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Fairy Tale Queendom丨童話王國]
究竟要從哪裡開始?開始說起這個充滿童趣和夢幻色彩故事?
我們舞臺要交給另一對苦命人,不過她們的生活再也不會苦下去。
讓時間往前倒轉,讓我們暫時擁有那麼一點[後悔藥]的力量。
讓泰野郡的南方城牆再次聳立起來,讓城郊野地裡的桔杆從焦黑的碳土裡重新生長出來。
讓我們的殺神稍稍退出這個舞臺,空出一臺攝像機,這個故事不算長,佔不了多少劇組的資源。
讓鏡頭從菩薩谷的灘塗一路推回珠州,推回仙台。
來到仙台府的茴香街道,來到這一處城市軌道電車站,來到黃包車隊伍——
——萊斯利先生剛剛從黃包車下來,這位銀貝利的說客額頭滿是冷汗,手裡捧着一份報紙,報紙裡的夾頁是無名氏的重要情報。
他接着往身後飛退,跟着[後悔藥]的力量一路往回走。
登上軌道電車,順着仙台府的三環道路,在這座東西合璧的大城市裡一路飛馳,最終抵達花城灣一號碼頭。
從電車下來之後,他邁開步子要飛速跑起來,退回港口的郵電局。
他將夾頁裡的照片從報紙中取出,那是一艘支離破碎已經擱淺的船,它癱在近東馬港大都會的淺海,附近是茂密的叢林,遠方大約四公里之外,就是大夏另一個繁華的中轉港口。
這艘船屬於呱呱——
——不過不用擔心,勇敢的青蛙船長沒出什麼生離死別的大事。
這張照片從萊斯利手裡飛走,飛去顯影室,緊接着變回底片。
它由一個小記者的手塞進相機,緊接着記者又退出門,搭上了一艘汽輪。
輪船發出悠長的汽笛聲,越過數百公里的近海峽灣,來到了大夏的南部沿岸,來到了呱呱船長的思鄉號。
它已經徹底趴窩,在淺灘上動彈不得,一場風暴徹底摧毀了它的航電系統。
童話王國的女王陛下就站在船舷上,弗拉薇婭·茜茜·馬庫斯提着裙子,渾身溼透,踩着歪歪斜斜的甲板,抓着溼漉漉的好像海藻一樣的黑髮,滿臉抓狂卻無可奈何的看着這一切。
好了!FE204863!
感謝你賜給我的神力,現在可以讓這個故事繼續了!
“還有剩下的嗎?”弗拉薇婭抓起杜蘭——
——這位侍者打扮的總經理助理已經神智不輕,從嘴巴里吐出好幾口鹹腥污水。
“咕嚕.咕嚕”杜蘭說不出一句話,擡起溼噠噠的手,連手套都被泡爛了。
海面上的貨廂起起伏伏,總重四噸半的貨品雜什已經飄向遠方,它們原本要送給仙台府的孩子們。
“天哪!~~~”弗拉薇婭看清這一切時,捏着杜蘭的臉,想把助理給掐醒,“快想想辦法呀!”
杜蘭:“嘔!~~~”
白蛇的嘴裡蹦出來一條十八釐米長的章魚,它跑回海里以後立刻變得活蹦亂跳。
弗拉薇婭一張小臉馬上變得皺巴巴的,也不去催促助理了,既然掐不醒,就試着Mua醒吧。
她抱住好姐妹的腦袋,狠狠親了幾口,試圖把糖果遺失的痛苦變成情情愛愛的甜蜜。
可是沒有多大用,畢竟那不是四斤半,是四噸半。幾乎是童話王國一個季度的產能,是整個工廠加班加點一百天的量。
“兩位小公主!”呱呱船長從舵輪旁爬回甲板,滿臉歉意——
——它看上去十分精神,沒有半點沮喪的意思。
倒掉靴子裡的水,再放走帽子裡的魚,它擰乾了三角巾,往脖子上一套,又成了生龍活虎的詩人。
“要我說!這也是好事!”
弗拉薇婭:“好事?!”
“幸好是到了中轉站改道碰見風暴!要是在再遠一些,杜蘭女士肚子裡的章魚都沒機會活下來。”呱呱大聲笑道:“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看看夕陽吧!往那個方向去,咱們能見到大夏南部最大的工業港口!和仙台差不了多少!”
弗拉薇婭皺着兩片小眉毛,變成小老太太的嫌棄模樣:“啊?”
杜蘭女士又吐出一條金槍魚,看個頭還不小,起碼得有一斤三兩重——她終於找回了魂魄,眼睛也有了光。
“操了這狗老天”
“而且呀!”呱呱船長倚着前部桅杆,風帆已經不見了,“咱們沉船的消息也傳給萊斯利先生了,會有人來接管無名氏的零碎裝備,要是不嫌棄?就讓呱呱船長當您二位的導遊?”
