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輪迴任務,孫恩之變,劫運樓船

廣陵城中,妙空與通神老道曾經駐留過的那處普通民居之內,一陣迷霧無端籠罩了內室,待到迷霧散去,五個陌生的人影陡然出現。

他們驀然出現這裡,卻並無驚色,只是平靜的打量着左右。

一人做道袍打扮,三十多歲,面貌普通卻自有一番沉凝氣度,像是這一行人的首領。

最惹人注意的,卻是一名女子,她拿着一把大扇子,雙手背在身後,身着華裳,卻是舞女的打扮,五官魅而不妖,身材極爲火辣。

還有一人賊眉鼠目,身材矮小,兩隻綠豆小眼一轉,透着一股油滑,卻是悄悄的在往那女子身上靠去。

剩下兩人,一位是書生打扮,身着青衫,長相清秀,氣質溫和淡然。另一人做遊俠打扮,攜長劍,極是英武。

那道袍男子初時閉着雙眼,任由那四人隨意打量,女子踢開矮小男子,俯身拾起一枚玉臂環,又看到左近牀上,幾件靈光隱隱的外衣,輕咦了一聲,道:“輪迴之主這次投放我們的地方,有些古怪啊!”

“這些服飾,顯然出自貴族之家,看身量應該是一位少年。但……”

她擡頭打量民居中的普通陳設,搖頭道:“似乎和這裡的格調,有些格格不入啊!這些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這麼普通的民居里面!”

“杜秀娘,直接等輪迴之主發佈主線任務就好了!這些線索有什麼用?誰知道是不是輪迴之主隨便找了一處空閒的地方……”遊俠抹了一把牀緣,攤開手道:“你看這些灰塵,這個地方至少有兩年沒人住過了!”

書生笑道:“非也,非也……秀娘心細如髮,輪迴之主將我們送入此界,絕非隨意之舉。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完成任務的線索!”

道袍男子睜開了眼睛,衆人頓時噓聲,聽那男子道:“這次的任務世界,可能是傳說中的地仙界。此界乃是諸天之一,就算有所沒落,也是高手如雲,說不定可能涉及元神層次的仙人。我們一舉一動,都得分外小心!”

這時候,房頂透露下來的點點細碎陽光突然在他們眼前遊離,拼成了一個個拇指大小的文字,浮動在牆上:“南晉共主司馬家有變,其元神老祖司馬懿數十年未曾現身,琅琊王氏探得其宗廟內的命燈微弱,疑被困於虛空界海的險地中。”

“一時間,南晉諸多世家人心浮動,各家皆有謀劃。”

“正一道天師孫恩,不滿司馬氏統治已久,暗中似有謀劃。晉廷暗遣中正官張懷恩,以品評南方氏族子弟品級爲名,秘查探之。”

“張懷恩尋得孫恩與吳地氏族謀逆的證據,卻被天師道門徒發現,不得不逃回建康。天師孫恩麾下合皁山高手,以及南方吳地氏族派人追殺,北方晉庭也遣人接應。”

“更有王謝兩家,領袖北地氏族,不知是何態度?”

“正一道其他兩位天師,更是難以測度。”

“有道人騎鹿北去,有俠士因諾相助,有士子一劃成江,有公主芳華天下……”

“主線任務一:護送張懷恩身入建康,成功獎勵五道德!”

“主線任務二:張懷恩入京之後開啓。”

“支線任務一:獲得張懷恩的認可,參與其護送之行。成功獎勵三百功德。”

“支線任務二:破壞阻礙者截殺,每出手成功破壞一次,獎勵一道德。”

“支線任務三:有輪迴者曾降臨此世,干涉任務目標的命運,留下了諸多遺物。尋到相關遺物的線索,找回失蹤的遺物。獎勵,根據完成度頒發!”

光點徐徐散去,道袍男子微微皺眉,凝重道:“此世居然還有其他輪迴者留下的首尾?”

“應該是在佈局……”杜秀娘把玩這那枚玉臂環道:“利用第一次降臨,在任務目標身上佈局,以方便第二次降臨收割。那名輪迴者,一定是在第一次任務時,就得到了第二次進入這個世界的相關道具。”

“不愧是我們的前輩,手筆真大……”

那神色猥瑣的矮小男子笑道:“可惜這等偷奸耍滑之舉,違背了輪迴之主的意思,這不就發佈任務,叫我們爲他收拾首尾來了嗎?”

