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喪盡天良,女兒盟

作爲鳳凰縣……甚至整個楚州唯一的縣君,冊封的風波過去還不到兩個月,雲夕的一舉一動還是頗受關注的。

加上她那火鍋店、串串香店、冰飲店聲音都十分紅火,她新開的店鋪,自然也進入人們的視野中。

在成功拿到了硝石後,等天氣變得炎熱的時候,雲夕就開始製作冰塊了。甚至火鍋店還推出了夏天特製的冰火鍋,大受歡迎。三家店鋪,屋裡還會堆放着冰盆消解暑氣,在這炎炎夏日,生意好到不行。

別家連冰塊都沒有,哪裡還會像他們家一樣,奢侈到拿來室內降溫。

雲夕因爲當初硝石拿回來不少的緣故,一個夏天,不僅可以供應自家和店鋪使用,還能拿來做人情。

正因爲這個緣故,紙店剛開張就備受矚目,也算是沾光了。不過紙店卻沒法這麼做,畢竟紙張更加得注意防潮。只是比起其他三家店的平易近人,這紙店顯然要高冷不少,兩種大家從未見過的紙張,一刀賣十兩,一個月,兩種紙,加起來只賣兩百刀,不講價。

這十兩一刀的價格,就足夠嚇退了大半部分。

但云夕先前就已經送了一些出去當理由,這兩種紙的卓越之處,大家心中也是知道的。

所以剛開店第一天,就賣了這個月三分之一的份額。

雲夕在店裡坐鎮了半天,發現郭珍兒和被她從火鍋店調來的翡翠兩人都做的不錯,紙店更是有兩個萬事屋的人當護衛,以防有人鬧事。畢竟郭珍兒的相貌還是不錯的,萬一遇到那種想要動手動腳佔便宜的客人就不好了。

看這裡實在沒有她的什麼事,她便回去了。

說起來,雲夕這紙店也的確是任性到了極點,若是一個月的份額提前賣完了,就直接關店,等下個月初再開。她彷彿看到了將來紙店一個月只需要開張一天的場景。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等口碑徹底傳開,大家知道水紋紙和連史紙的好後,只怕到時候門口都會有不少讓家裡下人來排隊的人。

這樣任性的行爲落在人們眼中,又是一番的談資。畢竟大家從未見過像這樣做生意的,噱頭十足啊。不過倒也沒說什麼,畢竟,紙張的質量擺在那邊,雲夕也沒有硬是逼着他們買。

扣除掉成本,這店鋪一個月的純收益就有一千八百兩。這筆錢,雲夕都是直接記在那莊子的賬單上,留作支出。

將來若是雲夕想要建造更多的莊子,也可以從中拿錢。

她考慮到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更是吩咐那邊的廚房,每頓飯至少都要有一個肉菜。

等鴨子養出規模後,烤鴨店也可以正式開張。入秋後……更是有羽絨服店。

這麼一算,雲夕頓時覺得,自己還是挺忙碌的。

在她忙碌的同時,她也沒少收到帖子。先前因爲開店的緣故,雲夕大部分都推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她直接一張張看起了請帖。

看請帖其實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從上面的字跡和措辭,基本都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有爽朗的,也有文雅的,還有的姑娘家,心情內向,字跡多少就透露着一點的遲疑。

看字這一項,還是雲深教她的,以字識人,多少也有幾分的道理。

雲夕將這段時日送來的請帖翻了翻,發現五月底正好是州府沈家嫡女的及笄宴。

這沈家夫人沈胡氏,兩個月前還隨同戴夫人來參加了一把她的及笄宴,禮尚往來,她也是應該過去一下的。因爲杜磊和杜睿兩個孩子年紀實在小,杜周氏放心不下他們,根本走不開。

雲夕雖然覺得杜家同沈家沒有什麼交情,交情也是走動出來的,所以最後還是決定過去赴約。

燕翎前些天給她的信件中,也是建議她把雲瑤一起帶過去。沈家大小姐的及笄宴,估計會有不少那個圈子的姑娘過去。以雲夕現在的身份,入了那圈子,也不會被人瞧不起。

雲夕想了想,擴大一下交際圈也是可以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能用到呢。人脈這東西,可謂是多多益善。