弗拉薇婭還沒來得及答話——
——呱呱船長倚靠的桅杆立刻斷開,它和船長一起,順着七十度的斜坡滾到海里去。
杜蘭驚聲大叫:“喂!——”
弗拉薇婭捂着臉:“我怎麼這麼倒黴呀!~”
過了一會,呱呱從船舷邊探出腦袋,拿起一把魯特琴。
“哈!也不盡然!幸運女神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它跳回甲板,努力維持着身體平衡,左搖右晃的往上爬,爬到乘員室廊道邊,找到相對結實的,還沒被海水泡爛的扶手。
“兩位女士!要來點音樂嗎?”
杜蘭腦子還沒完全開機,只想快點回到陸地。
“別了吧”
“別害羞嘛!這是一個打開心靈的過程!”如此說着,呱呱船長就開始彈琴:“我還沒給你們介紹我的船員們!接下來這十來天裡我們要同甘共苦,一起前往東馬港!”
“音樂和糖果一樣,它能帶給人幸福!~聽!聽!仔細聽!”
琴絃撥出輕快的音符,這把尼龍材質的樂器不會受到海水的腐蝕,它隨着呱呱船長靈巧八指開始迸發出驚人的靈光——散發出靈能潮汐。
“盯着口袋唉聲嘆氣的是杜蘭!~她總是有一筆冤枉賬要算!~”
“我們越過無邊無際的海洋!~茜茜從公主搖身一變成女王!~”
“我是你們的可靠嚮導呱呱船長!~跟着我來,就要和我一起唱”
有一種魔力,它從這頭青蛙的嘴裡散發出來,從低沉洪亮的不管什麼頭腔共鳴胸腔共鳴還是呱呱膨大的口腮共鳴裡傳出來——它似乎是這混種災獸的天賦靈能,擁有媲美魂威的力量。
弗拉薇婭還想解釋些什麼,還想恨一句怨一分。
可是剛剛開口,就被這魯特琴的魔音給抓住了!
“你這破船被風浪撕得稀巴爛!~”
“天哪!我的嘴巴怎麼突然不聽使喚!~”
“呱呱呱呱!~”呱呱船長舒心大笑,輕輕拍琴作鼓點:“另起一段!~”
從水員房室鑽出來一個尖嘴猴腮的大副,抱着兩個行李箱。
大副見了兩位貴客,馬上跟着呱呱的節奏唱。
“放寬心!跟上我!可靠的賽普·伊森就在您身旁!~”
後邊的鍋爐工白白胖胖,抱着兩桶朗姆酒跳出來——“——換了銀子,拿到路引,到了東馬港的富貴灣!”
“您還是童話王國的女王!~”
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
直到流星從餐廚爬到甲板上。
大家都不唱了——
——因爲流星不該在這裡,他應該在泰野,至少應該在仙台。
杜蘭小聲問了一句,結果也因爲呱呱船長的特殊靈能,變成了唱腔。
“哦天哪,這傢伙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弗拉薇婭:“我也和你一樣毫無頭緒.”
杜蘭:“萊斯利給他講過作戰計劃,他大哥知道這件事一定氣得昏古七”
弗拉薇婭:“現在至少有了一件好事情,我們不用怕奇怪的壞東西。”
當流星爬起來的時候,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坐過站了,他沒有和裝着唯物主義的那幾個集裝箱一起下船,而是跟着弗拉薇婭和杜蘭一起轉到東馬港,準備再迂迴一遍——因爲他的臉不好過安檢,和槍匠一樣,實在過於引人矚目。
到了這個時候,呱呱船長的琴聲也變得親切柔和。
流星受了靈能的影響,也開始唱歌。
“請別擔心,我是你在無名氏的好兄弟。”
“翻開口袋,還剩下三十個銀幣。”
“就這些錢,也能把我們平平安安帶回去。”
[Part②·Twilight Zone丨陰陽魔界]
呱呱還準備接着彈——
——弗拉薇婭的腦子裡突然傳出一陣莫名其妙的雜音。
這種強勁的精神控制和[地獄高速公路]的靈能不斷對抗,似乎是一個程序不能用兩種語言。
一瞬間,她的眼睛血絲滿布,感覺頭疼欲裂!
她聽見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雜音,有一個藏在心底的邪念在對她說話。
[你在幹什麼?弗拉薇婭!?]
[你剛纔在幹什麼?和這羣蠢豬一起唱歌?]
[你就不感覺羞恥嗎?你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殺了他們!毒死他們!]
[至少把這頭醜陋的青蛙給毒死!我受不了啦!]
[爲什麼你會感覺到快樂?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有臉笑?]
[難道你和這些人擠在一起唱莫名其妙的船歌,很開心嗎?!]
