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朵朵被擄,少年心事總是詩

在離開鳳凰縣之前,雲夕便去拜訪了一趟無爲子。作爲他的弟子,雲瑤自然也是要一起過去的,還帶上了自己寫的小說。

也不知道無爲子是因爲什麼原因,一直窩在鳳凰縣,連過年都沒回去。雲夕倒是聽說文晏回難得來到鳳凰縣,和明月過了一個新年,在初五的時候又匆匆離開。

父親五六天的陪伴顯然讓明月心情很好,她甚至寬宏大量原諒了雲夕他們這麼久沒回來看她的事情。

感覺半年多不見,明月個頭躥高了不少,勉強也算的上是大孩子了。

無爲子看到她後,很是開心。

不過雲夕覺得他最開心的明明是她特地給他做的幾樣好菜。

等吃完後,無爲子看了一眼明月,眼中是滿滿的寵溺,“等下,你將明月也一起帶到京城吧。”

雲夕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果然眼眶溢滿了眼淚,“師傅,你不要我了嗎?”

無爲子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孩子,也都九歲了,總不能隨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直呆在這小道觀裡。”他停頓了一下,說道:“再說了,去京城又不代表着就再也見不到我,你平時也可以隨你雲夕姐姐一起過來的。”

明月抽了抽鼻子,仍然很是不願意的樣子。她從小就在這道觀里長大,無爲子不僅是她的老師,還像是爺爺一般疼愛她,她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無爲子嘆氣道:“我過幾天實在有事,沒法帶着你。你一個人留在觀裡我也放心不下,索性先回京城。”

明月本質上還是十分乖巧的小蘿莉,聞言收起了眼淚,“那等師傅辦完事,要記得來接我哦。”

無爲子一臉慈愛,“好。”

他這一生不曾成親生子,基本是將明月這個弟子當做孫女養的。

無爲子轉頭對雲夕道:“明月就拜託你將她送到京城了,等到京後,晏回會將她接回去的。”

無爲子平日幫了她不少,明月本身也是十分可愛的小姑娘,雲夕十分願意幫這個忙的,她點點頭。

明月則紅着眼眶將自己的東西給收拾了一下,她東西其實不算多,也就是幾套衣服罷了,首飾也只有幾件,只是這少量的幾件首飾都可以看出不俗之處,放外面也是有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等收好東西后,雲夕就領着她一起下山,明月看着貓窩,一臉的依依不捨。

雲夕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要不我們把貓也一起帶回去?”

明月猶豫了一下,“可是師傅沒有大黃陪着,會不會很寂寞?”這貓因爲是黃毛的緣故,被明月取名爲大毛。

雲夕嘴角抽了一下,她回想起第一次來太清觀時,便聽到這貓把無爲子辛苦種的青菜給毀了,心中忍不住想道:只怕無爲子巴不得貓咪趕緊被帶走呢。

她剛要張口說什麼,無爲子已經飄了出來,幽幽說了一句:“還是把大黃給帶走吧。”

然後一道東西就這樣被他丟了出來。

明月連忙上前接住,雲夕一看發現是一隻肥得都要看不見脖子的黃毛貓,眼睛眯成一條線,一看就十分富態。

雲瑤開始擔心了起來,“哎呀,帶回去的話,她會不會和戰神吵架呀。”雲瑤心中肯定是更偏向自家從小養的狗。

朵朵也補充了一句:“家裡還有碧玉在呢。”

碧玉是離京之前,雲深給雲夕搞的一隻用來送信的青鴿。速度很快,從京城送信到鳳凰縣,也不過是三四天時間。

大黃吃的肥肥的,體重不算輕,明月小小的孩子抱着還真有些吃力。

雲夕索性接過她手中這隻貓,明月甩了甩自己的手,說道:“大黃脾氣很好的,纔不會和人吵架呢。”她頓了頓,十分嚴肅地補充了一句,“我會看着它的!”