杜周氏也十分支持她們過去,甚至還打算從楚皇賞賜的綢緞中拿出幾個花樣給雲夕和雲瑤做新衣裳。

雲夕說道:“聖上賞賜的拿來做一套就可以,另外一套,用前天楊家送來的月華錦,做一套月華裙好了。”

楊家在經過了幾個月的摸索,先前又有云夕的提示,在前段時間可算是成功做出了月華錦。不得不承認,楊家也的確會做人,還送了一些過來杜家。

雲夕心道:只怕楊家已經打算將月華錦作爲皇家貢品了。質量擺在那裡,入選的資格是手到擒來。

杜周氏想起擺在家裡庫房那些漂亮的月華錦,點點頭,“好,就用那個給你們做月華裙。”月華裙現在可是風靡整個楚州,據說連京城也流行上了。

她覺得那些賞賜的貢品和月華錦的質量實在太好,到時候至少得收一半起來。雲夕再晚,兩三年內總得出嫁,還是多點好東西壓箱底的好。

想到這裡,她就開始頭疼,她這侄女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大方,手頭也太散漫了,存不住東西。

那邊雲夕還不知道她心中的糾結情緒,對她道:“大娘,你也記得給自己做兩套衣服,還有大姐姐和大伯的。咱們家現在也勉強算是有身份的人家了,外出走動,總不能只有那幾套的好衣服吧。若是穿不起的話,也就算了,但是我們家又不缺那個錢。也不缺這些好東西。”

特別是庫房裡的那些綾羅綢緞,七七八八的,至少也夠穿兩年了。

杜周氏聽說會丟了杜家的臉,只能點頭答應。

雲夕覺得,要改變他們這種勤儉節約的想法,只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雲瑤還好,小孩子的三觀本來就還沒正式塑成,加上又是愛美的年紀,很快就習慣了常常有新衣服穿的日子。

雲夕說道:“不少人官宦人家,不僅逢年過節做新衣服,每個季度,至少也有兩套。咱們家這樣算勤儉了。”她沒有告訴杜周氏,這樣的人家基本都是國公府侯府這些。

杜周氏一對比,心裡頓時好受了不少,這幾天打算先將雲夕和雲瑤兩個孩子的衣服給做出來。

雲瑤聽到要去州府玩,頓時很開心,開始拿出她那些首飾,挑選着。

小姑娘還十分大方地表示,雲夕若有喜歡的,隨便拿。

在她們出發的前三天,明月小朋友也從道觀裡跑下來找雲夕玩,聽聞雲夕要去州府,鬧着也要一起去。多她一個也不算什麼,再說明月本身挺好養的。

雲夕點頭答應了下來,這孩子也是可憐,除了京城和鳳凰縣,似乎也沒去過別的地方,帶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沈家大小姐沈如華是五月二十三的生辰,雲夕一行人則是二十一號出發,天黑之前就趕到了州府。

這回雲夕沒有再住在戴家,而是選擇在自己先前買的那一進宅子落腳休息。雲夕這趟出門,馬車還順便運了冰塊。由奢入儉難,習慣了冰塊,睡覺時屋裡沒擺放一個冰盆都不自在。

第二天早上,吃過賴三從外頭買的早飯後,剛起來的時候,她就派人送口信告訴燕翎他們到了的事情。

讓雲夕驚訝的是,在州府也有賣這油條,而且味道還不壞。

賴三笑道:“我買油條的時候,那些賣油條的人都誇小姐您的好呢,都說多虧你無私將這油條的方子送給老百姓。”

雲夕莞爾一笑,老百姓的感謝總是那麼樸實簡單。

用過早飯,雲夕又練了一套劍法後,燕翎過來了。

本來這宅子距離她家就不算特別遠。

雲夕看了看燕翎的身後,忍不住問道:“你換護衛了?”那溫梓然不見了。

燕翎看到她的欣喜在聽到她這問話後消失了,神色懨懨的,“不知道呢,他家裡人找到他了,將他帶回去了,只留下了不少的禮物。”

雲夕觀其神色,對溫梓然的離開,更多的是不習慣,只怕燕翎對溫梓然還沒產生那方面的心思呢。

她好奇問道:“那你可知道他身份了?他記憶見到熟人後,是否恢復了?”

