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山腳下的廢豬場,這是一棟類似廠房的高大平房,可惜現在只剩下一片廢墟,屋頂還留着些檁子,不過沒斷的也朽得差不多了,上面的青瓦一片沒有,沒垮掉的估計也被村民拿去修繕自家房屋了。
窗戶上的玻璃全沒了,只留下一些茬子,活頁都繡了,好幾扇已經脫落,斜斜的掛在窗框上,穿堂風嗖嗖的,吹得窗架子嘎吱嘎吱直晃盪。
牆上的白灰塗層脫落了不少,從剝落的地方能看出是稻草做筋的黃泥夯的,牆頂上已經長出了茂盛的狗尾巴草。
從垮掉半扇門的門洞走進去,滿地都是碎瓦片,踩上去‘咔咔’直響。
幾條石龍子,也就是四腳蛇受到驚嚇,從瓦片下竄出來,跐溜鑽到牆縫裡去了。
地方倒是寬敞,門洞中間是一個通道,通向豬場的另一頭,兩邊全是水泥跟石頭砌出來的豬圈,一邊兩個整齊分佈,出口處插着木板;每個豬圈裡頭有一個石槽。好些現在都長滿了青苔野草,整得跟盆景似的。
四十個豬圈,佔地其實也不小了。
通道盡頭是幾個房間,陰森森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邊有啥。
豬場地面是用預製板在水泥柱子上拼搭出來的,留着一些縫隙,這是走排泄物的地方。
整個豬場依坡而建,其實很像一個磚石水泥柱子的大吊腳樓。
下面是幾個大化糞池,現在是一個個長滿浮萍的水池,蚊蠅密佈。
豬場外邊有一條下坡小泥路,可以通到這幾個化糞池來。
李君閣一看就驚着了:“這個這個……這也太破了吧?”
大伯抱着僥倖試了試電門開關,果然沒電,搖頭嘆氣地說道:“這還是當年對口扶貧的時候,縣工商局給我們生產隊修的。當時還送了八十個豬娃子,結果養出來的豬賣不出盤鰲鄉,大夥的心就淡了。兩年前來的時候,這頂上還有些沒垮完的青瓦,現在破敗成這個樣子了。”
李君閣說道:“好傢伙,要是再往角落裡丟一個破爛的洋娃娃,拍個恐怖片,都不用佈景了!”
阿音啪地往李君閣背上一拍:“少嚇人!”
李君閣呵呵傻笑:“這地方還要收租金,阿音你覺得合適不?虧得我膽大,要換其它人來,還得管你要精神損失費吧?”
阿音振振有詞:“憑什麼不收!這麼大一片場地,設施雖然破舊了些,但是基礎框架都在,稍加改造就是一個好場地!”
李君閣撇着嘴:“虧心不?整個就剩個架子了,這玩意兒要改造出來,那還得費不少錢呢!”
阿音說道:“那是你的事情,我們村只管收租金,就算只算場地費也不少了,五萬塊不給你!”
李君閣說道:“等等,你這五萬塊是多少年?一百年我立馬籤!”
阿音說道:“美得你!五萬塊一年!”
李君閣說道:“啊?啥?敲詐勒索是犯王法的!我可跟樑丫頭談好了,承包碧峰山十年都才四百五十萬,一年五十萬都不到,你的意思是說,十個你這樣的破豬場,就要當一個碧峰山?”
阿音說道:“你承包碧峰山要多久纔能有收益?這個豬場見效可比包山快得多了,當年投資當年見效。”
李君閣說道:“村長你到底養過豬沒?我們按豬場一年八十頭豬算,一頭商品豬利潤千把塊錢,一個豬場一年賺八萬塊錢,合着我就給你們打工了是吧?”
阿音說道:“可你是養飼料豬嗎?你根本就不是拿來養豬的!你養的那些東西價錢是豬肉的好多倍好不好?我可是聽說養竹鼠箭豬都需要非常安靜的環境才行,你還能找到這麼好環境的地方?”
“呃……大伯,該你說句公道話了,這就沒法活了啊……家裡出內賊了……”
大伯看着兩個小的鬥嘴,哈哈大笑:“阿音是個好丫頭啊!我這回可是真放心了。在村子裡主事,要的就是一顆公心,村子交給你真沒錯!不過這價格確實有點那啥了,也就是皮娃,換別人早跑了。”
李君閣說道:“就是,現在我的身份是投資商,阿音小同志你對待投資商這態度就要不得。正確的套路應該是我說啥你都先答應下來,然後再慢慢敲詐勒索。這纔是正常的打開方式……”
阿音噗地一聲笑了:“不準逗悶子,現在正說正事呢!”
