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Zugabe Dear God親愛的神

前言:

我們人類的獨特之處,主要可以歸結爲一個詞:“文化”。

——理查德·道金斯丨《自私的基因》

[Part①·漫長的旅途]

永生者的羽毛大人變成了一灘肉泥。

步流星抱住BOSS慢慢往洞穴的出口走。

他心裡有太多太多疑問,有太多太多不可思議的謎——

——不過這些都不再重要了,不再那麼執着,不再那麼用盡全力去追根問底。

“我”

“我”

自從離船登岸,三番四次遭遇強敵,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歌莉婭就像一塊磨刀石,幾乎把流星折磨得心神崩潰。

他一次次贏,又一次次輸。

贏的時候瘋癲狂喜,輸的時候傷心欲絕。

有人拼盡全力的活着,有人活着還不如死了,還有人跟着風一起走了。

他累得幾乎講不出一句話,在強敵斃亡的一瞬間——與歌莉婭的心情一樣,歌莉婭在水邊等待哭將軍突破溶洞的岔路,從黑暗無光的水下旋渦裡掙扎出來之前,這種落寞和孤獨幾乎要把他逼瘋。

“別擔心,我和你在一起呢。”好貓咪託着氧氣面罩,見到陽光時,它也是一副懶洋洋的,無精打采的姿態——它離肉身太遠太遠,在糖果做的籠子裡關了整整五天。

心中緊繃的那一根絃斷開了,再也沒有令他恐懼的強敵,沒有壓抑躁鬱的靈感壓力,沒有陰寒刺骨的殺機,同樣的——熱烈歡快催人決戰的響板聲,也消失在這座喧鬧的城市裡。

他赤着腳,踩上堅實的苔地,走過灘塗溼潤的亂石,踏上乾燥滾燙的沙灘。

——時間過得那麼慢,又是那麼的快,熱帶風暴和雨雪冰雹離開城區以後,就是晴空萬里,臨近傍晚的血紅夕陽像是一顆煎得半生不熟的雞蛋,它在氤氳水汽裡暈染出一片紅霞,好像牛仔的領巾,吹出來陣陣滾燙的煙氣。

沿海地帶舒適的鹹溼季風吹開流星的頭髮,涌進喉舌和鼻腔,使他身上冒出一個個風團丘疹,是心力交瘁時不堪重負的肉身在求救。

“真好看呀”

流星沒什麼文化,順着海灣往城區看,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好像身上的鹽分都從汗水裡流盡,靈魂跟着血液一起往外灑光。

“我還有一個任務.還有的.”

流星神志不清的嘀咕着,還記得自己要去花城灣,幫助伍德·普拉克解圍,還有一處魔池等着他去摧毀,還有弗雷特·凱撒的魂器,有九層地獄要闖蕩。

“小兄弟,你現在的臉色看上去比我更需要氧氣面罩。”好貓咪把自己的維生設備懟在流星臉上——要這上氣不接下氣的部將好好吸一口。

流星狠狠吸了一口氧,眼神一下子就清澈了。

BOSS接着說:“別擔心,別擔心,一切自有安排。”

流星從破破爛爛的兜裡掏出傳喚鈴,那是他和老婆唯一的聯繫辦法。

“戰士們總是穿行在各個車站之間。”BOSS擡起頭,扒着流星的手,“當鈴聲響起,侍者總會緊跟其後。”

這顆鈴鐺,流星從來都沒有主動搖過一次。

因爲他想呀,男子漢在外闖蕩,一定要家裡人安心。

可是BOSS卻推了推他的手,要把這顆傳喚鈴搖響。

“得想辦法把這玩意弄出去。”齊寂要轉移MK-28,臨時指揮部發來命令,必須把這玩意帶到安全的地方去——MK-28離它的起爆地點太近了。

“不拆彈麼?!”一旁斥候組的戰士問道:“指揮官,把它的氣壓計量表和海拔儀表都拆掉?把常規引爆藥拆下來也行呀?”

