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不要急,沒有急的必要。
——黑澤明
[Part①·音樂會]
往長梯一路向上,進去賓客登記臺後方的客服部,再往裡走就是遊輪的主會場。
這一路上拇指哥神志不清,被兩個打手架起來送去遊輪的醫療室。
託德總管還以爲拇指嚇得喪膽,於是心生鄙夷。
“沒想到全能之手如今居然這般落魄,嘁”
讓拇指失去意識的原因沒有別的,當有人主動靠近白露,他心生忌憚,於是用魂威[Immorality·背德]去觀察這個陌生的女人——結果不看不打緊,一看就照出來戰王葛洛莉身上揹負的萬千亡靈。
這種情況,與傑森·梅根直面神話單位時受到的精神傷害相似,拇指是當場兩腿一伸,眼睛一閉,嘎吱一下昏厥過去。
此時此刻,託德總管還沒意識到未來的二十四小時會發生什麼。
他要這位“女保鏢”看好江白露,緊接着去甲板外的露臺向約書亞會長通報。
這道流程是不能少的,因爲託德沒有弄到催情藥,得想辦法和會長大人解釋這件事,否則他腦袋不保。
遊輪的主會場裡,兩隊保鏢把江白露團團圍住,一共二十四人。
接千平米的大賭場中還有數百個客人,每張賭桌配有兩位荷官,三個安保人員,二樓執勤巡邏的也有不少人。
“哥哦不”白露立刻改口:“姐,你怎麼在這兒打工呀?”
江雪明掃向監控設施,照明燈光,記錄上下兩層會展廳的人員配置,摘下手套應了一句:“很意外嗎?要不我走?”
白露笑呵呵的:“不不不!不意外不意外!”
此時此刻,雪明已經換成女號:“誰給你出的餿主意?要你單刀赴會?”
“是我.還有嫂子,還有拇指.”白露一開始想一人擔下這罪責,可是這種弱智的謊言怎麼可能瞞得過大哥呢?於是坦白,“我們很急,就是嫂子很急,她覺得幾個小寶寶有危險,得想辦法把烈陽堡拿下,你不在了,總會有刺客從這個鬼地方溜進鐵道系統裡。”
“不會有了。”大姐大如此說着,完全沒搭理一旁湊上來偷聽的保鏢同事。
兩姐妹堂而皇之的嘮起家常,在喬治·約書亞的銷金窟,在白鯊會長武力配置最高的核心區域談天說地。
白露有點緊張:“姐,等會我一個人進去麼?”
“對,你去露臺和喬治·約書亞碰一碰。”大姐大如此說着,摘下手套的一瞬間,湊到兩姐妹跟前的保鏢頭子就變得目光呆滯。
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白露沒看清——它的速度太快太快。
白露比劃手勢:“你就這麼放心呀?”
大姐大從保鏢頭子的MOLLE裡抽出一支手槍,是FNX-45.
她拉動套筒驗彈,比劃手電的爆閃功能,短暫的一瞬間,白露被兩千流明的高亮光源閃得頭昏眼花,她還好早有防備,用雙手遮住了眼睛,不至於在視線裡留下彩色的光斑。
其他安保人員就沒那麼幸運了,突如其來的爆閃照得他們齊齊擡手據槍警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等到白露放下手,靠近露臺的走道里變得靜悄悄的。她身邊二十多位安防保衛人員全都保持着持槍立正的姿態,一動也不動了。
“這是白鯊會的武裝,這支FNX打點四五手槍彈,它應該是迄今爲止世界上最好用的點四五手槍,你拿住它。”大姐大如此說着,來到白露身邊。
她託舉着妹妹的手臂,不敢用手掌去觸碰白露的皮膚,只是抓住衣袖。要白露把槍握緊。
“指向性,定位速度,扳機力,人體工學都是頂級。”
“白鯊會有錢也有人,他們的武器顧問比廣陵止息的參謀更懂巷戰,你知道爲什麼嗎?”
