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靈蝶花開,迴夢仙緣,百舟商會

錢晨在洞府之中逗弄着一株靈草。

那靈草頗爲奇特,下半部分猶如蘭草一般,幾條細葉垂落,葉脈上流淌着一種金絲一般的光澤,一根清脆的莖稈高高挑起。

其上卻趴着一隻鳳尾彩斑,在光照之下鱗粉閃耀的蝴蝶。

錢晨伸出手來,蝴蝶展翅飛起,卻逃不出錢晨隨手勾勒的禁制,只能在禁制靈光之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着,顯現出這盆靈草周圍猶如蛛網一般的巧妙禁制。

最後,蝴蝶飛累了,才停留在錢晨的指端!

這蘭草和蝴蝶,都是這株靈草的一部分……

此花最初時與蘭草無異,只是不開花,唯有生長超過一個甲子之後,纔會從深埋在地下的根部中的孢囊中,爬出一隻青蟲來。

青蟲在蘭草之上一日九變,吐納日月精華,七日之後便會吐絲結繭,隨後經過一日的蛻變,便會化爲靈蝶。

而這靈蝶,便是靈株的花!

蝴蝶以靈株爲根,可以在左近方圓十里之內任意飛舞,採集靈草的花粉花露,而每採集九種靈草,蝴蝶便會蛻變一次。在一日之內採得百花之後,它便會回到蘭草,在枝頭髮生最後一次蛻變,然後徹底脫離母株,飛到其他地方產卵。

這些卵,便是這種靈株的種子!

“靈蝶花!”

錢晨低聲念出這種靈植的名字。

這是近日以來,錢晨重金收購靈植的消息傳出去後,他收到的最好的一株靈植。

尋常的靈蝶花只是靈草,唯一有價值的,便是其花朵所化的蝴蝶,可以煉製殆生丹、蛻凡丹、九日蝶心丹等等靈丹,有褪去沉珂,煥然一新的藥性,對於煉製療傷丹藥來說,頗有妙用。

又因爲這種靈植,只有在花朵變態的九日之間,才與尋常的蘭花有所區別。

因此極難採集,又因爲其蝶花雙生的變化,乃是修士之間頗爲盛行的一種靈植花卉,故而這種靈植,常常是被喜愛園藝靈植的修士所種養。

他手上這一株,便是一位販賣奇花靈草的修士出讓。

靈蝶花因爲靈根精華,都被最後的靈蝶帶走的緣故,一旦靈蝶離開便會枯死。

但這以種養靈花爲業的家族,那名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愛花之人,種養了這株靈蝶花後,因爲不捨得靈株枯死,故而每次都在靈蝶破繭之前,將其捏死,又埋回了靈草的根部。

那修士的祖奶奶乃是一位結丹修士,從少女時便種養這一株靈蝶花,生生捏死了八回結繭靈蝶。

四百八十年間,有八次都未曾見到此花出世。

那位修士的祖奶奶去世之後,他便以爲奇寶,將這株靈花暗中掉了包,自己又種養了三十年。本以爲這五百年靈草第一次開花,必然有非同凡響之處。

結果前日裡靈草終於開花,卻只是靈氣略爲充盈一些,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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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士失望之下,便將這株靈花賣給了錢晨。

“蠢貨!”錢晨看着已經開花的靈草極爲失望:“這靈蝶花本來就不是以靈氣充盈入藥的靈草,在以其爲主藥的九日蝶心丹之中,也只是藉助其一甲子出世九日,一日九變的那種蘊含蛻變之力的奇異藥性而已!”

“這靈草八次蛻變不成,卻能僥倖存活下來,極是罕見,要知道即便每一次都將精華返本歸源,對於靈根來說也是一次死劫!”

“八次蛻變而不死,那位養花的結丹女修,到真是個愛花之人!”

“若是在第九次開花之前,讓我見着了此花,我自然能夠以丹道之法,從青蟲出世之際,便將它當做丹來煉製!一連九日,一日九變,一點一點將此花煉成一轉靈丹,再用還丹之法,將靈丹內的蛻變之力,重新歸入靈根之中。”

“屆時,靈根五百年來九次生死大劫的蛻變之能,便會重塑其根基,將其昇華到另一種境界。”

錢晨掐指算了算:“一株開九花!”

“這靈根有九蝶環繞,常開不謝,而且花開所化的靈蝶能遨遊大千,一拍翅膀便能挪移千里,採來大千世界億萬種花朵,每甲子重歸母株。那時候,用億萬靈花的花粉煉製的靈蜜,必然是無上珍品!”