“風險太大了”齊寂十分冷靜:“斥候組裡沒有這樣的人,你們處理過核彈麼?它來自七十多年前。誰具備這樣的資質?誰有這樣的經驗?”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答話,但是心中或多或少有答案——離這裡最近的,具備處理熱核炸彈能力的人,只有伍德·普拉克。

“九界總檯發信。”斥候一組的洪帆老哥掏出自己的傳喚鈴,它不屬於戰鬥小組,而是他的乘客鈴:“有消息要破譯。”

於此同時,龍騎兵團在職乘客和侍者們,不約而同的拿出了私人傳喚鈴。

這些鈴鐺平時不會響起,廣陵止息的戰士們在執行任務時很少會帶鈴鐺——披上戰團的衣袍,穿上攜行具佩戴團章以後,他們就得告別探索事業,去保護城市裡的人們,鈴聲往往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使自己陷入危機。

作爲二級備戰隊伍,來到香巴拉執行這次救援任務,他們卻無一例外,都把傳喚鈴帶上了。

齊寂和幾個兵團兄弟一起小心翼翼的扛住核彈頭,使它順順利利的攤平,落在滑翔傘布里,跟着夥伴們一起剪開傘繩,準備後續的運輸任務。

“翻譯?”

二組觀察員立刻說:“哭將軍贏了!”

於此同時,三組觀察員跟着說道:“他沒事,BOSS和他在一起。”

“他們的發信速度很慢。”指揮部裡跟着齊寂來的同伴補充道:“哭將軍已經沒力氣了,BOSS在搖鈴,它不能快捷發信,只能用一顆鈴鐺來傳遞消息。”

在場的三十五人起初沒有說一句廢話,沒有感慨,也沒有歡呼。

他們保持着最大的剋制,依然記得自己要做什麼,要遵照槍匠先生的執行標準繼續完成任務,可是新的鈴聲響起,就立刻有人意志崩潰,像是墜進情感旋渦的溺水者,剛從險峰爬下來,完成個人的階段任務之後,徹底癱坐在地上。

“贏了?!贏了!”這個傢伙來自龍騎兵團斥候三組,今年三十五歲,是個剛剛進入離婚冷靜期的大姐,育有一兒一女,她的丈夫也是她的侍者,通過五王議會理事櫃檯的傳喚鈴,向她發來了新的消息。

她幾乎難以置信,再也沒辦法控制情緒,這顆捂得滾燙的鈴鐺使她心花怒放,使她從核爆的死亡恐懼中深深吸到一口氧氣。

“贏了!哭將軍沒有死!喂!喂!”

“我本來不想和他坦白的!我要來這裡.”

“來到這個鬼地方”

“把孩子判給他也好吧!”

她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說起最牽掛,最想念的事。

“我可能回不去了呀,沒有辦法.”

“我沒有辦法”

“親愛的神呀”

滾燙炙熱的情感就像一場傳染病,它比維塔烙印的傳播性要強上無數倍。

在海洋的另一端,在理事櫃檯和客服部總管的共同努力下,獵王者找到了這些戰士的牽掛之人——也包括阿豪的侍者,包括與他相差了二十多歲,亦師亦母的侍者。

想要跨越八千多海里的距離,傳達平安無事的消息,也只能通過這一顆顆鈴鐺。

更淒厲的嚎哭聲來自六組的兩位候補,他們失去了領袖,把傑森·梅根交給七組精通醫療事務的戰友,還沒來得及收拾組長的遺物和屍骨,就調到了特級危險品處理組別來面對這顆核彈。

本來侯志勇可以克服這些情緒。作爲六組的斥候先鋒,要比領袖擁有更強的戰鬥意志,要在遇敵的第一時間想出對策,可是在運輸傑森·梅根的途中,他猶豫了,組長替他完成了這次自戕爆破。

他二十七歲,作爲龍騎兵的一員,兵團以行軍能力爲優勢,跟着無名氏一起打滿了全勤。

與他一個組別的觀察員二十四歲,叫內森·庫珀——是個棕紅色頭髮的新西蘭男孩子。

他們一直都保持着相對冷靜的狀態來應付難題,可是組長的傳喚鈴剛剛響起,兄弟倆的意志也跟着崩潰了。

該怎麼回信呢?

