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Queens Abschied女王謝幕

前言:

正如風華正茂的妻子不會願意摟抱年老體弱的醜丈夫。

幸運女神也不會擁抱那遲疑不決、好吃懶做、迷信命運的懦夫。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

[Part①·鱷魚寶寶]

“BOSS,您已經休息了好幾天。”

獵王者抱着兩沓剛剛處理完的草案,抽出其中比較重要的最終議案堆上桌。

“該幹活了,還有很多事務等着您簽章蓋爪呢。”

內閣之中燈光昏暗,好貓咪就這麼背對行政總助,安靜的伏臥在琉璃彩窗之下。

獵王者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頭:“BOSS?”

她本就不想打擾老闆修養睡眠,可是這一覺睡了四天三夜,就算是收穫季前後,算傲狠明德最虛弱的時段,也沒有這麼個睡法。

當她放下文件,用手掌去觸碰這黑貓的背脊——立馬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哪裡是傲狠明德!分明是照着老闆捏出來的黑貓玩偶!

再看桌臺上留着一封信件,她連忙拿起來讀。

“我出個遠門,不必擔心。”

“檮杌的血肉依然在發揮作用,交通署各部能夠正常運轉,期間由你來爲我代簽各個行政區的開發管理諸多議案。”

“在埃及,我是月神,是家庭之神,也是戰神。”

“到了希臘和羅馬,我又變成了狩獵之神的夥伴,變成了黑豹。”

“和我的戰士一樣,我也要偷偷溜過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還要帶着漫畫書去,帶着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去——”

“——畢竟香巴拉的過去和現在都充滿了傷痛,充滿了苦難。”

“我要讓孩子們緊緊抓住自己的未來。”

“無名氏俱樂部的小紅妹妹(紅姐)很貼心,她先是爲我採買了許多漫畫書,其中有《狗狗神探》、《內褲隊長》、《哪吒鬧海》、《鱷魚調查員》等等兒童讀物,然後又幫我搞定了出海航線。”

“我特別喜歡鱷魚調查員的故事,它講述了兩隻短嘴鱷在城市中破解線索,將不法之徒繩之以法的冒險旅程。”

“這對鱷魚兄弟裡,深綠色皮膚的芒果(Mango)勇敢,淺綠色皮膚的傲慢(Brash)機智,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它們用馬桶把自己沖走,在城市地下水道快速穿行——雖然味道可能有點衝,但這種移動方式真的太酷辣。”

“小紅妹妹看我特別喜歡這本漫畫書,還給我買了兩件玩偶服,在路上換着穿。或許這是智人的賴以爲生的根源——勇氣和智慧永遠都在庇護他們。”

“這些漫畫能讓大夏的孩子們逐漸認識文明世界。”

“我知道內閣的幕僚們,政治局的諸多官員肯定不會同意我對外訪問,《冠絕公約》不光禁止我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給我下了禁足指令。”

“離開鐵道以後,我可能會有些虛弱,不過放心吧,逃到房子外邊玩鬧的貓咪,總會找到回家的路。”

除了信件以外,還有一張照片。

那是BOSS踩在紅姐肩頭,穿着一身鱷魚寶寶調查員玩偶服,開懷大笑的模樣。它身後是一大箱漫畫,已經送進貨輪櫃箱裡。

讓我們把攝像機送回歌莉婭身邊。

送回MK-28熱核炸彈面前。

現場戰鬥人員來來往往奔跑調度,傳出急切指令,要把這致命的武器送往安全地帶,使它氣壓計和整個起爆程式都受到管控。

歌莉婭已經失去所有的退路,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

她內心十分清楚,自己已經一無所有,要品嚐失敗的苦果。

可是恥辱心使她不能接受,不能承認這一切——

“——憑什麼?!”

她癱在步流星身邊,潰爛的肉軀因爲聖血漸漸恢復了一些力氣,馬上抓住流星的腳脖子。

“憑什麼?憑什麼?你明明輸過兩次!”

“在我手上,你輸過兩回呀!”

這裡指的是初次見面時,流星與歌莉婭的角力。

還有在臥房交付白金幣,流星又一次敗給了歌莉婭的聖血和骰子。

“我明明能直接捏死你”

歌莉婭求饒的態度就像美利堅合衆國一邊進行貿易制裁,一邊進行外交訪問那樣強硬且可笑。

“卻饒了你一命,你記得嗎?哭將軍?你記得嗎?”