雲夕覺得吧,以碧玉那麼兇殘的性子,就算對上大黃,還不知道是誰吃虧呢。碧玉到現在連雲瑤都不搭理,偶爾雲瑤想餵食一下,還差點被啄了呢。

雲夕帶着明月上了牛車,一起回家。牛車坐起來比馬車更穩,所以如果路途不遠的話,雲夕他們一般都是坐牛車,路途遠了纔會坐檀墨。檀墨現在也是杜家的一分子了。

哞哞撒開蹄子慢慢走着。

忽然之間,雲夕察覺到了周圍若有似無的殺氣,就連哞哞似乎也感覺到了,直接停了下來。

雲夕神情變得肅然,手搭在腰上——那邊纏着一道的軟劍,雲瑤和朵朵也跟着嚴肅起來。

兩個小姑娘一看到雲夕這動作,便知道只怕是有人來了,而且來者不善。

雲瑤和朵朵雲夕是從不擔心的,雲瑤現在的身手,在江湖也能搭上二流的尾巴。就算打不過,也能跑得過。朵朵雖然比不過雲瑤,自保應該沒什麼問題。

唯一讓雲夕擔心的便是明月了。負責駕車的是王大柱和袁龍,他們兩人也從哞哞的表現上察覺到了什麼,王大龍卻還一副憨厚的樣子,“咦,這哞哞怎麼就不走了?”

說話的同時,卻不易察覺地往自己的劍看了一眼。

袁龍搭腔道:“大概是出門前沒給他喂牛草,他不高興了吧。”

他面上同樣漫不經心,其實已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雲夕走出馬車,說道:“我來看看哞哞吧。”

下一秒,從周圍的樹林中飛快地竄出了十道的身影,每個人皆帶着一個猙獰的鬼面具,一身的黑衣,手中的劍閃着一道道的寒光。

雲夕冷聲一聲,拔出腰上的劍,迎面殺了過去。

她身法靈動,穿梭在這些人之中。

從武功來看,這幾個人只能算中等,還比不上以前刺殺雲夕的血梅門,他們圍着雲夕,甚至沒有要去管袁龍、雲瑤他們的樣子,只是全力對付着雲夕。

這也讓雲夕不由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因爲要保護其他人而束手束腳的。

只是在雲夕眼中只能算二流的劍法,轉瞬之間,卻結成了一個陣,像是要將她束縛在其中。

爲首的那人眼神透着如狼一般的冷酷光芒,聲音沙啞,“杜郡主還是快快束手就擒吧?若是傷了這張如花似玉的臉,雲世子也會心疼的,不是嗎?”

雲夕神色一斂,這幾人是衝着雲深而來的!他們的劍陣更像是要困住雲夕一樣,而不是要傷了她。

難不成是想拿她威脅雲夕罵?

雲夕冷笑:她從來就不是雲深的弱點,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她手中的劍法越發凌厲,每一道都是直刺要害之處,原本穩固如石的陣法因爲雲夕突然的爆發,顯得岌岌可危了起來。

那些黑衣人事先也是做過功課的,他們知道雲夕的身手好,卻沒想到這樣好,即使是十個人組成劍陣,都沒法一直困住她,只能沉着臉,咬牙支撐下來。

另一方面,袁龍、王大柱和朵朵也在旁邊幫忙,這個刺一下,那個打一拳,儘量擾亂陣法。

至於朵朵,她則是看顧明月,實在不行,倒是還可以帶着明月先逃走。

幾人齊心協力,加上黑衣人的主要目的是帶走雲夕,而不是傷了她,行動之間似乎有所顧忌。這也給雲夕更大的利用空間。

彷彿轉瞬之間,陣法便可破解。

雲夕留出些心神,將異能用在地上的草上,雜草忽的成長了起來,在雲夕的控制之下,絆住了那十個人。

那十個人沒料到這一遭,身子一個踉蹌。

雲夕抓住這個機會,手中的劍閃過凜冽寒光,帶着一股滔天的氣勢,要將這羣人斬殺在劍下!

就在這時,忽的一道淡淡的馨香傳來,五個一身白衣的女子飄到了這裡。

即使是在春寒陡峭的時節,他們依舊露出兩截蓮藕般的玉臂,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雲夕的臉色瞬間白了起來。

白衣教!

他們的目標是朵朵!

雲夕心中閃過一絲的明悟,偏偏一時之間,卻沒法瞬間擊殺這十人,下手越發狠厲,一眨眼的時間,便抹了其中兩人的脖子。

只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五人之中的三人直接帶走了朵朵,雲瑤雖然想要阻止,卻被兩名白衣教的女子給纏住。爲首的正是雲夕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衣教高層曼兒,她衝着雲夕露出嬌媚的一個笑容。

雲夕眼中戾氣加深,再次殺了兩人。其餘六個黑衣人手忙腳亂地擋住她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爲首的黑衣人咬牙看了曼兒一眼,“你們還不快動手!”

