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哥作爲青金衛士,也是民兵們最信任的VIP,如今鎮子上發生瞭如此可怕的滅門案,這頭大狼肯定得去協助偵破案件。
“從案發現場的收集來的線索可以得出.”
奧斯卡擲地有聲的做出判斷。
“殺死司務長一家三口的肯定是個人類!”
一旁要等出結果的兵站二把手期待了半天,沒想到VIP的狗嘴裡就吐出來這麼一句莫名奇妙的話。
“然後呢?”
奧斯卡尷尬的應道:“然後.沒有了。”
要他去精靈聖地探索未知地塊,去荒野之中和災獸搏鬥,在複雜的環境中生存,這頭大狼根本就沒在怕的——可是到了查案的環節,這真不是紅石人的強項。
奧斯卡沒有多少刑偵能力,跟着民兵們來到案發現場做調查,完全是爲了給執法者一些信心,防止薩拉丁的兵站陷入完全混亂的失控狀態。
二把手像個泄氣的皮球,滿臉失望的表情,這位中年阿叔有些禿頂,體態微胖,一手捏住司務長宅邸的門框,另一隻手攔住身後的屬下,免得更多的人進來破壞現場。
民兵證件上寫着他的真名實姓——叫做格策·薩拉丁。
從姓氏可以得知,這位民兵士官是薩拉丁的本地人,而且還是鄉紳士族。
“沒有其他的線索了?”格策追問道。
面對血腥恐怖的案發現場,奧斯卡依然是嘻嘻哈哈的:“不好意思,這不是我的強項.”
司務長的宅子裡到處都是血跡,三名受害人的屍體受過切割,落在房子的各個地方,各種各樣的雜物和傢俱沾上人體組織。如果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根本就沒辦法做情景還原,想要搞清楚具體死因,找到兇器復原行兇手法,肯定要另請高人。
薩拉丁鎮上有沒有這種人呢?
曾經是有的——
——現在他就躺在地上,和他的妻兒一起,變成地毯上的肉泥,變成四散的屍塊了。
司務長的刑偵能力很強,對於鎮上的暴力犯罪事件,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爲,故而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他不光是管理兵站上下吃喝拉撒的“好媽媽”,也擔任起地區警長的職責,是懲奸除惡的“好爸爸”,可是今時今日,這位父母官與妻兒一起在家中暴斃。
這座邊陲小鎮沒有幾個能人,有才華的都想往溫泉集市跑,大城市的虹吸效應讓這些偏遠的縣鎮留不下多少人才。
“我雖然沒這個能力,但是我知道誰能破這個案子。”奧斯卡大哥與格策說。
格策眼神一亮:“當真?”
不過五分鐘的功夫,馬奎爾和江雪明兩人來到現場,由格策先生批文蓋章領了符合程序的證件,開始調查這樁兇殺案。
“這位外科醫生經驗豐富。”奧斯卡摟住格策老哥的肩,要二把手放輕鬆:“馬奎爾絕對有能力辨認出兇器。”
狼哥指向江雪明:“這位心理醫生似乎具備一些通靈能力,他可以做角色側寫,判斷出兇手的人格構型——這倆人都是我小弟,怎麼樣?厲不厲害你狼哥?厲不厲害?”
面對VIP的自吹自擂,格策有些汗顏:“厲害.”
江雪明和馬奎爾越過玄關,小心翼翼的避開血跡,蹲在鞋櫃旁邊,他們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
“馬奎爾,你看見了什麼?”
“不清楚”馬奎爾順着血跡一路往裡看:“牆上的血跡呈放射狀,它是朝裡的。我不明白其中原因,如果可以破壞現場的話,我想嘗一口這裡的血,說不定能想起什麼。”
“嫌犯和受害人認識。”江雪明立刻做了判斷,手掌順着牆壁上的乾涸血液一路往門裡去,但是沒有直接觸碰。
“爲什麼?”馬奎爾不理解,他需要品嚐受害人的元質才能做出側寫分析,可是這些事情對於張從風來說就像是簡單的加減乘除。
“嫌犯是正經敲門進來的。”江雪明幾乎貼在地板上,嗅着地毯上的味道:“沒有走路,是乘車來的,有股車輛裡橡膠襯墊的味道,不是聖喬什·喬里斯乾的。”
馬奎爾驚得說不出話,他連忙看向奧斯卡:“狼哥,我可以取一點牆上的血來吃嗎?”