“而這株靈根煉製的法器,便有操縱九隻靈蝶,巡視大千世界之能,勉強也夠得上承載木德的品級了!”

錢晨反覆推算過一遍,這預想中的靈蝶釵,與自己所知南華派的滄海一夢蝶法禁甚是相合。

若是真的輔以木德祭煉成法寶,便是極少數能寄託神念,遨遊虛空界海的法器。

九隻靈蝶寄託一夢,飛入其他世界,以靈蝶幻化成人,可以以夢入道歷練道心,也可以分神遊離其他世界,乃是道門之中都最爲稀少的道心之寶!

但這一切卻都被那修士的無知給毀了!

青蟲破繭之後,便會奪去靈株的所有靈氣。

如今這一株靈根,其實根已經枯死,全靠錢晨的以靈丹吊着性命。

靈株的精華被靈蝶所奪,再無可挽回,就算錢晨毀去靈蝶以蛻變之力,重新救回來,也不過是一株尋常的靈蝶花罷了!

“這靈蝶蘊含九次蛻變之力,倒是能煉成不少神妙的丹藥,但畢竟不是同源所生,這種蛻變之力再無法造就原本母株那般神妙的靈根了!唉!見過最美的風景,對於其他便無心顧留了!”

錢晨嘆息一聲,繼續催動禁制,將埋在靈植根系旁邊的數枚靈丹催化,丹氣注入靈根之中,維繫那一線生機。

但那飛舞的靈蝶,還是猶如黑洞一般,不斷的吞噬着母株的生機。

錢晨發出一連串法訣,生生打入了母株之中,構築了九層的滄海一夢蝶法禁,他如今以母株爲爐,投入靈丹來祭煉這件靈蝶法器,倒也有原本的幾分妙用。

至少附上神念,夢遊大千還是可以的,亦是極少數能寄託陰神遨遊的法器。

眼看最後一絲生機也要被轉化爲禁制,錢晨微微思量,還是停下了手中的法訣,放棄了第十層禁制。

他看着那隻在空中飛舞,曼妙無方的靈蝶,微微一聲嘆息:“事不可做盡,畢竟是一位愛花之人數百年的心血,我怎能不留一線生機!”

錢晨伸出手來,一點蝴蝶的腹部,便催動它產下一枚晶瑩剔透的靈卵。

冥冥之中,他好像看見一位中土打扮的少女,來到了自己面前,伸出手來接住了那隻飛舞的蝴蝶。

她的眼神之中蘊藏着一種期盼與懷念,真摯動人!

錢晨一聲嘆息:“原只是遠嫁海外時,自從故鄉帶來的一盆花,原本以爲只是一個消遣,卻在花開之日,鬼使神差的不忍花蝶離去。強留下來之後,漸漸變成了一種執念。此花之中便也冥冥寄託着這種執念……”

“是想回到故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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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晨用手指託着靈蝶,無言道:“你的故鄉猶然可望,而我的故鄉,卻已經飄渺無蹤了!”

“回家吧!”

錢晨走出洞府,迎着中土的方向,放飛了手中的蝴蝶!

蝴蝶撲閃着翅膀,在海面之上,渺小的叫人有一種憐惜之感,它如夢似幻,漸行漸遠,在錢晨的凝視之中漸漸消失。這小小的靈蝶飛越了滄海,飛過了驚濤駭浪……

…………

中土南陽郡,棘陽縣葉氏!

早起的葉氏九娘推開了窗子,看着自己閨房所面對的一個小小的花園。

園子裡栽種着各色的奇花,其中便包括一小片靈蝶花。

葉小娘右手托腮,有些憂慮的看着這片花園,感嘆道:“娘說若是我不能築基上品,就得爲我準備嫁妝了!女兒家難道就非得嫁人嗎?”

小娘子回頭去看堂姐的閨房,一年前堂姐出嫁之後,這件繡房便緊閉門戶,一年都難得打開一次。

而堂姐也從出嫁前的英姿颯爽,變得漸漸消瘦起來。

偶爾回門的時候,總看見一向氣魄不輸於男子的堂姐,眉宇之間,竟也有鬱郁之色。自己跑到她面前的時候,堂姐總會悄悄對自己說:“小娘!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若不然,這輩子都只困於一座小小的天地,命運更是猶如水中浮萍,只能隨波逐流……不得自由了!”

