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這表情,殷戈止都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表情太兇惡了把人嚇着了?分明是想誇獎她方纔實在聰明,還知道用周臻善的事情給冷嚴下套,結果怎麼的,表揚都還沒給出去,就先把人弄哭了?
低頭看了一眼那忽明忽暗的花燈,殷戈止緩緩開口:“去給你重新買一個吧,那個壞了。”
嗯?風月有點不敢置信,擡頭看了看面前這人。
今兒太陽打西邊升起來的?這人竟然這麼溫柔地跟她說話?
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人牽着了。跟方纔冷嚴那種抓她手腕的粗魯行爲不同,殷大皇子牽起姑娘的小手來,那叫一個慰藉人心,將她手裡的花燈扔在河裡,便引着她往橋上走。
夏日將至,薄紗單衣的姑娘們在橋上散發着陣陣芳香,本是被一羣士子圍着看得雙頰飛紅的,誰曾想殷戈止一上去,含羞帶怯的姑娘們瞬間來了力道,一幫推開礙事的路人,圍着殷戈止就瞧。
“好生英武的公子啊!不知可有家室了?”
“這位公子才稱得上是玉質金相,與旁的俗物不同。”
“公子,公子?”
彷彿被八百子鴨子圍着叫喚,殷戈止顯然耐心不夠,一把就將後頭的“家室”扯到跟前,指了指。
風月反應多快啊,勾着他脖子就往他下巴上親了一口,然後耀武揚威地看着四周的姑娘,大有“想搶男人就來打架啊”的氣勢!
扼腕嘆息之聲頓起,姑娘們望而止步,畏懼地看了一眼這母老虎,終於是給殷戈止讓出了一條路。
“殿下實在很得姑娘們喜歡。”風月忍不住感慨:“就算是生在尋常百姓家,有這一張臉,怕是也能榮登廟堂。”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多謝誇獎。”
還真是半點不謙虛!風月搖頭,正想說您看看您這臉是不是跟天上的月亮一樣大呢,就看見橋對面也有姑娘圍成了圈兒。
“公子貴姓啊?”
“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可有家室?有也沒關係,不知可納妾室?”
這熟悉的搭訕之言,聽得風月耳朵動了動,下意識地就踮腳看過去。
橋頭之處,葉御卿護着易掌珠,笑得溫文爾雅:“在下無家室,但有佳人在側,借過。”
這一笑,引得姑娘們紛紛尖叫,花燈會頓時都熱鬧了不少。風月忍不住感嘆,用手肘捅了捅旁邊這人的胳膊:“您瞧,男人溫柔點,不是更得女人喜歡麼?”
看她一眼,殷戈止道:“你喜歡溫柔的?”
“奴家喜不喜歡有什麼要緊,看看易大小姐的表情就知道了。”風月道:“在您跟前,她總是一臉委屈和不高興,可瞧瞧在太子殿下身邊,她笑得可歡了。”
“是麼?”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殷戈止擡腳就朝那頭走。
易掌珠正笑着呢,不經意一側頭就看見了殷戈止,當即便皺眉,喊了一聲:“殷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殷戈止沒吭聲,回頭看了一眼橋上。
易掌珠順着看過去,就見風月衝
她笑得百花齊放的:“易小姐,真巧。”
臉色微變,易掌珠很是不悅,轉頭看着殷戈止道:“殷哥哥想來看花燈會,與咱們一道不是很好?做什麼喊她來陪着?”
殷戈止擡眼,朝葉御卿拱手,而後道:“有殿下在此,在下就先告辭了。”
“哎!”連忙伸手拉住她,易掌珠咬脣,看了葉御卿一眼,小聲道:“太子哥哥都知道陪我,你怎麼就不知道?前頭還有不少有趣的東西呢,你當真就走了?”
四周的人聽得這叫一個羨慕啊,今兒晚上就瞧着這麼兩個美男子了,結果都是這姑娘裙下的?
葉御卿微微不悅,臉上雖然還是帶着笑意,但風月看得出來,易掌珠這行爲明顯很不給他面子。但他習慣笑了,稍微不長腦子的,就當真會以爲他脾氣好,能包容。
不長腦子的易小姐就在他面前繼續留殷戈止:“太子哥哥走得也累了,剩下的東西,你陪我去看吧?”
回頭看了風月一眼,殷戈止眼裡有那麼點炫耀的意思。
更喜歡溫柔的?嗯?
幼不幼稚啊?啊!風月磨牙,面兒上還得朝人家露出一個讚歎的表情,心想這殷大皇子一定是打仗打傻了,這點小事,跟她爭什麼爭啊,她就覺得女人該喜歡溫柔的男人,怎麼了!
葉御卿搖着扇子,笑得有那麼點落寞,風月想着,反正同是天涯淪落人,逛個燈會成不成?
