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情,來日方長

吃醋?雲夕直覺地想要反駁,卻也覺得,自己剛剛那不理智的行爲,的確很想是吃醋。

只是她卻不肯在他面前泄露出半點的心虛,強自撐道:“你想多了。”

雲深臉上的笑意不曾減少幾分,靜靜地凝視着她,目光溫柔而繾綣,“好,你沒吃醋。吃醋的人是我,我看到你對別人好,總是會吃醋。”

他的目光落在雲夕手上的食盒,聲音越發愉快了,“這是做給我吃的。”

他語氣篤定,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虛。

雲夕抿了抿脣,不覺有些氣悶。

雲深接過她手中的食盒,“雖然這世上多情的男子居多,但言行如一的人也是有的。”他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向雲夕表示,他就是這樣的人,讓人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某種叫做孔雀的動物。

雲夕雖然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脣角卻不自覺勾了起來。

雲深直接將她帶到花園的小亭子中。這屋子主人原先也是風雅之人,特地引來了流水入湖中,湖中還建造着一個小小的亭子。這宅子雖然只是二進,大小遠不及杜家的,可是因爲這個花園的緣故,價格卻比雲夕家還要貴上一百多兩。

雲夕目光落在湖中,雲深和他小舅舅都不是愛在這上頭費工夫的人,湖水清澈,尋常人家還會種上些荷花,他們倒好,一眼望過去光禿禿的。

不,應該說這花園裡,就沒有什麼植物。明明先前雲夕聽說過這家的花園挺好看的啊。

雲夕則和他們不同,她最喜歡在自己住的地方,種滿植物,也不需要非得是鮮花、蔬菜水果樹也是可以的。

“在想什麼?”雲深湊在她耳邊問道,說話的氣息噴的雲夕耳朵有點癢。

雲夕不自覺躲開來,說道:“你們就不種點東西嗎?”這還是花園嗎?她記得原本這花園也有一些花花草草的。

雲深臉上涌現出一絲的郝然,“原本有的,不過都死了。”

雲夕想起了最初收到的那可憐兮兮的牡丹,噗嗤一笑——植物殺手的威力果然厲害!不知道和她異能比起,哪個更厲害一些。

雲深說道:“我看你養什麼都能養的很不錯,不如幫我種一些好了。最好是那種不需要打理的。”

雲夕指着湖水說道:“這裡種荷花吧,夏天的時候,接天蓮葉無窮碧,很好看的。而且初夏的時候,蓮子十分清甜,十分美味。”

可惜這湖太小了點,不然到時候都可以泛舟湖上呢。

雲深默默地記下了這點:雲夕喜歡蓮花。

雲夕掃了一圈光禿禿的花園……這花園還真是不名副其實啊。她想了想,說道:“這裡種些虎刺梅吧。虎刺梅是很耐旱的一種植物。”現春天,正好是種植的好季節。

“蘆薈也可以……蘆薈還能摘下葉子做菜呢。”

雲夕將每一塊的位置都給分配了,皆是抗旱又好養活的懶人型植物。

雲深含笑看着她指點,“那你到時候只怕得過來指點我一下,至少告訴我,每次該澆多少水。”

雲夕想想,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說完這些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今日過來的目的,連忙將食盒中一道道東西拿出來,雲夕連湯勺都準備好了。

雲深直接先吃那木瓜火腿炒蛋飯,喝着木瓜茶和木瓜牛奶,微微點頭,“這是什麼水果?我吃着,味道倒不壞。”

雲夕笑容像是狡猾的狐狸,“既然喜歡的話,那就多吃一點好了。”

這可是心愛姑娘做的吃食,而且味道還挺美味的,雲深自然十分捧場,全都吃得乾乾淨淨,吃完後一邊喝着木瓜牛奶,一邊吃着木瓜凍。

等吃完後,雲深才說道:“這種水果,我倒是沒吃過。”

雲夕微微頷首,“沒吃過正常的。這是從海外來的水果,當時那老闆看我買了不少東西,就送給我這種子,似乎叫做木瓜的樣子。”反正雲深也不能去找老闆對峙,就讓他以爲是老闆告訴她的吧。

雲深說道:“倒是可以多種一些。這種小吃,你店裡也可以賣,生意一定不錯。”他指着那木瓜凍。

雲夕脣角勾了勾,“後來我在書店上翻過一本書,記載着海外的一些見聞。你可知道,這種水果是拿來做什麼?”

