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持強凌弱,理所當然

既然是求問煞氣,她問這話也自然,錢晨並未忌諱:“如玄陰霜煞,太陰真煞,九陰幽泉真煞,溟府地煞,五方真煞、地極元磁真煞這等煞氣自是上品,若是性質相類的煞氣也可考慮,只是難免就爲難了些!”

這話一出口,管平旋的臉色就有些變了。

“道友所說的,可都是元氣論中排入七十二地煞之中的品種……”管平旋道:“這等煞氣實在珍貴,我白鹿門中也沒有幾支,而且大多都只排在末位……如五方真煞這等五行精粹煞氣,地極元磁真煞這等藏身地軸的罕見元氣,都是排在前幾位的地府奇珍。”

“恕我門中實在是拿不出來。”

“就算是太陰真煞,九陰幽泉真煞,溟府地煞這等中位煞氣,也是萬分珍貴……不知道友願意以何等奇珍相換?”

錢晨這次吸取了前次甄道人的教訓,不再說以自家靈丹相贈,只是拿出洪四海的神兵蒼天金輪道:“若是有這等煞氣的消息,我願以這件法器胚胎相酬。”

看到那金燦燦,泛着如大日光輝金芒的蒼天金輪,管平旋這才神情鬆動了些,她伸手敲了敲那金輪,聽着悠長的迴音點頭道:“確是是一件上好的法器胚胎,如此要換這七十二地煞陰脈的消息,也到公允。”

她身旁的小師妹晏採有些不好意思,這蒼天金輪乃是洪四海以真陽神金所煉,這真陽神金在中土又被稱爲三陽金,也算是一種上品的靈材,甚至可以用於煉製法寶。

若是用這法器胚胎交換地煞陰脈本身,自然是不值的,但只是換一個消息,已經十分貴重。

“這等珍貴的煞氣,若是被修士查探到,自然早就採走了!甚至以法陣搬遷到門派內,由靈脈滋養,令其源源不絕滋養其它資源。如今還留在九真大澤之內的,自然有十二分的兇險……”

晏師妹有些羞赧,覺得自家師姐的獅子口張的實在有些大了。而且這般誑騙人去涉足其中兇險,似乎也有些不好。

煞氣要麼隱秘——如昔日錢晨所借居的荒宅地下的那道煞氣。

要麼兇險——如九真大澤之中所藏的地煞陰脈,三陽鄉的駁雜煞氣早早就被甄道人的師父盯上,但同等品質的煞氣在九真大澤比比皆是,就因爲大澤之中實在是兇險,縱然許多散修都知道其中有靈藥煞氣,也不敢輕易入內。”

要麼即隱秘,又兇險。

錢晨原本便是想進入大澤之中,搜尋這種即隱秘又兇險的煞氣,因爲兇險所以相對於比較隱秘,又因爲比較隱秘,所以也不那麼兇險。

但能被管平旋這等修士察知,自然已經不算隱秘,卻還能留在大澤之內未被採納,可見其中的兇險。

管平旋倒是知道大澤之中所藏的幾支相對精純的煞氣,但是並不知道其具體品種,畢竟那些地方都太過兇險,有蛟龍和異種毒蟲看守,等閒修道人去一個死一個,白鹿門的還丹修士自然不肯爲這模模糊糊的消息,便冒着風險深入大澤。

因此都留在了大澤之中。

管平旋好歹也是白鹿門真傳弟子,平素也有幾分臉面,當然不指望拿這些模凌兩可之間的消息,就能換到這上等法器的胚胎。

至少也要有個確切的消息,纔好交換。

她也是個聰慧之人,當即就多想了一想,突然道:“錢道友所拿出來交換之物,也算貴重。我到不好輕易拿了!容我回去多問幾位同道,查知仔細其中的實情,纔好告予錢道友所知。不然,我也不好收下此物。”

“只是聽聞道友所求的煞氣種類,似乎都與某種乾天罡氣甚是相合……”

錢晨念頭一動,又起了釣魚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道友卻是細心,在下手中確實有一份冰魄寒光罡,才起意尋找對應煞氣。”

管平旋聞言一驚,卻瞬息間壓下驚容,顯出了城府來。

她又與錢晨清談了一些玄理,只看出錢晨對如今流行的談玄指道並不熟悉,許多玄理一無所知,便覺得摸清了錢晨的底細。而旁邊的晏師妹卻覺得,錢晨雖然對‘玄理’並不熟知,那些經文道書也未曾閱覽過,但有時一言片語,卻直指大道,與玄理的根本道理不謀而合。

可見只是不熟悉談玄指道的形式和外殼,並非對大道無知。

如此交談了一會,管晏兩人才告辭離去。

她們前腳剛走,後腳崔啖便向錢晨告罪道:“前輩,許是晚輩沒有介紹清楚,才讓兩位師姐如此冒昧無禮……”

錢晨笑道:“不是她們無禮,而是你禮數太過。崔道友,我並非什麼身份,相交也只論投緣。你雖然自稱放浪形骸,但尊卑高下,還是看的太重……凡俗稚子,世家高門?人格可有貴賤?”

