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決心下,曇花開

紅杏搖搖頭,有些委屈,“我不走,我若是走了,誰來服侍小姐。小姐你從小就嬌生慣養,哪裡能吃得了這些苦頭。”

雲夕默默看着她演,這演技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完美刻畫了一個性格衝動、心直口快卻忠心耿耿的丫鬟形象。加上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十分了解蘇婉的想法,難怪蘇婉被她耍得團團轉。

蘇婉眉眼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擔憂,“紅杏,我出來這麼久了,有點擔心爺爺。所以你回去幫我看看爺爺,順便幫我送封信給他。你知道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

紅杏聽到送信後,眼光一閃,旋即用力點頭,“好,只要小姐需要我,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一定會幫小姐完成。”

雲夕在旁邊涼涼吐槽,“不過是送封信,別弄得好像去送死一樣。”

紅杏的臉黑了黑,最終沒說什麼。

雲夕難得配合了蘇婉的行動,幫她準備了筆墨,紅杏看在眼中,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的憤恨和不解。

雲夕估計這人肯定在心中懷疑,爲啥才一會兒的功夫,蘇婉就突然和她握手言和了。

等蘇婉寫好信件,將信件裝進信封內,叮囑紅杏一定要送到爺爺手中,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紅杏自然是各種賭咒表示會用生命保護這信件,之後又拉着蘇婉在角落嘰嘰咕咕的。

之後才一臉不捨地離開。

等紅杏走後,蘇婉擔憂的表情轉爲漠然。她默默看着紅杏遠去的身影,讓人猜不出她此時的想法。

“她剛剛不會是叮囑你,可別被我這個壞人給矇騙了吧?你拿什麼話取信她的?”

蘇婉點點頭,“我騙她說,我們兩個達成合作,你會教我如何讓明月喜歡上我,會幫助我入主文家。而我則必須拿出至少一萬兩的銀子作爲報酬。”

雲夕嘴角抽了抽,“一萬兩也太少了吧!我賣一盆牡丹都不止這個價。我的幫忙可沒有那麼廉價。”

蘇婉笑了,“反正她相信了就是了。不過我也告訴她,我會對你心存防備,不會你說什麼就做什麼。”

當從局中抽離出來以後,她才發現過去的自己是那麼好笑。她將自己弄得身邊只剩下紅杏,然後輕而易舉被她玩弄在手掌心之中。

雲夕輕聲問道:“你還真不怕她把信件掉包嗎?”

蘇婉嘴角勾了勾,說道:“事實上,那封信上,我根本沒寫什麼內容,只是寫了一堆的數字。紅杏若是打開來看,肯定會以爲我這是用這種法子給爺爺傳遞一些她看不懂的信息,畢竟我小時候常常和爺爺玩這種遊戲。”

她垂下眼瞼,秀美的臉龐因爲淡淡的神情反而顯出了一種別樣的美感,“她肯定不會讓這信落在爺爺手上。以她的性子,應該會臨摹我的字跡,重新寫一封對她有利的信。”

“你不怕你爺爺真的相信了她僞造出來的信?”

蘇婉笑了,她這一笑,帶着淡淡的從容和自信,“所以在那之前,我得先讓我真正的信件送到爺爺手中。”

她笑靨如花,此時的風采,倒是有幾分京城中人人稱讚的“蘭花仙子”,“不知道杜縣主是否願意再借我一份紙筆?”

“固所願也,不敢從而。”

雲夕看着面前似乎一下子蛻變了的蘇婉,隱隱有個直覺:當蘇婉重新回到京城,只怕會掀起了新的風浪。她莫名地有些期待了起來。

……

蘇婉重新寫了一封信後,拿起一個木製的哨子,吹了一聲,然後一個身影忽的從角落中竄出。

那人面目尋常,毫無特色,屬於放入人羣之中,就會被淹沒,讓人記不住的那種。

蘇婉將信件交給了他,神情肅穆地囑咐他一定要儘快送到爺爺手中。

然後等他離開後,站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轉頭對雲夕道:“我可以見見明月嗎?至少要爲先前的失禮和她道歉一下。”

她眉眼之間,似乎卸掉了一直壓迫在她身上的某些重負,看上去輕鬆了不少。

雲夕揚了揚眉,“自然可以。”

蘇婉微微笑了笑,“多謝。”

