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天若有情天亦老,卻道故人心不變

空無一物之中,她心中的太陰斬情刀光沾染情絲,首先觸動的便是母親溫柔的笑顏。

那根情絲連綿不斷,柔和的纏繞在她的神魂之上。明明柔軟的宛若柳絮之絲一般,但冰寒決絕,凌厲無比的太陰斬情刀光,竟然變得遲遲頓頓,縱有千般的凌厲決絕,都也斬不下去。

寧青宸的‘道心’幾乎一觸即潰,太陰斬情刀經還未發揮,明明內有冰魄寒光最爲內斂,凍徹一切的絕然,但遇着了此情,依舊是毫無抵抗的一觸即潰。

寧青宸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要撤回刀光,因爲她縱有千般所想,縱然知道這是錢晨給她創造的絕無僅有的機會,也不可能下定決心,斬去此情。

但她還未能收回刀光,那縷情絲便被一道黑白刀光所斬卻,空落落的落了下去。

斷掉的線頭在心上飄動着,連接向冥冥之中。

寧青宸的眼淚倏然落下,此刀名爲——生死!生死絕有情……便縱有千種思念,也只能隔着生死,情絲再難系。

這一刻生死之意落在了太陰斬情刀光之上,融入了那斬斷一切靈情的決然之中。

天生人類以有情,卻也有種種磨難以斬卻,太陰斬情,並非只是憑着一股冷漠決然的心性,亦或是廣寒宮中人所說的‘道心’,天底下哪有什麼正經的道心會讓人斬爹斬娘,殺親證道的?

太陰斬情,第一刀來自於天意。

天意有生死,可斷世間情。

這一刀是時光,是命運,是生死,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第二刀,那道情絲是怨恨,是孺慕,是幼時躲在母親身後,看着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大手落在了頭頂,微微的摩挲幾下,溫暖便記了一輩子。

但這偶爾的溫暖,卻不斷被空缺和冷漠所消弭。

最後一幕卻是複雜難言的目光,其中或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違逆的坳執;權威被觸犯的盛怒;上位者種種算計的麻木和冷漠;這些種種卻先是斬斷了情絲的另一頭,然後這股紅塵種種慾望消磨掉的天倫之情,卻又化爲一種漸漸消磨,猶如時光一般無情的力量。

第二刀來自人心,名爲絕情。

我自有情他絕情……

縱是冰魄寒光也無法封鎖的情絲,也會被冷漠所冰封,縱是無數相思也斬斷不斷的思念,也會被遺忘所斬斷,縱是長生不死、道種之途也難以動搖的堅定,也會被人心的貪婪、冷漠、偏執,所消磨。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第二刀來自於人心,情絲繫於人心,人心易變,情如何能永恆?便是支撐自我,堅定一切的力量,既然起自心中,又如何抵禦人心變化的消磨。

寧青宸運轉《太陰斬情刀經》斬向那縷縷情絲的時候,本以爲自己能堅定決心,直面那種種的偏執和誘惑,不忘本心,本以爲自己能駕馭着絕情之刀,反抗廣寒仙子的可怕命運……

但《太陰斬情刀經》真正斬出兩刀的時候,她卻潰不成軍。

人最開始總是以爲自己的感情珍貴無比,視之爲超越一切,戰勝死亡的恐懼,成道的誘惑、貪婪、恐懼、憤怒、懶惰……是的,情之一物,有時的確能戰勝這一切。

斬去那種種的外魔!

但生死的阻隔、時光的流逝、人心的變化,又如何能抵擋?人出生於世間,以一顆心映照大道,而大道無情人有情,故而情乃是人與大道的扭曲不協之處。

修習太陰斬情刀經的修士,總以爲斬情之刀,乃是來自於自己的決然。

那所謂的決然,只有最微小的一部分是對大道的嚮往,更多的是對強大力量的渴望,對世間種種的貪婪,嫉妒、仇恨、怨毒,這些依舊是源自於情。

以情斬情,如何?

