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神橋飛度劫波去,終至葬地淨土中

失去道果之力的牽引,日月道種的雛形頓時沒入寧青宸的眉心,她抱緊了鳳師所化的玉卵,只感覺自己心中莫名多了些什麼,縱然修成了《太陰斬情刀經》,她也只是略微能觸動一下道種,更勿論將其掌控。

這東西存在的層次太高,寧青宸是還暫時沒法理解。

只是如今她已不必與鳳師日月合璧,就能施展兩儀絕滅神光這門大神通了。

鳳師血脈蛻變,化爲玉卵,內中也在成長,寧青宸能感覺到鳳師微弱的純陽元神在緩緩吸納太陽元氣,好在玉卵的殼乃是石門那一瞬間放出的海量日月精華所化,倒也不缺元氣給它。

寧青宸查看了半天,終於放下心來,和鳳師調笑道:“還好錢師兄沒見到你這樣子,不然他非得拿你和極品靈茶煮了不可!”

玉卵晃了了兩晃,似是慌了。

寧青宸將手中的太陰神刀化爲寒光收回,兩手抱着鳳師,老牛這纔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渡步出來,口中似還嚼着什麼。

寧青宸知道它不過是陽神修爲,面對上界道君,莫說只是摸到了元神的門檻,就算是元神之尊,也不過是道君多一個眼神的事,因此也不怪它,反倒是老牛義正辭嚴道:“也就是這廝跑的快了一些,不然輪不到那隻狗,我老牛一蹄子敲死他!”

燕殊看了老牛半響,疑惑道:“真的?你可以追上去敲嘛!”

寧青宸拉了一下燕師兄,嗔怪道:“師兄!”

青牛畢竟是一路護送她過來的,也沒出什麼岔子,要一尊陽神去對抗道君之流,也太爲難人家了。燕殊現在說話不經過腦子,寧青宸也是擔心老牛尷尬。

“真的,那門我不好進,等他哪天從東門出去,我打他悶棍!”老牛信誓旦旦。

天界狂怒的威靈神王,氣機再次將府邸粉碎……

這一次連帶其中的玉女仙童都一併震成血霧,天上的北斗星驟然垂落一柄法劍,威靈王連忙將手一指,道果降臨,仙氣化爲神只將府邸修復,就連被震碎的童子玉女也都被重塑了金身,戰戰兢兢看着神王。

威靈神王起身,看着自己缺了一個不小缺口的道果,簡直像是……不對,本來就是被狗咬過了!

他眉頭跳了跳,強壓住怒氣,準備去給玄天上帝請罪。

但剛剛出門,就有一位龜神將來傳旨道:“上帝命你出東天門,往東方蒼天青華上帝處拜見,言說上帝請青華帝君下九幽爲衆幽魂怨鬼說一卷《青華救苦赦罪經》,以度無量!”

“青華帝君?”威靈神王疑惑道:“只聽聞上帝與青華帝君素有交情,但此並非公事,爲何上帝不喚左右神將前去,而是命我前往?神將可否開釋一二?”

龜神將笑道:“因爲神王沾染歸墟不祥,上帝有意讓你得帝君度化,以免遭遇血案,讓上帝面上不好看。”

“歸墟不祥!”

威靈神王心中跳動了兩下,看着龜靈神將似笑非笑的面孔,不敢再問。

連忙領了法旨,起身去了。

龜靈神將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搖頭嘆息,這位玉皇安插下來的神王真是沒眼色,若非上帝慈悲,可就不是被孟章神君打破頭那麼簡單了!

龜神將乃是玄天上帝身邊的隨侍護法,和另一位蛇神將同是執明神君的親子,消息靈通的很。

威靈王自己還不知道得罪了孟章神君,他就已經知道了,甚至還和玄天帝君八卦過一回,帝君說歸墟那件事不可去看,否則難免遭遇橫禍,這不,威靈神王就遇見鬼了,據說是被狗咬了一口。