雲夕領着她去見了明月,她過去的時候,明月還在那邊嘰嘰喳喳地說這話,不時和雲瑤鬥嘴。每次鬥嘴失敗了,就要雲瑤喊她師姐。她聽到腳步聲,轉過頭,還沒來得及綻開大大的笑容,看到雲夕身側的蘇婉,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雲夕上前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你和蘇姑娘說說話,等下我再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的承諾讓明月臉色好了點,雖然還是一臉的不開心,卻還是聽話地照做。

燕翎雖然不喜歡蘇婉,可是她也不會拖雲夕後腿,拉着還想說什麼的依雲,直接出去了。

反正這可是她們的地盤,諒蘇婉也不敢欺負明月。

蘇婉不是傻子,先前只是太過信任紅杏這個從小陪伴的丫鬟這才當局者迷,她自然也看出了其他人對她的戒備,心中雖然有些酸澀,卻也能夠理解她們的想法。

雲夕拉着一羣人直接出了院子,也算是給她們兩人一個說話的空間。她也大概言簡意賅地說了一下紅杏的事情。說起來,她們所有人對於蘇婉的惡感,很大一部分都是紅杏拉的仇恨。

這麼一解釋後,燕翎和依雲她們雖然不至於一下子就釋懷,卻也沒有先前那麼討厭她了。

“不過連心腹是別人的釘子都看不出來,虧京城那些人還說她從沒,明明就是個傻的。”燕翎說道。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覺得燕翎這個以前總是被她妹妹燕熙挖坑的人,似乎也沒資格說被人傻吧。

大家討論過後,得出的共識就是身邊服侍的人果然得注意啊。

大約一刻鐘後,蘇婉出來了,她衝着雲夕微微行了一禮表示謝意,然後就離開了,形單獨影。

明月也出來了,看起來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雲瑤取笑她,“蘇小姐是送了東西給你還是怎麼了?這麼開心。”

明月側了側頭,“沒有。她只是和我道歉,順便告訴我,她不會當我後孃了。”

雲夕整了整,看來蘇婉已經放棄了文晏回這一條路,也不知道等她回到京城後,會選擇怎麼做。

她上前拉着雲夕的手,“姐姐我們出去玩吧。”

雲夕點點頭,一羣人開始逛了起來。就連還在家裡住的於念嘉和於念涵也一起叫了出來。

他們按照明月擬定的計劃,將該吃的都吃了,該玩的也都玩了。

雲夕順便還去河邊釣了一回的魚。

玩夠了以後,雲夕還帶着他們去客棧聽了一回的評書。說來也巧,這說書人說的正是雲瑤寫的那故事——明月傳。這當中,就數明月最開心了。因爲女主名字和她一樣啊,她一臉的得意洋洋。

說來也是巧合,雲瑤當時取名的時候,只是看窗外月光皎潔,這才取了這名。

從聽衆們的反應來看,這部小說還是十分受歡迎的。雲夕州府和鳳凰縣兩家紙店中,這小說已經賣出了至少兩千本。這就意味着,雲瑤因爲寫這小說已經賺了一筆小錢。

說起來,這說書人也的確有幾把的刷子。不僅說的是時下最流行的小說摺子,還順便將鳳凰縣或是楚州一些他所知道的大事件一起說了出來。

其中便提到了雲深狀告葉映蘭的事情。雲夕本身是鳳凰縣的人,鳳凰縣一向以出了她這位縣主爲榮,說書人的立場自然就偏向了她,將那爲葉映蘭說話的賈舉人給損的,就差說成一個無情無義無恥的僞君子真小人。倘若賈舉人在場,只怕要氣得直接吐血。

說完葉映蘭,又說白衣教的事情。

白衣教前段時間因爲被通緝的緣故,行事低調了許多。只是前段時日知府似乎設下陷阱,用幾個婦人作爲誘餌,將白衣教的人引出,至少抓了十名的白衣教成員,其中就有前段時間犯下血案的一些成員,幾天過後就要公開處刑,算是殺雞儆猴。