“可以!”奧斯卡笑呵呵的說着,替格策先生做了決定。
馬奎爾用手指沾了一些黏膩的血跡,送進嘴裡——
——貝洛伯格之靈立刻發揮了作用,他進入了兇案現場,回到了案發時間。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緊接着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門,他毫不猶豫的開門,想要看清兇手的模樣,可是做不到,這麼點血跡根本就無法還原兇手的樣貌。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把兇手迎進門裡,期間他聽不見任何對話,只能感覺嘴巴在不斷張合,似乎是態度親暱,十分隨和的樣子。
緊接着,兇手突然掏刀
江雪明:“嫌犯和受害人是同事,他們經常在這件屋子裡聚會。”
他指着鞋櫃裡的空位。
“這裡有四十三碼的鞋印,是留給兇手的位置。”
“他進門之後的步幅是這樣的,俊哥你看好。”
江雪明回到大門,緊接着演示第一個受害人的死法——
——他走進來一步,牽住空氣中不存在的受害人,控制受害人的右利手,兩步跨進玄關廊道,來到血跡放射點。
沒有踏出第三步,在受害人回頭招呼老婆孩子來見客人的那個瞬間,雪明從腰間拿出一根燒烤鐵籤,把它當做刀子,對受害人的喉嚨進行刺割。
“所以伱看見的血跡是這麼個放射角度。”
在馬奎爾眼裡,嫌犯的身影幾乎與張從風醫生完全重合,這使他十分驚訝。
江雪明接着推演還原——
“——嫌犯很興奮,他沒有刻意避開受害人身上的血。”
他貼在牆上,指着牆壁上照出來的模糊輪廓。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些輪廓或許會讓後來的民兵對比身材找到線索,於是這裡多了一層新的血。”
“這不是司務長的血,是他妻兒的血,是後來糊上去的,上面有一層沾血衣服擦拭牆面的紡織物紋理。嫌犯的體重在八十公斤以上,身高在一百八十六公分左右。”
“我們再往裡看。”
雪明避開玄關道路的血跡和屍塊。
“他殺死司務長之後沒有立刻丟下屍體,反而向大廳的其他兩位受害者呼喊着什麼。”
“依我猜測,這是他引誘獵物的手法——”
他清了清嗓子,停在衣帽間的化妝鏡旁側。
“這裡有兩處非常明顯的線索,司務長一家最近很清閒,女主人也不用經常出門參加活動,她的毛呢長衫就在這裡,還有一頂防寒的鹿皮帽。”
雪明指向小小的化妝鏡臺——
“——這些衣物很容易落灰,乾燥的冬天讓化妝臺上的瓶罐都帶了一層灰塵。它們卻沒有結塊,嫌犯就在這個位置,拽着瀕死的司務長,向屋子的女主人和小孩子求救。”
“他說了什麼呢?應該是這些話.”
“來幫幫我!幫幫我!司務長他遇刺了!夫人!幫幫我!”
