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的時候,朵朵果真被送了回來。
朵朵被送回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那教主出了一趟門後,就將我送回來了。”
雲夕滿意地點頭,“看來她還是挺講信用的。”
朵朵笑了笑,“我就知道肯定是姐姐做的。姐姐真厲害!”
她停頓了一下,說道:“還有那內功心法和武功秘籍也一起給我了。”
雲夕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那你好好修煉。”
朵朵重重點頭,“等我變得很厲害的時候,肯定能幫上姐姐的忙的。”
然後李於氏知道孫女回來了,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上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發現孫女似乎過得挺好的,臉色也十分紅潤,這才鬆了口氣,又攬着孫女叮囑:“你可不許學白衣教那些不好的毛病。”
朵朵點點頭,欲言又止。
雲夕一看就猜到她要說什麼,連忙拉了拉她的手。朵朵肯定覺得白衣教其實不算什麼壞人,心中甚至對她們有幾分同情。這話若是在對白衣教成見極大的李於氏面前說出來,李於氏肯定會覺得孫女被洗腦了,到時候說教個不停就頭疼了。
朵朵被表姐一提醒後,也想到了這點,連忙閉口不談,做乖巧狀。
李於氏看着乖巧可愛的孫女,又一臉慈祥地拉着她去吃早飯。
朵朵的迴歸,也洗去了這幾日盤旋在杜家上空的烏雲。
雲夕覺得這次事情能夠那麼順利,程洲功不可沒。若不是程洲的幫忙,她哪裡能夠順順利利地闖入白衣教,她尋思着,乾脆給程洲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聊表謝意好了。
等吃過早飯以後,她對程洲道:“你平時習慣使用的劍重量和長度都告訴我吧。”
程洲乖乖說了,然後好奇問道:“怎麼了?”
雲夕脣角勾了勾,“趁我還在鳳凰縣,給你打造一把劍好了。”她看着程洲,眼中是滿滿的笑意,“一個絕世的劍客,怎麼能夠沒有一把絕世好劍呢!”
不知道爲何,被雲夕姐姐用含笑的眼神看着,程洲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的,彷彿一張口,就會直接跳出嘴裡一樣。
“會不會太麻煩雲夕姐姐你了。”傳說中打造一把好劍,可是要花好長時間的!
不過程洲也是見過雲夕使用的軟劍和匕首,質量甚至比他師傅寶庫中珍藏的那幾把還好,而且他也清楚這都是雲夕打造出來的。所以他此時既期待,又擔心面前的少女太過耗費心神。
他也不知道爲何,就是分外見不得她受傷和難過。
或許是因爲雲夕姐姐人很好吧。
程洲給自己的表現下了這麼一個定論。
雲夕笑眯眯說道:“其實不會,給我五天時間就可以了。”
“啊?”程洲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正常不是應該幾個月的嗎?
雲夕只是笑笑。反正,在紅姑找來之前,她肯定沒辦法馬上回京城的。既然閒着也是閒着,那就乾脆來打造武器好了。
倒是賴三,知道她要開爐打武器的事情後,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務,跑過來要給她打下手。
雲夕沒好氣說道:“只怕你是想要順便學習一下吧?”
賴三嘿嘿一笑,說道:“總不能每次都麻煩姑娘你親自給我們打武器吧?現在萬事屋的人越來越多,我最少也得讓他們人手都有一把趁手的。”
至於他自己使用的便是雲夕親手打的,平日珍惜到不行。
雲夕想了想,也是有道理。
直接說道:“你再去尋幾個信得過的,或者是在這方面有些天賦的人,我到時候將過程教給你們,你們再親自看着我打,好好學習一下。”
她到時候也想給京城那十個丫鬟人手打造一把。嗯,只是這項工作在鳳凰縣是完不成的,索性在京城中也弄一個鐵鋪好了。若是心情不好,也可以去打一把劍,順便發泄一下情緒。
打鐵是個力氣活,她力氣大,正好適合用來發泄。
打造出來的劍,就直接放江湖上賣好了,一把最少也能賣個一千兩。
比如雲深就曾經說過,她手頭所使用的這匕首,放外面,就算賣一萬兩也有許多人搶着要。
這樣一想,雲夕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白白浪費了這麼一項賺錢的好本事啊!