流星沒有答話,他只是嚴陣以待,大哥講過無數次的六藝經文,即將再次靈驗——

——歸一聖教的領袖角色都擁有同一個特徵,用《孫子兵法》的圍師必闕來解釋,就很好理解了。

但凡能和他們講條件的情況,都要保證他們的生存需求。

如果無法保證生存需求,讓這些怪獸清晰的認知到自己已經是死路一條,就必定有拼死反撲。

在獵殺授血怪物的過程中,要謹記這種規律——留下一條生路,作爲設置死門的必要路徑。

流星:“對,我記得呢。倒要感謝你的仁慈和傲慢。”

“輪到你報恩的時候了!”歌莉婭抓住這救命稻草,大聲嚷嚷道:“哭將軍是我的手下敗將!他剛纔應我!他承認了!我饒過他兩次!我饒過他兩次呀!”

在場的戰鬥人員沒有理會這顛婆娘的胡扯瞎掰——

——這種情況在遠征時期十分常見,落到無名氏手上的俘虜,要是還能活着,那也是半瘋不癲滿嘴瞎話的狀態。

“我們接着賭好不好?我們接着賭?”見沒有人理她,歌莉婭接着說:“這一回你仗着人多勢衆,要這些宵小之輩來幫你破局”

“這不公平呀,哭將軍”

“這不公平.”

她堅信自己已經抓住了道德神劍的劍柄。哭將軍也願意聽她說話——這是極好的事。

哪怕聽不見骰子的聲音,這一次次[遊說],一次次[欺瞞]似乎也能默默奏效。

“你要怎麼賭?”步流星擡起貝洛伯格,劍鋒離歌莉婭的下巴遠了那麼一點點。

正如以前自信自滿的酒神做風——

——歌莉婭大聲把自己的逃跑計劃如實告知。

“我要從這裡”

她指着火塘平臺邊緣。

“從這裡跌下去,跌進地下水脈,從地勢複雜的水道逃走。”

步流星:“很聰明的想法。”

“對!我就是這麼聰明!”歌莉婭受了誇讚,立刻笑出聲:“嘿!你可太有眼光了!這些蟲子和你沒得比!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步流星低聲問:“哪裡來的自信呢?”

歌莉婭志得意滿:“你絕不敢追來,這地下水道有諸多暗流,有致命死路,還有像抽水馬桶一樣只進不出的漩渦——不熟悉通道走向的人,下去就是個死。”

“你熟嗎?”步流星接着問。

久違的打開雙臂,歌莉婭要擁抱空氣。

“回到地宮就像回家一樣!這就是我的依仗。”

本可以一劍將歌莉婭當場殺死,步流星卻沒有這麼做。

“你的賭注是什麼?”

“哈?”歌莉婭根本就沒想過會輸,自然想不到賭注。

步流星說:“如果你想不出來,我幫你想一個。如果你成功逃走,逃到出海口,你就能活——”

“——如果你被我抓住,你必須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東馬港的醫院街口,給戰鬥中死傷的戰士們上香慰靈,曬死在陽光下。”

這稀奇古怪的儀式引來齊寂的注意——

“——老師,你沒必要和她賭這最後一局。”

此話一出,歌莉婭變得暴戾易怒,體內的聖血也即將暴走,她或許會死,但是在身體完全獸化之前,這潰爛的肉身應該還能捏死四五隻蟲子。哪怕把骨頭當做投射物,用強勁的血壓發射出去,或許可以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變成自己的授血扈從。

“不。”流星變得更有耐心了,感受到歌莉婭的狂躁靈壓以後,他立刻朝着齊寂揮手,要這耗盡心力的年輕人離得遠一些:“相信我。”

兩人再次站到同一個起跑線,正如七年前康雀·強尼與槍匠倒懸在穹頂的鬥將比武,只不過這一回換了主題,換了人選。

歌莉婭兩腿殘廢,步流星身心俱疲。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貝洛伯格下水以後只會變成致命的累贅。

對於哭將軍來說,只有輝石跟着他,要保他福壽萬年。

歌莉婭深知這是她最後的逃生機會,心裡也只剩下一個念頭。

——逃到出海口,逃到出海口,只要逃到出海口,步流星必須遵守諾言。

這種信念使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制定的逃亡路線。

她要贏,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贏回酒神的尊嚴。

步流星則是像往常一樣,潛水之前要做拉伸運動,充分喚醒自己身上每一塊肌肉。鍊金補品的藥效在慢慢消退,熔岩椒的抗寒效果已經完全失效了。尤克麗麗·阿努納奇的肥皂泡依然在保護他,童話王國的女王陛下用糖果減輕了他三分之二的體重,現在這個數值來到三分之一,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失去效用。