雲深也感興趣了,“哦?願聞其詳。”

雲夕臉上綻放出再燦爛不過的笑容,“木瓜,是女子養顏美容的上好水果,它還有一大效果,就是拿來豐胸。”

她的目光落在雲深的胸膛處,按照她的記憶,雲深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料類型。胸肌的話,應該剛剛好,不需要更大了……

雲深的臉直接僵住了,任哪個男子,知道自己吃的東西,是所謂女子豐胸聖品,反應都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雲夕對他果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突然有些吃起了孟珩的醋——在他還是孟珩的時候,待遇可比現在好多了。雲夕更是時常送美味的食物過來,給他改善伙食。他當時唯一的煩惱,就是努力不讓東西被小舅舅給搶了去。

雲夕笑靨如花,笑容燦爛得連她家枝頭上的桃花都比不過她一分的嬌豔,“既然你喜歡的話,那我以後每天都做給你吃,如何?”

雲深被她的笑容所惑,差點就要點頭答應了,幸好在頭點下的前一秒,理智即使拉住了他。他微微一笑,反過來調戲了一把,“我覺得還是蘋果更好吃一些。不過雲夕你若是喜歡,可以多吃一點。”

雲夕哼了一聲,直接伸腳,踩了雲深一下。

只是……她想起剛剛跑出去的郭姑娘,終究還是想問清楚這事。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雲深率先開口:“先前,我知道你難受後……”他含糊帶過月事兩個字,“我便想起曾經收集的一張方子,裡面恰好需要的藥引在山裡,我便進山區去尋那藥。正好遇到了郭珍兒,她被她繼母指使進山來採摘一種蘑菇,結果卻遇到老虎,我便從老虎口下救下她。”

雲夕嘆了口氣,“這郭珍兒也是個可憐人。”正常情況下,哪裡會有人忍心將自己的女兒指使去大山裡摘蘑菇來着。而且從她遇到狼羣這件事來看,她所要採的蘑菇,只怕只有山的深處纔有。

“郭珍兒的繼母,據說原本是暗娼出身,名聲本來就不好,所以也不怕別人說她磋磨繼女,行動上就越發過分了。去年,她爹還在的時候,她還會收斂一點。”

“她未必多喜歡我,只不過是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罷了。她相貌在她村裡大小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只怕繼母已經打算將她賣出一個好價格。”

這樣一個身世可憐的人,雲深拒絕的時候,卻十分徹底。

雲夕問道:“原本你打算如何做?”

雲深慢慢道:“我會告訴你,然後交給你處理。你素來心善,知道了這樣的不平事,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她入火坑。”

“比起我出面,讓她產生不切實際的奢望,不如讓你出手。”

雲夕心中明白,雲深這是在斷絕一切可能的桃花啊。

她脣角微微揚起,眼角眉梢都帶着歡喜,“我知道了。”

不得不承認,他的這種做法,的確讓人很安心。

那郭珍兒也的確可憐,而且當時撞到她後,第一時間想着解釋,不曾想過要給人造成誤會,的確是個好姑娘。這樣的女孩,雲夕也願意拉她一把。

等雲夕回去後,雲瑤也從店裡回來了,正開開心心地吃着雲夕先前做好的木瓜凍,還稱讚道:“姐姐,這是什麼?真好吃。”

雲夕說道:“喜歡的話,我明天再做一些給你吃。”

雲瑤歪了歪頭,目光落在雲夕的食盒上,竊笑道:“我還以爲姐姐是特地做給我們吃的,結果弄了半天,我們只是順帶而已啊,真讓我傷心。”

她口裡說着傷心,臉上的表情分明不是那麼一回事。

雲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敢打趣我,你皮癢了是吧?可見我最近給你的訓練不夠,讓你還有看熱鬧的心情。”

雲瑤一想到姐姐安排的魔鬼訓練,頓時覺得這熱鬧也不是那麼好看了,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知道姐姐最好了,肯定是猜出我喜歡吃這個,才做給我吃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這小丫頭,說起甜言蜜語,簡直可以把人給甜死。

雲夕有些無語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雲瑤咕嚕地轉着自己的大眼睛,“姐姐,孟大哥和雲哥哥,你喜歡哪個?”她覺得兩個都對她姐姐很好,對她也很不錯,實在難以抉擇。只是因爲雲深那張臉,她心中更偏向雲深幾分。

雲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故意逗她,“如果我兩個都喜歡嗎?”

