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沒有鬥爭就沒有進步。
[Part①·撿到寶了]
香灣的郵電局旁,萊斯利打開了G117寄來的包裹,一個大皮箱裡裝着十來顆血淋淋的蜥蜴人頭顱,這一幕讓他噁心作嘔卻酣暢淋漓。
這些該死的毒販早就該魂歸黃泉,卻能在人間作威作福,殘害他的兩親,擁有生殺大權。
正如勞倫斯·麥迪遜說的——
——誰掌握了土地,誰就擁有財富之源。
這種至高的權利讓小兄弟會決定清水灣的主要產業,決定人們如何活着,如何死去。
這兩個幫會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萊斯利恨得牙癢癢,卻只能乖乖聽從教祖的命令,將這些貴重的禮品送去零號站臺。
這一路他走得異常艱難,不能帶其他小工,光是扛起沉重的箱子就耗盡了他的體力,當他氣喘吁吁的來到接引道路,過了三關五卡,撞見小兄弟會的武官督軍,與黑手套說明來意,放下東西正準備走。
黑手套不緊不慢的攔住了萊斯利,攔住這位銀貝利的中間人:“坐下喝一杯吧。教祖要找你談談。”
萊斯利閃爍其詞:“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黑手套:“談談工作,談談葛洛莉。”
過了半響,萊斯利猶豫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這個女煞星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但是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婆娘和他一樣,恨透了這些毒販子。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怎麼都藏不住,同樣的,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怎樣都藏不住的。
當G117走進電話亭的時候,暴露出來的殺氣幾乎讓萊斯利的體溫變低,汗毛倒豎。
他在銀貝利見過許多幹髒活的小工,在各個黑幫執行械鬥活動時,會僱傭這些打手,上街頭髮裝備,提着雪亮的刀子去和敵人爭地盤,這些僱傭軍偶爾也有一兩個會鼓起勇氣,從眼神中吐露出殺心。
但他從未見過葛洛莉這種人,她明明面無表情,殺意卻讓人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
好比古代東西方冷兵器械鬥時代的武將,那是一眼掃去就會讓敵人膽戰心驚,不敢上前與之對峙的威嚇。
“你在發什麼呆?”
一聲呵斥將萊斯利黑哥哥的靈魂拉回身體中。
屏風之後,教祖顯得有些不耐煩。
“把箱子丟過來。”
萊斯利跟着照做,沉重的皮箱落在屏風後方。
只聽窸窸窣窣開箱驗貨的動靜,緊接着便是教祖歡欣雀躍又不可思議的嘯叫。
那聲音古怪尖利,是無法抑制內心狂喜的發泄。
“做得好呀!她做得好!”
箱體中的蜥蜴人頭顱,是教祖日思夜想都要除掉的競爭對手。
“萊斯利!她要什麼?告訴我她到底要什麼?”
話鋒一轉,勞倫斯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因爲葛洛莉似乎從來都沒有主動開口要過賞賜。
“權利?地盤?還是錢?她好色嗎?男色或女色?告訴我吧快告訴我!”
萊斯利被教祖浮誇且激動的情緒嚇着了,一時半會沒答話。
教祖罵道:“廢物!你他媽是腦子出問題了嗎!我要伱好好對待這位英武神勇的座上賓,你都做了什麼?你連她想要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嗎?”
“哦!哦哦哦哦.”萊斯利唯唯諾諾的答道:“她要錢”
教祖:“只要錢?”
萊斯利:“對,她只要錢,要很多很多錢。”
教祖:“多少錢呢?”
萊斯利:“您看着給.”
教祖:“什麼叫看着給?”
萊斯利:“就是她的原話.您看着給就行。”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勞倫斯先生的大腦超載,幾乎無法理解葛洛莉的訴求。
看來《星月夜》真的是這娘們偷的,她很愛錢嗎?一定和她的僱主有關係吧
如果三合鎮能落到小兄弟會的手裡,每年的營收會增加四個億,那是三十六萬人口,八萬青壯年的大市場,這片土地肥的流油。
可是這種危機感是怎麼回事?