但真正斬情之刀落下的時候,卻是來自於天意人心,來自於自我與茫茫宇宙,與萬物一切,與大道之理的對抗。那一刻,所有曾消磨過心中靈情的存在,都會化爲刀光,一一融入那太陰斬情刀經之中。

任由那刀光訴說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相比於天地大道,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刻無數情絲如縷,紛紛斷開,有的是忘卻,有的是被傷害,有的是生死無情,有的是人心變化,記憶中的一切溫暖的畫面,都漸漸被冰封、隔閡、消磨、斬卻,塑造寧青宸意識的一切,那些過去發自內心感情,都被太陰斬情刀光引動的人心變化、時光流逝、紛紛雜念給無聲無息的斬斷!

情之一字,縱然有昇華到刻骨銘心的濃烈。

但這濃烈,也是由一點一滴的善意靈情匯聚而來,人並非天生就有什麼堅定到可以對抗一切的真情,乃是他人的種種情絲纏繞而來,纔有自己本心的迴應和動容。

所以,太陰斬情刀經所見的情絲,纔是繫於兩端。

因爲沒有迴應的情絲近乎與執魔,如今千萬細微的情絲紛紛被斬斷,有時光,有淡忘,有人心變化,寧青宸感知着情絲所繫的種種人物,內中冷漠、淡忘、變化的思緒傳來,感知到時光緩緩消磨她記憶的顏色,感知到命運和生死斷絕於自己的面前。

終於明悟到這一刀如何能斬我見道,如何能改變自己。

猶是多情斬無情……

《太陰斬情刀經》來自於太白劍宗的《天地六御劍訣》之中,屬於人的一脈。

分爲斬情御劍術和六慾御劍術,乃是出自於太白劍宗祖師參悟大道,領悟的天、地、人、鬼、神、靈六種存在於大道關係的道理。其中人之一物,源於大道,但普一降世,便沾染後天種種,與道隔閡。

那後天種種,便是因性染化欲,因欲而生情,欲情外化而漸漸遠離大道。

唯有清、淨、明、悟,以人親近大道的種種,化爲一柄心劍,斬情御劍,方能得道。

但修行這一脈的修士之中,太白劍宗《天地六御劍訣》的成就卻遠遜於廣寒宮的廣寒仙子,抄襲者的成就高於原版,在修行界中也是一絕。

太白劍宗的修士曾向廣寒宮討來這《太陰斬情刀經》,卻見此經的境界道理遠遜於《天地六御劍訣》,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歸咎於萬古情劫的原因。

但其實原因很簡單——廣寒仙子以一品冰魄廣寒丹入門,在廣寒宮如此扭曲的環境之中長大,猶然能領悟一顆不染塵埃,活潑如光的道心,必然是有情之人。

有情之人修煉這《太陰斬情刀經》,情越真,斬得越狠。

刀光來自於大道,乃是人心與大道對抗的顯化,握住此刀,斬向那種種大敵,斬向那些無情之人的刀光固然凌厲。

可天意人心,斬向自己的刀,只會比那凌厲億萬倍,痛徹心扉,刻骨銘心。

太陰斬情刀光落下,千萬情絲化作了種種絕情刀意,一道一道的在寧青宸心上劃開傷口,無以計數的人心惡意,天道無情一刀一刀刻下來。寧青宸只覺得生不如死,一顆溫柔透徹的心傷痕累累,傷口將太陰斬情刀意絲絲縷縷的刻入了她骨子裡。

這些情絲化刀之後,只有幾道情絲猶如繫着。

在種種貪婪惡毒,時光無情,生死斷絕的傷心之後,寧青宸心中的刀光終於觸及到那幾道情絲,這時候,一道真摯的擔憂沿着情絲傳遞而來,這道擔憂純粹無比,不含一絲的雜質。

便是太陰斬情的刀光,也未能找到他心中的雜念惡毒,將其化爲刀光斬向寧青宸。

那是燕師兄的擔心,他的正直,他的憤怒,他不帶絲毫雜質的擔憂,他對寧青宸猶如妹妹一般的喜愛和同道摯友的認同,這些真摯的情感,猶如一汪清泉,稍稍滋潤了寧青宸傷痕累累的心。