雲瑤瞪大了嘴巴,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可愛的小臉都要糾結成一團,半晌後才期期艾艾道:“這樣不好吧,好像對哪個都不太公平呢。”

看不出這丫頭三觀還蠻正的啊,雲夕笑了笑,“同你開玩笑的而已,你還當真了啊。”

雲瑤嘟起嘴吧,從鼻子中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然後又問起了孟珩那朵桃花的事情,雲夕也沒有瞞着她,大致情況也告訴了她。

“她的確是挺可憐的,只是這種做法我不太贊同就是了。將自己的幸福寄託在一個男人身上……還不如自己強大起來呢。”

雲夕眼神溫柔,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她能想到反抗,已經不錯了。”其他的也不能強求太多。

她直接轉移話題,同雲瑤說起木瓜的功效。

別看雲瑤年紀還小,今年也就十歲,卻也到了愛美的年紀,知道木瓜的美容功效,眼睛亮了起來,表示自己接下來幾天的甜點都要是木瓜凍和木瓜牛奶。

杜周氏的反應也沒比她好多少,只要是女的,都不能免俗。

雲夕看着一羣人扭扭捏捏地表示木瓜牛奶很好喝,心中琢磨着,她說不定可以開一個美容所,到時候一定大受歡迎。自古以來,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

不過開店什麼的,暫時還得排在後續計劃,她現在還是先經營好手頭這些店鋪吧。

等過幾個月,她便要繼續盤下店鋪,出售莊子中的製作的紙,等年底還有羽絨服的店呢。她不少當時收到她羽絨服禮物的好友都在詢問什麼時候能買到。

想到這些事情,雲夕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也沒忘記讓賴三調查一下郭珍兒的事情,大概兩三天後就會出結果。

對於下午那樣小小地整雲深,雲夕心中也不是沒有半點愧疚。她一愧疚,就會想要對人好。於是接下來兩天內,雲深可謂是有口福了,一日三餐,都能享受到了美味佳餚。

只要不是據說可以豐胸的木瓜,雲深對於這難得的福利,那是欣然笑納。

杜周氏鮮少見到侄女這樣對待一個男的,忍不住問了她,“你喜歡那孟珩嗎?”

雲夕怔了怔,在被詢問這個問題時,她下意識地想要否認,偏偏否認的話語卻說不出口。

她不否認,自己是喜歡他的,若是沒有喜歡,雲深根本別想靠近她三裡之內。只是……她心中終究存在着不安,這份不安並非因爲雲深,而是前世帶來的後遺症。

她很難完全在感情上相信一個人。那時候她也曾見過不少愛的要死要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人,在感情轉淡後,移情別戀,恨不得將前任推入喪屍堆裡。

只是在面對杜周氏的時候,她終究不想完全否認這點,“倘若要選一個人成親的話,那麼我更寧願是他。”

那些上門提親的人,她半點興趣都沒有。

杜周氏點點頭,說起來孟珩也不是不好,除了那臉……她現在也算鍛煉出眼力了,知道孟珩那些本事並非普通人家能夠養出來的。

“說起來,你每個月所制的那千鶴膏,就十分好用,沒有送幾瓶給他嗎?”