崔啖思慮許久,搖頭道:“並無貴賤!”

錢晨點頭道:“既然如此,相交何必多禮?”

錢晨離開縣衙,乘雲暗思道:“本來出門在外,不好賣弄寶物,免得惹來麻煩。但如今妙空這個麻煩最大,爲了煉製外丹也顧不上這些了。我剛剛靈覺微動,察覺有劫數的苗頭,便主動引發。劫數往往伴隨機緣,卻要看看是否有轉機。”

“而管平旋此女看似聰慧,實則成見太深,不利大道,養了一肚子不合時宜的城府。”

“太上從我這裡剽竊曰:道在屎溺!說的就是成見之心,平常之心。”

“這些小門派的修行世家,圈子實在太封閉,久而久之便影響性情……前世所謂圈地自萌者,便是這些人。不歷經世情,看遍各色人等,如何能知道自己道心缺憾,心性不足?又如何打磨自己……此女比甄道人聰慧許多,也更接近正道。可論起掙扎求道,承受打擊的堅韌來。卻還不如甄道人這等野草……”

“修道人常說赤子之心,但赤子之心往往不在赤子之中,那一派純然的淳樸,看似赤子之心,卻經受不住污染。同樣是光明精粹,真正的赤子之心是金剛石一般的,而那些只是玻璃一般,外表像,內裡卻有本質的不同。”

“只有經歷無數世情打磨,見過人間悲喜,滄桑變化之後,猶然還能心如赤子,真誠樸實。那纔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就如同老人的天真和孩子的天真一樣。一種是未經世事,一種是返璞歸真。”

“我雖然有道塵珠,不虞內魔滋擾,但也應該如此磨練心性纔是。”

“我在樓觀道中,見過那些求道之士,增長的見識是件好事,但我可萬萬不能如甄道人和此女一般,把自己封閉在這認知見識裡,生出許多障礙來。自古以來,愚蠢常由固執所知而生……殊不知沾染的道氣,始終是沾染的,只有轉而磨礪自己,將這道氣由所見所聞,侵染到骨子裡,萌發自本心的道心,纔是磨礪心性的正途。”

管晏二女回到駐足之所,才見管平旋思慮了一會,便提筆寫了一封符書,發給了自己一衆知交好友,打探煞氣的消息。

晏師妹卻道:“錢道友所說的那些煞氣,金川門那裡似乎有一道……只是那道煞氣被金川門收在了山門內,只給自家弟子煉法時採用。錢道友想來是無法了!我聽金川門的師兄師姐提過,那似乎是一道太陰真煞……”

“確實是一道太陰真煞!”管師姐點頭道:“我已經給金川門的裴師兄去了信。看看能不能做一箇中人。”

“裴師兄那人心高氣傲的很,哪裡會輕易前來?”晏師妹笑道:“而且那道太陰真煞,乃是金川門重寶……錢道友又怎麼買得起?”

“那人買不起太陰真煞……裴師兄卻買得起冰魄寒光罡氣啊!”管師姐笑道。

晏師妹悚然一驚道:“師姐,你將錢道友身懷冰魄寒光罡的事情,告訴了裴師兄……怎能如此?錢道友將自己身懷此物的消息相告我們,豈能輕易與外人說……這不是爲人引禍嗎?”

管平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裴師兄是我家姻親,金川門素來也與本門交好。哪裡是什麼外人?那錢散修纔是外人。豈有幫着外人,瞞着自家人的道理?裴師兄來後,我自然會爲那人轉圜……定不讓他吃虧便是……想來裴師兄那裡。我還是有這個面子的。”

晏師妹搖頭道:“師姐,你此事做差了!”

“罡煞之氣何其貴重,先前錢道友問時,縱然金央門太陰真煞之事並不隱秘,許多同門都知道,我們也不曾與他提起。便是因爲不好輕易泄露他人隱秘之故,我本以爲師姐也是因爲這道理,纔沒透露此事。”

“師妹……”管平旋並未因爲晏採如此說而生氣,只是摸摸她得頭道:“內外有別,親疏有分……等到你見得多了,自然會知道師姐這麼做的道理的。”

晏採嘆了一口氣,便要寫符書……管師姐連忙拉住她道:“你不許給崔縣官發信。”

晏採投下符筆道:“師姐現在知道其中不妥了嗎?”

管平旋只是微笑搖頭,並沒有什麼後悔,晏採見狀嘆了一口氣,心道:“如此行事,真沒個道理啊!這等持強凌弱之事,師姐竟以爲理所當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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