洪亮有力的呼救聲通過玄關的木地板傳到化妝鏡臺,把鏡子下邊沉積的一層灰塵震了出來。
“粉底液和護手霜蓋子上原本有一層薄薄的塵土,它們應該是完好無缺的,將近一百分貝的噪聲將它們震碎了。”
江雪明解釋道。
“這種正義凜然的求救聲很快就變成了獵鹿笛,把剩下的兩個獵物吸引過來,接下來他換了一把武器。他是個非常殘忍的人,而且擅長將自己僞裝成道貌岸然的正義之士。”他來到玄關往大廳的鏈接處,這裡有一道裝飾用的門洞牆。
“司務長的老婆就死在這裡,她第一時間沒有察覺到異常,並且來到嫌犯身邊。我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沒錯,嫌犯和這一家人是舊識。”
“她在這裡受到攻擊,幫助嫌犯搬運司務長的身體,試圖從雜物箱裡拿出醫藥包,幫丈夫做急救的時候。”
“她半蹲在門洞旁的帆布包面前,後腦遭受重擊。兇器是電視櫃旁邊的菸灰缸。”
江雪明幾乎貼在門洞前方的牆壁,指着水泥牆的粗糙牆面。
“有一些皮屑,還有冬天防凍抗寒的保溼霜留在牆壁上,第二位受害人後腦受了打擊,一頭栽在了牆上。”
接下來要面對滿屋子的髒亂痕跡,血跡和屍塊。
江雪明一路跟過去,一邊做角色側寫一邊指認證據。
“他的腰圍大概在一百七十公分到一百八十公分,對司務長太太行兇的時候,正好孩子看見了最後一幕。”
“小孩子很害怕,於是開始逃竄。”
“他追到電視櫃旁,肥胖的腰腹和書架的邊角碰了一下,把藏書撞出來了。”
“他追到二樓,到了兒童房門口,打不開鎖,再次折返到一樓。”
“司務長太太沒有醒,他在這裡停留了一下。”
江雪明頓了頓,面對沙發。
“他準備猥褻司務長太太,但是放棄了,這個沙發太矮,要他佝下身體脫褲子,繼續控制昏迷不醒的受害人,這對他來說太麻煩,太勞累,他的腰椎應該有點慢性病,加上剛纔撞到書架的那一下衝擊,讓他放棄了強姦的想法。這裡沒有多餘的人類體液。”
“同時司務長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已經死亡——”
“——就在這裡,在長沙發上,這部分皮具的血跡沉積情況最嚴重。”
“嫌疑人來到了後花園。”
江雪明領着馬奎爾打開廚衛後門。
“他對司務長的家庭非常熟悉,沒有走多餘的路,徑直來到工具房間,拿到一臺柴油動力的電鋸,準備破開兒童房的門鎖。”
“他回到司務長太太的身側,從血跡的放射角度來判斷.”
江雪明提着“看不見的電鋸”,順着低矮的單人沙發做了一條切線。
“他在這裡對司務長太太開膛破肚,而且給司務長太太翻了個身,他對這位夫人帶着強烈的恨意和佔有慾,認爲司務長搶走了他的伴侶,要用這種虐殺的方式撕開衣物和胸膛,剖開腸胃直至子宮。”
江雪明指着天花板上的血跡,還有血跡旁邊的一些油煙。
“這是電鋸發動時留下的柴油煙跡,他嘗試拉動電鋸,試了起碼四五次。”
“最後他來到二樓,切開兒童房的門鎖,進入房間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小孩子。”
江雪明扮作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拎着不存在的兇器來回踱步。
“留下了一部分腳印,這使他非常生氣,要用這孩子的血來拖地,毀掉腳印證據,他就是這麼想的。”
“他一手拎着電鋸,翻箱倒櫃,趴到牀下搜尋孩子的蹤跡。”
“電鋸沒有停機,這是很危險的事,他似乎差一點點就傷到了自己,在這裡,在這個兒童書桌旁邊。”
江雪明擠靠到兒童書桌的一腳,把兒童書桌的小書包打開。馬奎爾嚇了一跳,因爲孩子的碎屍就在裡面。
“他在這個書包裡發現了司務長的孩子,並且把他抓出來鋸碎了,又塞了回去。”
“緊接着是收拾案發現場的環節。”
江雪明恢復了常態,他的眼神冰冷,盯着房子裡每一處染血的地方。
“他把司務長夫婦的屍體切碎,隨機的丟到每一個地方,沒有什麼奇怪的宗教儀式,但是這位兇手應該還有另一個追求。”
“書包裡的碎屍成分很複雜,這個孩子有一部分器官和父母的屍體混在一起。”