她看到胡楊那臉,敷了藥後,都好了不少呢。那孟珩若是去除了臉上的疤痕,保不齊也是俊俏的男子。

雲夕咳嗽了一聲,“我很早以前就給她了,只是他似乎覺得保持原狀就可以了,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人家不願意,杜周氏也不可能強壓着讓他敷臉,她點點頭,看見侄女臉上難得浮現的窘迫,不由微微一笑。侄女在他們面前,一直以來都是自信滿滿,從容不迫的神態。這樣眼神翩飛,窘迫的小兒女情態,實在是少見,也分外有趣。

這纔像是這個年紀小姑娘該有的樣子嘛。

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已。侄女之所以會變得這麼能幹,終究是爲了他們一家。

他們大房欠雲夕實在太多了,正因爲如此,杜周氏才希望侄女能夠鬆快一些,至少在婚姻一事上,想給她最大的自由,不想壓迫她。

雲夕對於大伯孃的想法,多少也知道一些,心中十分感動。人終究沒法做到單方面的付出,付出後,便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些回報。

同大伯孃說開後,對於上孟家,幫雲深將花園佈置這事,雲夕更是做得如魚得水。

還在養胎的杜雲霞雖然依舊覺得孟珩配不上堂妹,但是堂妹都下了決心了,她也不會去做這個惡人。

……

花了兩天時間,雲夕總算將原本光禿禿的花園佈置得井然有序、綠意盎然的。原本那鬼樣,她壓根看不過去。

她順便還在院子中搭建了一個葡萄架,炎炎夏日,雲深還可以在葡萄架下納涼呢。

與此同時,雲深將一張完整的虎皮送給了雲夕,他神色淡淡的,彷彿這虎皮不算什麼,“這虎皮保暖效果不錯,你若是難受的時候,可以蓋在身上,冬天蓋着也很合適。”

他將月事一事含糊帶過,雲夕卻心知肚明,兩腮飛起了紅暈。

似乎擔心她直接拒絕,雲深又補充了一句:“這也算是你幫我打理花園的報酬。”

尋常的虎皮,多少會有刀劍破壞了的痕跡,但這虎皮卻不同。沒有一處有些許的損傷,雲夕甚至可以想象出當時的場景。雲深不需要使用武器,便輕而易舉收割了老虎的命,之後又完完整整地剝了下來。這樣一張虎皮,就算兩百兩都有人搶着要。這人送給她,都還要擔心她不肯收下,非要尋一個妥當的理由。

雲夕看着他平靜下蘊含的忐忑,良久以後,忽然笑了,“好。”

未來的事情還未發生,她何必爲了一個可能性,卻捨棄現在捧在她面前的一片真心呢。除了最初的隱瞞,雲深對她,的確是沒有一處不好,不體貼的。他性格高傲又自戀,本身也不是那種會體貼人的性子,偏偏能記住她每一句無心之言,關注着發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小事。

更何況,她也並非對他無意……若是沒有感情,哪裡會縱容他一次次的接近。

她又有什麼理由一直不接受呢?

她在接過虎皮的時候,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這個動作所代表的積極主動的意思讓雲深大喜往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隻是夢境,只是握在手中的手卻又是那麼真實。別看雲深平時總是想方設法偷吃幾口的豆腐,可是當雲夕主動握手了,他卻純情得讓人驚訝,只是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邊。

原本遊刃有餘的表情也不見了,有不可置信、有疑慮、還有茫然。

雲夕看了,實在覺得好笑,噗嗤笑出聲來。她挑了挑眉,手指還輕輕劃過雲深的手背——這手的觸感,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想到以後可以對這雙手爲所欲爲,想想都有點小激動了。

雲夕發現自己的想法有點不對勁,很有做紈絝子弟的潛質,趕緊拉回瞭如同脫繮野馬的一樣的思路。

“經過我這段時日的考察,發現你勉強合格了,現在我願意給你一個進入觀察期的機會,你的想法是——”

雲深的迴應是,堅定地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強勢而不容掙脫。

他低聲笑了笑,壓低了的聲音分外的撩人,“若是觀察期過了會如何?”

雲夕偏過頭,“應該是成親吧?”

她雖然語氣不太肯定,但是對習慣了在她面前碰壁的雲深而言,已經是巨大無比的驚喜了。這樣就很好……他已經領先所有人一大步,並且不認爲其他人有這個機會。正因爲同她朝夕相處,他才更清楚,面前這言笑晏晏看似溫柔的少女,心中豎起的屏障何其堅固,要打破何其艱難。

雲深的眼底嘴角,都是遮掩不住的歡喜和雀躍,他靜靜地凝視着雲夕,與她視線相對,像是想讓她知道自己喜悅的心情一樣。

他的頭微微湊近,近得雲夕可以看見他長長的睫毛,以及那雙幽深的眸子。近看的時候,那黑色似乎還帶着點幽藍……不知爲何,雲夕忽然有點緊張。

她有些不確定,雲深這時候若是吻她,她是會回吻呢,還是賞他一腳呢。

“雲夕,我可以吻你嗎?”