白露搖搖頭。
大姐大抱着妹妹的手,把槍口指向一處賭桌——
“——那傢伙是神奇先生快速反應部隊的潮汛水警士官,名字好像叫什麼克什麼什麼保羅,我不記得了。以前有一面之緣,這些西方人的名字很難記,我只認得這小子的臉。”
“當時他還是個百夫長,現在應該已經升到副參了,所以我認爲,白鯊會的安保學過騎士戰技——而且是在廣陵止息的教導下慢慢學會的。”
不光如此,賭場裡還有不少廣陵止息的高級幹部。
這些戰士來到白鯊會的賭場玩耍消費,自然是應驗了科魯亞夫所說的那句話——抓賊不能靠打打殺殺,要靠人情世故。
大姐大拉扯着白露的手臂,把揨臂射擊的姿態調整到抵胸。
“用着習慣嗎?”
白露點點頭:“還行,我沒打過多少點四五。”
大姐大說:“它比九毫米重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有更多的槍口上跳。你帶着它去見喬治·約書亞,我還有事情要辦。”
“真的假的?”白露突然就心生退意,因爲大姐大在這裡,哪兒輪得到她去面對最終BOSS呀!
大姐大從呆滯不動的保鏢頭子懷裡抽出魚鷹消焰器。
“這時候終於害怕了?白露?你在出發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害怕呢?”
她拿走保安頭子揹帶上的MK111卡賓槍,自始至終周圍的安保人員都沒有任何動作。
白露心虛:“因爲.因爲一鼓作氣!”
大姐大給步槍擰上消焰器:“再而衰?三而竭了?”
白露抿着嘴,腮幫子和鼓氣球一樣腫起來,皺着眉頭,轉身就走:“誰怕誰呀!我去會會他!”
“你的馬索爾大表姐馬上就來。”大姐大如此說着,從安保人員身上拿來另一支FNX-45,“小杰瑞,撐住,只要十分鐘就夠了。”
她沒有裝消焰器,就讓一百多分貝的槍聲傳出去——
——掐準時間,等到凌晨四點整。
“砰!——”
碼頭臨近沙灘的街道上,九五二七淋着雨,開始給丈夫放煙花。
一整排的燒烤流動攤位,一圈圈花傘之下,有兩萬多響禮炮前後亮出耀眼的火花。天空中燦爛的煙火是行動開始的信號,但是這一回,沒有廣陵止息來幫她們,只有烏龍城寨的人們願意冒着生命危險,跑到市中心來和白鯊會做對。
有德小哥在雨水中飛奔,他刀廠的舍友,和棉紡工坊裡的兄弟,把城寨裡商販的流動攤位都推過來了,天要亮起來,要造出轟隆隆的雷聲。無名氏的學生們也是如此,他們照着九五二七的吩咐,點亮了整條沿江風光帶。
在磅礴大雨的干擾下,小七並不知道白露去了哪條船,廣陵止息不願意出兵,那麼只能把整條街,從東南到西北數公里的道路全部點亮,只希望能幫到戰王打響第一槍。
這第一槍至關重要,根據江雪明所述,這位喬治·約書亞最厲害的地方,是變化形體模仿他人的容貌,或是乾脆用橡膠形態的肉身化爲其他動植物,雖然不能變色,但也極具迷惑性,要是被他跑掉,混進茫茫人海就再難抓住。
此時此刻——
——大姐大開火了,槍聲驚得白露渾身一顫。
會場裡的人們聽得見超音速彈頭傳出的炸響,但是緊接其後的煙花轟鳴卻把這一切都蓋住,況且似乎也沒有人流血,沒有尖叫呼痛,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從現在開始,禮炮煙花會持續十一分鐘,白露。”
大姐大擡起卡賓,瞄準了會場二層的多媒體中心。
“去吧,我要開個音樂會,會場裡發生任何事——喬治·約書亞都聽不見看不見。你得爲我拖延十分鐘。”
