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章 凌虐(2)

一腳踩進鞋子裡,已經繃到極致的冬娘反常的冷靜下來,藉着汲鞋子的動作將小紙包拿在手裡。

然後雙手很規矩的上下疊着放在小腹上。

桌子離牀有大概五步的距離,如影隨行的視線膠在自己身上,冬娘身體微微發着抖,她覺得很冷!

身體一挨着桌子,冬娘卻突然回頭對牀上的人笑,“公子,妾身有些餓了,可否容許妾身先吃個水果再來侍侯您?”

想着今日確實折騰了許多,木靖也便點了頭,“當然可以,怎能餓着我家冬娘寶貝。”

聽到寶貝這兩個字,冬孃的笑險些掛不住,心裡酸帳得難受,比身體上的難受更讓她難受。

她清楚的記得她將自己交給木靖的那個晚上,他也是那般稱呼自己的,也只有那一日,他沒有對自己揮鞭子。

那時,她以爲自己找到了依靠,她以爲後半輩子再不用受人白眼,能理直氣壯的出現在趕她離開的夏氏面前,將鬱娘母子三個從那裡帶出來,她會大聲告訴她們,她可以養活她們了!

可是到頭來,她不過是將自己弄到更不堪的地步罷了!

從碟子裡抓起一個鮮nèn可口,看着就很好吃的水果木木的吃着,藉着她咀嚼的聲音,另一隻手則手腕以上幾乎不動的將紙包打開,也沒看裡面包着的東西是什麼,一股腦全倒進了故意沒蓋上蓋子的茶杯裡。

剩下空紙沒地方扔,冬娘心一狠在掌心揉成一團像吃鮮果一樣扔進嘴裡,就着一口口水份十足的鮮果咀嚼,待一個拳頭大的果子吃完,口裡的油紙也軟了,用力吞了下去。

藉着擦嘴的動作低頭看,很好,桌子上很乾淨。

再一看杯子裡的茶水,和之前並無差別,冬娘長長吐出一口氣,蓋上蓋子端起茶杯轉身往牀的方向走去。

她這般小心翼翼,牀上的人卻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冬娘也不知道是慶幸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就在她東想西想時,木靖朝她伸出了手。

冬娘愣了愣,將茶杯遞了過去。

看着對方接過茶几口飲盡,心跳得彷彿要從嘴裡跳出來!

木靖是習武之人,耳力非比尋常,豈會聽不出她急速的心跳,只是他習慣了,哪個女人在他牀上不是這樣,他疑心再重也疑不到這上面來。

隨手將茶杯扔在牀側角落,木靖朝着冬娘招手。

冬娘會意,爬回原來的地方躺着。

她以爲冒險這麼做了便能省了這一遭罪,可她失望了,那人依然在自己身體裡進出,鞭子依舊高高揚起落在自己身上,深入骨頭裡的痛提醒着她,她想得有多天真!

這一番折騰什麼時候到頭的她都不知道,只是當她醒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身上的疼痛在提醒她,她還活着!

侍侯她的丫鬟看她醒來了忙過來侍侯,在冬孃的示意下扶着她半坐起來,什麼話都不敢多說,也不敢去看那一身的傷。

“什麼時辰了?”

“姑娘,快酉時了。”

酉時啊,這還是頭一回木靖在白日裡折騰她們!

記起早上和她一起侍侯木靖的姐妹,冬娘順便問了一句,“鈴鐺姐姐可好?”

丫鬟反常的沒有答話。

冬娘覺出一異,忙擡頭看她,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她什麼表情,只能見到她緊咬着脣,再用力怕是都要咬出血來了,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鈴鐺姐姐身體不好了?”

丫鬟這時才擡起頭來,lù出一張清秀小臉來,眼裡全是驚懼。

凡是賣進來的丫鬟無不膽顫心驚,生怕自己哪日被公子看中,她們嚮往榮華富貴,但是讓她們去侍侯公子,她們寧願劃花了臉!

冬娘力抓住丫鬟的手,發現兩隻手都在發抖,“說。”

“鈴鐺姑娘……鈴鐺姑娘死了!當時是和您一起擡出來的,一開始也沒人注意,只是習慣性的去喊了大夫過來看,大夫先看的您,再去看的鈴鐺姑娘,然後就說鈴鐺姑娘……早沒了。”

丫鬟說得泣不成聲。

和別人家裡妻妾爭寵不同,因爲有這樣一個主子,木靖的女人反倒是處得格外好,便是丫鬟們也相處融洽。

突然的就少了個人,哪怕是她們平日裡私底下會說早晚這條命會被折騰沒了,可真要沒了,她們卻沒法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她們知道,鈴鐺的今日便是她們的明日,只看誰更經得住折騰罷了!

冬娘身體抖得像打擺子,顫抖着手扯了被子蓋在身上,丫鬟忙幫着拉過來給她蓋上。

“找被子,去找被子,我冷!”