好好的氣氛都被這一句話給破壞了。

雲夕眉一橫,直接說道:“不可以!”若是說可以,那她成了什麼人。

可見雲深終究不瞭解女孩子那七繞八轉的糾結心情,這時候他所做的應該是直接親下去,而不是在那邊問人家姑娘家可不可以吻。

也幸虧他不算傻到家,還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能親,那總能牽手吧。”

雲夕這回沒說話,也算是默認了。

以前牽個手,還得防備雲夕翻臉,順便賞他一腳。現在總算可以將這手名正言順地握在手裡,雲深心情彷彿吃了人蔘果一樣,通體舒暢。

他覺得自己再努力一把,遲早可以成功一吻芳澤。

……

雖然和雲深確定了感情,但是雲夕覺得,這日子同過去似乎差別不大。唯一的差距就是,現在見面,雲深總是要牽個手,他似乎十分喜歡這種十指交扣的感覺。

只要對方不過分,一些動手動腳的行爲,她也就默認了。

她更是時常讓人給雲深和他舅舅送些吃食,改善一下伙食。不過爲了不太過惹眼,她還是讓銀丹送過去。

唯一讓她糾結的是,她什麼時候該同杜周氏說一下雲深這事。一直隱瞞的,終究不好。像他這樣,一個人擁有兩個身份,其中一個身份還時常女裝出現在自己家(這是雲夕的鍋,她得背),杜周氏和杜一福到時候會有多少不滿,可想而知。

她也曾問過雲深這個問題,雲深卻只是語帶深意地說道:“不用多久了。”

他似乎挺有把握,在將來不必再隱藏身份。

與此同時,賴三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結果就如同雲深先前同她說的那般,那位郭珍兒在家裡的日子的確很不好過。原本她父親還在的時候,也曾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只是她那未婚夫在兩年前,便因爲意外去世了。她爹還沒來得及再給她尋一門便已經病倒,一命嗚呼。

目前她還在守孝中,所以她繼母一時半會兒不會將她賣了。她那繼母,也有一個女兒,如珠如寶地養着。雖然繼母有一身好手段和稱得上姣好的面容,但女兒郭寶兒偏偏沒有遺傳到她相貌,長得和死去的丈夫更像一點。

這郭丁氏自然會想要給寶貝女兒攢點豐厚嫁妝,也就看前頭正室留下的女兒郭珍兒百般不順眼,甚至還放出話說,郭珍兒是克父克母命,命中帶煞,便是要杜絕有好人家因爲郭珍兒的容貌而上門提親。

對雲夕來說,要幫郭珍兒其實不難,只需要她那繼母郭丁氏主動賣了她即可。

郭丁氏有些好賭的毛病,只是以前都只是小賭而已,倒也不至於虧多少錢。

雲夕直接把這件事交給了賴三,甚至自己並不需要親自出場。

賴三直接聯合賭場,爲郭丁氏設了一個局。一開始先讓她不斷地贏,等她確確實實賺了一筆銀錢後,郭丁氏自詡手氣驚人,爲了贏更多的銀子,也就下注更多的銀子,然後就一路虧到底。

這賭場也的確知道賭徒的心思,讓人不時地贏一把,再輸一把,到後面,郭丁氏都賭紅了眼,直接輸了整整五十兩銀子。

在沒有錢財的情況下,她也只能將郭珍兒賣給了賭坊。

賭坊的老闆石偉方看着瑟瑟發抖,別有一番情態的郭珍兒,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又對着賴三擠眉弄眼的,“你小子好福氣啊,這樣的美人就落到你手上了。”不過他作爲賭坊的老闆,手頭銀錢不少,家裡的姨娘還有比這郭珍兒更美貌更有風情的,所以也就是口頭說說而已,不怎麼惦記。