步槍彈射穿多媒體中心的玻璃,打在執勤人員的腦門上,另一位查看監控的小幫手早已殞命,屍體還掛在音頻控制檯前,就是剛纔FNX的手槍彈奪走了他的小命。白露點點頭,看着大姐大往會場二樓去,一路悄無聲息,偶有一個灰濛濛的影子閃爍着冒出來,那正是芬芳幻夢——
——這讓白露感到莫名的恐怖,那是魂威發動的跡象。
可是她感覺不到任何靈體的靈壓徵兆,任何的靈能潮汐都沒有。
這種隱蔽氣機的能力,是從死偶機關王庭區域裡,向孔雀王學來的神技。
白露等待着託德總管的傳喚,一時有些心焦,於是想從身邊這些呆滯的兵員身上搜幾個彈匣備用,當她碰到一位士兵的胳膊時,突然驚得動彈不得。
她本以爲大姐大是用芬芳幻夢的能力使這些士兵入睡了,可是轉念一想,想要發動入夢的特殊靈能,需要大姐大用肉掌去觸碰這些人,剛纔只有那麼點時間,大姐大不可能擁有那麼快的速度。
於是她擠靠這位士兵的身體,搜出彈匣的一剎那,士兵的腦袋就跌下來,原本頭顱還立得穩穩當當,切口是光滑如鏡,像是用絲線迅速割開,脊柱神經還藕斷絲連,執行着最後一道站崗命令。
只是白露這麼一碰,士兵終於斷氣,血液如瀑布一樣噴在天花板上。
白露被澆了個狗血淋頭,嚇得花容失色,根本就不能理解大姐大是如何做到這種精密操作的!
就在剛纔?一瞬間?這二十多個人都被芬芳幻夢用某種利器殺死了?他們看上去好像還是活生生的!其實腦袋早就斷了!
似乎是用靈絲縫住傷口,只要有陌生的靈體來觸碰一下,靈能失衡的瞬間,這些斷頭的屍體就會崩潰!
白露臉上都是血,她睜大雙眼,把彈匣藏好,看清另一位士兵脖頸上的異樣——
——詭異的縫針走線,像是芬芳幻夢的灰白色的貓毛纏在一起了!
她連忙把屍體抱去露臺的門後,把外衣脫下,只留了單薄的襯衣和毛背心,去廁所吧臉洗乾淨,頭髮裡的血怎麼都洗不淨,來不及了!
[Part②·傑瑞和馬索爾大表姐]
這個時候,託德總管在和約書亞做報告。
他的內心忐忑,看着黑漆漆的雨夜,還有露臺裡藏在陰影中的會長大人——
——這頭雄獅依然強壯,喬治先生彬彬有禮,等待最忠誠的手下帶來好消息。
託德:“我沒有弄到藥.會長大人,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戰幫和戰團的人都是一羣廢物.錢都買不來您要的烈性催情藥。”
約書亞並不在乎,和心儀的對象見面之前,他要保持風度。
他像求偶的TOM那樣,給自己噴香水,捯飭儀容,剃掉鬍鬚,又回到了十八歲的模樣——他的五官立體,濃眉大眼,是個標準的歐式童顏美男。
“沒關係。”
託德:“您有其他方法降伏這個女人?”
喬治·約書亞:“大不了強姦她,有什麼難的?就像公獅子降伏母獅子那樣,人和動物很相似,強姦犯進監獄的原因沒有別的,一定是服務不夠好,讓女人感受到屈辱和疼痛,這纔是犯罪的根本原因——如果一個女人在事後選擇原諒施暴者,這就不是強姦,這是愛,是人之天性。”
託德聽得目瞪口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每次會長都這麼下頭,他既驚訝又興奮,有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人渣當領袖,是他的榮幸。
“這些煙花是你爲我準備的嗎?我很喜歡。”喬治·約書亞隨口問道。
託德總管立刻邀功——
“——沒錯!就是我爲您準備的!”