然後是另一道略有雜念的關心,有些小嫉妒,甚至還有些少女想要獨佔某人,對自己的微微排斥。

但更多的,卻是憧憬、崇拜、開心、快樂、懷念、關心……那是遠在建康的司師妹,她的情絲溫暖而善良,些許的小雜念,也不過是一種曖昧的粉色調劑。

最後是一道思念的情絲,太陰斬情的刀光微微觸及,某人的目光彷彿跨越重重空間,乃至於視生死壁壘如無物一般看了過來。

察覺到太陰斬情刀光之中的生死之意,寧青宸知道錢晨的確是死了,只是沒有死乾淨。

那道情絲也是極爲純粹,只是略微帶着淡淡的旖念。

寧青宸從這幾縷情絲之中,獲得了極大的勇氣和力量,她心中汲取着同伴們,乃至於鳳師的支持。

也是她結交的朋友都是世間心性最爲絕頂的人物,不然情越深,透過情絲而來的刀光就有可能越狠,傷的越深,最後被斬情刀光擊碎道心,絕望反握斬情刀,反將心中種種靈情斬卻,修成無情刀意的廣寒仙子可是不少。

眼看寧青宸能依靠這些繫着的情絲,度過此關,初步握住太陰斬情刀,她所思念之人中,最不可控的一位終於發難。

無形無相,大道扭曲的奇點之中,寧青宸雖未能斬卻情絲,但也因爲情絲,觸動了那莫名無形的大道,將太陰刀光凝聚成一個虛幻的道種,真正領悟了這門絕世功法,成爲一代廣寒仙子。

她敞開心扉,與同伴分享着感動和欣喜之際,錢晨一道斬情刀光,深深刺入寧青宸的心口。

染血的刀光透過淡黃的衣裙,從寧青宸心口刺穿的時候,她的眼神猶然帶着不可置信和震驚,那一刀只是一個算計,一個真相,一個質問,一個逼迫,此時種種疑惑都涌上了寧青宸的心頭。

“舊天大道和新天大道衝突產生的扭曲只有一瞬,雖然進入道境,能讓這一瞬時光無限的拉長,但你若從太陰斬情刀經的意境之中脫離,便會立刻遭劫。而你如今雖然《刀經》入門,踏入歷代廣寒仙子最開始的境界,但距離真正凝聚道種雛形,依舊差了無數!”

“而如此,你脫離道境,直面那日月本源之光,便必死無疑!”

“唯一的生路,只有斬絕一切情絲,逆練太陰斬情刀經!如此絕情斷性之下,觸及人從大道脫離之前的先天道韻,才能凝聚道果雛形,修成不可思議的神通,避過那日月光輝之威。”

說着,錢晨彈來一個念頭,卻是龍族那尊修成不死之軀的老龍,在日月光輝之中,瞬間蒸發的畫面。

“錢師兄?”寧青宸怔怔看着錢晨。

卻見他笑道:“太陰斬情刀經是如何殘酷,方纔你也領悟了一二,我爲何指引你去修行此道,難道你還無猜測嗎?此經直指本心,你可以再看看,我心中有何?”

寧青宸果然感知到了他心中的漠然,種種情絲,竟落不到他的心上。

這一刻,比之前所有痛苦更爲刻骨銘心的刀痕,深深開始刻入她的心上……

“錢師兄?”

她低低的去問。

錢晨卻不帶半分惡意的反問:“爲何你會相信,漫長時光長河之中偶然浮起的一個泡沫能夠永恆?爲何你要將自己的本性寄託在如此脆弱能夠變化的存在之上?你仔細想想,你與我的經歷,在漫長的長生之中,在永恆的大道之下,又能稱得上什麼呢?”

錢晨面露疑惑,甚至帶着一種深深的悲憫。

“寧師妹,你並沒有信心真正瞭解我。”

“你也不知道,你所見的我只是一個泡影,一個幻象,真心都尚且容易變化,更何況不見真心呢?”錢晨眼神憐憫且無情:“太陰斬情刀經無比殘酷,它化爲一道道絕情刀光,斬斷種種情絲後,僅剩的情絲的另一端,真摯無比的情感支撐着你,但這僅僅是一種外魔罷了!”

“情真不假,但越是真情,在斬情刀光的磨礪之下,你就越是珍惜,越是依賴。但無論那一刀來的多晚,太陰斬情刀經的根本道理是沒錯的——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人心與天道相比,終究有變化的那一天,那時候,最堅定真摯之情,也會化爲最凌厲無情之刀!”