“但這獎勵根據完成度而定,是什麼意思?”遊俠不解道。

文士笑道:“應該是那位輪迴者留下的東西,就是我們的獎勵……”

“元皓?”杜秀娘轉頭面前那道袍男子,低聲問道:“你覺得呢?”

“這間屋子裡面的種種蹊蹺之處,可能就是輪迴之主留給我們關於前次降臨輪迴者的線索。收好你手上那枚玉環……但這個任務不急着做,完成主線任務爲先!”

道袍男子元皓低聲道:“正一道天師,乃是元神層次的大能。一根小指頭就能捏死我們,捲入幾位元神真仙相關的任務,由不得我們不謹慎!”

“任務獎勵的可是道德,不是那麼好拿的!”

四人信服點頭,顯然這道袍男子元皓在幾人之中頗有威望,地位猶如隊長。矮小男子心疼的自袖中掏出一張符籙,隨手點燃,一道靈光縱起懸浮在衆人頭頂。

他咂舌道:“這張仙人指路符,可是花了我二百功德!”

元皓平靜道:“現在,以找到張懷恩的蹤跡爲先,若非有輪迴之主任務給予的便利,你以爲區區一張仙人指路符,就能找到一個要從元神天師一衆弟子追殺下逃命的人嗎?“

“這張符籙,便是用來充抵任務難度的。”

他們說話的功夫,頭頂的靈光便動了起來,在他們頭上繞了三圈,然後便飄向一個方向,元皓招呼一聲:“跟上!”便循着靈光,往廣陵城外而去。

…………

錢晨將白鹿放歸雲臺福地世界,自己登上了順流而下,前往建康的江船。此船卻是提供給低階修士所乘,長五十丈,寬十丈。更有禁制守護,猶如前世的郵輪一般奢華。

隔絕南北的大江極爲廣闊,只是橫寬,便有五百里,其中水獸大妖層出不窮,尤其是入蜀的那一段水路,尤其險峻,暗流礁嶼,更有無數險地水眼,號稱三千里鬼見愁。

但出了蜀地之後,江流便稍稍平緩了許多,只要不深入江心,沿岸而行,卻是能行得了大船的。

錢晨交了船錢,只做低階散修打扮,定了一間艙房。艙房位於樓船二層,房間也不算狹小,同乘的修士也有數十位,大多隻是練氣境界。幾位通法修士都住在三層,那裡更爲廣闊,若不是世家子弟,至少也得有些身份,才能住進去。

錢晨原本無論是騎着白鹿,還是駕驅飛雲兜,都只會比這禁制粗陋的樓船速度更快。

但他騎鹿從江上經過的時候,觀望大江,自身的望氣之術卻恰好看見了百十里外的這艘樓船,一道呈五彩色,如蛇如龜,約有五十丈長,帶着劫運的氣息沖天而起。

這才惹得錢晨注意!

氣成蛇龜,說明與道門有緣。

五十丈的五彩氣,雖然不能和錢晨道門傳承靈寶之身,自帶一千里紫氣相比,但也是小小一位應劫之人了。比起妙空兩百丈灰氣來,也只是稍遜一籌,如何能不令錢晨好奇。

而且他看那人氣運所向,正是朝着建康而去,索性也就跟上了船,看看沿途有什麼熱鬧。

“公子?”有人輕輕敲響了艙門,錢晨收住飛雲兜,令其不再放出清氣,自身也將最後一點清氣煉化,感覺法力沒有什麼增長,只是略微純熟了一分,知道自己的修爲已經到了一個關頭,需要自身苦功不輟,纔能有所進益。

微微嘆息一聲,有些羨慕自己的魔道之身,他就沒見過魔道身有這等煩惱。

從來只是突飛猛進,就好像每時每刻都處於突破瓶頸後的高速增長期一樣,順暢的可怕。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絕世天姿罷!相比起來,我修道果然只是中人之姿。”

錢晨打開艙門,卻見一位侍女盈盈做了一個萬福,手中託着玉盤,笑道:“道友旅途勞累了!可要用些膳食,這裡有道院靈田出產的青玉稻,加上海外瑤柱、貝母,山中的黃精、赤芝,還有以靈藥餵養的八珍雞,燉煮的生滾粥……大益元氣。道友久在艙中打坐,正適合進補煉氣,精進修爲!”