那可是好多銀錢呢……
賴三可不知道她糾結的心情,在那邊開開心心地準備點名隨她過去。
幾人等用過午飯以後,便出發前往大青山,因爲坐着馬車的緣故,還挺快的。雲夕不忘讓青鴿給白衣教送一份信,提醒紅姑有事找她的話,記得先定下時間,她這幾日可能都不會在家裡。
……
鐵鋪門口的那棵梅花開得正豔,那純粹的紅色讓賴三他們暗暗稱奇。雲夕擅花草這是整個大楚都知道的,所以他們就算看到了這江湖其他人見之色變的血梅,在感慨了一回後,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這鐵鋪雲夕至少有一年沒來了,裡面的灰那叫一個多啊。
賴三帶來的手下十分伶俐地進去將屋子打掃了。
雲夕則乾脆在屋外欣賞着梅花,等他們打掃後,才進去。
當她開始打的時候,便全身心投入了其中,其他的人則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儘管這過程十分無趣,他們也不曾想過要離開。他們心中清楚:這可是老大爲他們爭取過來的福利,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
許多所謂的大師對於自己的技藝都是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給偷學了去。他們今日能有這樣的機會,已經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了,需要好好珍惜。
一想到日後能夠使用自己打造的寶劍,好幾個人的表情都盪漾了起來。至於打造不出來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在他們的思考範圍之內。
程洲的這把劍,花了雲夕五天五夜的時間才完成。等完成後,就連體力好的她,都感到到了淡淡的疲倦。
當寶劍出爐後,她將劍丟給程洲,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去休息一下。”
程洲愛不釋手地看着劍,用盡了極大的毅力將目光從劍上挪開,當目光觸及雲夕眼下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擔憂道:“雲夕姐姐,你沒事吧?”
雲夕滿意地點頭:還算這小子有良心,知道關心她有沒有事。
她淡淡一笑,“沒事,就是困了點,我睡一覺就好。”
然後直接進屋去休息。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別想吵醒她!
這一覺,直接從早上睡到了天黑,可謂是酣暢淋漓,全身舒暢。
等雲夕睡飽了,自動清醒過來的時候,忽的感覺到了一道陰影向她籠罩了下來。
雲夕下意識地拔劍,只是那人似乎極其瞭解她的武功路數,一個擋手便按住了她的劍,另一隻手製住了她的另一隻手,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將她整個人包圍着。
“雲深?”她聲音因爲剛睡醒的緣故,有些喑啞,帶着不經意的誘惑。
雲深的頭髮落在雲夕的脖子上,有點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他幽深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縷的藍色,平添了幾分邪魅之意。
“醒了。”雲深的聲音平靜,不知爲何,雲夕卻感覺到有電流從脊樑的下端往上竄,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
她想要坐起,偏偏雲深的腳就正好壓在她膝蓋上,這種時候,她起得來纔有鬼呢。
她嘆了口氣,說道:“你先鬆開我吧。你怎麼突然來了?”
等目光落在他下巴冒出的淡淡青色胡茬,雲夕不由一怔。她所認識的雲深,自戀、有潔癖、對於自己的儀容十分注重,鮮少有如此不講究的時候。這也意味着,他這些天根本顧不上收拾自己。
能讓他連儀表都沒心思整理,那就意味着是十分十萬火急的事情。
她忽的回想起自己先前寄出去的那封信——信上好像告訴雲深,若是三天後沒有收到她的消息,那就代表着她被困在白衣教中。
她幾乎可以想象的出來,雲深是如何度過那煎熬的三天,然後放下一切事務,懷揣着焦急擔憂的心情趕來鳳凰縣。
結果等他來了,自己卻在呼呼大睡。
雲夕覺得,雲深此時沒掐死她,那必須是真愛。
她十分愧疚地低頭,“我錯了。”
她居然連寫信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該忘記了!
雲深依舊是那種醞釀着暴風雨的平淡語氣,“你錯在哪裡了?”天知道,當三天過後沒有收到消息後,他是如何坐立不安。儘管那時候理智提醒着他,白衣教不會對她做什麼,最多隻是將雲夕關押起來。
就算理智清楚,依舊忍不住擔心起來。
結果一回來,所得知的便是雲夕這幾天平安無事還或活蹦亂跳地給程洲那小子打劍的事情。
程洲更是拿着新到手的劍,在他面前各種顯擺。
雲深看着身下的少女,因爲剛睡醒的緣故,她的兩頰殘存着動人的紅暈。他眼神轉爲幽深,語氣危險了起來,“或許我應該將你藏起來,藏在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
雲夕瞳孔在一瞬間睜大了起來。
等等,這種狀態的雲深感覺好可怕!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雲深,你冷靜點。”
雲夕欲哭無淚,她是不小心刺激到他哪裡了,雲深怎麼突然黑化得這麼可怕!
雲深俯下頭,薄脣勾起危險的弧度,“我挺冷靜的,你看我還沒付諸行動不是嗎?”