李君閣說道:“那行我們說正事,五萬就五萬,不過我不光要這破豬場,還要包括左右山腳下的幾十畝荒地,到時候一邊茶林一邊蘭場,算是添頭!”
阿音立馬說道:“可以,成交!”
李君閣說道:“不行還沒完,先簽十年,租金每年一交,十年後在同等條件下,我有優先續租權,不能揹着我轉租他人。”
阿音笑得見眉不見眼,說道:“行行,都依你,還有啥條件,都提出來吧。”
李君閣說道:“還有就是以後我可能要長期待在這邊了,等二準他們回來後,你就把車鑰匙拿着,每天中午來這裡吃飯!”
大伯:“呃……我還是先走吧,你們慢慢談……”
……
沒一陣子,打穀場上風言風語就傳開了。
“你們聽說了沒?阿音把山腳那個破豬場一年五萬租給皮娃了……”
“早聽說了,哈哈哈,那破豬場都荒了好多年了吧?阿音這回可是租了個好價錢!”
“不是這個意思,你們說阿音這樣做妥當不?她以後還要進李家門呢,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嗎?”
“這不是給村裡爭取好處嗎?咋的你還不樂意?”
“不是不樂意,問題是我們也不是阿音的孃家人啊,萬一兩個小的因爲這事鬧起了矛盾,可不成了我們作孽了?”
“應該沒事吧?我看皮娃也是個心大的,不會在意這個吧?”
“我說你們都在瞎咧咧,壓根就沒有說到這個事情的點子上。”
“那你說說這事是怎麼個道理?”
“我就問你們,阿音來我們村子是幹啥的?”
“阿音是來當村長的啊,這倆月也操持得不錯,鄉下長大的丫頭就是不一樣,不像那些拍腦袋幹部。”
“你這話說得,人家樑丫頭城裡來的,那可也是沒得說!”
“別扯遠了,我們轉回這個事情上來,這當村長也得要出政績的是吧?這一屆算是老村長跟獵戶叔撐着,下一屆可就要靠她自己了,到時候沒有拿得出手的說項,鄉親們還會選她當村長?”
“你說的有道理,可跟這事有啥關係?”
“你們也不想想,皮娃爲啥要認這個虧?這就是拿着錢給阿音砸政績呢!評書裡咋說來着?‘千金一笑’,皮娃也是個有情義的……”
“哦!這麼一說就捋得順了,就是周瑜打老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到底都是看着皮娃長大的,還是覺得有些心虧啊……”
“這有啥,皮娃這麼做不都是爲了阿音嗎?那以後我們就都在阿音面前說皮娃的好話,讓他們成就好事,這不就得了?”
“對對對,倆娃子都是好的,心性那是沒得說,就是皮娃一天到晚的逗鷹遛狗打漁摸蝦的有點不着調,大家以後都在阿音面前替他遮掩着點,總要他們成了纔好……”
……
晚上,阿音跟李君閣在村委籤協議。
阿音翻着白眼對李君閣說道:“李家溝的鄉親還是偏心着你!你看看他們傳的,要是我現在一腳把你蹬了,那就成了喪良心了是吧?”
李君閣笑得見眉不見眼,叉着手放肚子上玩葛優躺:“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啊小同志,只要是鄉親們支持的,作爲領導幹部就一定要大力支持!沒想到包個豬場都變成秀恩愛了,你要是一開始拿這個作爲談判條件,我都不用抵抗就直接投降了,哈哈哈,這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阿音氣急敗壞:“可是事情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李君閣繼續笑眯眯:“可你還不能去解釋!越描越黑,哈哈哈,你就當真的默認了吧!”
阿音氣得拍桌子:“啊啊啊看你那得瑟樣!氣死我了!”
李君閣趕緊抓着阿音的小手:“消氣消氣,往我身上拍就行,拍桌子手疼!”
阿音紅着臉:“鬆手,這是辦公室呢!”
李君閣說道:“這班也加完了,走,我們去村裡散步。”
阿音說道:“不幹,那樣遇到鄉親們,你又該得瑟了!”
“那我帶你去看螢火蟲海吧,很浪漫的喲,豬兒蟲跟王八婆都都在那裡開心得不要不要的……”
“我又不是城裡人,螢火蟲見得多了,纔不會像小美跟芊芊姐那樣上你們的當呢!”
“呃,這話說的!那我們去夜探養豬場吧!一人一支手電,去把那幾間小黑屋翻翻?”
“咦?這個好像有點意思呢!那行,等我找找手電在哪裡,我們去玩這個!”
李君閣心裡暗暗得意,小丫頭片子,還不是一樣着我的道!不管是小黑屋還是螢火蟲海,形式那都是次要的,關鍵的是地利和天時!黑燈瞎火,位置偏僻,四野無人,孤男寡女,可以做的事情不要太多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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