像鬼魅一般,曼兒飄到了雲夕面前,只是下一秒,她手中的劍卻直接插入了那首領的胸膛。

看着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只是微微笑道:“奴家怎麼可能爲了你們這樣的臭男人,對付杜郡主這樣的靈慧的好姑娘呢?”

解決了這人後,她轉手又殺了一人,足下一點,後退十餘米,空氣中只留下她最後嬌媚的聲音:“倘若杜郡主願意棄暗投明,我們白衣教掃榻歡迎,甚至願以聖女之位奉之。”

雲夕心下一寒:從那首領的話語,可以得知白衣教只怕是和這夥人合作的,目標便是朵朵。在京城的那段時日,白衣教始終銷聲匿跡,從不露面,雲夕甚至以爲她們已經放棄了朵朵。誰知道卻在這時候冒出,利用這羣人纏住她後,輕而易舉將朵朵給帶走。

在利用完了後,又毫不留情地過河拆橋。

她緊緊抿着下脣,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曼兒離開。

剩餘的四人見其他同伴包括首領在內,都成爲了冰冷的屍體,也不再像是先前一樣束手束腳的,下手不再留情。

雲夕想到被帶走的朵朵,心中一股鬱氣極其需要舒展,索性發泄在這羣人身上。

再加上袁龍和王大柱的幫忙,最後只留了一個作爲活口。王大柱直接拿繩子將這人給捆綁了,順手敲暈了過去。雲夕覺得不保險,往他嘴裡塞了幾顆藥。

然後王大柱和袁龍開始搜這幾人的衣服,試圖找到一些身份憑證。顯而易見,就算扒得乾乾淨淨的,也依舊什麼都沒找到,最後只能恨恨地將他們使用的佩劍和武器給帶走,好歹質量不錯,改頭換面一下,也可以讓萬事屋其他的人使用,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好運,能用雲夕親手打造的武器。

唯一讓她稍感安慰的是,明月倒是沒有被這血腥的場面給嚇到,雖然臉色有點白,可是眼中沒有太多的害怕,只有難過和自責。

她抽泣着說道:“如果雲瑤姐姐不是爲了保護我,是不是朵朵姐姐就不會被帶走了?”

雲夕伸手揉了揉明月的腦袋,說道:“不關你的事情,他們早就算計好了。就算沒有你,也可以帶走朵朵。”以雲瑤的身手,哪裡攔得住她們。

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了那股難受的情緒,沉下嗓子,“我們先回去。”

幸好她之前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或者說預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他們將這些屍體在附近一里左右就地掩埋,然後重新上車回家。

……

回到家後,當李於氏知道孫女朵朵被白衣教擄走,差點暈厥了過去。她也清楚這並不能怪雲夕,倘若不是雲夕,朵朵在更早之前就要被帶走了。

她只是罵着那白衣教,“爲什麼她們就見不得我們好,非要帶走我家朵朵呢。”

雲夕總不能和李於氏說朵朵那是因爲太契合白衣教的功法,這才被盯上。

她沉默了一下,只能尋了另外一個藉口,“或許是那綠兒覺得白衣教是好去處,想讓自己的好姐妹跟着她一起享福吧。”

李於氏忍不住罵了起來,“那鬼地方哪裡是什麼好去處?裡面都是一些不守人倫傷風敗俗的惡毒女人,我家好好的朵朵可不能被她們帶壞了。”不然她也死也不瞑目啊。

雲夕道:“朵朵時常被我叮囑呢,人又聰明,肯定不會被帶壞的。”她繼續安慰她,“至少被白衣教帶走的話,在安全問題上不用擔心朵朵。”

白衣教再怎麼樣,對女孩子總是寬容的。

“姨婆,放心吧,我肯定會將表妹給救回來的,我現在已經就有思路了。”雲夕鎮定自信的表情很能說服人。

至少原本一臉擔憂的李於氏神情看上去鬆快了許多,“你記得多帶一些人去,也別親自出馬,萬一不小心受傷就不好了。”