說書人自然是將白衣教這些女子都說成蛇蠍婦人,雲夕心中卻有些複雜。若不是朝廷以女子爲餌,白衣教又救人心切,還真的未必會上當。

她一方面憐憫她們幫助女子的心意,另一方面卻又厭惡她們太過狠辣的手段。

說書人後面又轉了其他的話題,雲夕這包廂中的氣氛才重新鬆快了起來。

在痛痛快快地玩了幾天後,十月初的時候,雲夕便開始準備去靈隱寺了。杜周氏信奉的是三清,所以對於去靈隱寺興趣不大。她家裡可是有不少在太清觀開光過的經書。

這次去州府的隊伍還挺壯大的,於老夫人、雲夕、雲瑤、小四……加上護衛和丫鬟,最少也有二十多人。

雲夕這趟除了陪於老夫人去靈隱寺上香,另一方面則是想在州府那邊多買幾本書,以及向認識的一些朋友借幾本市面上少見的書籍。爲的便是將書籍給印刷幾份,等十一月的時候,書印夠了,她就可以開始建立圖書館了。爲此,她特地拿出了兩千兩銀子備在身上,自古以來,書籍本來就不便宜。

雲夕那建圖書館的宅子都已經買下來,正在裝修中。需要的書架、桌椅也已經找木匠定做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書籍種類不夠多,市面上常見的四書五經雲夕是不缺的。

雲深知道她想做的事情,也給了她至少一百本的書,其中不乏一些市面上少見的孤本。但書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越多越好。

讓她感動的是,燕翎、依雲等好友都表示願意幫她回家找一些書借給她。

等到了州府後,雲夕將外婆等人都安置在她那一進宅子中。因爲她挺經常來州府的緣故,所以特地安排一個人在宅子裡,每兩天收拾一趟。

所以她們晚上到的時候,都可以直接住了,不用特地再打掃。

等睡醒了以後,等燕翎和依雲過來,她們就直接出發去靈隱寺。

前幾天燕翎就寫信回家,讓戴夫人幫她預定一個包廂。靈隱寺的香火一向很旺,每天的香客絡繹不絕。若是沒有提前預定好包廂,他們中午的時候,只怕都沒歇腳的地方了。

聽聞靈隱寺的素齋也是一絕。

今天的天氣微冷,所以雲夕特地多帶了件外套,雖然實在冷了也能用內力搞定,但是能省則省。於老夫人年紀大了,出門之前,她還讓她在裡面穿上一件羽絨衫。

出發後,大約坐了半個多時辰的車就到了這靈隱寺。靈隱寺坐落在半山腰,前面還有一大片的湖,湖裡種滿了荷花,只可惜因爲十月的緣故,一些荷葉也枯萎了起來,若是六七月份過來看,那風景定是極美的。

雲夕剛下車,就看到門口停靠着密密麻麻的馬車,顯然今日過來的富貴人家也不少。她揚了揚眉,問道:“這裡每天人都那麼多嗎?”

燕翎也有些疑惑,“平日人是不少,只是沒有今天那麼多吧。今天是哪尊佛的生辰嗎?”燕翎對於這些還真不瞭解。

恰好一個媳婦模樣的人扶着她家婆婆上山,說道:“咦,幾位小姐不知道嗎?前天靈隱寺的方丈放出消息,廟裡的曇花這兩天就要開了。這曇華可是長在那大佛下,接受佛祖和香客香火的薰陶,充滿了靈氣。據說等花開後,能拿到一個花瓣回去,佩戴在身上,就能夠萬法不侵,逢凶化吉呢。”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燕翎笑道:“可見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倘若這消息更早放出的話,咱們哪裡還能定到包廂。”

戴夫人定包廂正好是靈隱寺放出這消息之前,運氣實在不錯。

雲夕扶着於老夫人,一行人慢慢地走到廟裡。廟裡煙氣瀰漫,一種肅然莊嚴的氣息緩緩彌散開來。

也不知道他們廟裡所用的是什麼檀香,味道淡淡的,卻有種讓人心平氣和的魔力。

看來人家香火這麼旺盛,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雲燕翎直接拿出一塊牌子,一個年約十歲眉目清秀的小沙彌便領着她們去了女眷那邊的包廂。靈隱寺在這一塊做得還是不錯的,男客和女客包廂隔得遠遠的。