勞倫斯有強烈的不安。
——我的內心總有一種雜音,它已經救了我很多次。似乎G117是一把無法掌控的利劍,她只和我要錢,卻不提其他的東西,真的很令我困惑。
如果別人給她更多的錢呢?
教祖立刻問:“她受傷了嗎?”
萊斯利立刻答:“毫髮無傷。”
教祖追問:“衣服和護甲呢?”
萊斯利跟着答:“身上連血都看不到。”
這些答案讓教祖更加的欣喜,也更加的警惕。
此前在火車站滅殺血騎士滿門的時候,萊斯利提交的情報裡,還會說葛洛莉需要清洗血衣,修整裝備。
這一回去殺星界幫的元老,連衣服都不用洗了。
這種懷疑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教祖便放下戒心,徹底淪陷在葛洛莉的武力中。
因爲他無法拒絕——
——像烈性毒品一樣,根本就無法拒絕。
放在以往,想對付星界幫這種頑固的家族組織,需要花鉅額的金錢來僱傭武裝人員,逐步侵佔城市的鋪面,用一張張契約或口頭承諾與街坊社團的話事人談規矩講道理。卻很難做到連根拔起徹底斬首。
這十來顆腦袋,幾乎是一鼓作氣把星界幫所有的高級管理都殺死,巨大的權力空缺會讓三合鎮陷入混亂,接下來小兄弟會可以兵不血刃,不知道省了多少開支,輕輕鬆鬆拿下這片新的領土。
教祖緊接着開始浮想聯翩——
——要是這位[加錢姐]能對黃石人的宗族勢力進行斬首,只需要殺幾個城市規劃的高官,他勞倫斯·麥迪遜立刻能安排其他人填補這些空缺。
到時候清水灣的新興開發區往哪裡建都是他說了算,往外延伸的土地會孕育出新的財富。說不定清水灣會變成另一個天穹站,另一個巨山站——只不過在內閣發號施令的,不是傲狠明德,而是他勞倫斯·麥迪遜。
葛洛莉就像是一顆彩虹色的甜膩糖果,讓勞倫斯變成了貪吃的小孩子。
“S272!”
很快他就抓住了重要的線索,抓住了葛洛莉的命門。
“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像是魔怔了,低聲唸叨着[姐妹情誼],慶幸自己的選擇。
“杜蘭和弗拉薇婭能乖乖聽話,正是因爲這種情誼,情誼是無價的——那麼對於葛洛莉和斯塔斯這對姐妹來說也一樣,我做了最明智的決定!”
起初他對S272這個小姑娘提不起任何興趣,在他眼中,這個小女娃沒有任何價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因爲她們偷盜《星月夜》的事情起了殺心,他想着要不要僱傭殺手幹掉這個累贅,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向敵人,讓葛洛莉發怒瘋狂,借刀殺人。
但是勞倫斯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
因爲成功案例就在眼前——
——無牽無掛的[白紙扇]只會追求權力。
因爲兄弟情誼,黑手套只想着保護他的好哥哥們。
因爲姐妹情誼,黑蛇和白蛇都會乖乖聽話辦事。
至於那個最老實的蠅人,也是小兄弟會中頗具名望的小叔,與後輩的情誼讓他踏踏實實爲教團做事,只是嘴上喊累,卻從來不會挑活幹。
只要能控制S272,就能控制G117。
這麼想着,教祖吩咐萊斯利繼續去調查兩姐妹的喜好,最好連心儀對象的特徵都蒐羅清楚。
“我要控制她們其中一人,最好是S272。”
教祖當場就進入了一種飄飄欲仙的幻想之中。
“派誰去呢?要派誰去?浦西不值得信任,這個丫頭剛剛死了父親,又和杜蘭有過節,葛洛莉和杜蘭走得非常近——如果她把事情搞砸了,我與這對姐妹就只能走向決裂的結局。”
“蠅人是最好的人選,他很聽話,絕對忠於教團。”
這麼想着,屏風之後的教祖在櫃檯寫下命令,交付給蠅人。
過了五分鐘,蠅人看完計劃書,一個勁的撓頭,最後把防護服和麪具都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瘦弱漢子,長得像個莊稼人,與杜蘭和黑手套是同鄉,都是玻利維亞人。
“教祖,我沒聽錯吧?你要對這個小女娃下毒?”