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我親愛的小貓咪”有人在輕聲唸叨着,啜泣着。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時間,倚着巖臺靠坐在冰冷的石頭上,又立刻站起來,憂心忡忡的看向齊寂指揮官那頭。

那顆一噸重的核彈由六人抱起——

——他們咬緊牙關,重新走上一條漫長且艱深的道路。

[Part②·在一起]

“能撐住嗎?下一段路換人了!”

作爲災獸混種,洪帆老爺擁有驚人的臂力,也是運輸隊伍裡至關重要的角色。

齊寂的肩頭掛住傘繩,勒出兩條鮮紅的傷疤,他難以承受這重負。

“我的領袖和我在一起.”

幸運女神從來沒有拋棄他們,從來都沒有。

沒了歌莉婭來帶路,這支奇怪的隊伍卻走得出奇的穩。

他們的記憶力很好,只要走過一遍,就能認得來時路,或許是鐵道生涯使他們擔驚受怕,在一個又一個洞窟中徘徊,在篝火前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晚,看着牆中的影子,看向灰白粉筆畫出來的路線圖,還有親人愛人的簡筆肖像畫。

走過八百多米的溶洞,還有一千六百多米的地宮。

走過一點五公里的複雜甬道,還有三點六公里的山路。

走上珠光峰地勢平緩的盤山道路,走下陡峭險峻的複雜石灘。

走到酒神教堂的鵲山街道,就有十個遇難船員在等待着——

——當然了,還有兩頭小毛驢。

他們嚴陣以待,望着同個出發地,同個文明養育的異姓異種兄弟姐妹們。

MK-28躺上板車,被兩頭不怎麼聽話的蠢驢帶着一路往前。

到了這裡,齊寂的腰都快斷了,他難以想象這是自己能夠完成的事業——

——就在一年前,他還是快餐店閣樓裡見不得光的“吸血鬼”,過着晝伏夜出作息規律的生活。

接力棒交到別人手上的那一刻,他幾乎要虛脫,精神也跟着一起崩潰了。

這位指揮官一屁股坐在防波堤旁,馬上開始嚎啕大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是那麼的突然。

他想起靈雲小組的夥伴們,想起遠在兩萬多米之上的家,想起互聯網認識的一個又一個簡單ID,想起這一切,似乎所有的聯繫都變得緊密起來,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有關。

好像在黑漆漆的大海里泡了太久太久,終於能喘上一口氣。

夕陽即將沉進大海,它散發出溫暖的紅霞,在東馬半島港區西南海岸,這裡可以同時見到日出和日落,可以同時見到笑和淚,可以同時預見生和死——這段路太遠,實在太遠,實在太遠太遠。

“今天是二十七號,星期五。”

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鴉人小哥布魯斯從指揮部撤出,作爲混種,他早早來到鵲山街道接應這顆核彈。

來到齊寂身邊,布魯斯說起花城灣的戰情。

“星期五總是糟糕的,英國人喜歡在星期五執行死刑,耶穌基督在星期五受死。該隱在星期五殺了亞伯,阿波羅十三號在星期五爆炸。一切都糟透了,我的兄弟。”“魔池和魂器呢?”齊寂一邊擦眼淚,一邊擡頭問。

布魯斯拉住齊寂的胳膊,把這年輕有爲的指揮官拉回作戰狀態。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你不用問先說哪一個,因爲要一起講。”

“淺海沙灘的戰事已經結束,但是在下水道系統裡,弗雷特·凱撒的四件魂器依然活蹦亂跳的,還有一個規模巨大的魔池,偵查地形的前期工作已經結束了,有不少收穫。”

“從東南戰區來了一位強援,也正是經常給你灌輸作戰學識的代課老師——蘇綾跑過來了,因爲BOSS。”

“伍德·普拉克先生再次動用了起源魔法,戰王的幻影出現以後,她按住魂器爸爸和牛羚騎士的腦袋,把他們暴打一頓——但是沒能完全殺死。來自原初之種的元質似乎認出了這些魔鬼造物,有些手足相惜的味道。”

“他們逃回地下水道更深處,要等待下一步指令。”

“弗雷特·凱撒的復活只是時間問題,怎麼對付這難纏的魔鬼已經成了頭等大事。”

布魯斯說完,指了指驢車上的核彈。

“你們成功把它運回來了,伍德·普拉克先生的意思是——既然有核彈,就一定要爆炸。”

“啊?”齊寂不理解。

布魯斯接着解釋道:“世界上最安全的炸彈是什麼?槍匠老師說過——是拆掉的炸彈嗎?是泡水的火藥嗎?是引信和爆破物做到妥善分離保管的易燃易爆品嗎?”

