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新天之後,他也並非全無跟腳,天商神朝便是他的後代所建,一朝的底蘊盡出,只怕天庭都要驚駭,此刻《玄鳥》徹響,天周在九幽的諸侯天子都毫無反應,便可見一斑。
不說其他,便是成湯出手,錢晨就多半要退避三舍了!
天商三十一帝,在九幽的實力甚至比天周更強……
唱誦之聲,充滿了悠遠和蒼茫,彷彿來自那個最古老的時代,同時帶着一絲不甘的悲涼。
那是五色神庭隕滅時,人族傾覆的蒼涼,是天商敗亡,被元始道祖命廣成道尊扶持宗周取代的不甘!
那尊服飾古樸的身影,徐徐從九幽走出,無數商人的殘魂叩拜,列成了一條道路……
待到他踏上了陰河,諸多元神真仙才赫然色變,這尊身影並不高大,但氣息卻讓人戰慄顫抖,帶着古老蒼茫的舊天法則,讓他們有一種被傾壓而感覺,比近百萬年來,中土所見過的任何一尊修士都要強大強橫,甚至連徐福都無法與之相比。
黃金面具下的面孔沉凝如水……
這一尊舊天的道君,九幽的殘魂,居然給他這樣的道君,都帶來了極爲可怕的壓力。
而且他甚至不敢抗衡,因爲他一旦出手,這尊神祇背後的天商都不用傾壓而下,成湯天帝便能輕而易舉,將他鎮壓入九幽!
而元神真仙之下,其他修士都不明所以,看到這一幕,近乎戰慄。
這尊應青銅神像呼喚而來的神祇究竟是誰?
只怕就算是天帝降臨,也沒有它這種恐怖的排場!
不少人看向那十二尊青銅神祇,想起了方纔徐福,龍王他們說過的話,這十二尊青銅神祇都是舊日最頂尖的巫神,若是都是這般級數的存在,那麼在此佈局,從九幽之中接引殘魂的人又是何等存在。
他布此大局,又是想做什麼?
玉長生身軀顫抖,咬牙道:“天商想要做什麼?閼伯早在太古就已經隕落,雖然是天商的先祖,但是天商全盛之際都沒有辦法復活他,只能冊封他爲火神,重新塑造了閼伯!”
“此番喚回商祖真靈,他們想幹什麼?要重興天商嗎?”
“死去的已經死去,便是成湯復生,也不過引來天地震怒而已!更勿論是舊天的殘魂,如何能立於新天之下!”
他的聲音顫抖,但卻刺中了一個現實,太上合道之後天地法則已經變了!便是太古的神帝也無法復活,更何況一尊過去的帝君?
此番,一衆元神有些信了這佈置是出自兩位魔祖的手筆。
因爲接引十二位商祖這等大能,也唯有魔祖級數的存在,纔有這般手段……
商祖的魔魂逆着九幽陰河而來,這一刻一衆修士才知道,這座白骨渡口是爲何等的存在所建,陰河之中,突然泛起白骨之浪,一尊尊巫神駕驅着麾下億萬白骨,朝着長橋涌來!
一具極爲高大的屍骨,散發着兇殘暴虐的氣息,驅趕着億萬屍骨,手中長戈揮舞,遮蔽了日月。
他率領着無數天商神朝的士兵,驅趕着無以計數的奴隸。
那些被商人祭祀給巫神的奴隸,縱然在九幽之中也無法擺脫奴役,仔細看來,那些奴隸的修爲強橫,絲毫不遜於衆人,其中不乏元神之輩!
甚至還有身披殘破道袍的道門修士,還有佛門修成金身的金骨,有生着異象的天人,如龍的神鱷骨,披着彩羽的鳳,但即便是真龍鳳凰,也不過是這尊巫神飼養的獸。
巫神踏上了白骨長橋,麾下的士兵將奴隸驅趕上了橋,頓時化爲無盡白骨散開。
只見無數屍骨突然嘩啦啦飛起,紛紛融入到這座長橋之中,眨眼間數以萬計的屍骨便統統被長橋吞噬,將此橋的威能強橫了何止數倍。
小魚仰望着這尊高大的巫神,喃喃道:“我可算知道,這白骨長橋的那麼多骸骨,是如何來的了!”
老道也了臉色鉅變,艱澀道:“若是每次召回一尊九幽魔神,便有無盡白骨將此橋鋪設一遍,那麼白骨渡口隨着接引的魔神越來越多,便會越來越強大!”
“第一尊魔神最爲艱難,而到了這商祖便輕易了許多。這樣一來,接引九幽魔神的速度,豈不是會越來越快?”
“如此,只怕這一局完成的時間,會比我們想象的快上很多!“
“重要的不是這個!”小魚語氣中透着一股森寒之意,道:“重要的是,此橋已經接引了幾尊魔神?”
“一尊,這是第二尊!”
突然,一個頭戴黃金面具的怪人開口道,他似乎對小魚頗有興趣,指着十二尊青銅神像之中,屹立最前的兩尊之一的目光睜瞑的神魔道:“那第一尊,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此局佈置的氣魄太大了,只怕意圖在百萬年後改天換地,不過……新天之劫不好過!”