雲夕點點頭,等李於氏心情平復了不少後,纔回到自己的房間。

另一邊,杜周氏一邊擔憂着朵朵,一邊安排明月住的地方。明月直接住在雲夕的隔壁。

雲夕說有想法也並非只是在安慰李於氏。以前的她就設想過倘若朵朵不小心被抓走,該如何救回她的方案。

朵朵身邊隨時都帶着一種沙子。那種沙子在白日看上去同普通的沙子沒有什麼差別,可是到了夜晚,便會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雲夕以前就防備着這一手了,只等天黑,便讓賴三他們在那附近搜尋沙子的痕跡,以此找到白衣教的本部。至於闖入白衣教這事,雲夕沒打算多帶人,她一個人即可。她輕功擺在那邊,到時候要逃出也很容易,加上白衣教本身對女孩子比較手下留情,所以她的性命是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可是若是將萬事屋其他人帶上就不一樣了,雲夕只怕到時候他們會性命不保。

從另一個方向來思考,朵朵被帶走還有一項的好處。只適合她的功夫其實是白衣教的武功,她若是能趁這幾天,記下秘籍,回來後好好修煉,到時候也有自保之力,不會像今天一樣輕而易舉被擄走。

她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現在距離天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還是先去好好準備東西吧。

雲夕翻找了一下她所帶的那些藥瓶——那些基本都是雲深平時送給她的。

什麼迷藥、致幻劑都有,單單迷藥都有三四種了。她將這些可能用得着的東西,全都收在身上。

聽聞去年新上任的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燒在了白衣教身上。畢竟好多女兒被拐走了的人都跑去衙門告狀。只是雲夕覺得吧,這些告狀的人,多少也有點自家原因在。他們家的女兒可不比朵朵是因爲天賦異稟才被看上的,基本都是願意跟白衣教走的。

若不是真的過不下去,哪裡會甚至不和家裡打招呼,說走就走的。

這把火還真燒出了些成果。白衣教的高層至少有五個被抓,四人自盡,一人背叛。雖然沒來得及說出據點就被殺了,但是人們多少也對白衣教有了些瞭解,知道里面有十大護法,還有一個教主,聖女的位置暫時空着。

想來這聖女的位置便是給朵朵留着的。據說聖女的地位是在護法之上,只在教主之下。

她胡思亂想着,等吃過晚飯後,直接去萬事屋,等待着賴三他們的追蹤結果。

在後半夜的時候,賴三回來了,臉上還帶着幾分的驚奇,“姑娘,你肯定想不到白衣教的據點在哪裡。”

雲夕好奇問道:“哦,是在哪裡?”

“就在陽河的下流,那邊背靠着大青山,您應該是知道的吧?”

雲夕點點頭,她時常就進山去打獵,對於大青山自然再瞭解不過了。

賴三說道:“沒想到那邊最大的一個山脈,山體裡面是空的,裡面便是她們的據點。”

雲夕揚了揚眉,原來是在山體裡,難怪衙門總是找不到。

她問賴三,“你們是否找到了進入的方法?”

賴三有些猶豫,“她們的入口,似乎有些古怪之處。我帶着兄弟嘗試進去看看,結果走了半天,都在門口打轉。”

雲夕淡淡道:“那大概是因爲擺了陣法的緣故,看來白衣教還是有些能人的。”

她眉毛不自覺皺起,陣法啊,她對這塊真的沒有什麼研究,懂得這個的人,只怕也不多。她該去哪裡找這個能人幫忙呢。

賴三氣定神閒道:“姑娘,咱們可以找程少俠,他於陣法一道上頗有造詣。”

“程少俠?”雲夕一時想不起她還認識哪個姓程的。

賴三解釋道:“程洲,程少俠。他這一年內,在江湖上也闖出了一些名頭,被人稱呼爲程白衣。”

雲夕不由失笑:“難不成是他闖蕩江湖時總是一身白衣嗎?”在杜家出發前往京城之前,程洲就同她道別了,說是要去闖蕩江湖。

賴三點點頭,臉上有些不解,“我問他的時候,他還說,更希望別人叫他程吹雪的。”