當時戴夫人定的是最大的包廂,裡面還有一張牀和一個塌,可以讓女眷中午時休息。

桌上還放着一套的茶具,以及一個十分小巧的用來裝茶葉的木罐。

一會兒,那領路的小沙彌還帶來了一壺剛燒好的開水。

雲夕用這水泡了一下茶葉。這茶水在初入口的時候有些苦澀,可是喝下兩口後就越發能體會到那一抹甘甜的味道。

小沙彌有些害羞地介紹,“這是我們靈隱寺自己種植的茶葉,別名爲苦盡甘來。水則是從山上的泉水引下來的。”

雲夕和善一笑,“果真不錯。”

小沙彌臉紅了紅,向他們作揖後便告退了。

雲瑤嘻嘻一笑,“他倒是害羞。”

雲夕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慢慢地喝茶。

等喝了幾杯,休息了一會兒,他們就開始去拜那些佛了。

雲夕其實不太相信佛啊神啊這些。倘若真有神明的話,爲何那些壞人很多都活得比好人還要逍遙自在。與其將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神佛上,還不如依靠自己的本事呢。

只是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又身處這種佛門重地,雲夕不可能露出半點的端倪,也只是一臉虔誠地陪同身邊的人拜拜。無論是於老夫人還是小四,神情都十分肅穆。

於念嘉和於念涵受姑婆的影響,也板着臉,也是一臉的嚴肅。

等把靈隱寺大大小小的佛都給拜了一遍後,也差不多中午了。

她們正要返回廂房之中,忽然一道驚呼聲響起,“哎喲,有人暈倒了?”

雲夕轉過頭,恰好看到一個年約三十風韻猶存的婦人躺在地上,雙眸緊閉,她身邊的丫鬟神色焦急地低聲呼喚。

雲夕心道,只怕她是因爲今天寺里人太多,呼吸不太暢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走上前去,低聲說道:“先將她移到空曠的地方……”她看到這婦人脖頸處領子十分緊,想要鬆快,讓她呼吸暢快一下,卻想起這不比現代。

轉而說道:“不如先把她移到我那廂房裡。”

那丫鬟一臉的感激,雲夕向雲瑤使了個顏色,不缺力氣的兩人將這婦人一起擡到了她們那包廂裡。

於老夫人則是一臉的欣慰——她的外孫女就是這麼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等擡進了後,把門關上,屋內都是女子,雲夕也不避諱,直接將這婦人的領子鬆開了,又讓人將窗子打開,通通氣。然後她拿出出門前就備好了的用來醒神的藥膏,往婦人鼻下放了放。

沒一會兒,婦人幽幽醒來。她相貌雖然算不上驚豔出塵,但五官的組合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整個人也如同水一般的柔和。

在她站起身的時候,雲夕無意間瞥下了裡面紅色的斑點。她並非表面上那種少不更事的女子,自然明白那隻怕就是吻痕吧。

婦人很快從丫鬟的解說知道了自己的處境,感激地衝她們笑了笑,“今日可多虧了你們。”然後她又自我介紹,說自己夫家姓蔣,家裡是做米糧一類的生意。

於老夫人道:“出門在外,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雲瑤也捧了一杯熱水,讓這婦人喝了下去。

等喝完熱水後,婦人下意識地將脖子處的領子重新扣緊。

雲夕提議道:“衣服最好別做那麼緊比較好,不然很容易喘不過氣來。”

蔣氏那一瞬間,眉眼似乎閃過一絲的慌張,很快又恢復從容的神態,“沒事,我已經習慣了。”她同雲夕再三道謝,又表示日後一定請她們吃飯,然後纔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

燕翎說道:“如果是做米糧的蔣家的話,我倒是多少知道她們家情況呢。”

依雲也恍然大悟,“哦,是那個蔣家啊?”

燕翎點點頭,和雲夕她們普及了一下,“這蔣氏果真是如傳聞中一樣,是再溫柔和善不過的婦人呢。她並非蔣老爺的原配,而是他填房,而且還是前頭正室的庶妹,所以也有人稱呼她爲小蔣氏。”

“大蔣氏去世以後,生怕丈夫後頭續娶的妻子對兒子不好,索性聘了自己的庶妹。小蔣氏嫁入蔣家後,果真也將姐姐留下的兒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對待,甚至爲了他,還不願有孕,州府誰不誇她溫柔賢惠。大蔣氏留下的那兒子蔣文川也待她十分孝順,有什麼好的,都不忘孝敬給她。”

“兩人母子情深,也是一段佳話。原先還有人說他們只是在外人面前裝作母慈子孝的模樣,可是等前五年蔣老爺去世後,這些年來,都是如此,可見兩人的情分並非虛情假意。”

雲夕揚了揚眉,問道:“蔣老爺五年前就去世了?”

