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劍沖天而起,劍光如雨噴灑。
周遭混亂的天地靈氣,猶如找到了主心骨,盡數衝向那滔天劍光。
猶如龍捲一般的劍光中,一道白色人影若隱若現,見不得真容。
但先前那輕蔑而又輕視的笑,在第一時間就被人察覺了出來。
“荒散人!”
餘絮低呼道,面色煞白。
咻!
一道身影在她身旁浮現,沒有二話一把抓住了她胳膊,正是天山真人。
他沒有任何廢話,只口吐一個字。
“走!”
一隻彷彿穿山甲一樣的小獸從他身上飛出,隱約間有一張大口張開,將他和餘絮吞入其中,隨後大口閉合,一個翻轉瞬息間遁入大地之內。
另一邊。
因之前私自收取幻核,被衆人隱隱包圍在中心的時炬,此時沒有趁着包圍圈出現缺口而離開,反而饒有興趣的舉目望去。
入目盡是凜冽劍光,但瞳孔中只有那磅礴劍光中若隱若現的虛幻身影。
“那就是荒散人嗎?”
戚雄城胳膊夾着大葫蘆,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語氣中更是有幾分戒懼之色。
“他又變強了!”
時炬卻搖了搖頭,“不是他變強了,而是此人蓄力已久,盡展一身法力,才能造成如此滔天威勢。但只要此招一過,此人必定陷入氣空力竭狀態。屆時,正是我拿下他,奪得天機丹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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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雄城一怔,仔細看去,果是如此!
實際上,在場諸人,也都發現了這一點。
如此巨大的動靜,壓根不是元嬰真人可以隨手造成的。
對方法力盡出,顯然是想畢其功於一役了。
除開之前見識過羅塵厲害的餘絮和天山真人外,在場衆人無人想逃。
每個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天機丹”這三個字。
那可是丹聖親手煉製的丹藥,不管是此界元嬰真傳服用,還是拿回去獻給自家老祖,都大有益處。
只需要抗下這一擊,到時候法力耗盡的羅塵便任他們宰割了!
尤其!
此時對羅塵最恨的,不是他們,而是被設計暗算,破了頓悟狀態的辜道素。
對方手中那越發明亮的無妄寶鏡,足以說明他心中此刻的憤怒。
他會頂在最前頭!
沒有人前進,試圖去打斷羅塵。
因爲沒有人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放出這一劍。
那般遠的距離,萬一走到一半,突然當頭一斬,亦或者對方將攻擊重心集中在出頭鳥身上,就未免得不償失了。
所有人都在等。
等那一劍落下。
顯然,羅塵並不會讓他們等多久。
因爲周遭還倖存的幻獸,在先前絞殺以及此刻恐怖劍光下,已經開始四散奔逃。
這些可都是他的獵物,哪裡捨得讓他們都跑掉。
只聞空中,傳來一聲長嘯。
“斬!”
下一刻!
磅礴劍光,轟然落下。
天地間,盡是一片血紅之色!
所有人齊齊出手,抵擋這一劍之威。
辜道素單手掌寶鏡,映照天地,一道水桶粗的光柱爆發而出,直面那一劍。
古臣縱身一躍,落在古原面前,雙手向天一擡,一襲金袍瘋狂鼓脹,從他背後倒卷天地,化作一片金色光幕擋在二人之前。
時炬冷哼一聲,摺扇併攏,一掌拍在戚雄城腋下寶葫蘆上。葫蘆一顫,吞吐出一片璀璨金霞,將他們二人罩住。
其餘人,也各展能爲。
王家老者竹杖連點,一片竹林拔地而起。
龍淵真人和茗煙對視一眼,雙劍合璧,以攻代守,逆流而上。
面對這一切,羅塵視若無睹。
雙手並指如劍,操控着元屠血劍大咧咧落下。
首當其衝,便是那道寶鏡射出的光芒。
嗤!
僅一個接觸,先前還曾掀翻堪比元嬰中期白雕的寶鏡光芒,陡然被斬成兩半。
劍光餘威不絕,繼續落下。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一劍,有這般厲害?