教祖:“有什麼問題嗎?”
蠅人:“她們都是小兄弟會的功臣”
教祖:“葛洛莉是,但斯塔斯不是,我與你們講過最多的道理,就是小兄弟會不養廢人,如果斯塔斯不能創造價值,她就是廢物一個。沒有鬥爭,就沒有進步——我要她作爲一個傀儡繼續發光發熱,爲教團作貢獻,有什麼不對嗎?”
蠅人:“可是.”
教祖:“沒什麼可是的,我不放心——杜蘭和弗拉薇婭帶來的新人來路不明,我必須加一道保險。你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不用我教了吧?”
“行,行行行。”蠅人聳肩無謂,確實如教祖所說,蠅人以前的活計,就是小兄弟會的地推——
——所謂地推,那是用兩條腿跑遍清水灣的鋪面,用致幻劑毒品慢慢說服這些老闆,說服社區的意見領袖,讓他們乖乖聽話,配合販毒。
至於用藥的細節,用多少能把人搞昏卻不搞死,用什麼類型的藥物去控制別人的精神,蠅人心裡有一杆秤,早就是駕輕就熟的老夥計了。
[Part②·敲骨吸髓]
此時此刻,小星星在酒店裡,對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她不知道勞倫斯已經盯上了自己。更不知道小兄弟會的第二位守寶人正準備對她用毒品進行精神控制的事。
說來也巧——
——她這個體重和身高,在蠅人豐富的下毒人生中也是少見。如此袖珍的姑娘,既要讓她聽話,又不能留什麼癔症引起G117的懷疑,實在是一件難事。
蠅人內心的規劃是——配製致幻劑就得花費至少兩天的時間,還要抓一些同樣身形的女人來實驗。
在這個節點,雪明一刻都沒停下,她一直在調查各個夜場酒吧的武力架構,跑遍了整個清水灣。
弗拉薇婭重新回到了綠酒車間,爲小兄弟會生產[硬貨],那是純度極高的毒品,和紅糖廠裡的小糖果完全不同。
杜蘭被教祖半軟禁在香灣的零號站臺,任何行動都有人監視着,什麼都幹不了。
教祖除了每天在黑德蘭的監控室裡找樂子,就是給黑手套發佈新的調令,要逐步接管火車站周邊的營生,一點點蠶食三合鎮的鋪面。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正常,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在勞倫斯眼裡,葛洛莉就像個剛來大城市打拼的村姑,她好像對任何新奇事物都抱着強烈的好奇心——去了一個新的店面,要把所有酒櫃裡的貨品都看一遍。
可是她也不喜歡喝酒,不會去吸毒。
已經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勞倫斯感嘆着,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麼上心的人才了。
她沒有奇怪的嗜好,不吃人,很少會表露出吸血的慾望,簡直像個苦行僧。
萊斯利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她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提起S272時,也僅僅是三言兩語一筆帶過。
她的話很少很少,卻做了很多很多事。
像規劃雜亂的巷道消防,門店的安全隱患,她是一針見血指認給老闆,要這些不幹人事的缺德黑心商販好好招待自家的客人。
當差的地頭蛇在她面前也是恭恭敬敬,要喊一聲葛洛莉大姐,與她去請教辦事的方法。
短短兩天的時間過去,勞倫斯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葛洛莉是最合適的代理人。
可是勞倫斯不知道的事情是,有那麼幾個人,已經開始默默行動,往他的[兔子洞]而去。
在二十八區,福亞尼尼和比利的老家。
文不才先生剛下火車,從站臺的行李寄存處取走了閃蝶衣裝,找了家酒店,安靜的等待雪明的新消息。