燕翎哼了哼,神色中帶出幾分的不滿,“我也沒想到自己那般厲害,隨手一救,便是京城溫家的嫡子。”

她頓了頓,說道:“溫梓然是京城青陽侯嫡子,他這次返回家鄉祭祖,卻不幸路遇歹人,侍衛拼死讓他逃出,恰好讓我給救了。”

“我知道我一個同知之女,放在京城中不算什麼。但是好歹也算是溫梓然的救命恩人吧,他們家一副生怕我賴上的樣子,真真讓人可厭。”

雲夕沉默了一下,也明白燕翎的火氣從何而來。溫家這做法……的確是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燕翎說道:“如今送走這大佛,我也算是鬆了口氣。”

雲夕問道:“溫梓然是什麼反應?”倘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也看不起燕翎,那麼雲夕就只當自己先前是錯看他人品了。

燕翎安靜了一下,纔開口道:“他知道後,倒是當面向我道歉了,還發作了那些人。只是他奶奶似乎因爲他失蹤的原因病重臥牀,所以他也只能先趕回京城裡。”

京城啊……日後燕翎同那溫梓然是否有緣分,雲夕也不清楚。她只希望自己這個好友能夠一生快快活活的。

燕翎見她跟着沉默下來,連忙說道:“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啦。你難得來一趟,我哪裡能拿這種事叨擾你。等下你去我家,溫家雖然態度挺可厭的,不過倒是送了不少的好禮物過來,我看有幾樣首飾挺適合你的,你等下也過去挑選一下。”

雲夕有心讓她開心,沒有拒絕,笑着答應了。

在私下的時候,燕翎還同她說了,她爹今年就要任滿,只怕到時候就要離開楚州了。

燕翎從小在楚州長大,對此是格外的不捨。

雲夕也只能安慰她,“說不定你爹能夠連任呢。”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燕翎撇了撇嘴,說道:“再說吧。”

這裡不同於現代,現代就算天南地北天就一方,有手機電腦,聯絡再方便不過了。可是在這時代,一旦離開了楚州,只怕她們兩人見面的機會渺茫。

雲夕只能拿一句詩安慰她,“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就算我們好幾年不見面,到時候也依舊是最好的朋友。”

燕翎聞言,這個性情爽朗大方的姑娘難得紅了眼眶,“一定!就算你再交了新的朋友,也不許比我更好。”她就算吃醋也是坦坦蕩蕩的。

她同雲夕雖然認識還不到兩年,卻覺得自己再難找到比她更投契的朋友了。

雲夕噗嗤一笑,“一定。”

燕翎同她說笑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還對她笑道:“對了,你知道嗎?昨天城裡來了一個雜耍團,據說十分有趣呢,生意特別紅火。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雲夕點點頭,“好啊,等下就一起過去。”

雲夕一手牽着明月,一手拉着雲瑤,身邊還跟着護衛,可謂是浩浩蕩蕩的。

她第一站直奔首飾店,雲夕覺得杜周氏像樣的首飾不多,完整的一套好頭面也只有她先前送她的翡翠。州府這邊比鳳凰縣要富庶多了,首飾的花樣也更多。

雲夕除了挑選了金釵後,還打造了幾套的銀頭面,花樣都是她自己畫的,燕翎見她的花樣精緻清雅,忍不住也讓她給她設計一套。

因爲定做的緣故,最少也得三天後才能拿到手,不過雲夕原本就要在州府多呆幾天,三天也就不放在眼中。

交了定金以後,一行人才去看那雜耍。這雜耍團還特地租了一個生意不好的酒樓作爲場地。

門票挺貴的,一個人就要一兩銀子。不過這羣人都不是缺錢的主,問過之後,雲夕直接包了包廂,反正他們人多。一個包廂是二十兩銀子。

只是二十兩銀子也只能買比較小的包廂,正好能裝下他們。

付了錢後,他們就被一個夥計哈腰領到了三樓。雲夕他們來的時間剛剛好,再等一刻鐘就可以開始新一場。據說這雜耍班的節目,一個時辰一班,他們恰好要輪到今天的第二班。

活計利落地給他們上茶和點心,茶水只是尋常,點心也是幾十文的那種。雲夕品嚐了一下,覺得太膩,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雲夕直接拿出剛剛在外面買的糕點,放在桌上。

幾人漫不經心地聊了一會兒,下面的節目便開始了。

她的目光往一樓中央一望,便凝固了起來。

站在最中央的是一個人頭蛇身的女子,相貌只是尋常,臉上帶着公司化的笑容,用自己的尾巴地顛球,一下又一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又是蛇,看上去無害地玩着球。

偶爾不小心將球掉落了,又用自己尾巴捲起來。

圍觀的羣衆們有發出驚呼聲,也有發出笑聲,似乎覺得這畫面很好笑。

燕翎的臉上滿是疑惑,“爲什麼會有人頭蛇身的人啊?”