東華帝君都想招他過去看一看,是不是同一條狗。

那條狗昔年在萬妖神庭之際咬掉了他半條命,如今他褪去舊身,據說是不怕狗了,要去和那隻狗對對仗,被上帝廢了半天才勸下來。

龜靈神將搖着頭,目送倒黴的威靈神王往東天門而去,轉頭回去覆命了。

血海老魔看着已經完全閉合,再無一絲鬆動的石門,凝重道:“如今石門已閉,再無前路,而後路也已經斷絕,我們該去何處?”他沒說的是,就算能再開石門,在場所有人不等進去,只怕開一道縫兒都是個死。

剛剛那日月光輝,若非有三個身上都有大秘密的人頂在前面,這裡的修士即便底蘊盡出,被煉上兩個呼吸,也是都要盡數死絕的。

佛門一位老僧疑惑道:“爲何你魔道屢屢提到後路斷絕,不過是一羣化血奇蠱,我等合力,難道還不能打通?”

血海老魔連連搖頭:“要去你去,我可不願去送死!”

“總不能就這麼被困在這裡吧!”有世家子弟大聲抱怨道:“這裡上不着天,下不落地,難道我們要在這裡被困到壽元耗盡嗎?”

燕殊搖了搖頭。

剛剛他一聲‘大黃’,喚來一隻黃狗把堂堂道君撕咬到死,儼然已經成爲衆人之中最爲深不可測的人物,所有人只曉得道門此行果然在歸墟之中佈局深遠,已經設法奪了一枚可以升起日月的道種在手,更有能活活咬死道君的手段埋伏,端是算計精深,可怖可畏到了極點。

就是他們全都死在這裡,他也不可能被困在此處。

都想聽聽燕殊是如何說的。

燕殊坦然擡頭,打量了一下兩邊,道:“哪有這種好事,等逼得急了,自然就有路了。”

幾位壓箱底的陽神真人面面相窺,還未等他們領悟到什麼,便有弟子的頭顱飛起,落在地上,卻是有人盯上了威靈神王降世之時,道果點化的金童銀女,那些黑山之中的太陰銀魄和太陽金精,被崩碎炸了出來,大塊的金銀原礦比起衆人蒐羅的金銀器,多了何止十倍。

被點化爲人形後,一個個等人高的金銀人。

端是金燦燦,銀晃晃的吸引人的目光。

之前那一尊尊金人銀人皆是神只,舉手投足法力不遜於陽神真人,但失去道果加持之後都化爲了死物,當即便有人打起了它們的腦筋。

血海老魔臉色慘變,緩慢祭起破破爛爛的血袍,將那羣魔道弟子一裹,道:“那些金童子銀童女,可是受了道果的點化,蘊藏一絲道韻。那一絲的道果降臨,乃是被兇物吃了,是死了!不是沒了!”

“殘餘的道果影響,加上金銀之中舊天的痕跡……它們要屍變了!”

