“這個爛慫糧管所!”
跟衛超英確認了新鍋爐的事情後,楚恆一臉煩躁的掛掉電話,隨即從兜裡拿出煙,丟給身邊的那名小夥一根後,才重新拿出一根塞進自己嘴裡。
小夥趕忙從兜裡拿出火柴划着火,給他點上煙,興奮問道:“楚所,咱今年能換新鍋爐了啊?”
“是,三月份能送來。”楚恆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現在可才二月初,距離新鍋爐送來至少也得一個月呢,這段時間裡的取暖問題可都得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可真是太好了!有了進鍋爐,咱們今年冬天可就不用挨凍了!”而小夥卻高興壞了,他用力對豎起大拇哥,真心實意的稱讚道:“還是您厲害啊楚所,就咱這個換鍋爐的事情,多少任所長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都一點辦法沒有,您倆電話就解決了。”
“厲害不也得等一個多月嗎?”
楚恆不以爲意的撇撇嘴,又伸手拿起電話,打算找他二叔幫着把所裡這一個多月的供暖問題解決嘍。
可當他準備撥出去的時候,一想到上頭辦事的速度,稍稍一沉吟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真要等楚建設來解決這件事,估計最少也得三五天,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更別說人了!
所以還是得他自己想辦法。
於是楚恆攥着電話想了想後,就撥給了自己一在煤球廠上班的哥們。
電話撥通後,很快就被接了起來,一個滿是暮氣的蒼老聲音從另一頭響起。
“喂,找誰?”
“我叫楚恆,找你們副廠長宮賢亮。”
“哦哦,那您稍等啊。”
聽到電話被放到桌上的聲音後,楚恆抽着煙等了會兒。
過了約莫兩分多鐘,那邊纔再次傳來聲音。
“楚爺?”
“對,是我,過年好啊,亮子。”
“過年好,過年好,您怎麼還把電話打我單位這來了?”
“嗐,這不有事求你嘛。”
“什麼話啊,咱兄弟什麼求不求的,有事您說話。”
“哎,這事說起來也倒黴,這不嘛,我單位鍋爐今兒炸了……”楚恆將鍋爐的事情跟對方說了一遍後,又繼續道:“所以啊,我這隻能來找你了,伱看看能不能給我這弄兩車煤球過來?”
“都小事,兩車夠不夠啊?要不我給您弄三車?”
“夠了夠了,就一個多月,而且我這還剩一些呢。”
“那成,我這就去安排,下午肯定給您送過去,六區糧管所是不?”
“對,那掛了。”
“好。”
這邊掛了電話後,楚恆又繼續撥了出去,打給了一個在磚廠任職的哥們,準備跟他要兩車磚,一部分給各科室都砌個土爐子,另一部分用來重建鍋爐房。
而事情也很順利,那邊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並且也保證下午將東西送來。
由此可見,他大聲恆的名號在這四九城裡還是比較好用的。“哎。”
確定了磚頭的事情後,楚恆終於放下了電話,又與小夥打了個招呼,沉着臉走了出去。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我不答應二叔當這個破所長,就不用接手這爛慫糧管所,如果不接手這爛慫糧管所,所裡的爛事也找不到我頭上,如果我不管這些爛事,也就不用舔着臉跟人要飯……”
平白搭進去兩個人情的楚恆絮絮叨叨的從樓裡出來,徑直到後院找到正在指揮人清理廢墟的後勤科長向勇,對他說道:“新鍋爐得三月份能到,所以我打算給各科室先搭個土爐子應付下。”
“磚頭跟煤球我都聯繫好了,下午就送過來,你到時候組織下人手接一下,然後再多找幾個會搭土爐子的,爭取下班前給各科室都搭個土爐子。”
向勇剛剛還在發愁該怎麼解決取暖問題呢,沒想到他這麼會兒的功夫就給解決了,頓時驚喜莫名,忙不迭的點頭道:“唉,好。”
可緊接着就見他眉頭一皺,瞅瞅楚恆,遲疑着道:“楚所,這砌土爐子得用鐵皮筒子啊。”
“怎麼?這事還用我操心?”本就氣不順的楚恆聽了臉色頓時一耷拉,瞪眼道:“沒票你找街道協商一下不就完了嘛!這個還用我告訴你?”
“不是票的事。”向勇苦笑着道:“是沒錢。”
“啥玩意?”
楚恆語調瞬間拔高,不敢置信的問道:“鐵皮筒子才幾個錢?咱所這點都拿不出來嗎?”
他是知道所裡窮的,可卻沒想到窮成這樣。
“真拿不出來,所裡賬上就剩幾塊錢了,就今兒中午招待局裡同志的買菜都是我給墊付的。”向勇小心翼翼的道。
“我特麼……”
楚恆頓時氣的暴跳如雷,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似的,叉着腰咆哮道:“你現在馬上去找財務科負責人,讓他馬上給我過來!”
“唉唉!我這就去。”
向勇慌忙跑開。
“這他媽的爛慫糧管所!”楚恆罵罵咧咧的喘着粗氣,都想在讓鍋爐汽包炸一回,把這破地兒炸沒得了!
那些正在清理殘骸的職工們偷偷看了眼異常暴躁的他,動作都輕了幾分,生怕弄出動靜太大引得他不高興,從而被當成出氣筒。
如此,兩分鐘時間很快過去。
剛剛完成談話,還沒從升職的喜悅中脫離出來的現任財務科長白洪陽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戰戰兢兢的站在楚恆面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楚所。”
“白科長。”楚恆耷拉着一張臉,冷聲問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局裡是每年中旬撥款吧?”
“是的。”白洪陽囁嚅着道。
“那你來跟我解釋一下,爲什麼才半年多錢就沒了?這錢都哪去了?”楚恆質問道。
“都……都被甘平江他們用作招待費了。”白洪陽小心看着他的臉色,道:“自打他們這些人過來,基本上天天都有招待,有時候一天就要七八頓飯,沒多長時間賬上的錢就被他們禍害光了。”
“這幫雜碎!”楚恆氣的牙都要咬碎了,隨後又想了想問道:“都有條子嗎?”
“有!”白洪陽慌忙點頭。
“你馬上去樓上拿,另外叫上你們科室的相關人員一塊下來,我在車裡等你們,咱們去局裡對賬!我要讓這幫孫子把吃下去的都給我吐出來!”楚恆黑着臉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