雲夕的臉色卻徹底沉了下來。這種與自然相悖的人……明顯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

她忽然想起前世曾經看過,有些小孩被拐了後,打斷手腳,讓他們乞討。也有的年紀輕輕就被養在罐子中。

至於下面這姑娘,明顯是被迫和野獸交合,所生出的半人半獸的產物。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居然真的成功突破了繁殖隔離。

燕翎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殺意,不由抖了下身子,轉過頭,不解地看着她,“怎麼了?”

“沒什麼。”雲夕嘴角勾了勾,將身上的殺意收斂。就算要發作,也得等出了這酒樓再發作。

除了這人身蛇尾的少女,後面還出現了不少畸形的產物。有四肢短小,頭卻和大人一般大的侏儒,有手腳顛倒的怪胎,他們做着可笑的舉止,逗笑花錢進來消費的大爺們。

雲瑤顯然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場景,皺眉嘀咕,“這些人真可憐。”

雲夕沒說話,這些人可憐,將他們製造的人更加可恨。只怕這戲班子,牽扯到一個拐賣的團伙。

她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將這場表演看完。這酒樓明明十分寬敞,她卻感覺透不過氣來。

等表演結束,出來後,燕翎看了下酒樓的大門,“那些人得在人前取樂也是可憐,也不知道今日這些門票錢,會有多少落在他們頭上。”

明月前面看了那蛇女就被嚇到,後面基本都背過身子不肯看。

雲夕沒說話,而是先帶他們回到她那宅子。

她搖搖頭,嘴脣因爲憤怒而抿出一道直線,“他們不是天生這樣的。”

“咦?”

其他人都轉頭看着她。

雲夕冷笑道:“這所謂的雜耍班子,不過是一些柺子。你知道那些怪胎怎麼長的嗎?年幼的小孩被他們抓了過來,養在罐子中,最後四肢都扭曲了,沒有扭曲的,也成爲了侏儒。所謂的蛇女,不過是強迫人和巨蛇生出的產物……”

她聲音雖然勉強維持着平靜,眼神卻像是十二月的寒冰,冷得可以凍住人。

燕翎和雲瑤以前哪裡聽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氣得嘴脣發抖,“太慘無人道了!”

“那些柺子,根本不配稱爲人。”

“千刀萬剮也不過分。”

明月小丫頭則是皺着臉,說道:“咱們可以救出他們嗎?”

雲夕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可以的。”

她之所以不在酒樓說這件事,就是怕燕翎他們直接當場發作,到那時候反而會打草驚蛇。

燕翎眼中噴射着怒火,“這戲班子昨天就開張了,就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齷蹉事嗎?”

幸虧雲夕沒上茶,不然燕翎只怕會氣得直接捏碎了杯子,反而傷到了自己。

雲夕眼神冰冷,“大多數人都以爲他們是天生這樣的……卻不曾想,就算有些的確是天生如此,也不可能恰好都被這雜耍班子給要了去。知道內幕的,害怕他們的報復,哪裡敢去報案。更何況,他們能順順利利地租下酒樓開張,背後只怕也有一些官員同他們勾結。對於多數人,被拐被害的並非他們的孩子,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刀子沒砍到自己身上,哪裡知道疼痛。

燕翎聽了,更加憤怒了,“他們怕報復,我可不怕!至少我爹和知府伯伯肯定不知道,也不會參與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她跺了跺腳,“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爹。”

雲夕點點頭,“你回去也好。”

若是知府真的同這件事無關,並且破了這案件,說起來也是一個不小的政績。

燕翎一想到那些人還在受苦,哪裡坐得住,她本質上便是個俠肝義膽的姑娘。

雲夕看着她的背影,又打發雲瑤帶顯然被她們的話嚇到的明月去說話,轉移她注意力。

自己則是問賴三,“我們在萬事屋有多少能使喚的人手。” Wωω ✿ttκa n ✿c o

賴三說道:“咱們這邊開的那萬事屋,明面上有十二個,加上暗地裡那些,也有二十來個。”因爲雲夕在州府開分店,又因爲州府這邊的生意的確好,所以賴三也就多派遣人手過來了。