但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幾乎沒有。
嗤!嗤!嗤!
凜冽的劍光,猶如刀切豆腐一般,掃過方圓百里。
雙劍合璧發出的劍氣,在這血色劍光下,猶如螢火與皓月的區別,瞬息破碎。
龍淵真人見狀臉色大變,不假思索攬過身旁女子腰肢,單掌向外推去,磅礴法力盡數宣泄而出。
轟!
他口吐鮮血,髮髻鬆散,狼狽無比的抱着茗煙墜落大地。
另一處。
青翠的竹林,齊刷刷攔腰而斷。
王家老者手中青翠欲滴的竹杖,竟是咔嚓一聲,中間浮現出一道長長的裂紋。
他還未來得及心痛自己這件苦心祭煉的法寶,就被身後慘叫吸引了注意力。
他轉身看去,雙目瞪圓,睚眥欲裂。
沒了竹林掩映,少主淹沒於血劍之中,一臉絕望。
王家老者只來得及大喝一聲,“催動幻棋,出洞天!”
那少年痛苦之中倒是還冷靜,催動了幻棋。
黑白二色光芒流轉開來,將其包裹着,化作一個漩渦,就要破界離去。
但就在他要離去之時,一抹血色劍光竟是追了進去。
轟!
古臣踉蹌倒退,面色一片漲紅。
可就在退到古原面前之時,他咬牙吐出一口精血。
面前千瘡百孔的金色光幕,頓時合攏如初,將他們兩人罩在了裡面。
古原見着這一幕,原本淡然的神色也不由變了。
“古臣,怎會如此?”
他比誰都瞭解古臣那件金袍的厲害之處。
其名金鐵衣,乃是族內賜下的一塊高階隕礦通體鍛造而成,可將修士法力與氣血之力融合。
戰鬥之時,袖袍如鐵鐗揮砸。
防禦之際,金幕好似銅牆鐵壁。
光是鑄成之時,就是難得一見的上品法寶。
古臣苦心祭煉數百年之後,在晉升元嬰期之時,族內強者更是幫他一氣呵成催化到了真器層次。
尤其配合古臣法體雙修,威能更是卓絕!
僅僅是抵抗一道劍光,何至於此?
古臣一臉凝重,雙臂微微發顫。
“那把劍,非同尋常!”
那把劍?
古原一愣。
殘破的三虹瀑上,辜道素神色微變,手中寶鏡居然被恐怖勁力震得脫手而出。
如畫一般的俊美臉龐上,更是被凜冽劍氣,劃出一絲血痕。
雙眼之中,磅礴劍光依舊在不斷落下。
“這是什麼法寶?”
“素兒,莫走神!”
身後傳來驚呼聲,徐夫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她咬破手指,鮮血抹在銅鏡之上。
看見這一幕,辜道素面色大變。
“小姨,你!”
“我用了那提升境界的秘術,接下來已經對你沒什麼用處,反成累贅。此刻,就用這最後一份力量,與那賊子同歸於盡吧!”
無妄寶鏡再起,鏡光再現。
一道璀璨光柱,從山中爆射而出,直奔那劍光源頭而去。
辜道素看着這一幕,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麼。
同歸於盡,怕是做不到了。
那一劍何等恐怖絕倫!
若能將其擋下就已是不易,何談同歸於盡?
但下一刻,他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視線之中,那血色劍光竟是偏過了寶鏡之光,落向時炬。
如此一來,寶鏡之光沒了抵擋,正好可以攻擊天空中正在掐訣催使飛劍的羅塵。
“嗯?”