[不不不.不!弗拉薇婭!]
[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的!]
[至少]
“別彈了!!!”
弗拉薇婭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呱呱船長面前時她險些摔倒。
她抓來魯特琴狠狠砸在船舷欄杆上,柔韌的尼龍也能砸斷!
那一刻,呱呱船長的心都要碎了——
——他兩手不由自主的並在大腿前,不敢說什麼。
他不明白,茜茜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位熱情大方的姑娘,這位可愛機靈的老闆,剛剛明明還在放聲大唱,還在跟着音樂一起露出笑容呢!
她說過——糖果是帶給人幸福的道具。
呱呱也是這麼想的,自從開始跑船,他就一直想給船員們帶來幸福,音樂也是他的神奇道具,是他的天賦。
“呼呼.呼.”弗拉薇婭砸爛琴之後,就一直在喘粗氣,她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控制了——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好像身體裡有一個陌生人。
好像一切都不太對勁了!
只有杜蘭知道原因,這纔是茜茜的本性。
這纔是她的真面目,儘管已經過去七年,[地獄高速公路]的心理治療似乎沒有什麼效果,黑蛇一直活在弗拉薇婭的內心深處,那不是什麼喜歡調皮搗蛋的小妹妹,而是一個隨手就能毒殺無辜羣衆的罪犯,一個沒有道德良知的授血怪物。
“對不起我.”弗拉薇婭臉上的妝也花了,她的眼影眼線都變成兩條黑漆漆的眼淚,她沒有哭,可是這張臉似乎在替她哭,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呱呱,把魯特琴送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抓着琴頸,捧起斷開的琴箱,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纔剛纔好像是那麼回事.好像我確實很開心.”
“但是.但是一下子就.”
“我”
杜蘭抱住僱主——
——她如今是弗拉薇婭的侍者,是傲狠明德親自發的結婚證。
她把弗拉薇婭按在懷裡,慢慢往後退,慢慢走下船舷,跳到沙灘上。
十來位船員互相接力,把行李都運上岸,流星在貨倉底找到兩頭毛驢,一手扛一頭跳到岸上。
等到弗拉薇婭和杜蘭好一些了,呱呱船長也從情緒低落的狀態中走出來了——
——原因很簡單,他的行李裡邊,還有兩把琴。
“兩位女士!我們上路吧!呱呱船長接受您的道歉!”
弗拉薇婭還沉溺在剛纔那種恐怖的邪念之中,雖然已經聽不見邪念的聲音,但她依然害怕——就像突然之間有一個陌生人,要掌控她的身體,要左右她的行爲。
呱呱船長的話語又讓她好起來了,她看見第二把魯特琴的時候,夕陽剛剛沉進大海,天與地都暗下來。
遠方的東馬港飄起煙花,城市的燈火在海面浮蕩出層層迭迭的幻光,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歌聲和旅途最重要!
杜蘭順勢問道:“從哪兒開始!”
“就從三十個銀幣開始!”呱呱一手去緊琴絃,一手去撥琴調音:“三十個銀幣!我們的騎士大人!我們的哭將軍恰好唱到這裡!”
“口袋裡只剩下了三十個銀幣!~”杜蘭把茜茜抱上毛驢,徹底丟下了羞恥心,跟着琴聲一起唱:“要相信童話王國的茜茜!~用糖果帶來幸福的手藝!~”
流星牽着另一頭毛驢,把呱呱船長送去驢背上,大步往東馬港的方向走。
“我要拼命工作來維持生計,寶寶還在老婆的肚子裡!~”
到了車馬驛站,要交換通關文牒——
——大夏的原著民就看見這一路載歌載舞的奇怪洋人。
茜茜拉着裙子,看見其他鄉鎮逃難來的一對母子,交不起旅費,她就掏出兩個銀幣送過去,杜蘭想來攔,卻怎麼都攔不住。
“除了這身溼漉漉的裙子算點值錢東西,除了這些錢,我什麼都給不起.”
“它裹着我的乾淨體面和少年意氣,善良也要和銀幣一塊送出去。”
杜蘭再也不去攔着。
走到東馬港的時候,弗拉薇婭唱了一路,也花了一路。
三十個銀幣只剩下兩個了,大多都送給了驛站的窮人,這些人來東馬港逃難,大多都是故鄉遭了“神仙”的禍害。
除此之外,她給大副換了一雙新鞋子,給呱呱買了一頂新帽子,幫流星先生弄來一套郵票,要這位哭將軍找到郵電局,能第一時間往九界寫信。
弗拉薇婭往溼漉漉的裙子口袋裡翻找,最後兩個銀幣,要留給眼前這家旅店。
她輕聲哼唱着,捧着杜蘭的手——
“——至少我還有兩塊巧克力,還有你和小毛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