“都不是,真正安全的炸彈,是爆炸之後的炸彈。”

“星期五是不幸的,糟糕透頂的,最難過的日子。”布魯斯小哥感嘆道:“可是雙休日馬上要來了,安息日也要來了。”

花城灣司耀局道路旁,一處臨時兵站搭建起來。

剛剛趕到現場的蘇綾老師正在覈驗起源魔法的效果——

——戰王的幻影只持續了二十六分鐘,她從潘德曼尼南來到物質位面,牛羚騎士和魂器爸爸根本就不是這恐怖魔怪的對手,被這黑馬騎士揍得滿地亂爬,滾回了下水道里。

她要再次和伍德·普拉克確認一個事實。

“你真的可以在星期六復活嗎?”

伍德坐在兵站的休息區域品茶,要養足精神,準備執行凌晨時分的爆破任務。

“騙人是小狗。”

蘇綾聳肩無謂,反正抱着核彈跳魔池的人不是她。

是的——你沒聽錯,伍德·普拉克準備帶着MK-28衝進魔池直搗黃龍。

至於伍德·普拉克在香巴拉的名聲如何,他是豐饒神亞蒙神或艾歐女神的神選者?在星期六這個特殊的安息日,擁有真正意義上不死不滅的力量?

這些事情蘇綾都不清楚,不明白,完全是她認知領域之外的東西了。

這個時候,同在休息室裡養神的杜蘭女士打了個嗝。

她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夏莉·奈特幾乎抽乾了她的精神力,就和剛剛來到東馬港的狀態一樣,她發出意義不明的怪聲,吞了好幾條金槍魚似的,半死不活了。

這個時候,太陽纔剛剛開始落山——

——弗拉薇婭一直跟在蘇綾老師身邊,緊張兮兮的聽着兩位閃蝶分析目前的局勢。在[不死鳥]的系統視界裡,腦門上突然跳出來一個符號。

[EXP+100]

[擊殺數+1]

“什麼情況?”弗拉薇婭非常困惑,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幹,怎麼就突然加了殺敵數呢?

或許變成鳥肉餅乾的歌莉婭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另一邊,傑森·梅根被斥候組的兵員接到前線兵站來,準備隨時撤離。

醫護區域裡,喀秋莎抱着她的好先生嚎啕大哭。

“先生!先生呀!我還以爲你要死了.”

“嗚嗚嗚嗚嗚嗚!”

她的哭聲就像防空警報。

傑森的四肢還沒長回來,他被化身蝶奪走了太多太多的元質,依然處於命懸一線的狀態。

他很理智,也很絕望,沒有多少求生意志,被一塊厚實溫暖的絨毯包裹住畸形的軀幹。

“喀秋莎”

“如果我沒有”

“沒有挺過來”

“我”

“我希望你.”

喀秋莎的眼淚越來越多,責怪道。

“你說什麼胡話呢!你說什麼呢?!”

“你不許說話了!”

傑森沒辦法對抗內心的死亡幻覺。

“只是.只是心太沉重,我託不起它我.我贏不了它.”

“喀秋莎”

“不不不!不不不不!”小侍者捂着耳朵,鼻涕也顧不上擦:“我不聽!”

傑森小聲說:“你願意爲.爲我守寡麼.”

兩人的婚禮還沒有完成,廝守一生的約定似乎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

傑森:“不許看帥哥不許看別的男人.”

“天哪!你都開始說胡話了.”喀秋莎雖然捂着耳朵,但還是讀出了脣語。

傑森:“答應我”

喀秋莎:“醫生呢!醫生呢!”

