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宵小算計,可當一劍?

甄道人前腳害了那孩子,心裡卻渾然沒當一回事,回到韋府後暗暗思忖:“我入這韋家,本是想借助這家的權勢,爲我找到那盜走我異蛇屍骨的人。未想卻在一個練氣修士身上,看到了一柄更好的飛劍胚胎,而且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壞我好事的那人。”

“這般對他出手,也不算無緣無故了!”

“只是前次試探韋家,韋樂成是個老狐狸,完全沒有替我火中取栗的心思,本待誑騙他們殺了那小子,我就藉機竊走那把飛劍,就此遠走高飛,一應首尾都留給韋家處理。”

“但如今看來,那韋樂成只想圖謀我的煉丹之術,根本沒有替我趟路的心思。昨日爲了得其信任,不得不漏了一些本事給我那便宜徒弟,這韋家自有一些煉丹的傳承,只是遠不如我師門傳授。老子這一脈,向來單穿……不到壽元將盡,絕不收徒。”

“這便宜徒弟……”

甄道人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心裡冷笑道:“既然你們不想出手,那我就不得不逼你們一下了!”

便起身喚來韋泰平,韋泰平拜過師父,卻聽自家這便宜師父提點道:“你今日拜在爲師門下,奉上了許多禮物,爲師也當有所賜下。只是我這一身法器,都是性命交修的根本,輕易予你不能……非得爲師坐化之後,纔會把一身法器傳下。”

“韋家雖有些家底,可皆在那幾個修爲深厚的長老手中,只有自家親近的晚輩纔會賜下,你父親又正值壯年,家底還要留給你大哥。”

“所以我看你手中也沒什麼法器……爲師這裡有個機緣予你!”

韋泰平大喜過望,原本還想着學了這便宜師父的煉丹之術後,便找個機會,與父親一起暗算了這甄道人,取得他一身法器。但又有些擔憂,父親向來更看重大哥,雖然是自己的師父,但能落在手中的未必有多少。

沒想到這裡卻還有機緣,當即磕了兩個頭道:“謝過師父厚賜!師父恩德,徒兒沒齒難忘!”

“先別忙……”甄道人笑道:“這機緣還需你自己用心,這是一件上好的法器胚子……前日我除去那異蛇的時候,卻發現三陽鄉的那株大梅樹別有玄妙,卻是紮根一股地煞陰氣之上,所以才讓那異蛇成了氣候。”

“這梅樹乃是異種,汲取煞氣已有百年,接近成材,乃是祭煉法器的上好胚子。”

“你伐了那樹,用功祭煉,卻不難煉成一件上好的法器……”

甄道人又提點了他幾句,韋泰平自然是滿口應諾,高興的退下,這時候他滿心都是那件未來的法器,貪慾熾心,更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霾,矇蔽了他的神智。韋泰平告退後,剛想把這事稟告父親,卻轉念一想——

“父親向來偏愛大哥,若是得了那靈材,轉頭還是賜予大哥了怎麼辦?”

“還是先把東西搞到手,生米煮成了熟飯再說。”便喚來自家的親信,一幫子惡僕打手,在衆人的擁簇下,大搖大擺的往三陽村而去。

錢晨那一夜在九真湖上舞劍過後,便進入了大澤邊緣地帶探索。人道深山大澤多龍蛇,並非虛言。錢晨一路過來,也不知道見了多少種毒物蛇蟲,天生萬物自有其能,許多蟲豸弱小的一捏就死,但若是結丹修士稍微大意一些,都會被要了性命去。

比如毒沼之中含沙射影的毒蜮,或是細小的肉眼不可見,常常成數億萬只爲一羣,飛騰起來如同白霧的蛡。

期間憑着感應靈覺的微妙,錢晨也發現了幾股煞氣。

只是要麼太過駁雜,要麼就是本質太差。

上乘的煞氣源自地陰濁氣,而如屍體堆積,污穢滋生,蟲蛇孽滋,乃至男女之事都能產生煞氣,諸如桃花煞,就是一種源自陰陽**的異種煞氣,這些煞氣雖然也是異種元氣,但比起七十二地煞中的種種奇異元氣,本質上就下乘許多。

而且這樣的煞氣,秉承萬物造化而生,比起天地造化來更多了一股駁雜。

所以上乘的煞氣必然也精純,下乘的煞氣通常也駁雜,本質下乘卻又駁雜,對於錢晨來說,那就根本不能用了。

倒是地煞毒瘴伴生的靈藥往往品質不錯,錢晨也出手採取了一些,通常只取三成,約三一之數那麼多。

這是爲了給靈藥留根,也是不竭取造化之意。

雖然這大澤如此深邃廣大,錢晨就是傾盡全力也摘取不完,就算九真郡乃至天下的江湖客們都闖入大澤採藥,也耗費不了大澤萬一的底蘊。但錢晨是從前世工業社會來的,深知人類肆無忌憚的採集資源,能對環境產生多大的破壞。