“從含人量來判斷,我相信這傢伙取走了父親的肝,取走了母親的心,取走了孩子的一部分小腸。”
“兒童房裡的排泄物是最多的,這也是兇手取腸的證據,他把三個受害人的臟器打碎了重組,試圖用破碎的屍身掩蓋殺人取肉的意圖,他爲聖喬什·喬里斯幹活。”
兩人回到一樓,把側寫環節的錄音播給奧斯卡聽。
狼哥越聽越不對勁,上一秒還摟着格策一塊聽鬼故事呢,下一秒就轉過頭去。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是個胖子,腰圍六尺,四十三碼的鞋,而且腰椎有毛病。和司務長是熟人,與司務長太太是舊識,更可能是高中時代或大學時代的同學。”
格策已經滿頭大汗,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雪明:“我可以認定嫌疑人是個面對女性十分自卑,嫉妒心極強的胖子,他知道薩拉丁鎮上除了司務長以外,幾乎沒有可靠的刑偵人員,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到現場,通過觀察兵站辦案人員的恐慌神態,獲得一部分心理滿足感。”
“他極有可能是報警人,是第一個敲響警鐘,提醒民衆注意安全的人,他有權力同時動用消防局的警報,薩拉丁的靈災警報還有兵站警報。”
“現場沒有找到除草剪花的電鋸,沒有菸灰缸,沒有入室殺人的第一兇器短刀,從司務長喉頸的傷口來看,刺割的深度來判斷,這把刀的形制是一支匕首刺,應該是兵站的民兵裝備,不是獵團的求生刀。”
“兇手很胖,可以通過一條重要線索來找到他。”
“他能換衣服,能洗乾淨血跡,能清理指甲裡的人體組織,能把身上所有的痕跡都消除。”
“但是時間緊迫,有一點是沒辦法消除的。”
江雪明抓住俊哥奧斯卡的窄長口鼻,湊到格策先生的鼻頭去。
“這傢伙吸了電鋸的油煙,肥胖的體態讓他的皮膚有很多折皺,包括腋下和肚腹,還有喉頸之間,這些油煙帶來的泥垢會藏在呼吸道和皺褶的皮膚裡——短短几個小時根本就清不乾淨。你聞一聞.”
這麼說着,雪明取出一個小瓶子,是從工具房裡弄來的三十五號柴油,灑在牆上點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火苗,味道立刻落進奧斯卡的鼻子裡。
格策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
“別”
奧斯卡的鼻頭聳動,從這頭肥豬身體中嗅見罪證,瞪大了一對黃澄澄的狼眼。
“他媽的!”
跟在格策身後的民兵也聽懂了VIP的意思,他們一擁而上,把格策狠狠的按在門前,不過一分鐘的功夫,就在格策的車上發現了兇器——那是一支兵站的標準裝備,是民兵的匕首刺。
馬奎爾對於張從風表達出來的刑偵能力感到十分驚訝,那似乎是一種敏銳的嗅覺,是鑑別暴力本能的特殊才華,於是愈發好奇這位醫生的真實身份。
張從風似乎對貝洛伯格之靈一無所知,與手術刀交談時吐露的三言兩語,這位心理醫生就好像第一次看見精靈這種生物。
“我們去找聖喬什。”不等馬奎爾多想,江雪明與這頭迷途羔羊說:“他已經開始教唆普通人行兇犯罪,我們必須在其他無辜者受害之前制止他。”
馬奎爾:“我們?我們倆?要怎麼做呢?這件事和聖喬什扯不上干係,殺害司務長一家的是格策,我們沒有證據,也沒有搜查令。”
江雪明動了真怒,他沒想到就一頓燒烤的功夫,又有三條生命就這麼溜走了。
“你去見他,我在門外等,他要是還想給你做飯,就抓他吃人的現行,格策還要交代剩餘兩件兇器的下落,電鋸和菸灰缸是非常重要的靈媒道具,沒有這些簡單好用的通靈物,也沒辦法做起靈儀式,除非找到更有效的引魂燈和香料,否則青金不能通過特殊的手段直接詢問受害人——這些東西一定在聖喬什的手裡,他要幫格策處理證據。”
馬奎爾:“要是這傢伙反抗呢?我沒辦法騙過你們這些心理醫生的眼睛.”
江雪明沒多說什麼,只是回了四個字。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