雲夕點頭,這樣的話能調動的人也不好。她眼睛微微眯起,“你派大部分去盯守那酒樓,看能不能再盯出一些幕後人。”

賴三點點頭,他心中也是深恨那些柺子。他的寶貝妹妹以前被父親賣了後,吃了大苦頭,從此得了失語症。雖然小四是父親主動賣的,但他顯然是遷怒到所有的柺子人牙子身上去了。

更何況,他也是見識那些人的慘樣,有點良心的人都會看不過去。

賴三再派人盯着那雜耍板子的同時雲夕這宅子暗地裡至少也守着五六個人。雖然說雲夕身手高強,但保不齊也有遭了算計的可能性,所以對於這暗地裡的守護,雲夕也沒有什麼意見。

另一邊,燕翎果真行動力十足。回到家就立刻尋上他父親戴大人告狀去了。

戴海的想法同雲夕一樣,心知這可是個立功勞的好機會,連午飯都顧不上去,立刻就登了上司知府家。

雲夕心知,只怕這雜耍班子要走到頭了,微微一笑。

她之所以讓賴三的人盯着他們,就是以防哪個走脫了。在她眼中,這些人身上都揹負着滿滿的罪惡,哪裡能讓他們逃過一劫。

當天晚上,她便收到消息,這整個雜耍班子都被知府給一端踹了。甚至背後的幾個官員也被挖了出來,等待着他們的最少也是流放。

對於那些柺子,楚州知府,好歹能直接判處他們斬邢,可是涉事的官員,他就無權做主,只能暫時將他們收押,然後上摺子給天子,交由天子處置。

不過一個晚上,楚州便下馬了不少的官員,可謂是風雲涌動。

雲夕在知道後,心中十分解氣,晚上甚至還多吃了一碗。

第二天和雲瑤兩姐妹穿上精緻充滿仙氣的月華裙,到時候準備去沈家。

燕翎一大早就帶着毛依雲過來了,對她說道:“也不知道沈家今天還有心情操辦他們家大小姐的及笄宴不?”

雲夕驚訝地看着她,“難不成沈家也牽扯進昨天的事情了?”

毛依雲興致勃勃問:“昨晚發生什麼了?我怎麼聽說好多官員被下獄?”

燕翎擰着眉頭,“沈如華的舅舅胡彬,他是楚州通判,聽聞那雜耍班子進咱們楚州,就得給他一成的利。他也是這次咱們楚州涉及到的最大官員。”

這對沈家大小姐來說,則是無妄之災。自己的舅舅因爲這種事被下獄,她的面上也無光啊。

特別是一大早,知府就將這戲班子那些駭人聽聞的內幕先散播出來,老百姓們對此可謂是義憤填膺,紛紛咒罵這種沒人性的行爲。他們一邊誇獎着知府的仁慈,一邊罵胡家使用這種血肉錢,也不怕斷子絕孫。

或許是胡彬被下獄一事給了他們某種暗示,一些膽大的更是直接往胡家偷偷潑糞呢。

沈家也沒落得好,沈胡氏可是胡家女,而且同自己孃家十分親近。也不知道是誰說沈胡氏以前豐厚的嫁妝便是這樣來的,老百姓們頓時找到了發泄口,連帶着沈家的宅子也被丟東西潑糞了。

說起來,這還真的是無稽之談。沈胡氏出嫁都已經二十年了,那個時候胡彬都還沒中進士呢。她那嫁妝,再怎麼樣也不會同這有關。但是氣頭上的平民百姓哪裡會想到這些關節。

雲瑤看着自己的新裙子,問道:“那我們還去沈家嗎?”

她語氣有些不情願,顯然不願意過去。回想起在酒樓看到的表演,她對胡家深感厭惡,這股情緒也遷怒到沈胡氏身上。

雲夕望向燕翎和依雲,“你們兩個去嗎?”