時炬不解的看着落下的劍光。
“不去找辜道素,反而找我作甚?不過,若想打我的主意,你就大錯特錯了。”
他再拍紫陽葫蘆,烈火吞吐而出,竟是在空中浮現一隻金色烏鴉。
金色烏鴉繞着他轉了一圈,昂首撲向璀璨劍光。
二者一個接觸,便出現積雪消融的景象。
大量大量血色的劍光,在空氣中消弭。
見狀,時炬冷然一笑。
“血色污穢,一看就是魔道之寶。我這葫蘆,可積蓄了不少太陽真火,最克這些歪門邪道。”
嗤嗤嗤……
當金色烏鴉消散之後,原本磅礴的劍光,也所剩無幾。
一把造型猙獰,蘊含恐怖殺意的血色長劍,顯露出了本體。
“黔驢技窮,技止於此了嗎?”時炬舔了舔嘴脣,目顯貪婪伸出手,握向那把血劍。
以他目光,自然看得出這把劍的不凡之處。
哪怕不是靈寶,其殺傷力也絕不下於那些非攻擊類的靈寶。
若能擒下,自己或可再得一臂助。
伸出的手,有大量金色火焰開始瀰漫,這就是他敢空手奪白刃的底氣所在!
就在此時。
“去!”
耳中傳來一聲輕喝,那血劍陡然一轉,妙到毫巔的繞過了他的火手。
隨後,當着衆人的面,一劍斬向那巨大葫蘆。
戚雄城面色微變,下意識伸手抵擋。
咔嚓!
右手臂當中而斷。
血劍沒有任何停頓,一劍落在巨大葫蘆上。
在時炬驚愕,戚雄城措手不及的目光中,紫陽葫蘆如遭重擊。
一縷縷裂紋,如烏龜紋路一般,不斷蔓延。
直到……
砰!
葫蘆陡然破裂,大團大團白霧瞬間冒出,其中更有一顆顆幻核瘋狂旋轉,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混賬東西!”
時炬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當即破口大罵。
這可是他和戚雄城,花了二十年時間收集的所有幻核啊!
沒了紫陽葫蘆封印,這可如何是好!
戚雄城正在瘋狂的施展手段,要捉回飛走的幻核。
但既然脫離了牢籠,這些幻核又豈會再入囹圄。
藉着茫茫雲霧,一道道幻核彷彿流星一般,拖着長長尾翼飛向四面八方。
“定!”
龍淵真人鼓起餘力,定住一顆幻核,將其握在手中。
“走!”
茗煙一臉憤怒的望着遠處的羅塵,“他已經氣竭力空,難道要放過荒散人?”
龍淵真人急促道:“北海散修,手段頗多,哪有那般好殺。我現下身受重傷,已無力再戰,走爲上策!”
茗煙能夠感受到同伴不斷衰落的氣息,再也不敢怠慢。
只不過離去前,依舊怨恨的看了一眼羅塵。
正是這一眼,她花容失色。
那破空而去的寶鏡光束,明明刺穿了羅塵身體,可一個恍惚,羅塵的身影又浮現在了虛空中。
而寶鏡光芒,則是落在了他身後一處大山上。
無聲無息間,大山化作齏粉,於羅塵背後升騰而起。
茗煙張大了紅脣,不可置信。
落空了?
“怎麼會落空了?”
辜道素看着這一幕,滿眼不敢相信。
無妄寶鏡是有神識鎖定敵人的妙用的,或許力不能及,但發出的攻擊極少會落空。
“或許是我意識不清,神識沒有盯住他吧!”
徐夫人嘆了口氣,雙手抱着寶鏡,一臉灰敗。
“素兒,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小姨卻是撐不住了。”
說話間,幻棋飛出,化作黑白二色光芒將其籠罩,徐徐消失。
離去前,她傳音叮囑道:“無我護持,此地不可久留。那荒散人雖是設局害你,但那一劍卻是奔着時炬去的,他惦記的分明就是幻核與靈機。我走之後,莫找他麻煩,尋一安靜之地,用我留下來的幻核,再次嘗試領悟法則真意。你只差臨門一腳,不必與他們意氣相爭……”
辜道素看着漩渦消弭在空中,面色十分難看。
目光落向山外白霧,以及那依舊屹立虛空,白袍飄蕩的男子。
即便心有不甘,卻也只能依長輩所言,悄然退去。
就在他離去後,山下傳來兩道爆喝之聲。
“荒散人!”
“我要你死!”