“這商祖和第一尊神魔可不一樣!雖然有天商之助,但想要度過新天之劫,卻也是……”
黃金面具下傳來一聲輕笑。
“除非……放棄道果,重新來過!”錢晨在一旁幽幽嘆息,這就是他給天商,給子卨開出的條件。
太上合道,天道劇變!法則更易之大,舊日這尊道君雖然在大道之路上走了很遠,幾乎快要摸到了神帝(道尊)境界。但天道更易,即便走了那麼遠,根基的改變也令其道果有缺,一旦復活,不說新天的碾壓,便是他自己的道果也足以壓垮他。
錢晨的如太上諭雖然能讓他獲得新天的承認,但這般大道之缺,卻是無法。
所以,錢晨接引閼伯的條件便是讓他放棄舊道果,重新來過,甚至不再是昔年的閼伯,商祖,子契。而徹底新生,成爲“祝融”!
所以那呼喚真靈的一聲——“子卨!”
實則蘊藏了道塵珠和崑崙鏡、造化鼎、金人燭九陰的呼喚——祝融!
這不是奪舍重生,亦不是轉世投胎,這是真正的放棄過去,化爲一個全新的存在,因此成湯纔會來送葬,天商的無數鬼神纔會蒼涼的唱誦《玄鳥》,他們在送這位先祖入葬一切,開啓全新的生命。
這是成湯的默許和支持,也是天商對先祖的祝福!
那尊強大的鬼神,在祭獻那些奴隸成橋之後,掃了橋上的他們一眼,突然揮戈道:“殺了他們!作爲奴隸,祭獻吾祖降臨!”
“糟了!”
老道看到它低頭看向自己等人,就不由一拍大腿道:“傳說天商之時,巫神野蠻粗暴,好血祭!如今沉淪九幽,只怕更爲暴虐!”
果然,他話音未落,鬼神便已經揮戈。
那一尊尊天商的鬼兵也和落在最後面的修士發生了激戰,他們沉淪九幽百萬載,早就消磨了神智,似鬼神那般能保留完整神智的,應該近乎魔君級數,因此衆人沒有一個想要回身戰鬥,俱都向前遁逃。
開玩笑,就算能敵得過這尊強大無匹的鬼神,後面還有天商神朝整朝相迎的火神閼伯呢!
這些天商的巫道鬼兵,出手的威力極大,往往一揮戈,便能掃出一道幽暗之光,打碎了衆人迎戰的神通,讓那些堆積長橋的強橫屍骨都爲之顫抖。
北魏的幾位供奉,似乎看不起這些明顯只是天商士兵的存在,稍一迎戰,便死了七七八八,那些青銅戈強大無比,銘刻着恐怖的巫咒,往往只是一揮,便斬下了元嬰修士的頭顱。
甚至有一位南晉的世家老者,有陽神級數,都被這些巫兵聯手用長戈架起,將軀體割裂成幾塊,斬殺分屍!
謝安在後接應那些世家修士,只見他手中九韶定音劍揮舞,伴隨着聲聲音韻,劍氣凝結成音絲,割裂虛空,比錢晨自嵇家學來的音殺之術《聶政刺韓傀曲》還要強橫。
方知謝安已經習得了聶政劍術的精髓,也融匯了嵇康所創的大神通《廣陵散》,達到了更勝於昔年嵇康的境界。
謝安憑藉一力對抗十幾具巫兵,他的劍氣縱橫,融入音律猶如割裂虛空的絲線一般,揮舞間,便有無數音絲割裂空間,將幾具巫兵身軀撕成粉碎,割裂成無數碎塊。
但他卻引來了那尊強橫鬼神的注意,鬼神手持雙戈,隨手揮舞,便斬破了密密麻麻的音網。
鬼神揚臂重重一揮短戈,只見白骨長橋之上頓時雪白一片,戈刃劃開了虛空,長達數百里,將落在後面的數十名修士一併斬殺,直逼謝安身前!
嗤!
謝安臉色慘變,勉力舉劍擋在身前,隨即被那尊鬼神連同整個人一併揮斬到了天上,短戈差點將他手中的長劍鎖住,若非九韶定音劍形制特異,聚散無形,幾乎一戈之下便要將他繳械。
縱然如此,謝安也被逼出了元神修爲,才得以狼狽遁逃。
“咦?”
強橫的鬼神微微挑眉,似乎對謝安能從他一戈之下逃生有些詫異。
此刻唯有謝安知道方纔鬼神那隨手一擊的可怕,而此時帶着黃金面具的徐福卻沒有出手,他凝視着那尊鬼神,似乎有一種深深的忌憚,甚至無關修爲,而是……
“惡來!”
謝安凝重出聲,喊出了那位鬼神的名諱……昔年天周代商一戰之中,戰死的鬼神惡來!
這尊神祇身前乃是紂皇麾下的幾尊道君之一,死後亦有生前幾分威嚴,但最爲可怕的是,此人乃是仙秦嬴氏之祖,他忠於天商,即使沉淪九幽依舊在成湯麾下效命,不已仙秦之祖的身份自傲。
“走!”
徐福冷哼一聲,招呼一衆蓬萊弟子。
但此刻惡來已經注意到了他,看到蓬萊的星艦,他目中神色一異,投向帶着黃金面具的徐福,突然開口道:“我記得你們,似乎是我那些不肖子孫惹下的麻煩。罷了!趁着商祖踏出九幽,我便爲他們掃除一個麻煩吧!”
說罷,便揮舞雙戈,斬斷了陰河,橫斷了長橋。
交錯,雙戈朝着徐福而去……
此刻天商的鬼神巫兵,在數十尊巫神級數的存在的率領下,朝着衆人殺來,這一刻,闖入歸墟的一衆修士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那些巫神一個個相當於元神修爲,統率那些可怕的巫兵,簡直所向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