[Part②·命運所指]

“開始吧。”

歌莉婭攀去平臺的邊緣,身體往外傾斜,自然而然落進水裡。

流星緊隨其後,大步跳下六十多米的谷口,一頭鑽進了藍藻富集的泉眼中。

在水裡,青金半狼的糟糕視力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他揮手撥開渾濁的草葉,緊接着鎖定了那個急速遊動的身影。

歌莉婭的水性很好,哪怕是斷了兩條腿,她好像完全不受傷殘影響,在東馬港盤踞一百多年,她出海搏擊風浪的經驗變成了此刻潛水競速的致勝法寶。

她一頭扎進水下洞窟,擠進狹窄的腔穴,心中越來越歡喜——

——第一條通道就如此擁擠,哭將軍的肌肉會變成累贅!

可是腦子裡歡快的想法剛剛冒出來,身後就傳出陣陣好似打鼓的雷聲。

只見一個蒼青色的靈體緊握雙拳,以肘擊膝頂的方式破開坑口,那是[Wham Rap·威猛先生]的靈體在爲步流星轟石破路。

歌莉婭稍不留神,回頭看了那麼一眼,立刻嚇得臉色慘白,馬上加快速度逃去另一處複雜的岔路溶洞,想繞開這兇猛的狼犬,使哭將軍迷失在洞窟裡。

已經過去四十多秒,她堅信自己的體魄能撐過這段遠路。

果不其然,正如她推測的那樣,步流星過低的體脂率,也使這壯漢喪失了自然浮力——

——肌肉的含水量是百分之九十五,會把潛水者慢慢拽下深淵,想要保持穩定的水深,哭將軍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力氣來調整姿態。

她作爲女人,天然就有潛水游泳的優勢,體內的維塔烙印菌羣和聖血富含油脂,自然而然能在潛游速度上取得優勢。

從穴窟衝出,來到另一處壺形空洞換氣,歌莉婭鬆了一口氣。

“恐怕出不來了吧?步流星?”

沒有人應她,歌莉婭卻產生了一種莫名奇妙的寂寞。

或許這個強大的對手就這樣死了,和她設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一樣。

崇拜冒險精神的人們,總會因爲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意外死去。

擅長跳傘的要摔死,擅長游泳的要淹死,擅長登山的要跌得粉身碎骨。

似乎極少有人能逃過這個定律,膽子大起來,就去挑戰天空和大地。

她在水邊矯正斷腿,一點點把畸形腫脹的腿腳掰直了,原本止住血液的舊傷口又一次開始流血,這兩條腿好不容易開始聽話,她便看見水中醜陋的倒影,索性把臉也撕爛,摳下傷疤,讓血肉重新長出來。

這個時候,水面就鑽出哭將軍。

歌莉婭又驚又怒,又有一種充實喜悅。

“你跟的過來?!”

流星幾乎虛脫,他倚着腔穴一側的巖臺大口喘氣,感覺肺都要炸了。

尤克麗麗的肥皂泡使他擁有一點點水下呼吸的能力,也僅僅只有那麼一點。

剛纔在曲折的溶洞中,他好幾次被洶涌的湍流捲走,要捲進更加黑暗,更加艱深的迴環洞窟之中,如果落進那種地方,他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唯獨只有這麼一點血——

——歌莉婭在調整肉身狀態時,流下來的一點點血,讓他找到了生路。

“我當然跟得過來!婆娘!”步流星用大拇指比着鼻樑:“我是玩極限運動長大的!你以爲呢!”

兩個逞強且傲慢的人重新碰面,空氣中只剩下了火藥味。

歌莉婭沒有給哭將軍留多少喘氣的時間,她迅速下潛,再次回到了水裡。

流星不假思索迅速跟了過去——

——對手沒有繼續繞圈的意思,似乎想要用速度來決勝負。

歌莉婭的雙腿恢復自由以後,她就變成了一條翩翩起舞的魚,索性撕下身上最後的遮羞布,把那銀飾鋪子的簾幕也丟掉。

越過兩處急彎,再擠進一個好似產道般狹窄的羊腸地穴,跟着水勢一路往上八十多米,爬到出口再往右邊第二岔道,遊七百米,這是最終衝刺了。

她越來越餓,身體中的聖血在沸騰,草鴞雕鳥的獸化特徵也越來越明顯,吸飽了水的羽毛使她越來越慢。

可是她並不後悔,或許在水下和哭將軍纏鬥,以這副肉軀的力量還能找到機會殺死在這個傲慢的小男孩——但她不願意這麼做,不願意就此中斷這場美好的賭局。

從水中撲出一個嬌小倩麗的影子,她撲打着兩翼,已經徹底變成草鴞模樣,頭顱變形兩眼血紅,往前多踏出一步,就是溶洞的出口,這上下兩方都有巖窟走道,頭頂還有一處壯麗璀璨的瀑布。

