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過後郭念安的變化不大,但是真正親近的人卻感覺得到.
他內斂了。
內斂這個詞不適合用在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身上,可郭念安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段梓易更明顯的感覺到念安更愛動腦子裡了,而不是他教什麼他學什麼,只是將那些話聽入耳,而是慢慢的如柏瑜一般學會了舉一反三。
這是好現象。
夏含秋知道了自然高興。
可她從不去問念兒這方面的事,只是在生活上更關心他,連帶的,對段柏瑜也更多了幾分關心。
這個家裡,儼然有了種嚴父慈母的味兒。
除了無爲其他人沒有感覺到,大概想都沒敢往這個方向想,無爲獨個兒偷着樂。
沒幾日,杜仲最先到了。
看到滿臉紅光,除了鬚髮有些變化,其他方面都看不出任何病症的師傅眼露疑惑,師傅信裡不是說受重傷了嗎?這模樣哪裡像,虧得他還甩了其他人沒日沒夜快馬加鞭的趕來。
再一把脈,杜仲就不幹了,瞪着一雙泛着血絲的眼睛咬牙切齒,“師傅,您身體比我還要好!哪裡用得上弟子!”
“你要是早個幾天來就能看到半死不活的我了,含秋機緣巧合得了味藥送我才挽回了我這條命。”無爲並不是個嚴厲的師傅,他對弟子向來是放羊式的,幾個弟子卻也爭氣,個個給他長臉。平日裡沒上沒下的說話他也不在乎。
杜仲還是一臉懷疑。
“是不是要我放點血給你你纔信?”
杜仲點頭,真就取了針和瓷瓶,上前抓住無爲的手就是一針,半點沒給無爲拒絕的機會。
無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三利落的取了血迅速後退小心的將瓷瓶收起來。
無爲邊接住手指頭邊笑罵,“你好歹也給我止止血。”
杜仲有個靈鼻子,一見血就信了師傅的話,普通的血裡沒有這股子香味。
被罵了他也不怵,轉而打量屋中的其他人,四王爺嘛,他認得。草草見了一禮。眼神落向他身邊的女子。
“那是含秋,按輩份來算,是你們四兄弟的小師妹。”
杜仲恍然點頭,“師傅。你消失近一年。就是跑來這裡收弟子了?”
“若是這麼安逸。我又豈會受傷,不該你知道的別問。”
少小拜師,杜仲知道師傅的規矩。真就不再問了。
夏含秋對着他福了一福,“含秋見過三師兄。”
杜仲頓時全身都不自在了,玄組全是男人,無爲觀也只有後山纔有女人,他天天和藥材打交道,去後山的日子都少,見過的女人少得可憐,突然多了個小師妹,他手腳都不知道要如何放了。
也不敢上前去扶,雙手連連虛託,“小師妹免禮,免禮。”
無爲提醒他,“禮都受了,給見面禮。”
杜仲忙在身上亂摸一通,最後非常本色的送出一堆藥丸藥粉之類的東西,“這是癢癢粉,沒有我的獨門解藥能癢癢死他,解藥是這個,不要記渾了。這種能讓人眼睛短暫失明,用水洗沒用,解藥是這個,加入水中洗洗就能好,這丸子入水即化,吃下去七七四十九天說不了話,解藥是這個……”
一一介紹下來,夏含秋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這全是三師兄送她防身用的。
第二,師兄有每做一種藥便必須做出解藥的強迫症。
這真是個好習慣。
“謝謝三師兄,含秋笑納了。”
看小師妹收下杜仲就高興了,俊秀的臉笑起來看着居然有些憨厚。
“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三師兄。”
將早就整理出來的一疊厚厚的資料遞過去,夏含秋不錯眼的盯着對方的反應。
她沒學過醫,可以說對這方面完全不瞭解,這幾天索性就將記憶中的一些醫學方面的知識記了下來,她不懂,可懂的人看了必然能夠理解。
她做好這個中間人就行。
正因爲不懂,她不解杜仲此時的反應究竟是驚還是嚇,是認同多些,還是將她當成了個瘋子。
無爲看三弟子臉色不對,連忙也湊過去看。
杜仲在醫藥一道早就青出於藍,做爲他的師傅,這上面的東西無爲自然能看得懂。
纔看了幾頁紙,他就明白爲何老三是這副神情了。
含秋還真是不嚇死人不罷休,真不知道這些知識她都是從哪裡得來的。
無爲再一次確認,除了天賦覺醒,含秋還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另外的秘密。
那個秘密讓她得到的一切可能並不遜色於預言者的身份。
“師傅,是不是……有何不對?”