“妙法蓮華經!”老僧的腦後飛出一圈佛光,化爲一圈莊嚴淨土,蓮花佛國,就要將那些漸漸甦醒的金銀仙人鎮壓進去,慢慢度化。

但那些通體金燦燦的物什緩緩睜開眼睛,卻是無盡的兇戾,老僧一見便知它們被此地的鬼疫附體了,舉手投足之間,龐大的力量堪比神魔不死之軀。

數十尊金銀童子,雙臂一撐,便將那蓮花撐開,佛國打碎。

血海老魔顯化本命神魔之軀,龐大的鎮獄魔龍象鼻子捲起自己面前的幾尊金人,朝着遠方的黑山羣脈中砸去。

那些金人被這恐怖到極致的力量投擲出去,在黑山上摔了一個深坑,然後爬起身來,連衣服都不拍,完全一副沒事的樣子。

太陰銀魄所鑄,宛若銀鑄玉女通體環繞着瑩瑩玉光的女子,身軀微微一動,就消失在了修士的神識鎖定之中。

快的宛若化光了一般。

只見月一般的銀光傾瀉,便有南晉的一位世家子被活活撕開。

又有數十尊金人合力,抱住了鎮獄魔龍象的鼻子,生生與其角力,血海老魔感覺自己四隻巨大的象足紮根於大地的聯繫越來越虛,象鼻更是被扯得快要斷掉了。

他連忙用眼睛撇燕殊,寧青宸在幹什麼。

然後就涼了心,寧青宸太陰神刀縱橫開闔,冰魄刀光如練一卷一劈,便是將一尊金人銀女生生破開。

而且不同於他們的神通打上去最多砸那金銀人一個坑,太陰神刀直指真‘我’,避無可避,卻是能將金銀人體內的鬼疫魔識一併斬殺。

但是寧青宸運轉神刀,這一會也就殺了七八個金銀詭仙,但全部的金銀詭仙加在一起,足足有近千尊。

皆是被道果感染過,上過仙籍的‘仙家’。

威靈神王修成的威靈道果,乃是參悟了玉皇手中的仙籍玉冊和看過元始道手中的封神榜而來。

其中靈乃是天界賜予仙籍,點化仙神之道,威則是天帝統御衆神,威不可測之道。因此道果落下,能賜予‘仙籍’,將一切物質、元氣、意識點化爲靈,賦予仙籍,加之統御。

如今他道果有缺,殘餘影響在此地,留下近千有僞仙之軀的遺骸,便宜了那些莫名的鬼疫,卻是坑慘了這裡的修士。

燕殊和寧青宸合力斬殺那些金銀詭仙,才破碎了十多尊,燕殊一邊將那些殘餘的遺骸收入劍匣之中鎮壓,一邊磨礪飛劍,看着劍光的一點凌厲漸漸遲鈍,燕殊也不禁微微皺眉。

這些金銀詭仙的身軀實在是太硬了,他的劍意或許鋒銳無匹,但煉成的飛劍受不了啊!

眼看其他人所殺的金銀童子還不及他們半數,燕殊回頭,甕聲甕氣對寧青宸道:“師妹,我是不是說話得罪錢師弟了?”

寧青宸哭笑不得:“燕師兄!錢師兄已經入滅,早無法分心安排我們了!這裡的變故他不知道……”

燕殊沉默半響,嘆息道:“他是個壞種,說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血海老魔怒吼一聲,收了本命神魔手中十八泥犁圖騰柱往這一桶,順着柱子闖到了燕殊兩人這裡,急赤白臉道:“該如何逃出去,你們二位倒是說句話啊?”

說着,還畏懼的打量了寧青宸手中的太陰神刀一眼。

魔道變化萬方,許多詭異的逃命之術和狠毒魔法往往防不勝防,但直指本心的斬情神刀,凍徹一切變化的冰魄寒光,加上轉破一切陰魔心魔的情絲之道,可以說把一切魔道剋制的死死的,比佛門道門的降魔之術還要可怕。

也只有真武道統,在剋制魔頭之上能比太陰神刀更勝一籌了!

燕殊一臉茫然:“我不造啊!”

說着,他沉下心來,用了用自己的魔道智慧,頓時瞭然道:“狗屁股癢了用什麼摳?”

血海老魔認真的沉思片刻,道:“用舌頭舔吧?”

說罷,便看到一道天橋落下,那天橋通體赤紅,堅韌軟綿,猶如霞光,又似雲海衆人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朝着自己一卷,連同那近千的金銀詭仙,連同此地的一切都被那股力量捲起,那黑山破碎,石門轟響,隨即虛空神橋便捲走了他們,朝着冥冥莫測之處落去。

虛空之中,只見一隻龐大無匹的神鰲舒展四肢,在一片沉浮着無數毀滅浩劫的海洋中緩緩遊動。

那隻神鰲龐大無匹,背上宛若撐起了一座大陸一般,不遜於蓬萊所在的那座仙島,其背甲上山川起伏,九泉肆流,匯聚成大河奔騰而過。

有神城、仙山、高臺、廢墟、戰場、宮殿、寺廟、神樹錯落其中,神秘莫測。

那些禁地籠罩着詭異的氣息,只是在虛空高處朝着那裡一撇,許多人就見到了難以想象的禁忌存在,如之前的萬神窟一般,禁忌聚集的地方,粗粗一看就不下四五處。

衆人還看到了仙山之上,一尊面如錢晨的存在祭起承露金盤,採仙山之頂的日月光輝洗練。

又有承露銀盤的碎片被扔在一處山腳的湖泊,任由月光倒映在湖面上,靈機匯聚形成一輪圓月的幻象緩緩滋養。

衆人看着那承露盤,眼中神光暴漲,但燕殊和寧青宸卻對視了一眼,那仙山死也不能去!錢晨已經死透了,那祭煉承露盤的是誰?