他雖然不會對這個世界還處於擴展生存空間的人族說三道四,指手畫腳,非得高高在上的肆意批評這些爲了一株靈藥提着腦袋冒險的江湖客,乃至苦苦掙扎修行的散修們貪婪無度……但自己遇到同樣的情況的時候,通常都會留一分餘地。

畢竟錢晨並不缺這點東西……

留一些給這裡的生靈,看似浪費在了蛇豸毒蟲口中,但這些守護靈藥的蛇豸毒蟲又何嘗不是靈藥生長循環的一部分呢?許多靈藥,還正需要這些生靈才能繁衍擴大種羣,不然大晉富有十三州之地,也不會只有這些險惡之地纔有如此多的靈藥滋長。

錢晨乘着飛雲兜,狼狽的從大澤外圍出來。

今日除了收穫了一點靈藥,最重要的還是知曉了大澤其中的險惡,澤卦通陷,這大澤之中除了妖獸毒蟲瘴氣陰煞,居然還有許多天然的陣法。都是陷陣困陣,配合毒蟲瘴氣,有不測之威。

更險惡的還是大澤的壞境,比如錢晨遇到過的空青澤,表面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爛泥塘,但其實爛泥乃是一種毒蠅傘的靈菌腐爛而成,其中不但有無數毒蠅產卵,而且這爛泥比水輕數十倍,宛如泡沫一般,被風一吹就會楊起,沾上皮膚一點,就叫人全身腐爛,成爲毒蠅卵孵化爲蛆的養料。

錢晨一直乘着飛雲兜,從來不落地,若非眼睜睜的看着一條通體赤紅的異種大蟒墜入潭中,還發現不了這種兇險。

那吞吐瘴氣,修爲不弱於錢晨在梅樹上剷除的同類的赤鱗大蛇,眨眼間化爲一灘腐肉,其上的蛆蟲見風就化爲毒蠅……發現錢晨就一窩蜂的撲上,逼着錢晨拿出了七煞幡,纔將它們消磨殆盡。

如此重重危險,讓錢晨不得不時時刻刻駕驅着飛雲兜貼地飛遁,又張着天羅傘以防意外。

這期間他遭受到了猶如枯枝的毒蛇,三尾的毒蠍,兒臂粗的蜈蚣,細小的猶如髮絲的毒蚯,各種奇怪的兇物的襲擊,讓錢晨不禁疑惑,這等遇險的頻率,那些只有武功傍身和能用一些法符施展尋常法術的江湖客們,是如何活着從這裡帶着靈藥出去的?

錢晨知道這些江湖客會走前人探索過的入澤道路,還懂得如何去躲避一部分毒蟲妖獸。

但能憑着這等微末的本事活着出來,也實在是讓錢晨感慨生命的無限潛力。

從大澤出來之後,錢晨依舊飛入清冥採九天清靈之氣,然後落在湖面上展開一朵青雲,端坐其中煉氣修行,將之煉化爲本身真氣。

錢晨並未將真氣凝練成真符,化爲本身法力,他準備將真氣品質凝練到九天清氣的程度,再看看能不能借助道塵珠凝練先天一氣太清神符。如此成就太清法力,蘊含真力之強,號稱永恆。

便是指錢晨一道真符法力,甚至有可能造成元氣永恆的變化。

縮物便是永久縮小,那一股法力永不消散,永恆常在,就是點石成金,也不會退轉,千萬年也如真金一般。沒有修士憑着絕大法力消磨那股太清法力,一切幻化,變化皆成真實。

乃是煉假成真的極妙境界。

從入定中轉醒,錢晨悠悠的伸了一個懶腰,放開禁制讓湖面上的微風吹拂進來,清爽的湖風拂面,驅散了骨子裡淡淡的疲倦,錢晨高臥雲牀之上,任由飛雲兜在湖面上飄蕩,雲牀悠悠盪盪,湖面極靜,只有水鳥飛過水麪的影子。

在享受這安寧寂靜的時候,一隻耳道神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過來,就要趴到錢晨的耳朵裡。

錢晨伸手一指,把這小東西按在指頭上,笑道:“你別趴在我耳朵裡,就這樣說……若是消息對我有用,我這裡有好東西給你。”

說罷掏出一點玉屑託在指尖,確是錢晨覺得這般捏碎靈丹也挺好用,進入大澤的時候,騙開一些守護靈藥的小東西,別有妙用,便又捏碎了一顆,放在身上,專門用來打賞這些小精怪。

耳道神迅速飛竄到錢晨指尖,黃豆大的小人坐在指尖上,抱着自己腦袋大的玉屑美滋滋的啃着,一邊咿咿呀呀的說些什麼。

錢晨聽着耳道神打小報告,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幽深。

不久後,一道劍光劃過湖面,落在了焦埠鎮外,早就尋找他多時的鬼差連忙顯化身形,拱手道:“可是那梅樹除妖的仙長,城隍大人派小的來,有事稟告!”

錢晨瞥了他一眼,面色冰寒道:“你的來意,我具已悉知。”

“告訴城隍,我錢晨不二過……他這份情,我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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