燕翎搖搖頭,“不去了。我爹讓我別去呢,說現在雖然沒抓到沈家的把柄,但沈家只怕也牽扯到一些。”

依雲隨意道:“燕翎不去,那我也不去。”她頓了頓,說道:“今天只怕不少人都要找藉口失約,多我們幾個,也不算什麼。”

雲夕點點頭,乾脆地寫了一封信,信上大概意思是這樣的:他們一行人,來到州府城後,出去逛了一圈,結果她兩個妹妹都不小心中暑了,她也只能失約了。

嗯,她自認爲自己的措辭還是挺委婉的。

寫好後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錯誤,雲夕便讓王大柱送信給了沈家。

然後他們一羣人,湊在一起,繼續說着涉及到的官員小吏。其中情報主要來源是燕翎這邊,誰讓她爹是同知呢。不過燕翎說的,也都是一些外頭細心打聽一下,就可以打聽到的內容。戴海也是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什麼重要情報都告訴女兒,基本都是挑揀過的。

她語氣有些可惜,“可惜爹他們的行動還是打草驚蛇了,聽聞有幾個人事先收到消息逃了出來。”

雲夕想起她先前就讓賴三盯着他們,眼中閃過一絲的狠厲:就算逃出來,她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些人,至少得讓他們嚐嚐被折磨的那些人的痛苦。

她心情有些沉重,“那麼那些被解救出來的人呢?要怎麼安排他們?”

這些人就算是受害者,日後只怕也會沐浴在人們異色的目光中,被人指指點點。尤其是那蛇女,只怕大家根本不認爲她是人,而是怪物。而且他們中不少人從小就只被訓練着如何取悅人,麻木地聽從那些人的指使,保不齊失去了在人羣中生存下來的能力。

倘若朝廷沒有安排的話,雲夕會再買一個小莊園,將他們安置在裡面,再徐徐教導他們。

燕翎似乎也想起了這些,“我爹說了,會先努力幫忙尋找他們的家人。”

毛依雲脫口而出:“可是他們現在這樣,他們的家人恐怕會有不少人不願意認他們吧?”

燕翎語氣堅定,“沒關係,到時候,我就把他們安排在我先前買的莊子上,大不了我養他們好了。反正我每個月的火鍋分紅不少,養得起的。”

她這想法,倒同雲夕一般無二。

毛依雲說道:“我也出一部分錢好了,我奶奶可疼我了,我每個月的月錢都有幾十兩呢。”

雲夕含笑看着她們,無論燕翎還是依雲,都是好孩子。

“還有我!”雲瑤也跟着道。

雲夕笑道:“你們忘了,我纔是最大的財主。”她想了想,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我想,像你們這樣心地善良的官家小姐一定不少,不如我們將她們也邀請進來,大家一起出資建莊子,安置這羣人如何?”

將那些官家小姐都拉進來,也算是結個同盟。不然到時候她們的確是辦好事了,但是名聲太響亮的話,也是容易遭人記恨的。不如大家一起做好事,一起擁有好名聲。那些姑娘的家長應該也會很願意自己家的女孩擁有好名聲。

她頓了頓,說道:“被拐的孩子肯定不止這雜耍班的人,日後若是還有其他人,還可以繼續送到這莊子上。”

燕翎忍不住拍手,“這個主意好!”

想到這件事成功後,可以幫助不少人,她心頭就火熱了起來。

雲夕說道:“咱們再商量一下具體的計劃……唔,我去做些冰淇淋,去去暑氣。”

她這趟拉了好些冰塊過來,都放在地窖那邊。

其中一部分保存得很好,正好可以拿來做冷飲。

楚州冬天並不常下雪,不少富戶都沒法儲存冰塊好預備夏天時候,所以冰可算得上是昂貴的東西。

燕翎眼睛亮了起來,“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那麼多冰塊,真羨慕。”不過這涉及到好友的商業機密,燕翎最多也就是羨慕一下罷了。

等她做好了水果冰後,他們都大快朵頤。

雲夕盯着明月,只讓她吃了半碗後,就不肯讓她多吃了,生怕她人小,不小心着涼。明月雖然是滿臉不樂意,但還是乖乖地聽話。

燕翎在吃過冰塊後,就興致勃勃地回去準備籌備這件事了。

雲夕原本打算參加完沈如華的及笄宴後就回去,現在的話,及笄宴不但沒參加,反而得留下同燕翎一起組織這件事。因爲對沈家心存厭惡的緣故,燕翎是沒打算通知沈如華這女兒盟的事情的。