雲夕嘴角抽了抽,等等,程洲不會是在模仿西門吹雪吧?她記得她以前閒着沒事的時候,曾經同他說過陸小鳳傳奇來着,當時程洲最喜歡的便是這西門吹雪了。

她想起了原主中那個西門吹雪的粉絲葉孤鴻——也是總模仿西門吹雪的樣子。

雲夕纔不會說,她更喜歡白雲城城主葉孤城呢。

她嘆了口氣,“可是我不知道程洲在哪裡啊。”她回到鳳凰縣後,還不曾見過程洲呢。

賴三說道:“姑娘放心,我這裡還是有和程公子聯絡的法子的。”他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程少俠武雖然不錯,就是這丟三落四的毛病總是改不了,時常到萬事屋來借錢,雖然他每次借了後都會還便是了。”

很好,這很程洲!

雲夕深呼吸一口氣,說道:“那就儘快聯絡他吧。”

賴三點點頭,將這件事攬在他身上。

雲夕則是先回去,好好養精蓄銳,到時候以最好的精神去闖白衣教,救出朵朵。

……

在正月十二的時候,程洲收到賴三的信件後,登門拜訪。

程洲見到雲夕倒是十分高興,“雲夕姐姐。”

雲夕見他果真是一身白衣,越發顯得英姿挺拔。他本來就在長個子的階段,這一年個頭躥高了不少,都比雲夕要高一一些了。

雲夕在賴三那邊也是聽過他的一些名聲,說他時常劫富濟貧,而且又是天生的戰鬥種子,倒也闖出了赫赫威名。

看見他滿滿的少年朝氣,雲夕不自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不是我們的程白衣嗎?”

程洲臉微微發紅,擺擺手,嘟囔道:“這個外號就不必提了。”

顯然十分不好意思。

雲夕噗嗤一笑,“你也知道的,我今日找你,實在是需要你的幫忙。”

程洲點點頭,“我這就隨雲夕姐姐你過去。”他多少也從賴三那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雲夕頷首道:“那就拜託你了。”

程洲拍了拍胸脯,顯得十分可靠,“只要事成以後,雲夕姐姐親自給我燒一桌的好酒菜,我就滿足了。”

“好,別說一桌了,十桌都沒問題。”

“君子一言……”程洲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雲夕沒想到他看上去明明已經是少年的模樣了,內心卻還保留着這樣的稚子情懷,忍俊不禁,小指與他拉鉤,接了下一句話,“駟馬難追。”

賴三先前就帶着雲夕踩點過一回,所以雲夕對於白衣教的據點多少有些瞭解。只是白日潛入的話,太容易打草驚蛇,還是夜晚的時候比較安全。

她同時用青鴿碧玉給遠在京城的雲深送了封信件——倘若他在三天以內沒有收到第二封信件,那就說明她被白衣教的人扣住了。

真落到那地步,雲夕最終能夠信任的便是雲深了,這也算是未雨綢繆吧。

在出發之前,雲夕還特地給自己化妝一下,遮住她那張太惹眼的臉龐,努力把五官眉目畫得平凡點,看上去也只是清秀。

程洲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表示化妝簡直是一門匪夷所思的學問,若不是他看雲夕化一個妝都得花上一個小時,還真的挺想學一把的。

雲夕不僅化妝了,還做了一套白衣教的衣服,穿在裡面。倘若潛伏過程中,不小心被發現了,好歹可以冒充一下白衣教的人。從背叛白衣教的那護法口中,人們知道白衣教現在將近三百人,這麼多人,雲夕不認爲自己會那麼簡單就被發現是混進來的外來者。只是初春的夜晚不是一般的凍人,也就是比冬天好一點而已。春寒陡峭四個字可不是白說說的。

白衣教的衣服……又是露出手臂,又是露出胳膊,雲夕都要佩服這羣妹子了,還真不怕冷啊。

因此她特地披上了一件的大氅,等混進去後再脫下好了,山洞裡面應該就不會那麼冷了。

等夜晚一到,兩人輕車熟路地到了陽河村的下游處。

雲夕領着程洲來到一個怪石林立的地方。這片石頭林大約長一百米,寬五十米,當時賴三他們便是不小心闖入裡面,然後不斷地在裡面繞圈圈,就是進不去。

程洲細細地看了一回,驚歎了一下,“這白衣教倒是有幾分的本事。”他還知道要壓低聲音。

雲夕問道:“難嗎?”