燕翎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雲夕沒說話,她剛剛可是不小心看到了這位小蔣氏裡面的吻痕。看來小蔣氏也夠厲害的,直接給死去的丈夫戴了綠帽子。不過雲夕也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以小蔣氏的身份,就算丈夫去世,她想改嫁,無論是孃家還是夫家都不會允許的吧。

她一轉頭,卻看到小四臉色十分蒼白,簡直要搖搖欲墜了。

她連忙上前扶住小四,先前關於小蔣氏紅杏出牆的事情都被她拋到了腦後,語氣中滿是擔憂,“小四,你沒事吧?”

小四搖搖頭。明明今天天氣算冷了,她的額頭上卻冒出了冷汗。

雲夕把了把脈,看她身體也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啊。

小四的手有些冰冷,反握住她的手,衝着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她又不能開口說話,也不能寫字,想從她這裡問出個所以然來還真不容易。

明月則是十分懂事地給她端來了一杯熱水,讓她喝一下。

一會兒,小沙彌也送來了靈隱寺的齋菜。一共有八道菜,兩份湯,分量都不算少。

大家直接坐下來開始用午膳。雲夕邊吃邊點頭,這靈隱寺的齋菜能這麼出名,果真有其過人之處,其中素燒鵝是用豆腐皮做的,可是做出來的味道卻和真的燒鵝十分相似,可以例假亂真,甚至更勝一籌。

她一樣樣吃過去,偶爾吃一頓素齋換換胃口也是不錯的。其他人也吃得十分開懷的樣子,小四原本蒼白的臉似乎也多了幾分的血色,雲夕這才鬆了口氣。

她將小四帶出來,可不願她出什麼事情。

她夾了一塊素燒鵝放入小四的碗裡,剛剛看她似乎挺喜歡吃這道菜的,只是因爲距離她位置比較遠,小四素來性格靦腆,這纔沒怎麼動筷。

等吃飽以後,於老夫人作爲上了年紀的人,便開始犯困了。

雲夕索性扶她到牀上休息一下,睡半個時辰。睡太久的話也不好,容易頭疼。

至於她們,則打算去看看那曇花。若是趕上運氣好的話,曇花正好開花的話,那就更好了。靈隱寺的人可是說了,若是有緣恰好趕上開花的時間,那麼靈隱寺就會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贈送一片曇花的花瓣。

一行人朝着種植曇花的地方走了過去。這寺裡的曇花一共種植在兩個大佛附近的花田之中,正好一個給女香客,另一個則留給男香客。

像賴三、藍辛、以及其他的護衛,在一進靈隱寺就和雲夕她們分開行動了。雲夕猜測他們估計也是去另一邊的曇花那邊等着。

等雲夕走到後山,擡頭所看的便是一尊大約十米高的大佛,慈眉善目,彷彿在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世人。靈隱寺的住持則是坐在下方,閉目念着佛經。不遠處的曇花,依舊花苞緊閉,看不到要開的可能性。

她們的前面已經排了長長的最少有一百人的隊伍。一次只能進二十個,坐在前頭聆聽佛音。倘若在這過程中,曇花正好開放的話,那運氣實在再好不過了。

幸好靈隱寺的人還算厚道,還知道要給排隊的人長椅坐着,不然讓大家站一個時辰排隊也難受啊。等講完一卷的經書,坐在前頭的婦人戀戀不捨地離開,將位置留給後面來的人。

雲夕估量了一下,按照這講經的速度,輪到她們還真需要一個時辰。而且佛門淨地,前面住持還在講解經文呢,她總不能玩葉子戲打發時間,不然就太不尊重人了。

她只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好歹她們可以發呆,這住持可是得從早唸到晚。有對比才知道幸福。

她看着身旁百無聊賴的燕翎等人,心中一動,索性教她們入定的法子,她和雲瑤、銀丹等人則是趁這個機會,修煉起了內功。

這麼一修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就不覺得難熬了。雲夕平日修煉也是需要花這些時間的。