無爲嘆息着搖頭,“這上面所述的按理論來說估計都可行,可是這世間能接受在自己身上動刀子的怕是沒有幾人,倒是那個能讓傷口不惡化,不……”瞄了眼老三還在緊盯着的厚厚一疊宣紙,無爲用那上面的用詞繼續道:“不感染的藥大爲可行。”
所有記下來的東西,夏含秋都沒有取名,那些名字既然是別的世界的,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真到了人快要死的時候,那些顧忌都沒有了,這個三師兄可以帶玄組的人先在受傷的小動物身上練手,等有了一定的把握再給人醫治不遲。”
想到小動物無辜,夏含秋忙又道:“我認爲老鼠最爲合適。”
杜仲聞言擡頭,眼中的癡迷尚未散去,剛纔看到的東西對他來說不異於在他面前推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他從小識醫問藥,在這些基礎上稍一發揮便能想得更深更遠。
比起那個作用神奇的藥,他對在人身上動刀子的更感興趣。
不過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要心軟,練手也要挑不受歡迎的老鼠,在西山,多少動物唾手可得。
“這是我的堅持,希望三師兄答應。”
杜仲有些意外她能大方的拿出這麼多非同一般的好東西分享,卻在這種小事上堅持,就衝着這厚厚一疊字跡絹秀,明顯是出自她手的東西份上,他也必須答應。
“整個玄組,包括我在內都會做到。”
“謝謝三師兄。”
“要說謝也該我說,不過我們是師兄妹,我就不和你客氣了。”杜仲緊緊攢着那疊東西,這是他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沒有之一。
“不知師妹能否告知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抱歉,我不能說,但是這絕對是這世界唯一的一份,所提到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大有研究價值,我因緣際會得到了,希望它們能變成真正存在的東西,讓更多需要的人受惠。”
“我雖沒有師妹這般好心腸,可就衝着這東西的價值,我也會用心的。”說完杜仲轉頭看向師傅,“若師傅無事,我便先回西山了,玄組的人隨後會到,由他們代我去給四師弟道喜就是。”
“你要做什麼就在這裡做,以後會亭纔是你們的根基。”
杜仲不解,“可是西山更適合我們,師傅之前您也沒說。”
“出來之前,孔易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杜仲用力回想,當時聽到師傅受傷他只顧着着急練藥去了,哪還能聽到大師兄說什麼,不過,好像是有提醒他讓他將重要的東西帶上,他只以爲大師兄推算到師傅傷得厲害,他幾乎將這些年練得最成功的藥全帶了來,想着有可能用得上,不然他哪會帶那麼大個包裹。
無爲知道老三的德性,也不意外他沒有聽入耳中,解釋道:“西山的風水已經壞了,寶地成了險地,不再適合無爲觀紮根,而會亭……”
無爲指了個方向,“那裡,龍脈已經成形。”
龍脈!杜仲驚了一下之後迅速淡定下來,比之另外兩人還要恢復得快,他想得很簡單,既然師父都到了這裡,還這麼說,那肯定就是這麼回事了。
既然如此,那他留下就是。
不過,真是不習慣啊,西山那麼大個地頭全是無爲觀的,他們就是一人占上一大片都還有許多地方空着,而這會亭……
不知道可不可以打着師傅的旗號去佔個山頭!
“地方我已經找好了,換之,這事需得你出面,我欠的人情不好還,再替我將地方打理好,格局必須和無爲觀完全不同,這也是爲了含秋着想,具體要如何做你看着辦,別因爲不是含秋住的地方就草草交差了事,那裡將是含秋的根基。”
一直沉默的段梓易沒好氣的看了無爲一眼,“你倒是會物盡其用。”
“你手下多,不用你的用誰的。”無爲頂回去,當沒看到老三不解的神情,含秋的身份,他只打算說一次,待另外三個都來了再說不遲。
孔易等人比杜仲晚了兩日也到了,夏靖也在其中,身爲準新郎官沒有半點特殊。
夏含秋看着鬍子又蓄起來的小舅心底有些酸,只覺得小舅比之離開時憔悴不少。
夏靖本應該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越靠近會亭他的喜意也越明顯,可當看到那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卻出現了,並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站在秋兒身邊,不知是不是因爲自己即將成親的原因,他在兩人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居然就看明白了這兩人是什麼關係。
主動結交他,他也將之當成好友的樑國四王爺段梓易,居然打起了秋兒的主意,看着明顯還成功了!
這是不是差輩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