雖然不知道這些禮炮是誰送來的禮物,如果能在這種關鍵時刻討得主人歡心,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音樂也是嗎?”喬治·約書亞聽見會場裡傳出隆重熱烈的交響樂,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音量開到最大了。
託德總管接着邀功:“沒錯!我知道您喜歡悲傖且富有熱情的古典樂!天鵝湖!六月船歌!芭蕾舞曲!我知道!芭蕾舞能讓女人冠冕堂皇亮出屁股!堂堂正正的取悅男人!這叫藝術!”
“人是一種念舊的生物。”喬治·約書亞又開始攀附風雅:“雖然今天,我要爲了事業獻身,要委身於江白露這個小丫頭,但我的心,永遠都屬於葛洛莉.”
“是是是!是是是是!會長大人您別急!只要拿下這個小丫頭,她的姐姐不也是您的囊中之物麼?”託德連連點頭。
約書亞哈哈大笑:“請她來露臺!”
當《天鵝湖》來到高潮部分,激烈的鼓聲和鋼琴絃樂組震得主會場的木地板都開始發出彈響。
託德總管越過冗長的通道,轉過幾個彎,推開了門,回到了會場裡——
——江白露已經不用洗臉了,也不用在乎頭髮裡有沒有血。
因爲這裡到處都是血,每一處,每個角落,每張簾子,每一扇窗,每一道門,每個人身上都有血。
託德愣住了,似乎認爲自己產生了幻覺,是不是吸入了神經毒素,眼裡的世界大不一樣。
二樓已經不見了,確切來說是整個二樓的地臺全都變得粉碎,像是被什麼怪物一下下轟碎了,被手榴彈炸塌了。
再看會場的迎賓廳方向,那兩個出口屍體堆積如山,把門廊完全堵死。
在場有一百七十多個全職武裝人員,都是靈能者,其中還有優秀的羽化期強者,如今他們的腦袋排成一列,當做高價值目標堆在一起,這是無名氏計算功勳章的土辦法。
領閒職打零工的安保人員都僵立着,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就已經掉了腦袋,像是一列列忠誠的衛兵,守在一樓排成一個大圈,死前沒有任何反應。
“哼嗯~哼~嗯嗯嗯~”
有人在哼歌,哼唱着天鵝湖的最後幾節。
江白露抱着雙臂,與託德擦身而過——
——託德立刻驚醒。
“你他媽的!等會!你站住!”
他想要打電話警告會長大人,走到有線電話旁,推開窗邊只剩下半個身體的屍首,還能見到一個倒黴鬼脖子裡插着半截紅酒瓶,一旁的美女荷官已經化爲授血怪物原形,她修長的腿骨變成了殺死她的兇器。
託德嚇得滿頭是汗——
——這真的是江白露應有的戰鬥力嗎?這個小女娃能幹掉這些普通人,幹掉這些授血怪物,但她一定不是約書亞的對手,是麼?!對不對呀!?是不是呀!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力,依然要逞兇示威。
“臭婆娘!你等着!等着喬治·約書亞狠狠的”
電話線被掐斷了,那哼唱聲越來越近。
託德總管一擡頭,就看見傑瑞的大表姐馬索爾,看見與江白露一個模子里長出來的葛洛莉。
託德笑呵呵的,指了指露臺通道,他又指着自己的鼻子。
緊接着指向葛洛莉,指着滿身是血,除了模糊的五官輪廓以外,難以辨出原樣的戰王。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情緒崩潰了。
總管大人抽出授血怪物美女荷官的另一條腿骨,使勁的毆打自己的橡膠腦瓜,試圖讓自己暈過去,這樣痛苦會少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沒有用,喬治·約書亞的魂威護佑着他,他暈不過去,急也沒用。
“如果喬治·約書亞跑掉,混進人羣裡就難辦了,但凡是動起來的玩意,他就能躲進去藏起來——你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嗎?”
大姐大拿起手帕,擦乾淨桂冠上的血,擦乾淨臉,一對眼眸依然鮮紅。
“我想到了!只要他身邊沒有能動的東西就行了!”
“是不是很天才?!很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