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大家已經將攔網洗淨晾起來了,正在那裡喝茶聊天呢。
李君閣也參與進來,對老爸說道:“老爸,這釣魚的手藝你得練起來了,大堂哥以後每週要一百斤魚,我們老這樣拉網也不是辦法,只能圍出一個小網箱,你每週釣上四五條草魚,七八條鯉魚,再加上些鯽魚,大致也就差不多了”
老爸遲疑道:“這魚被魚鉤掛了,會不會死啊?”
李君閣說道:“現在都是無刺鉤了,魚鉤上沒有倒須的,就相當於被針紮了一下,沒事的。”
然後又說:“不過中魚後要一直吃住勁,不然可能會脫鉤。”
王煥邦哈哈大笑說道:“思齊,老話咋說來着?釣魚摸蝦,餓死全家。你現在是釣魚發家啊!”
李東昇也說道:“你這個塘子才四五畝,看樓娃那架勢,你這裡就只夠一年的貨啊,入冬後還得清兩個塘出來才行啊。”
李君閣說道:“兩個塘子不夠啊,我這馬上還要培育魚苗,在五溪河搞養殖,先得把幾樣珍貴的養殖魚種搞起來,估計得七八個塘子纔夠使啊。”
王宏光豎起大拇指,說道:“二皮就是心大!”
李君閣說道:“我去縣城裡這幾天,真被河鮮的價格嚇着了,好傢伙,巖鯉三百一斤,清波跟軍魚一百八,這些魚我李家溝都出啊,我估摸着如果能搞到魚苗子,都能養起來。”
王煥邦說道:“現在江魚可是越來越少了,以前碼頭上邊除了竹木器市場外還有一個魚市的,一天也有幾十號漁民在裡頭賣江魚,現在都關了十好幾年了吧?”
篾匠叔說道:“是的是的,那時候我在那裡擺攤,可沒少見漁民擡着大魚往裡走,好傢伙,江裡的臘子魚打上來,五六家的案板才擺得下一條。”
臘子魚就是鱘魚,長江鱘能長到上百斤,中華鱘那就誇張了,能上千斤。
不過這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曆了,下游電站修起來,這兩種魚都不怎麼見得到了,現在都是保護動物,每年國家還得往江裡灑魚苗。
篾匠叔又說道:“那時候漁業社打到大臘子魚,立刻有人來直接剖開肚皮取出魚蛋,都是要立馬送蠻州的。”
李君閣還不知道這事情,問道:“咦?他們要魚蛋做啥?”
篾匠叔說道:“聽說是要拿飛機送北京,給老外做醬,好像是老外喜歡這口,國家宴會上要用的。”
原來是做魚子醬,李君閣明白了,真不知道夾川縣漁業還曾經有過這樣的輝煌啊。
老爸說道:“要翻起老黃曆,我這裡還有個言子呢,我爸一次去盤鰲溪下網,一網下去愣是拉不上來,沒得辦法,只好讓我媽一個人拖着網,他游水到岸上,去學堂裡把四叔拉出來,三個人才把網起上來。”
說完砸砸嘴:“好傢伙,那一網三個人從上午開始取魚,愣是活活取到了太陽下山才取完,一網湊夠了四叔去南京的路費。”
王煥邦說道:“那時候盤鰲溪裡邊團魚也多,都說是一個老團魚的子孫。小時候我們過盤鰲溪那個石板橋都是用跑的,生怕被老團魚給吞了。”
篾匠叔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個龍門陣沒擺圓範,我在盤鰲溪擺攤子聽到的纔是全本。”
李君閣最喜歡這些鄉里的傳說,連忙說道:“篾匠叔你給我們講講唄!”
篾匠叔喝了口茶,才慢慢將故事講了出來:“相傳啊,盤鰲溪裡頭有一個老團魚,修煉成精後耐不住寂寞,就上岸來化成了一個胖書生。
正好盤鰲溪李家老財主要招女婿,老團魚心想這下有搞頭,就跑去想招親。
李家老財主就是現在盤鰲鄉下河李家的,那時候家頭有錢得很,在家裡養着一個家和尚。
家和尚一看這書生縮頭撇腳的有點不對頭,於是就說:‘我家老爺要找的是肚皮頭有文章的女婿,你要上門得先對上我們的對子才行。’
老團魚就說:‘那你說出來聽聽。’
家和尚就出對子,指着池塘裡一處荷花說:‘一處銀荷堪對月。’
老團魚就指着四根廊柱子道:‘四圍金柱可撐天。’”
老爸就說:“這是啥意思,我咋聽不懂呢?”