錢晨感覺好像回到了前世火車上,乘務員推着餐車叫賣來去的一幕,雖然自己面對的是古裝美人,不是乘務員大媽,託着也是玉盤珍饈,而不是餐車盒飯,但那股商業精神,本質上卻是相通的。

比起大晉世家那股貴族範兒,倒是更讓自己懷念。

不禁摸摸肚子,笑道:“我若是樓上世家子,倒是買得起這麼一碗粥。但若是世家子,怎麼可能屈尊紆貴,食你們的粥?”

侍女掩嘴笑道:“也是,我家主人剛剛去過海外,在海外各島的飛舟靈艦之上,學來了這一套呢!但大晉世風不同,樓上的貴客,都是自己做了飯食,由家中僕役侍奉,不願假我們這些低賤女子之手。”

“除了幾位散修前輩,這些靈食也賣不出去幾份!”

她換下玉盤,只用拿起一隻小盅問道:“雜糧粥,最普通的黃精米燉煮天椒豆、玉黍,一枚玉錢一盅。還有一些家常靈食,可以給錢叫後廚做。”

“算了!”錢晨忠實於自己扮演的小散修身份,摸着肚子道:“船上的東西太貴,我自己用點乾糧吧!”

侍女嘆息道:“縱然已經築基!也當少用一些俗谷水米纔是,樓下還有賣給凡俗的飯食,只收金銀俗物。或者你去船後面的釣魚臺拋餌,說不定能釣上幾條靈魚,也能吃幾餐了!”

侍女雖然打扮是僕役,但也是煉氣境界,錢晨若是真的散修,說不定真氣還沒有人家精純,所以她也不甚拘謹,大大方方的託着玉盤,去問下家了!

隔壁船艙是一個穿着粗布道袍的修士,踏着一雙符葉芒鞋,編制的符葉——畫着符籙的草葉,都有些破爛了!

他看着侍女託着的玉盤,嚥下一口口水,摸摸囊中,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最後侍女又奉上小盅,他才頓時振奮,小心摸出一枚玉錢,遞給了侍女。

這時候,船艙裡有人小聲說了什麼。

那年輕修士臉色一變,回頭嚷嚷道:“你聽着……爲了救你,我已經破費很多了。別以爲一個人情,就能讓我大出血,要吃什麼,你自己買!”

屋子裡的人又說了幾句,那年輕修士臉色惱怒道:“出門在外,哪來那麼多瞎講究。再要一碗雜糧粥……”

錢晨看到一點靈光落在船上,頓時心中一振,暗道:“好戲來了!”

那位年輕修士,正是劫運纏身那人,錢晨特意要到了他旁邊的船艙,此時甚至能聽到裡面一個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養的白白的中年官員在嘆息道:“這雜亂靈谷之中,濁氣太多,縱然能夠煉化,也要損耗一些真氣。”

年輕修士搖頭道:“張中正,你這是逃命,不是出來郊遊。要什麼錦衣玉食,有多顯眼你知道嗎?”

“唉!”張懷恩感嘆道:“這份證據,怎麼就落在了我手裡呢?中正官那麼多,我還以爲陛下只是開玩笑的呢!”

“快點到建康吧!這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自己出錢,你也不讓我住樓上!”

“樓上都是要身份的,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就完蛋了!而且你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還要賒賬,我哪有賒給你?”年輕修士不忿道:“我也是欠了陸家八輩子債了,纔要護着你上建康!”

“對了!答應我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五石靈谷,一斗都不會少你的。你知道送我回京是多大的功勞嗎?區區五石米,那算什麼!”張懷恩搖搖頭道:“我可以舉薦你到陰陽司……”

“唉唉!這就不用了!我知夏浪跡天涯,吃得好,睡得好!最重要的是,從來不做虧心事!”年輕修士從身上掏出一個本子,給張懷恩記下伙食的賬,鄭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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