很快的,燕翎就下了帖子,將州府有名有姓的女孩子都邀請了過去。

五月二十五號,接到帖子的人全都去了戴家。她們並非傻子,哪裡看不出這是刷名聲的好機會,不懂的人,他們的父母也會爲他們講解這其中的好處。不過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真心可憐那些被弄成這慘樣的孩子。

雲夕還搞了一個所謂的會員模式。今日過來參加的姑娘,都會成爲這女兒盟的榮譽會員。女兒盟中有一個會長,外加五個副會長。

因爲這想法是雲夕提出的,燕翎還想讓雲夕當這會長呢,若是以前的話,大家還會不服氣。但現在雲夕不僅是縣君,在場的就沒一個身份比她高。這女兒盟的想法也是她提出來的,受益的是在場所有人。

所以還真服氣了這個人選。

雲夕反而擺擺手拒絕了,“我就算了,我家又不在這裡,平時處理事情不方便,會長還是讓其他人當吧。”她想了想,說道:“不如每三年就換會長好了。若是咱們中的會員成親了,就會自動榮升爲元老。”

女兒盟,主體終究是那些尚未出閣的姑娘。她對於當什麼會長是沒有興趣的,反正她功勞擺在那邊,大家都是清楚的。會長雖然權利大,但是事情也多,她家又在鳳凰縣,總不能時常跑過來吧。有這個時間,她還不如多操心她那莊子上的事情呢。

雲夕想得更深一點,說不定將來也有其他州的姑娘學着她們,建立這個女兒盟。不過大家的初心如何,最終受益的是那些受苦的民衆,那麼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笑了,“三年一任,怎麼同當官一樣?”

大家的積極性就更高了。

雲夕咳嗽了一聲,“當然也可以連任的,只是連任不能超過兩次罷了。”

最後經過商討,決定會長由燕翎當,副會長的話則有五個,雲夕和依雲都入選了,另外三個雖然雲夕不熟,但同爲副會長,幾句話下來也就熟悉了。

其他人都是榮譽會員。

至於沈家和胡家……以及那些涉事官員家的女孩子,都被她們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沒有邀請她們。

燕翎連夜還趕出了一個名冊和會員證。

大家也紛紛解囊,有多少出多少。家境不算特別好的也出了二十兩,雲夕則出了五百兩,她總不好越過燕翎這個會長,其他幾個副會長也是出五百兩,就算她們沒有這錢,她們的家人也會爲她們出。雲夕還幫雲瑤和明月出了這銀子,這兩人一人兩百兩。幸虧她這回出來習慣性帶不少銀子,不然都得同賴三借了。

總的加起來,這女兒盟初次募資就達到了六千多兩,足夠安置那些人了。對於如何運用這筆錢,這羣姑娘們每日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一點都不覺得厭煩。就算安置的莊子,也是一羣人浩浩蕩蕩過去親自挑選的。每個姑娘都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大事,儘管面上還能夠維持着大家小姐基本的禮儀,但是從微微顫抖的手和比平時高了幾分的聲音刻意看出,她們心情還是挺激動的。

知府知道了她們的行爲,還在公共場合狠狠地表揚了一番。看,連他治下的這些閨閣少女,都知道要爲國分憂,這也是他教化有功不是嗎?而且朝廷也省了這筆錢去安置他們。他還打算將這事一起寫到摺子上。

底下的官員也很開心,他們家的孩子可是同盟會的榮譽會員。老百姓們都誇這些小姐人美心更美呢。而且無形之中,加入女兒盟的那些姑娘們因爲這幾日的交流,也相熟了不少,每家的人脈都擴展了了一些。

戴海對此十分滿意,要知道,他的嫡長女燕翎可是會長呢。無形之中,他在老百姓中的聲望都拔高了不少。

雲夕同樣受益匪淺,作爲副會長……在打交道的過程中,她基本和每個人都混了個熟,其中不乏一些同她投契的女孩子。

除了牽扯進來的那些人家,這次處理結果稱得上是皆大歡喜。

五月二十七日,當她從莊子上回來,吃過晚飯後,賴三卻告訴了她一個消息:莊子上,被解救的一部分人失蹤了。

------題外話------

我小時候是真的看過,人裝在一個不大的罐子裡,頭露出來,是個女的,臉和成年人一樣大,當時不懂事,還在想,她個子可真小啊,現在想起來,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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