“斬向情人也斬我!”

“所以,它才叫《太陰斬情刀經》,而並非《太陰有情刀經》。縱然太上這等存在,面對煌煌大道,猶自只能忘情而斬。你道太上就無情麼?你道他斬那一刀的時候就不心痛嗎?但那一刀,太上也躲不過,更何況你?”

寧青宸突然展顏笑了,對那個錢晨道:“你不是錢師兄!”

“哦?爲何?”

“錢師兄,絕不會認爲自己就是太上,也絕不會認爲自己不如太上!而且如果是錢師兄面對這個問題,他只會告訴你——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把握現在!”

寧青宸握住了太陰斬情刀,輕聲道:“錢師兄從來不會想永恆啊!大道啊!這些東西。或許對於萬物衆生來說,我不過是螻蟻,在大道面前無足輕重,但對於此心來說——我卻與道無別,我即是道!”

寧青宸反手一刀,斬向自己,將那浮現的近道之意,那要凝聚道種的玄妙種種一刀斬去:“對於道來說,我不過是外染,但對於我來說,道又何嘗不是道染?”

“斬道見我!”

刀光如月,將寧青宸與天地大道的那一絲聯繫斬卻。

此刻她的一顆心驟然通明,那被魔念斬斷的情絲再次清晰。寧青宸透過情絲,看到了錢晨的笑容,再沒有神秘莫測,再沒有種種玄虛,只有現在,只有這一刻的感動和思念。

這一刻,根根斷掉的情絲突然系起,種種貪婪、時光、生死、人心終於消散,情絲如縷系在心頭。

“人心易變,那就把握現在!”

寧青宸將自己的種種情,包括藏於內心最深處的一點小女兒家的心思,化爲一刀,沿着那一縷情絲斬向錢晨。

“你是師兄心中的那一股魔念,你是太上心魔,是視錢師兄爲一點雜念的近乎魔道本源的存在,你永恆不滅,你太上忘情,你認爲錢師兄珍視的東西,不過是塵埃,但……那些廣寒仙子真的後悔了嗎?我又何曾後悔遇到錢師兄?我不知道長生不死是什麼感覺,也不曾想要追求如大道一般的永恆。”

“我想要做的,只是把握現在而已!”

刀光將那種種時空的幻象斬卻,將那人心變化降服——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在乎!

“太一!”

寧青宸聽到錢晨的一聲長笑:“看到沒有,你沒有戰勝燕師兄的愚鈍,也沒有戰勝青宸的真情,縱然這後天沾染的種種,只是大道的塵埃。但,那就是我啊!即便是時光長河中的一個泡沫,即便是人世間的一個影子,但在那一刻,它也存在過。對於它自己來說,真實不虛!”

寧青宸看到錢晨對着自己微微點頭,招了招手,帶着一絲頑皮,還有藏得更深一些,故作不解的遲鈍。

寧青宸眼神流轉,側過臉去,不再看他。

那一瞬,太陰斬情刀經的道境終於跌落,凝滯的那一個瞬間的時光再次流淌,無與倫比,可以破滅元神的日月之光再次涌來,將寧青宸淹沒。

日月洪流之中,一點不可思議的扭曲,一點與天地大道擁有本質區別的存在驟然浮現。

刀光如月,斬斷了那日月洪流,雪亮的刀光之中,寧青宸衣袂翩翩,執着一柄猶如冰鑄的長刀驀然回首……

玉凌霄身邊,那尊天兵驟然失聲:“道種雛形?”

而被燕殊劍光貫穿的廣寒宮老嫗,亦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尖叫:“太陰斬情刀經?”

斬道見我,我與天地別,故我爲道種!

斬情如刀,知天意人心,故不捨靈情!