傑森虛弱得難以發聲:“不許去盯着健身雜誌的封面男模流口水”

喀秋莎:“我的好先生精神失常啦!他在說什麼呀!”

只有咔呲咔呲的,咀嚼爆米花的動靜傳出來。

蘇綾老師抱着一袋幹玉米粒,要伍德先生摸一下。

緊接着碗裡冒出燦爛的火花,還有噼裡啪啦的爆炸聲——

——她把零嘴拋起,落進脣齒之間。

“精彩。”

九獄邪神拉馬什圖對孩子的失敗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弗雷特·凱撒又一次辜負了她的期望,從物質位面狼狽的滾回獄界。

“我給你的機會足夠多了,可憐的小蟲子”

這位邪神居高臨下,以巨大的畸形獸身俯視着眼前的畸形兒。

弗雷特·凱撒又變回了可悲可恨的殘疾形態,他的所有力量都來自於邪神。

“母親!母親!求求您了!求求您.”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到物質位面吧!改造我!改造我!”

“我回去一定把這些不識好歹的賤種都殺光!取他們最珍貴的心頭肉來獻給您!”

拉馬什圖的具體形象難以言喻,她有三顆頭顱,左肩爲獅,右肩爲鳥。

她的肚腹像一片灰白腫脹的驢皮,雙手各是一條兇惡的雙頭蛇,胸前還掛着使徒獵犬,她正在給這些孩兒哺乳。

“要懲罰你!一定要懲罰你!”獅首和鳥首中間那個血紅的骷髏頭髮出尖嘯。

從獄界漏斗形的坡道四周涌來無數的死魂靈,他們的肢體異位,多是受過折磨意識失常的奇異邪靈,從肚子裡挖出一顆顆血卵,便有牙尖嘴利的赤紅嬰兒破開卵殼——這也是拉馬什圖作爲惡毒女妖殘害嬰兒,從物質位面收集來的戰利品。

這些嬰幼兒沒有眼耳鼻子,五官都是空空的嘴,得到邪神妖母的指令,立刻撲向弗雷特·凱撒的畸形靈體,開始大啖血肉。

弗雷特受了噬身之苦,幾乎要疼得發瘋,眼前所見都是邪靈怨嬰吃他肉喝他血的景象,嚇得靈體開裂,腦袋都當場分成兩瓣了。

拉馬什圖內心只覺得爽快——

——自上一回有一個奇怪靈體來到獄界,將她打得骨裂肉碎,幾乎魂飛魄散,這口惡氣就一直沒機會出。

好不容易抓住弗雷特·凱撒返回獄界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捏一捏這軟柿子來出氣!

幾個小時之後,弗雷特的意識幾乎要完全消散了,邪神妖母勉強饒過他一命。

兩頭妖魔要再次締結親緣關係,簽下一筆血肉合同的時候——

——黑漆漆的炸彈順着獄界的漏斗大坑飛速落下!

伍德·普拉克緊緊抱住了MK-28,臉上掛着天真無邪健康爽朗的笑容,身後還跟着兩號忠心耿耿的魂器。

巨人子嗣完全慌了神,在重力失衡的奇異靈界根本就追不上眼前的自爆狂亡命徒。

牛羚騎士被遠遠甩在後方,角馬的蹄子冒藍火也追不上核彈。

恐怖老媽更是原地開擺,蹲在發爛發臭的血肉魔池旁邊直撓頭,身邊跟着三四頭剛剛從養育池裡孵化出來的夜行獸寶寶——這黑袍修女扮相的妖獸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曉得一個瘋子扛着奇怪的“黑色棍棍”衝進了魔池。

最後一位麻木鋼釘屠夫扮相的胖哥哥,他剛剛從屍體縫合間走出來,懷裡抱着兩套異界妖鬼的元質材料,發明搞了一半,準備下班收工。

而他們的命契之主,弗雷特·凱撒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認清楚父親懷裡的東西,他就驚魂喪膽,陷入了百分之百的絕望!

獄界環形山中央炸開一團純粹的光芒,它的渾圓球體迅速膨脹,吞沒了一切。

那是能量,巨大且超出想象的能量。

弗雷特的話還沒說完呢!

“我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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