王家老者雙眼通紅沖天而起,時炬一臉憤怒破霧而出。
不僅如此,古家兩人也自漫天白霧中一步步踏出。
他們全都盯着羅塵,所有神識盡皆鎖定着他。
甚至,有一巨型大雕,從山坳中艱難的撲騰起羽翼,朝着羅塵飛去。
先前那一劍,覆蓋面積之大,可不僅僅是這些元嬰修士。
那些幻獸,也是打擊目標!
除開白雕和少數幾頭厲害點的幻獸,其餘幻獸盡皆被打散了形體。
這也是爲什麼劍光滌盪後,周遭數百里依舊被茫茫白霧籠罩的原因。
一處山頭上。
兩道人影徐徐浮現。
餘絮小臉煞白,滿臉後怕。
富青藍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護道者,一劍之威,竟如此恐怖!
也就是那一劍沒有單獨鎖定某人,威力分散了許多。
不然,在場衆人,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單獨扛下來。
可即便如此,依舊造成了一人重傷,一個世家元嬰真傳被淘汰出洞天。
若是她知道徐夫人也撐不住,被迫離去,只怕心中驚懼更甚。
但即便如此,也心臟狂跳,後怕不已。
“天山道友,還好你眼界卓絕,帶我逃了出來。”
天山真人看着手中萎靡的穿山甲蠱蟲,搖了搖頭。
“既有前車之鑑,我又怎能重蹈覆轍。”
他記得非常清楚!
當初自己和怒目金剛聯手圍攻羅塵的時候,對方除了防禦法寶外,就沒動用過其他法寶。
而這一次,對方如此鄭重的催動飛劍,還是蓄力已久,可想而知那一劍威力會有何等恐怖。
至少也在那火鳳與炎龍之上!
只不過,看見這一劍壓服衆元嬰的結果後,他發現自己依舊還是小覷了此人。
“道友,那我們現在要趁着荒散人法力不濟,去圍殺他嗎?”
“法力不濟?”
天山真人啞然失笑,他擡手一指。
餘絮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漫天白霧,彷彿一條氣龍一般,不斷朝着羅塵腳下大湖匯聚而去。
“這哪裡是法力不濟,沒有再戰之力的模樣?”
餘絮愣了愣。
耳畔邊,又傳來天山真人的嘆息聲。
“而且,莫忘了他還有一身可手撕怒目金剛的恐怖體魄,再是不濟,敗亡之前也足以拉人下水。我們,還是別去摻和這趟渾水了。”
……
“這鬼神辟易當真好用,禍亂神識,避開鎖定,尤其在面對這些遠程攻擊上。”
羅塵微微一笑,探手一握。
嗖!
一抹血光劃破雲霧,落入手中。
持着長劍,羅塵看向從數個方向迫近的敵人。
因失了護持真傳的護道人王家老者,雙眼通紅,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被打破葫蘆,數十年苦功一朝盡喪的巨室天驕時炬。
狀態完整,虎視眈眈的古家護道者,一襲金袍,戰意赫赫。
還有一頭憤怒無比,不斷鳴叫的幻獸白雕,強大的氣勢令人側目。
羅塵搖了搖頭。
“若是平常,羅某倒是不介意和你們切磋切磋,但眼下卻是沒這個必要了。”
他伸手一招。
腳下大湖,轟隆隆作響。
無量湖水排開,一尊巨鼎破湖而出,大量的雲霧正在往巨鼎中涌去。
而在鼎內,隱約可見十餘枚幻核瘋狂掙扎,但卻被一道虛幻魂魄催動寶鼎強行壓制着。
“差不多夠了。”
羅塵喃喃一聲,寶鼎瞬間縮小,分魂迴歸識海。
也不看那些發覺不對,瘋狂衝來的敵人,伸手丟出一張陣盤。
九天十地,挪移瞬至!
濛濛青光射出,羅塵踏入其內。
轟!
只一個呼吸,青光沖天而起。
有滔天金色火焰掃來,恐怖的高溫將下方湖水瞬息蒸發。
然而,周遭已經沒了羅塵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