冰魄廣寒丹中,一尊小小的寧青宸斬破寒光,顯化出來。那種種情絲化爲陽火,燒去了神魂之中的種種懷疑,猶豫,懶惰,貪婪,恐懼,手持冰鑄長刀,縱然人心中的種種複雜化爲陰魔,沿着情絲燒上來,依舊不染真情,純粹如陽。

一刀之中,頓破兩劫。

寧青宸一步成就陽神,日月之光被她手中的太陰刀光吞噬,她一隻手小心翼翼抱着鳳師所化的玉卵,一隻手持刀,緩緩降落在衆人之間。

身後的漆黑石門轟然合攏,熾熱冰寒交織,猶如太古洪荒的狂暴元氣傾瀉的洪流也終於散去,出手的三位陽神級數的存在中,老龍灰飛煙滅,玉凌霄躲在趕山鞭後苟延殘喘。

“我滴娘唉!太陰斬情刀……”

血海老魔看到那一道刀光之後,便嚇得縮了回來,周身法袍所化龐大的血海幾乎被蒸發了個乾淨,但最失態的還是他的神魂,看着那太陰神刀幾乎嚇破了膽子。”

“廣寒仙子!”

“你們道門居然培育了這一代的廣寒仙子……”海外蓬萊也有人扯着嗓子尖叫道。

同爲海外仙門的神霄派也心有慼慼,看着那手持神刀的身影,心中複雜。

沒有遭遇過的人,根本難以想象廣寒仙子這四個字的分量,想象海外仙門在‘萬古情劫’之中受到的傷害,以爲隨便什麼劫數都能被冠以萬古之名的嗎?

上一次萬古情劫波及中土的時候,可是叫天夏神朝生生覆滅了一次,差點就提前改朝換代,以地伐天了!

廣寒宮的那位老嫗,尖叫的聲音就像是燕殊捏住了她的褲襠一樣,甚至神魂的重創都難以讓她分心一絲,她簡直就像是見到了廣寒宮祖師的鬼魂帶着男人出現在了她面前一樣,有一種三觀顛覆破碎的混亂和歇斯底里。

北極大光明宮的修士怔怔的,彷彿也壞掉了一半。

他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大光明宮能忍着廣寒宮裡面一羣心理變態的老女人那麼久,大半都是爲了數千年一代的廣寒仙子。

但這一代廣寒仙子……怎麼……怎麼不按套路來啊?

“廣寒宮寒月長老倪虹,拜見聖女!還請聖女與老奴速速回宮,皈依本門道統!”

老嫗歇斯底里後,馬上轉移了思路,這一代廣寒仙子未出身廣寒宮不要緊,只要她最終屬於廣寒宮就行。

世間最適合廣寒仙子的功法神通,乃至於種種道書,莫不藏於廣寒宮,也唯有廣寒宮,才能將廣寒仙子培養飛昇,縱被道門藏了兩手暗子又如何?

如今道門自己自顧不暇,而廣寒仙子卻是廣寒宮的根基命脈。

比命根子還重要的存在。

跟整個廣寒宮徹底撕破了臉,道門內部人心繁雜,未必有這個決心。

“好膽!”燕殊一聲厲喝:“看來我劍不利,竟然讓你有這個膽子逼迫我師妹!”

“師兄且慢!”

寧青宸溫柔的笑着,對廣寒宮老嫗說道:“我可不想跟你走,這樣吧!你幫我把一刀帶回去,讓你家宮主看看再說。”

說着,手中的太陰神刀便擡起,冰魄神刀儼然都是錢晨昔日的影子,銳氣少了三分,但那直指人心根源,猶如天意的一刀,風采又勝了七分。

這刀光,讓燕殊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師妹怎麼好像變兇了些?”

廣寒宮老嫗只是剛剛看見那清澈的寒光,便已身中一刀。

陽神被動徹冰封,寒意從內心深處泛起,扭曲的心中,一股刻骨銘心的刀意讓她痛苦的幾乎瘋狂,一生中的種種苦難襲來,但真正讓她痛徹的,卻是苦難之下,傷及她人性的一刀刀。

“媽媽,爹爹……夫君!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拋棄我,啊啊啊啊啊!”

老嫗瘋態盡去,無助的像一個孩子。

寧青宸收斂刀光,只將那一縷刀意烙印在老嫗的神魂之上,讓她感覺昔日的種種,乃至今日的種種,她的癡與怨,她的惡與毒都化爲刀,將過去最珍貴的自己,傷害的體無完膚!

寧青宸收刀在手,讓燕殊心中微微發寒,暗道:“寧師妹破劫之後,性格有點變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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