賴三隻是笑笑沒說話。

石偉方和賴三交情不錯,因爲先前他這賭坊,來了一個出老千的人。他們明知對方出老千,卻找不到確定的證據,加上那人身手不錯,他們派出人想教訓一頓,反倒是吃了不小的悶虧。

那時候還是賴三出手幫他們揪住這人,並且找到了出老千的證據。因此石偉方也算是欠了賴三一個人情,這次纔會乾脆地幫賴三設局。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不怕欠人錢財,最怕欠人情。錢財好還,但是人情債可就不好還了。

能夠直接用掉這個人情,石偉方本來人還是頗爲滿意的。

再說,萬事屋現在勢力可不小,也不知道賴三是撞了什麼大運,拜了個神秘的師傅不說,手下一個個也被調教成了高手。日後他的賭坊,保不齊還有需要拜託他的事情。

兩人寒暄過一套後,賴三便帶着郭珍兒離開了。

或許是賴三看着她的眼神沒有淫邪、掠奪那些情緒,郭珍兒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不少,甚至還大着膽子問道:“我可以幹活來抵那些賣身錢嗎?”

賴三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做什麼活?”

郭珍兒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會刺繡,也會做家務,還會下田地……”她努力說着自己身上的優點。

賴三說道:“我之所以買下你,不過是受人之託罷了。”他看到郭珍兒因爲這句話臉色大白,心知對方估計又想到了不好的方面,於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放心,那是個姑娘。”

郭珍兒果真鬆了口氣。如果是姑娘的話,那麼她的清白應該就可以保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擔心賴三對她沒好感,接下來她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什麼幺蛾子都沒鬧。

賴三對她的評價高了幾分,膽子不算小,而且還會察言觀色,也有幾分的腦子。

當賴三帶着郭珍兒來到杜家門口的時候,郭珍兒直接呆了。杜家她是知道的,因爲出了杜雲夕這麼一個縣君,導致杜家一下子水漲船高,成爲了鳳凰縣人人高看的人家。

她腦海中迷迷糊糊閃過不可思議的想法,一路上保持着恍惚的神情,跟隨着賴三進了裡面的宅子。

當郭珍兒看着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雲夕時,呆了好一會兒。

這個容貌清麗,讓她自慚形穢的女子,居然就是那杜家縣君?她當時曾經在孟家見過她一面,憑着女孩獨有的直覺,便意識到她同孟公子關係不一般。

在呆滯的同時,她也有些不解:不明白爲何杜縣君爲何要救她?

雲夕嫣然一笑,“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把賣身契還你,你可以自由安排你日後的生活。一個是賣身契仍然留在我手中,正好我打算開一家店鋪,你可以過去店裡幫忙。”

她打算先將紙店開起來,店裡就只賣他們莊子中產出的連史紙和水紋紙。雲夕見過產品,發現經過一次次的實驗後,莊子上的這些人的確做的有模有樣的。

紙張的質量很是不錯,她現在自己書房都用這些紙。

市面上尋常的紙,一百張也就是一刀,從五十文到一兩銀子,都有。貴的話,一刀就要十兩銀子。雲夕這裡的連史紙和水紋紙的質量擺在這裡,就算一刀賣個十兩銀子,也不愁沒銷路。

她走的本來就是高端路線,就算是產量不少,也不打算一口氣推出,導致紙張貶值。這兩種紙,她甚至打算一家分店,一個月只賣一百刀。放現代來說,這就是所謂的飢餓銷售法。

反正那兩種紙,只要好好保存,放多久都嶄新如故。

事實上,店鋪雲夕也已經買了下來,州府的依舊和燕翎合作,只是這回分成的話,因爲雲夕這邊出紙的緣故,她拿到了八成的分紅。

之所以雲夕會想要讓郭珍兒過來幫忙,也是因爲她的確是一個頗爲上進的女子。郭珍兒先前在他們村裡的時候,就知道偷偷去學堂外面,聽裡面的先生講課。雖然字並沒有認全了,但是算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先前她被孟珩救了後,便意識到對方有能力能夠讓她脫離火坑,於是忍着少女的羞怯,勇敢求婚,雖然失敗了,但的確是勇氣可嘉。