篾匠叔說:“我後來也是聽人家解釋才懂的,當年女媧娘娘補天,是先用四個王八腿把天撐起來,然後燒石頭補上的,老團魚這個對子,一下就把自家身份暴露出來了。”
老爸就說:“這老團魚可真老實。”
篾匠叔又道:“還沒完啊,家和尚又出對子了,‘人於碧樹藍天下。’
老團魚對道:‘家在清溪白石間。’”
李君閣一口茶就噴出來了,一衆人哈哈大笑,都說道:“這下把戶口都報出來了。”
篾匠叔也笑了,說道:“接着來,家和尚又出了一個:‘煩惱心頭方一瞬。’
老團魚又對:‘逍遙世外已千年。’”
一干人笑得打跌,都說這老團魚比人老實太多了。
篾匠叔繼續講道:“這下李家老爺也明白了,知道這位是盤鰲溪千年老團魚成精了。就不住給家和尚打眼色。”
“家和尚裝着沒看到,說道:‘好,書生還是多有學問的,就是我家小姐閨房在樓上,樓板薄,不曉得你這麼肥承受得住不,你上去試試,受不住要喊老爺改樓板,弄厚實一點。’”
大家都拍着腿,笑道:“完了完了,這老團魚要遭起!”
“老團魚屁顛屁顛的就上去了,剛進去,這閣樓就化成一口大鐘,這是家和尚從二里鄉法王寺招過來的,直接就把老團魚裝裡頭了。”
“家和尚跟老團魚說:‘念你修行千年不易,我也不廢你道行,你從哪裡來,還是回哪裡去吧。’就把它扣在盤鰲溪底下了。”
老爸笑得肚子痛,說道:“其實人家老團魚還是多有文才的,這要不是遇到了這攤子事,說不定都能考上秀才了。”
王煥邦也笑道:“這是不知道世道人心險惡啊,剛出社會就遭起了。”
李君閣說道:“我明白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出門在外,不要顯擺文采,也不要太老實,尤其不能找小姐,是這個意思吧?”
老媽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一巴掌呼到李君閣腦後,說道:“長輩面前都敢胡言亂語!找打!趕緊做飯去!”
一攤子龍門陣扯完,也確實到了該做晚飯的時間了。
吃過晚飯,李君閣帶着下司犬們,送篾匠叔回家,順便遛彎。
篾匠叔對李君閣說道:“皮娃啊,你那些竹子哪裡找來的啊?硬得刀子都不吃肉啊。”
李君閣偷偷笑了,說道:“那些竹子皮實不?我家後山上的,我也感覺變種了似的,硬的都不能一刀過了。”
篾匠叔說道:“你娃一天淨給我找事情,這個竹子好是好,就是做起來好費工喲,做不了多久就要磨刀。”
李君閣哈哈笑道,說道:“這樣吧,現在有車牀磨牀用的鋼條,什麼鎢鋼,粉末鋼啥的,那些傢伙鋼火得很!到時候你把你的傢伙事都畫上圖,標上尺寸,現在都可以掃到電腦裡頭用激光切割的。過幾天給你弄上一套超硬的工具。你那套老傢伙也該升級了。”
篾匠叔立馬興奮了,說道:“那就太好了!我今天回家就給你畫出來。”
李君閣不禁神往:“如果這批竿子做出來,那得是什麼強度啊?”
篾匠叔也覺得不可思議,認真的估計了一陣,說道:“我估摸着得比入魂強五成有餘。”
李君閣大吃一驚,入魂可是扛過十五斤草魚的,那新竿子不是能抗二十多斤了?這已經達到好多高級碳素竿子的標準了。
趕緊說道:“現在你進度如何了?”
篾匠叔想了想,說道:“我又弄了三個漆室,五根竿子同時做,估摸着還有兩個月。”
李君閣興奮得很,說道:“都有些什麼長度啊?”
篾匠叔說道:“一支十二尺,一支十八尺,剩下的都是十五尺。”
李君閣逮着篾匠叔就是一通猛搖,說道:“那先說好,跟日本篾匠展示完後,我要一套,剩下兩支十五尺的你看着處理吧。”
篾匠叔說道:“我又不喜歡釣魚,你喜歡就都拿去唄。”
李君閣笑得打跌,說道:“篾匠叔啊,你還是不清楚你這竿子的定位啊,你想想,你一個米筒都有人出兩千了,等到把日本篾匠比下去,那你家的竿子就該論尺賣了啊。”
篾匠叔哈哈大笑,說道:“你幫我賣了個米筒,就當真以爲兔兒還在窩窩頭啊?這種好事還能天天有?那不是邪門了!”
李君閣繼續在那裡yy,美得很:“我這是趁你出名之前趕緊下手,再過半年估計我就買不起你的竿子了。對了,我要那套竿子你千萬千萬要留下大名,寫個‘黃正亮手作’啥的。嘖嘖嘖,大師的開山之作啊,以後我兒子要是沒飯吃了,這三支竿子也夠他揮霍一陣了。”
篾匠叔被逗得合不攏嘴,說道:“哈哈哈哈,皮娃你實在是太逗了,你要名字,我給你燙一百個上去都成!”
李君閣見篾匠叔不信,說道:“你咋就不信呢?哼,到時候看吧!我提供原料,你出手藝,開個工作室。肯定財源滾滾!”
篾匠叔都笑得蹲下了,說道:“行行行,到時候我看你有啥套路讓我們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