丫鬟擡頭看了看姑娘額頭上的汗,再低頭看看自己雖然穿得灰僕僕一身,卻依舊不算厚實的衣衫,再看了眼斜斜透進屋子裡來的夕陽,太陽便是要下山了,依舊很有熱度,怎麼會冷?

“姑娘,您是不是病了?我去請大夫來!”

“對,請大夫,請大夫來,我病了,病了就不用侍侯公子了,快去!快去!”

“是,是,奴婢這就去。”

用被子將自己團緊,勒得傷處很疼,可她這會半點感覺不到了,腦子空空如也,眼睛發直,屋子裡何時多了個陌生人,並且就坐在牀沿她都不知道。

這般不受規矩約束的人,自然就是陳辰。

他向來耐性好,若非此時不是耗時間的時候,他半點不介意和這個魂都少了一半的可憐女人耗下去。

“咳……”

冬娘身體一抖,能進她屋的只有木靖,她還沒有回過神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警示直往裡縮。

這是害怕?陳辰眉頭高高挑起,“我比木靖還讓你覺得可怕?”

待冬娘意會到眼前之人並非木靖,她纔不那麼抖了,依舊害怕,卻又沒那麼害怕,就像他所說,誰又能比木靖更可怕?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對上那雙眉眼,冬娘心頭一跳,不等對方說話又傾身往前,聲音揚起怪異的調子,“你是早上那個人是不是?是你,我記得你的眼神!”

“倒也有幾分眼力勁,就是心大了些。”陳辰說得毫不客氣,在牀上坐得更穩當了些,“後不後悔?”

冬娘額頭直冒汗,卻不敢掀了被子,她現在身無寸縷,那一身的傷是恥辱,她就是再不要臉,也不想給人看了去。

聽了對方的話,她突然明白過來,“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你是鄭夫人的人?”

“這麼說也未嘗不可。”

“你早上給我的是什麼藥?”

什麼藥啊,陳辰笑,“今晚你就會知道的。”

冬娘心裡越加沒底,可做都做了事,現在想來也無濟於事,一咬牙,冬娘繼續打聽,“你這會來找我,是我還有能利用的地方?”

“那你願不願意被我利用呢?”

“我有什麼好處?”

“離開這個地獄,算不算好處?”

算,當然算,還是她最想要的好處,冬娘揪緊被子,“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木靖出了毛病,一定會尋你們出氣,你是會亭人,到時你給他介紹一個大夫,就說雖然在會亭城沒什麼名聲,但是暗地裡卻極受歡迎,專治疑難雜治,讓他去試試。”

“他會信?”

“他不得不信。”陳辰笑得不懷好意,一個夜御兩女,還有些特殊癖好的男人要是一朝失了雄風,便是給他個吃屎的偏方他也會吃!

唔,要不要試試?

冬娘隱約也明白了今早那個藥的作用,心跳得厲害,“那我該讓他去哪裡找人?”

“西市二街肆拾捌號。”

在心裡默唸幾遍,將這個地址牢牢記住,冬娘還想再說什麼,便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想也不想的揚聲道:“可是小紅?”

“是,姑娘。”

聽到熟悉的聲音,冬娘鬆了口氣,“你去高大夫那裡去給我拿點去淤的藥來。”

“可是公子……”

“去。”

“是。”小紅只得和沉默得如啞巴一般的高大夫又原路返回。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陳辰道:“木靖不許你們將痕跡去了?”

“是。”冬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話,“他說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畫。”

以木靖和木清來說,不應該是木清更有理由心裡扭曲嗎?陳辰在心裡嘖嘖兩聲,看在還要她配合的份上不再說刺jī她的話,起身撣了撣衣袍準備離開。

“等等。”冬娘叫住他,幾經猶豫後終於問出了口,“鬱娘……可好?”

“跟着我小師妹的人裡哪個過得不好?冬娘,你錯失了你這輩子最大的緣法。”陳辰看着牀上連嘴脣都是白的,頭髮粘着汗漬巴在額頭上的狼狽女人,他對相面不精,只能算是稍有涉獵,但也看得出來她福緣不厚,有短命之相。

說不定就會栽在木靖這裡。

不過,這與他何干,他可不是小師妹,對女人萬般憐憫。

他向來喜歡自作孽不可話這句話。

“不是所有事情做了都有回頭路可走的,你好自爲之。”

可不是做了選擇就回不得頭了嗎?冬娘苦笑,豆大的眼淚往下掉,若是時光能倒流就好了,她一定會好好聽鬱孃的話,做旭兒和珍兒親近的姐姐,年紀到了就找個憨厚的人嫁了,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她會帶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孝順鬱娘,幫鬱娘將旭兒珍兒一起拉扯大,讓她不再那麼辛苦!

她多想!

可是,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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