等一個時辰過去,輪到她們了,原本無聊到想要打蚊子的燕翎頓時精神抖擻,推了推雲夕。

雲夕回過神,同她們一起走了進去。

住持喝了一口水,繼續講解經書。他面目平凡,偏偏有種溫和的氣質,說話的聲音實在好聽,不疾不徐,像是潺潺流水一般緩緩流過人的心海之中。

雲夕有些驚訝,即使她對經書不感興趣,可是聽着這住持的聲音,也絲毫不覺得無聊,只覺得是一件樂事。

她沒忘記自己辛苦排隊,便是爲了這曇花。

雲夕一邊聽着上頭好聽的聲音,一邊利用異能,讓曇花緩緩綻開。她還算厚道,這邊的曇花大約有二十株,她只開了其中兩株,這樣開出的花朵人手一朵沒什麼問題。至於剩餘的曇花,什麼時候開,那就看他們本身的造化了。

大家在聽經書的同時,注意力可不曾從曇花上離開,因此當兩株曇花緩慢綻開的時候,有婦人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聲。

大家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兩株曇花看,臺上的住持倒是好定力,依舊施施然說着經書。

至於外頭排隊的人,簡直羨慕死雲夕她們了。居然那麼好運,讓她們等到了曇花的開放。事實上,這也是今年頭一波開的曇花。靈隱寺的曇花,開的似乎也比別的地方遲。

雲夕覺得這同氣候有些關係。靈隱寺雖然位於半山腰,可是氣候卻比別的地方還要暖和幾分。

曇花開放的時候,那是極美的。雪白色的花瓣在風中微微顫抖着,有種惹人憐愛的姿態,宛若從九天降臨的仙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雅香氣隨之彌散開來,讓人心曠神怡,讓人覺得所有等待的時光,爲了這一刻的美麗都是值得的。

等住持講解完這一輪的經書後,花瓣也徹底地綻開,在人前顯示着她的光華。

住持微微一笑,肅穆地向兩株曇花行了一禮,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夾子,輕輕將每一片花瓣夾下。他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不僅剛好將花瓣摘下,並且花瓣上也不曾留下夾子的印記。

靈隱寺用來裝曇花花瓣的是一種白色的細絹所做的袋子,極其輕柔。等裝好了以後,住持將每一份裝着一片花瓣的絹布袋子遞給她們,雲夕行了一禮後,接收了這份禮物。

等她們走出去後,後面排隊的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她們這羣人。

和雲夕一起進去的一個老婦人還對媳婦說道:“你看,果然是因爲我平時心誠,佛祖這才顯靈了。”

雲夕嘴角抽了抽,顯靈什麼啊,這明明就是她的本事好嗎?

她捏了捏這花瓣,打算送給外婆。其實論感情,她對杜周氏其實更親近的,畢竟是杜周氏和杜一福將她撫養長大。只是杜周氏信的是道教,這東西給她意義不大,還不如給佛教徒於老夫人呢。

等她們回到包廂的時候,於老夫人早就醒了,手裡還捧着一卷經書呢。

雲夕笑着將剛剛她們拿到曇花花瓣的事情告訴於老夫人,於老夫人一臉喜悅,“可見是你們有福了,這靈隱寺果然靈驗。”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拿到花瓣和靈隱寺靈驗有什麼關係啊。

她決定等回去後,再把這花瓣送給於老夫人。

下午的時候,她們繼續陪着於老夫人將靈隱寺每一個佛都給虔誠拜過一遍,於老夫人還捐了兩百兩的香油錢。雲夕也象徵性地捐了幾兩銀子。

等他們重新回到廂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的時候。

忽然蔣家的丫鬟來了,還帶了一些禮物過來。

蔣家丫鬟微微福了福身子,語氣感激道:“我家少爺聽說諸位小姐救了我家夫人後,特地讓人準備了一份的薄禮,聊表心意。”

雲夕怔了怔,因爲是謝禮,所以她沒有多加推辭。

“你家夫人沒事吧?”