錢師弟固然可怕,但還是念舊情的,可一個長得像錢師弟的存在,那可就太恐怖了!

神橋跨越那無數毀滅劫波,飛入神鰲背上,停留在了東方一座大湖的上方,它向下一卷,攝了一半的湖水,任由衆人紛紛墜入湖中,最後再次飛起,消失不見。

衆人覺得那神橋莫名神秘,只有燕殊和血海老魔對視一眼,看到了那條卷舔自如的舌頭。

“好一條靈活的舌頭,難怪是條好狗!”

血海老魔不禁讚歎,這時候,神橋突然迴轉,再次滑過衆人上空,血海老魔嚇得臉色赤白,連忙閉上了嘴巴。

剛剛墜入湖水,許多人就忍不住呻吟一聲,滾滾的靈氣伴隨着清涼的湖水滲入衆人體內,滋潤着經脈和靈軀,多日來的心驚膽戰,疲憊麻木一掃而空,兼之湖水清澈透亮,周圍風景秀麗,奇花異草,靈藥靈株層出不窮,許多人乾脆一頭紮在湖裡,久久不願起身。

唯有燕殊、寧青宸早早的從湖裡爬上岸,這裡風水秀麗,祥和美好,除了安靜一些哪裡像什麼葬土禁地。

簡直就是一處世外秘境,修行淨土之流。

縱然燕殊親眼見過此地的佈置,此時也有幾分陌生,他低頭想了想,感覺大體地圖還是記得,但內中的細節嗎?就是天翻地覆了。

“師弟好興致,果然佈置了極佳的風水給自己下葬!據說是分屍天葬,屍體散落在各處,任由天地處置!”

燕殊感嘆道:“我覺得天地只怕是不敢收的,師妹,我們先避過那邪門的仙山,往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找找。”說着還彈了一下在牛角上睡得模模糊糊的耳道神。

“地理鬼,帶路!”

耳道神抓着帽子,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本來準備發脾氣的,但看到是燕殊就放下了筆,搖搖晃晃的飛在前面帶路。

燕殊不知從哪裡翻出一本道書,在那裡翻看,越看臉色越白,最後乾脆合上道書,放棄了用腦子。寧青宸心裡好奇,私下裡接過那書,翻了兩頁開口笑道:“原來是錢師兄的日記,修墳記日嗎?真是有趣……”

但看了兩頁,臉色也漸漸變得發白了,最後合上道書,嘆了一口氣。

“師兄,你這記了和沒記又有什麼區別呢?難怪死的魂飛魄散……死後還有魔唸作祟。只怕寫日記的時候就已經不太清醒了吧!”

“只能說,死晚了!”燕殊銳評。

耳道神龍飛鳳舞,在青牛背上留下兩個大字——好死!

風翻閱過道書,上面一行行記載飛快掠過……

“在墳中養域外天魔不太成功,它們老是想逃,而且很容易死,好在死了也能養,就當是陪葬坑了!”

“鏡子託付給我的那株半死不活的不死神樹還是死了,這也不算不死啊!我覺得我養出來的纔是真正的不死神樹,到時候給鏡子看看……”

“從歸墟毀滅最深處請來了一尊道友,與之論道半天,其他的道友都說聽不懂,讓我把它趕出去,明明講的挺好,把那羣聽不懂的趕走了!那座廟就留給道友一個人吧……”

“巫教很有趣,與一位巫神道友論道,它每天變化一種新的生命形態來嚇我……十二天過去了,它再也變不出新的來,我變成了它,它嚇瘋了!”

“有人叫我太一……叫魂嗎?我喊了一聲,不小心用上了喚魔經……”

“那是什麼不明飛行物啊!墜入東邊的羣山中,是一羣外星人,有趣,什麼鬼東西都出來了!”

“耳道神這小東西和那羣老鬼混的很熟,但它的一個好朋友不太乾淨,被我殺掉了!它在跟我生氣,不能理解……好朋友不都應該殺掉來陪自己嗎?我告訴它,朋友不會消失,只會換另一種方式陪在我們身邊……”

“原始這老東西……”

風最後合上了道書,只留下黑色的封底上,一抹淡淡的血色慢慢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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