“要修到什麼境界才能自由自在呢?”

那時自己是如此好奇的探問。

堂姐看向遠方,明顯並沒有十足的信心,感嘆道:“至少得像嫁到海外去的祖姑姑一樣,修到結丹境界吧!但縱然是結丹,也不是被潑出去的水,連家都沒法回嗎?”

葉九娘換了雙手托腮,嘴裡悄悄的吐着泡泡:“結丹,那也太難了吧!”

“哥哥修煉葉家最好的功法,每天靈藥不要錢的灌下去,也才築基二品,別人說他有結丹之姿,爹爹就樂得不行了。我修煉的功法平平,每月的月例錢不過哥哥的十一,哪裡有結丹的指望呢?不過娘說,我的資質好像比哥哥更好,若是能夠築基上品,就可以拜入清虛山門下了!”

葉九娘拿起身邊的青瓷杯子,衝出門外,想要趁着露水未消,從奇花靈草之上採下一點靈露。

以這些靈露沖泡靈茶,早起喝一杯,有益練氣!

但她衝出門的時候,卻看到院中出現了一個穿着襦裙,和自己眉眼有些相似,明豔無方的少女,正在院中輕輕嗅探着一株含苞的靈蝶花。

葉九娘腳步遲疑,小心問道:“你……你是誰?爲什麼來我家裡?”

少女微微回頭,看到她,不露齒的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來,一隻拖曳鳳尾的美麗蝴蝶,從她的指端飛起,飛向了葉九娘。蝴蝶落在葉小娘的眉心。

葉九娘傻傻的擡着頭,生怕驚跑了蝴蝶,額頭和蝴蝶接觸的地方冰冰涼涼的,傳來絲絲涼意。

葉九娘全神貫注的盯着頭頂上的那隻蝴蝶,竟忘了那個少女!

“小娘!”一聲呼喚將她驚醒,九娘只見爹爹快步向自己走來:“你在和什麼人說話?”

“那邊的一個姐姐……”

葉九娘伸手一指,哪裡還有人?原地只有一隻蝴蝶在蹁躚飛翔。

“小小年紀,可不要說謊!”葉府的家主眉頭一皺,準備將女兒訓斥一頓,卻見女兒突然滿臉慌亂,擡起頭來,滿臉不可思議道:“爹,我……我好像築基了!”

“什麼?”葉家主伸手抓住女兒的右手,探出法力,試探她經脈的氣息。

“築基一品,怎麼可能?”

…………

錢晨在洞府之中,面壁誦讀道書,看到一隻蝴蝶蹁躚而來,落在了自己的肩頭。

“終於了卻了執念嗎?”

錢晨伸手託着靈蝶,手掌合攏,再攤開時,那隻靈蝶已經化爲了一枚蝶形玉佩,被他隨手墜在腰間。

這枚靈蝶佩落在別人手中,乃是一件極爲不錯的法器,能夠尋覓靈藥,試探禁制,但在錢晨的手中,唯有可以寄託神念,神遊大千的作用還算有幾分實用。

靈蝶寄託一念,速度奇快,從此地到建康,甚至用不了一盞茶時間。

日後再和燕師兄、司師妹、寧師妹通信的時候,便可以不用信符了!

“看來左近散修之中,這靈蝶花便是極限!想要獲得更靠譜的消息,就得拿出更大的魚餌出來了!”

錢晨念及此處,便分出一枚日月合璧丹來,裝在玉瓶裡,徑直往飛舟海市而去。

到了海市所在的那幾座大島,錢晨熟門熟路,來到一座寫着百舟商會匾額的閣樓前。

看到錢晨進來,閣樓中的夥計連忙迎了上去,道:“恭迎尊客!尊客收購的靈草種子,本會已經準備妥當……尊客收購的靈植消息,又有了一些,都是本會驗證過的可靠消息。”

夥計微微擡頭,小心道:“還有本會的範少東,也想請尊客到後面的內閣一敘?”

錢晨看了那夥計一眼,早已經察覺他心中的恐慌。

“上次泄露我的消息的,好像也有這家商會!”

想起無相陰魔從李家兄弟那裡獲得的記憶,錢晨心中浮起一絲欣喜道:“難道這次我都不用釣,就有魚主動上鉤了嗎?”

“但殺兩個李家兄弟容易,要搞定這一家規模不小的海商……是不是太高調了一些?”

錢晨指間劍光一轉,搓了搓自己的指甲,略微思量過,便對那夥計道:“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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