於是看着殷戈止跟易掌珠擡腳走了,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去葉御卿身邊,笑眯眯地道:“公子,買花燈嗎?”
看她一眼,葉御卿問:“你賣花燈?”
“不。”伸手指了指那邊賣花燈的鋪子,風月道:“奴家是想說,您要是買花燈的話,替奴家多買一個唄?”
忍不住失笑,葉御卿道:“你可真是……這裡的花燈,不都是要男子主動給女子的嗎?哪有人張口要的?”
眨眨眼,風月伸手指了指自己。
哪有人張口要?我啊!
眼裡的積鬱頓時散開,葉御卿笑得眼裡亮晶晶的,帶着她就往花燈鋪子走,一邊走一邊道:“你可真是個寶貝。”
“過獎過獎。”
易掌珠正在問殷戈止爲什麼總跟那妓子攪合呢,一回頭鼻子差點氣歪了:“太子哥哥!”
四周嘈雜,她這點聲音自然傳不過去,只叫得旁邊的殷戈止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冷漠。
“殷哥哥,你們都是怎麼了!”易掌珠惱了,跺腳道:“看人的眼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風月姑娘長得是不錯,可一點本事也沒有,跟個花瓶似的,你們喜歡她什麼?這樣捧着帶着的?”
收回目光,殷戈止看了易掌珠一眼,轉頭道:“女人能長得好看,也是一種本事。”
被他這話一噎,易掌珠漲紅了臉,看着他問:“殷哥哥是覺得珠兒沒有風月姑娘長得好看?”
“我沒有這樣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眼眶都紅了,易掌珠道:“這話說出來,不就是這個意思麼?指責珠兒心胸小,見
不得人家比珠兒好看?”
殷戈止:“……”
他真的只是說了一句實話,爲什麼要理解出這麼多的意思來?
有些頭疼,他繼續往前走,看着四處的花燈,不再開口。
女人小性子上來的時候,不開口就是大罪過!易掌珠站在原地,看着前頭那人的背影,直接就哭了:“你一點也不關心我!”
四周的人紛紛看了過來,殷戈止停了步子,很是頭疼地轉身看向她:“要如何關心?”
擡頭看了一眼葉御卿和風月那邊,葉御卿正拿了一盞花燈給她,風月笑得甜美萬分,接了花燈就朝他行了福禮。
人家怎麼就那麼郎情妾意的?憑什麼她和殷戈止就不行?
抿了抿脣,易掌珠紅着眼睛道:“你看,太子哥哥給風月送花燈了。”
頭都懶得轉,殷戈止淡淡地道:“嗯。”
嗯?!然後呢?不該也給她送一盞嗎?就嗯一聲就完了?易掌珠瞪眼看着他,又指了指旁邊:“那裡有賣花燈的,咱們不如去看看?”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殷戈止道:“人太多,你想買的話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易掌珠:“……”
橋頭邊,葉御卿正笑風月一句“人面燈花相映紅”呢,就聽得易掌珠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後頭響起:“太子哥哥,我不要同他逛了!”
風月擡頭,就見易大小姐哭得梨花帶雨的,萬分委屈地道:“咱們走吧!”
葉御卿挑眉,看了一眼遠處負手而立的殷戈止,忍不住小聲對風月道:“殷殿下怎麼這般厲害?珠兒很難得氣成這樣。”
風月拿花燈擋着臉,小聲回他:“以奴家之見,殷殿下雖不溫柔,但對易小姐的態度絕對不差。所以,她多半是自個兒氣着了自個兒。”
易掌珠正生氣呢,卻見面前這兩人交頭接耳的,說的話她都聽不見,當下更氣,看了太子一眼,跺腳就道:“罷了!這裡也沒什麼好看,我自己回去了!”
“珠兒!”姑奶奶生起氣來不好對付,葉御卿連忙攔着她,賠罪拱手:“是我錯了,要逛就繼續逛吧,我陪着你。”
易掌珠委屈得很,看他一眼,又看看後頭的花燈鋪子。
葉御卿就比殷戈止懂女人多了,當下便讓人再買一盞花燈出來,遞到她手裡:“走吧?”
氣消了些,易掌珠抿脣,看了看旁邊的風月,擦了眼淚道:“不好意思啊,你去繼續陪着殷哥哥吧,我同太子哥哥先走了。”
有身份就是好啊,在兩個皇子之間無縫切換,都不用考慮一下旁人感受的!
不過幸好風月也沒什麼感受,見她拉着太子走了,就捧着花燈等殷戈止走過來。
殷戈止漫步過來,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花燈,道:“挺好看的啊。”
“啊?”眨眨眼,認真感受了一下這人平靜語氣下的陰陽怪氣,風月立馬將手裡的燈往旁邊跑跳的小孩子手裡一塞,然後仰着臉朝殷戈止笑:“這盞不是很好看,公子再給奴家買一盞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