一個聰明、又懂得給自己找路,同時心思也挺正的姑娘,的確是不錯的幫手。

雲夕這纔想要給對方一個選擇的機會,就看郭珍兒是否能夠把握住了。

郭珍兒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臉上浮現出果決的神色,語氣堅定,跪了下來,“民女願意留在縣君身邊,爲縣君做牛做馬,報答縣君的恩情。”

即使拿回了賣身契,她又能去哪裡呢?還不如留在杜縣君身邊,有她的照拂,即使日後繼母尋上門來,也不用擔心了。

雲夕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你這幾日,就跟着銀丹學習一下開店的事宜,等店鋪開了後,便去店裡幫忙。”

到時候擔任什麼職位,便取決於她本身的能力了。雲夕也不可能因爲欣賞她這個人,就不管不顧地讓她管理起一個店鋪,這樣對其他人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對於這樣的結果,郭珍兒已經十分滿意了。她臉上散發着欣喜的光芒——這是源於清楚自己的未來不再像是無根浮萍,被繼母拿捏後的喜悅。

雲夕並不會擔心留她在身邊,她會覬覦雲深。當初郭珍兒向雲深求婚,更多的是爲了自保以及被救了以後的感激,她或許對雲深有好感,但這份好感,卻抵不過現實。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她所欠缺的便是眼界了。

讓雲夕覺得好笑的是,郭珍兒的留下,鬱悶的反而是雲深。

他一臉糾結地看着雲夕,“你怎麼都不吃醋?”

他因爲不想給郭珍兒太多期待,所以直接將這事告訴雲夕。偏偏等雲夕打理好了,甚至將郭珍兒留在身邊培養,他又忍不住鬱悶了起來。正常人,對於潛在情敵,不是應該送的遠遠的纔是嗎?

這人倒好,大大方方留在身邊半點都不擔心。

雲夕看着某人一臉的求吃醋,只覺得好笑。

只是她多少也能理解雲深的想法,雲深的心思不外乎是:她連這醋都不吃,是不是沒有那麼喜歡他?

她好整以暇看着雲深,“你真的想看我吃醋?”

雲深頷首,“挺想看的。”一直以來,都是他翻到醋罈子,面前的少女,即使和他在一起,也總是遊刃有餘的樣子。他偶爾也想看到少女臉上因爲他而出現別的表情。

雲夕笑眯眯說道:“知道我吃醋會怎麼做嗎?”

“嗯?”雲深發出疑問的尾音,這人自從知道雲夕無法抵抗他聲音後,就越發喜歡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雲夕淡淡笑了笑,“我一吃醋,就喜歡玩冷戰。比如一兩個月不見面,讓對方知道自己的過錯,彼此冷靜一下……”

她話還沒說完,雲深已經打斷,握着她的手,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我覺得,還是不用吃醋了。這樣就很好。”

一兩個月不見面,對於戀愛中的男女是何等的折磨,更別提雲夕武功那麼好,他到時候想偷看幾眼,只怕都會被她察覺,然後換來了刑期的加長。

“一般來說,我吃醋了,就意味着你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不然平時我也不是那麼無理取鬧的人。”

雲夕上下掃了他一眼,目帶審視,“難不成,你真的對不起我?”

面對戀人難得的胡攪蠻纏,雲深也不由地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恨不得賭咒發誓絕無此事。

雲夕哼了哼,“就算沒有,你這種不信任我的行爲讓我十分不愉快,我們這三天別見面了,也順便讓珍兒做好心理準備,省的見到你出現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正好這三天,她得親自主持開店的事情呢,正好抽出點時間。或許是因爲剛逃離家裡,迫不及待想展現自己的價值,不想被拋棄的緣故,郭珍兒這幾日學得十分認真,她甚至還向雲瑤請教自己看不懂的一些字。雲瑤雖然對待書本沒有對待武功的興趣,但是被雲夕壓着,該學的基本都學了,教導她是綽綽有餘。郭珍兒也不會因爲她年紀比自己小,而拉不下臉皮請教。

雲深原本還因爲三天不見面而鬱悶,轉念一想,現在的情況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

正所謂來日方長,他們有的是以後。

------題外話------

突然覺得,我對雲深的待遇太好了!默默看着上一篇的蔚侯爺,爲他鞠一把鱷魚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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