丫鬟脣角勾了勾,說道:“夫人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呢。”甚至她的眉眼之間,還有着淡淡的喜色。

等道謝過後,這丫鬟便離開了。

雲夕看了看禮物,這份禮物裡可有不少的好東西,一整套的頭面和幾色綢緞,幾盒茶葉,幾包藥材。

將禮物連同他們帶來的東西一起收好,準備上馬車,準備回去。

雲夕看了看,發現賴三、藍辛等人都還沒回來,只有王大柱幾個人在那邊負責看着馬車。

王大柱看到他們後,迎了上來,幫忙將東西搬上去,說到:“賴哥他們幾個也去排隊,等着曇花開呢。”

雲瑤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娟袋,顯擺道:“我們可是等到了呢。”

王大柱露出羨慕的表情,“真好,我剛剛在這裡就聽說,下午開了兩株的曇花,沒想到還真被你們給碰到了。”

雲夕略一思考,囑咐他:“你過去問問賴三他們,如果他們要繼續等下去的話,留一輛馬車給他們,我們先回去。”

王大柱點點頭,小跑着進去了。

雲夕則是讓於老夫人她們先進去,自己站在外面。燕翎、雲瑤和小四都陪着她,小四盯着她手裡的曇花花瓣,在那邊怔怔出神。

燕翎不時地和她聊天,說的主要是她昨天回去在家裡書房找到的幾本書籍。

雲夕忽的看到了中午才見過的小蔣氏。她正從廟裡走出來,身旁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攙扶着她,神情溫柔。

燕翎“咦”了一聲,對雲夕低聲解釋,“小蔣氏身旁那男的,就是她那繼子蔣文川。他們兩人果然如同傳聞中那般關係好呢,小蔣氏雖然沒有兒子,不過有蔣文川這個孝順的兒子在,應該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雲夕卻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偏偏她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噗通……”她轉過頭,卻看到小四暈了過去,雲夕連忙將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臉。一會兒後,小四慢慢地醒了過來,她的手很涼,身子輕輕顫抖着,像是在害怕着什麼一樣。

雲夕從未見過她這樣子,她正要開口說話,小四卻緊緊握着她的手,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中涌了出來。

好一會兒,她的情緒這才緩了過來,擦乾自己的眼淚,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然後回到馬車內坐好。

這時候王大柱回來了,說道:“賴大哥和藍大哥讓我們先走,他們兩個想要繼續排隊等花開呢。”

若不是雲夕不好去男客那個地方,她絕對會使用異能直接讓曇花開了。

王大柱有些賤賤地笑了,“我看賴大哥肯定是有想送花的人。”

燕翎疑惑問道:“咦,藍辛也有想送的對象嗎?我都沒注意到他對府裡哪個姑娘有意思啊。”

雲夕笑了笑,“那我們就先回去好了。”

在回去的途中,雲夕順便去牡丹樓點了一桌的菜,她今天沒有什麼做飯的心情。燕翎和依雲則是直接回家,她們兩人向雲夕約定好了,明天就先送一些書過來。

雲夕琢磨着:要不要這幾天順便召開一次女兒盟的會議向大家借書。當然借出的書籍,她到時候會貼上標籤,表示這是哪戶人家慷慨出借的。這種在讀書人羣衆十分刷名聲的好事情,女兒盟的成員應該是願意的。

等菜送來了以後,天色暗了下來。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瞧這雨勢,只怕還會再下一段時間。

雲夕只希望明天能夠雨停,不然她外出買書都不方便。書這種東西,若是被雨淋溼了那就不好了。

等他們吃完晚飯後,賴三也回來了,他淋得一身溼漉漉的。

雲夕問道:“怎麼了?等到那曇花沒有?”

賴三搖搖頭,“別提了,這雨下得那麼大,大家都回來了,哪裡還會在那邊淋雨。”他抹了抹溼漉漉的頭髮,說道:“就藍辛那傻小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倔脾氣,非要在那邊等着。我都回來了,他還站在那邊呢。”

雲夕笑了,“可見他比你執着。”

賴三道:“不過我也買了傘和草帽給他帶着,應該不至於會感冒吧。要我說,下這麼大的雨,只怕根本不會開花。還是小姐你們運氣好,白天恰好就碰上花開了。”

不過賴三雖然有些惋惜,卻還是很快放下這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雲夕想了想,同他說了一下小四今日的異常表現。

在吃過晚飯以後,小四就回房間把自己一個人鎖裡面了。雲夕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實在弄不明白是哪裡出的問題。明明一開始小四也很開心的啊。

賴三最關心這個妹妹,一聽到雲夕的說法,哪裡還坐得住,連忙去看她。

一會兒,他便焦急地走了出來,急得團團轉,“小四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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