程洲驕傲道:“區區無影陣,自然難不住我這樣的天才。”

雲夕見他一臉少年特有的神采飛揚,忍俊不禁,“那就拜託我們的程吹雪了。”

程洲聽到雲夕這樣喊他,越發得意了。

他指點雲夕,“等下走十步,往左走三步,踩着那個樣子像公雞的石頭,繼續往前走一百二十八步,到那倒數第二排第五個石頭那邊即可。”

雲夕記住了他的話,在心中過了幾遍後,微笑着點點頭。

她將外面批的那白狐皮做的大氅脫下,放在程洲手裡,“先幫我收着吧。”她脣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你要是在外面等的冷了,可以穿上,反正你現在也沒比我高多少。”

程洲有些不服氣道:“我還會繼續長高的。”他才十四歲呢!

他的目光落在雲夕的手臂上,忽的不敢看那彷彿會發光的玉臂,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耳朵也燙的像要燒起來了一樣。

雲夕卻沒注意到這點,打算按照程洲的吩咐闖入陣法當中。

程洲對着她的背影說道:“雲夕姐姐,你若是天亮時沒出來,我一定會闖入白衣教,將你救出來。”

不知道那時候,雲夕姐姐會不會一感動就給他做一年的飯菜呢!嗯,這肯定是雲深都沒有的好待遇!

這樣一想,他甚至期待了起來。一時之間都有些糾結起來,不知道是希望雲夕姐姐被困,好讓他英雄救美,還是希望她好好地救人出來,最後終究還是後者壓倒了前者。

雲夕輕柔的嗓音被夜風吹了過來,“那就算是爲了你的安全,那我也得儘快救人出來呢。”

明明吹拂過來的風是涼的,可是程洲卻發現他的耳朵更燙了——不,不僅是耳朵,那股突如其來的熱氣甚至從耳垂迅速蔓延,向臉頰迅速擴散。倘若這時候有人看到程洲,便會發現他的臉燒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

身處陣法之中的雲夕絲毫不知道某人懵懵懂懂的少年心事,只是按照程洲先前的吩咐,慢慢走着。眼前似乎瀰漫起了一陣的白霧,讓她看不清洞裡的場景。她神色平靜如波,繼續前進。

她不得不感慨,程洲的本事果真不小,不僅武功天賦好,陣法上也絲毫不弱。

按照他的指點前進,她完全沒有遇到過賴三他們那如同“鬼打牆”一般的遭遇。

等走到了倒數第二排第五個石頭那裡,雲夕忽的感覺到似乎有一陣風吹掉了淡淡的霧氣,露出了洞口的真容。

洞口那邊,站着兩個身着白衣的少女,兩人倒是都披着一件和衣服同色的外套。

雲夕下意識地將身子藏了起來。她動作很快,只是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一陣風。

兩個容貌只能說是尋常的少女似乎被這陣風給冷了一下,圓臉少女嘟囔道:“哎喲,這天氣什麼時候才能轉暖呀,咱們運氣真不好,偏偏在春天負責守夜。”

按照白衣教的人數,她們一年中大概也只需要巡邏個一回。

另一個濃眉少女搖頭道:“你啊,這點苦頭也吃不了,咱們已經算好了。像冬天最冷的那段時間,幾個護法親自將巡邏工作給接了去。那時候才叫冷呢。”

圓臉少女點頭道:“你說得對,那些官老爺也真是可惡,非要同我們白衣教過不去,抓了咱們的護法。”

她說着說着眼眶不自覺紅了起來,“幾位姐姐可都是好人,偏偏好人不長命。”

“是啊,當時若不是教主和護法姐姐她們救了我,我還不知道得在那地獄呆到什麼時候呢。或許就算被折磨死了,大概也就是被一張破草蓆裹着送到亂葬崗吧。”

“我們的武功尋常,只能在心裡保佑教主她們好人有好報。”

“是啊,不過今天教主似乎又去祭拜自己的墳墓呢。”

“對啊,明明教主還活得好好的,幹嘛非要給自己做一個墳墓呢。不過教主一向聰慧,一定有她的道理。”