陽光照到她的足踝,映射出鳥類折皺發黃好似雞皮一樣的血肉。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窟之外是猛烈的太陽,永遠不會偏心,永遠都能照射到每一個人的亞蒙大神。

“我贏了!我贏了!贏家是我!”

“只要我再往外走三步!步流星!緊握勝利的人!就是我!”

鳥羽遮住了她的胸脊,遮住了她的肚腹,將她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遮蓋。

扭曲變形的掌骨發出駭人聲響,強烈的飢餓感也無法影響她,她的大腦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勝利的喜悅。

流星剛剛冒出水面,狼狽不堪的甩乾淨頭髮上的水珠。

他神情複雜的看向這高貴的酒神——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陰謀詭計來對付敵人。

歌莉婭的獸化症狀使她進入了死門,可是她還不清醒,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失去了求生意志,也喪失了大部分靈壓,好比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履行約定吧!遵守諾言吧!”歌莉婭神色狂熱的呼喊着:“我要離開這裡!我要繼續活下去!”

“哭將軍!無名氏的戰士!”

“步流星呀!如果你不是敵人該多好?!我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們在享受這場賭局!我能感覺到!我能感覺得到!”

“我”

步流星神情冰冷:“別再來侮辱我了,食人魔。”

“什麼?!”歌莉婭用力呼吸着,有些氣短,身體已經先一步背叛了她:“什麼?你在說什麼?”

瀑布嘈雜的水聲幾乎蓋過流星所有的言語。

歌莉婭聽不清,她已經喪失了一部分聽力。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還能和你接着賭!”

“你很有個性呀!年輕人!”

她依然幻想着——

“——姐看好你!躲得過一次兩次!你也躲不過這漫長的歲月!”

“青金的壽命很長的!我們總有再次交手的機會.”

流星休息夠了,握緊輝石準備開打。

玫瑰中迸發出烈焰,哭將軍已經蓄勢待發,像一張拉滿的弓,要射出勁力驚人的箭——

——這個瞬間,歌莉婭幾乎是發自本能,呼喚着魂威護身。

“Sing For Me·爲我唱吧!”

兩顆染血的骰子從她口中吐出,窮盡命力靈力的孤注一擲!

於此同時,在這個充滿童趣且夢幻的故事起點。

四千五百公斤的巧克力糖果,載着一個天真無邪的夢想,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擊沉。

它飄進大海,又因爲這輕飄飄的全脂牛奶巧克力,在炎熱夏日的古怪寒流裡漂浮着,它衝進地下水脈的蜿蜒河流,越過崎嶇艱深的山脈地窟,繞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圈,繞了那麼長那麼遠的路——最終回到了命運所指的瀑布前。

它終於傾覆而下,綠皮集裝箱轟然翻倒,好似一副陳舊古樸,長滿了珊瑚的棺材。

它正中紅心,幾乎在一瞬間將歌莉婭砸成了肉餅!

緊接着它開始傾斜,倒向步流星一側——

——阿星連連後退,退到死角避無可避了!

這副棺材的前門擦着他的鼻樑轟然落地!

大門的緊固螺絲也跟着震斷,亮出集裝箱編號55174,童話王國委託單據貨物簡要說明——內容物爲兒童用品。

一袋袋沒來得及融化的巧克力糖果涌了出來,包裝紙變成了金色的海洋。

從中爬出一個綠油油的“小個子”——

——BOSS揭開鱷魚玩偶服的帽子,從短吻鱷的嘴巴里亮出一對金燦燦的眼睛,拿出便攜式高壓氧面罩和氣瓶,狠狠吸了一口氧氣。

“他媽的可算出來了。”

再看貨箱尾巴那一團雜毛碎肉。

“是的——”

BOSS點了點頭,拍打着哭將軍的臉,理清楚他腦門上的灰白碎髮,對這張異格SP的新皮膚非常滿意。

“——她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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