在十一區,傑森·梅根與尋血獵犬女士與西班牙鬥牛士匯合。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雪明告知兔子洞的具體位置。
在四十八區——
——萊斯利先生起了個早,今天要按照葛洛莉女士的意思,安排一場約會。
約會的對象是四十八區執政官的小女兒,地點在聖彼得餐廳,也是東區規格最高的宴席會場。
今天雪明要搞清楚一件事——
——小兄弟會和星界幫不可能一句話,就讓廣陵止息的快速反應部隊離開清水灣站臺,能決定軍隊去留的,只有當地的防務系統和執政官員。
血騎士死了,頂替他們的不是廣陵止息,而是一幫生面孔,是黃石人的私募武裝。這些雪明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死了一幫蜥蜴人而已。
“不好意思,來晚了,讓您久等。”萊斯利匆匆疾行,望見酒吧旁側正在更換菜牌,指揮老闆作迎客禮儀的葛洛莉女士,這個黑人小哥有種神志恍惚的不真實感。
雪明剛與老闆客套完,就和萊斯利解釋道:“沒關係,我習慣等人,通常會早到那麼幾分鐘,閒着也是閒着,就和酒吧的老闆多聊了幾句,也能學點東西。”
“啊這.”萊斯利看見菜牌上工整的今日酒價,還有琳琅滿目的小食套餐,“怎麼沒有”
——沒了毒品的價目單。
雪明打斷道:“我和他們吩咐的——不能在這裡販毒,對街就是乘龍中學。都是十四五歲的孩子,把招牌擺在外面,會有人上門鬧事。”
就在此時,酒吧老闆也跟過來訕笑着。
“照大姐的說法,這兩年裡我這店面晚上總是遭賊,還有人丟石頭砸玻璃——我還以爲是競爭對手乾的,沒想到是那些缺德爹孃擔心自己的小孩子跟着學壞,要偷偷來噁心我呀!”
有那麼一瞬間,萊斯利遍體生寒,與葛洛莉的眼睛對視了那麼一下,緊接着便一切如常了。
“我勸你善良。”雪明與老闆多說了這麼一句話:“以後連正餐都別做了。”
這個[正餐],說的就是與[前菜]對應的毒品生意。
老闆則是渾然不覺,似乎不太理解葛洛莉的意思,只是尷尬的笑着。
“哈哈哈哈.呵呵不幹這個?那去放高利貸嗎?這些毒鬼不吸毒?恐怕高利貸都放不出去喔。”
萊斯利當時火冒三丈,這個丐幫的黑哥哥差些直接動手打人,捏緊了拳頭又突然頹喪低落。
雪明沒有多說什麼,像這種主顧她見了太多太多,要殺光殺絕——恐怕清水灣的人口會減少十分之一。
那不是什麼幾百個人,是成千上萬血流成河。
所有趴在這條產業鏈上吸血的毒蟲,受毒品恩惠的家屬,全都清算的話,恐怕這座城市會立刻癱瘓。
萊斯利與G117談起正事,將執政官女兒的名片遞過去,交代了約會的地點和時間就匆匆離開了,似乎不想呆在這種地方接着受氣。
彷彿有種巨大的無力感包圍着這個小夥子——
——他不得不爲小兄弟會做事,不得不以此謀生。
當他回到銀貝利的聚居地時,有很多灰頭土臉的流浪兒圍上來。
十數個小孩子圍在萊斯利大哥身邊,從衣兜裡掏出零錢,萊斯利一個個收集過去,在點鈔機和硬幣分揀機裡逐一數清,都是這些孩子乞討的收入。
這些流浪兒大多都沒有父母,或者說找不到自己的父母——
——父母因爲毒品死去的,或是乾脆被遺棄。像[前菜]小工手裡的孩子,就是用來博得客人同情暗中下毒的工具人。
作爲銀貝利,萊斯利要統籌這些流浪兒的乞討收入,爲他們合理的分配食物,提供住處,丐幫是底層人互幫互助的大家庭,這些孩子們不會藏私,畢竟在這座城市花錢買東西,身邊沒有大人照顧,恐怕會被吸毒者坑害矇騙吃幹抹淨。
除了例行公事以外,萊斯利還要與一些機靈的小鬼談談最近車站的風聲。
年紀比較大的報童會把月臺的見聞都逐一告訴街區的管事,爲各路人員提供情報。
只不過今天這個情報,比較沉重——
——那是四個流浪兒擡手擡腳,端上來的陌生紅髮男子。
正是昏迷不醒的哈斯本·麥迪遜。
此時哈斯本正與身體中的迦南生命作戰,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