這兩名少女說起白衣教都是滿滿的感激和虔誠,雲夕猜測她們應該是不知道其中一名護法叛變,導致白衣教損失慘重的事情。這種動搖軍心的事情,白衣教肯定是隱瞞得好好的。

這兩個姑娘大概也是因爲守夜無聊,加上對這擺在前面的陣法信心滿滿,自信沒有人能夠隨便闖入這裡面,這才說起了各種八卦。

雲夕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還真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們還談起過前兩天被擄來的朵朵,似乎十分好奇這位新上任的聖女大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一進教派就可以當上聖女。

等聽得差不多了,雲夕從懷裡拿出一個紫色瓶子,打開瓶蓋,裡面的粉末被風輕輕吹起,恰好吹向兩個少女那個方向。

沒一會兒時間,兩名少女臉上出現了睏意,眼皮一合,身子直接倒了下來。

雲夕飛快地上前,扶住了她們,然後將她們放在一旁。

這藥也足夠讓她們兩個睡到天亮了。雲夕還從她們身上各自搜出了一枚的令牌,上面只寫着編號。

雲夕將令牌收起,嗯,若是遇到人,就直接出示令牌好了。

走進山洞,她發現洞裡十分的暖和,洞頂甚至裝着白色的水晶,照亮了山洞。這水晶應該同她見過的水晶不一樣,色澤更絢爛,照在身上的光芒有些暖。

雲夕不由覺得神奇——這在前世她都未曾見過呢。

洞裡的這條通道還挺寬敞的,就算是兩輛馬車並列前行也沒什麼問題。雲夕望了望,發現這條通道大約有兩百米長。只能說白衣教真是對她們的陣法太有信心了,這條通道上居然沒有安排巡邏的人。

雲夕並不知道的是,門口的陣法,每隔三天就要換一次的。也是她運氣好,直接將程洲給帶了過來,這才顯得毫無難度。

她低頭慢慢地走着,走完這兩百米後,忽的感覺眼前一亮——這裡實在是別有洞天。

入目所示,竟是一個宮殿的樣子,每個宮殿前都站着一名的白衣教成員。

雲夕有些憂傷——這麼多的宮殿,她家朵朵到底是在哪裡啊!朵朵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肯定不會在這裡面直接用上那沙子的。

她還真沒想到這裡宮殿那麼多,結果給她造成了挺大的困難的。

她在那邊猶豫着,已經有個白衣教少女見到她了,“哎喲,你站在那邊做什麼呢?”

雲夕擡起頭,那名白衣教少女看了看她幾眼,問道:“咦,讓你採摘的梅花呢?”

這時節梅花倒是還沒凋謝。

雲夕嘴角微微一抽,這位是把她當做誰了?難不成她隨便一化妝,就化出了一個大衆臉嗎?

不過這對她來說,反而是好事。

她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原來是忘記摘梅花了。”

那女子有些好笑地搖搖頭,說道:“都說我記性差,記不住人臉,我看你比我還差呢,連這也可以忘。”

雲夕頓時無語了——原來這位還是個臉盲啊!難怪認不出她來。

她該說自己運氣好嗎?

她立刻轉頭說道:“我現在就去摘,這回不會忘記了。”

然後急急忙忙跑出去。這附近的梅花她還是記得地點的。

等摘了好幾支梅花後,她才重新返回。臉盲少女還在原地等着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還低聲吩咐,“每年這個時候,教主的心情都不太好,你等下放下梅花就離開。”

雲夕在那邊作乖巧狀,就這樣被臉盲少女拖着向前走,穿過了好幾個岔路口。在那之前,她不忘飛快地往每個岔路口丟了一顆種子。她動作太快,臉盲少女根本不曾察覺到。

這樣即使等下自己出來,她也不用擔心迷路。

而且有了這梅花的緣由,她甚至想到了如何找到朵朵的法子了。

最後她們在一個路口那邊停了下來,臉盲少女推了她一下,雲夕向裡面慢慢走着。

一陣寒風吹來,她忽的抖了一下身子,擡頭望去,正好看到了頭頂的星空。一顆顆善良的星辰嵌在天鵝絨一般的夜空上,閃閃發亮。

前面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的婦人站在一座墳墓面前。

雲夕的眼力一貫出衆,看到墳墓上刻着五個字——張雪鳶之墓。

張雪鳶?

這個名字好熟悉?

雲夕忽的心中一震——等等,汪雨桐的爺爺,年輕時的那位未婚妻,也是叫這個名字吧?到底只是巧合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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