雲夕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
下一秒,雲深那張俊美無濤的臉在她視野中瞬間放大,與此同時,脣瓣被狠狠地嗜咬着,那力度彷彿想將雲夕整個人生吞活剝一般,帶着一股讓人雞皮疙瘩都忍不住豎起的氣勢。
這是一個帶着些許懲罰意味的吻,脣齒相依,驚人的熱度從兩人接觸的部分蔓延到了四肢,彷彿有煙花在體內炸開一樣,炸得她有些暈乎乎的。
雲夕感覺所有的意識,連同空氣都要被這個吻給奪走。
不知什麼時候,雲深已經鬆開了剛剛禁錮她的手,轉而放在她烏黑的髮絲上,加深了這個吻,彷彿只有這個行爲才能夠消除掉他心中不斷翻滾着的負面情緒。
明明兩人正做着如此親密的行爲,雲夕卻似乎可以稍微察覺到了雲深的心情,感覺到他的焦躁、不安……和害怕。
她手放在他脖子上,這動作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雲深的動作停了下來,眸子依舊幽深得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讓她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她只知道,就算雲深黑化了,終究不會真正傷害她。
雲深低下頭,這回卻不是親吻她的嘴脣,而是將頭埋在她肩膀上。
過了許久,雲夕感覺他情緒平復了許多後,纔開口道:“你該起來了吧。”
雲深的聲音有些含糊,“你這牀挺舒服的,讓人躺着就不想起來了。”
雲夕咬牙切齒:這人哪裡是躺牀上,明明就是躺她身上好嗎!
她哼了一聲,“便宜也佔夠了,該起來吧,別逼我三天都不不理你。”
雲深這才站起來,雲夕也慢慢從牀上起來。她應該慶幸現在是初春,所以她穿的中衣並不算薄,不然肯定會忍不住暴打某人一頓的。
“我肚子餓了。”
雲夕沒好氣說道:“我這邊又不是開客棧飯館的。”
“我擔心你的安危,日夜兼程趕來,然後程洲就拿着你打造的劍在我面前顯擺,順便說你做的飯菜多好吃,還會繼續爲他做好幾天。”
平靜的語氣中蘊含着一絲的委屈。
雲夕有點明白雲深爲何這次氣性那麼大,一方面是因爲這一路上的擔憂,另一方面則是因爲程洲的過分顯擺。
她忍不住黑線,“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呢。”同一個孩子吃醋,這人她都不知道要說他什麼好了。
“不小,十四歲,也算是大人了。”
雲夕嘆了口氣,說道:“我去給你煮麪吧。”
順便也給自己煮一碗,她睡了一整天,剛剛一醒來就被雲深撲倒,處於驚嚇之中,所以沒察覺到。等到現在,還真覺得餓了,畢竟也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轉頭對雲深說道:“你來打下手。”
雲深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嘴脣上,心情不自覺好轉了起來,微微笑了,“好。”
即使是些許的不修邊幅,也依舊遮擋不住他身上的風華,就如同明珠的光輝註定不會被灰塵蒙上一樣。
雲深閒庭信步地跟在雲夕身後。
雲夕直接去了廚房,這個時間點,杜家的人都已經入睡。加上雲夕並不習慣人家守夜,平時都把丫頭給打發了,所以某人進入她的臥房纔會如此的順利。
雲夕回想到剛剛的場景,耳朵不由熱了起來。她覺得,下次還是讓人守夜好了,省得某人如此的明目張膽!
等到了廚房後,她翻了翻,正好看到放在鍋裡還溫熱着的雞湯。很顯然這雞湯是被刻意留在這裡,以防她醒來後肚子餓了沒東西吃。
雲夕索性用這雞湯當湯底下面吃,再加上兩顆雞蛋、燉的入口即化的肉、乾淨的青菜,雞湯麪就這樣輕鬆搞定。
這面煮起來還是很快的,兩刻鐘後就搞定了。雲夕將面分成兩份,雲深的那份更大份一些。
在這安靜的夜晚中,兩人默默地吃着熱乎乎的雞湯麪。一碗麪下去,空蕩蕩的胃都暖和了不少。
等吃完後,雲夕將碗筷收好,直接下逐客令,“你也該回去休息了吧。”他的宅子就在隔壁而已,近的很。
雲深說道:“家裡的被子太涼了。小舅舅肯定沒有收拾過。”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求收留。
雲夕絲毫不上當,雖然她忘記通知雲深有錯在先,但是想到自己剛剛被佔了那麼多便宜,還是忍不住手癢。
“好啊,要不我的牀讓給你如何?”她皮笑肉不笑道。
雲深還是頗爲識時務者的人,立即說道:“我回去用內力暖一暖棉被就可以了。”真讓他睡雲夕牀上,第二天被兩個嬤嬤看到的話,就算他是雲夕的未婚夫,肯定也會被兩位重規矩的嬤嬤當做狼一樣防備的,雲深可不願得不償失。
雲夕看着他眼下淡淡的眼圈,心中一軟,語氣也溫柔了許多,“過來一下。”
雲深走到她面前,雲夕低頭整理他有些亂了的衣領,然後飛速地在他脣上啄了一下,“快去休息吧,晚安。”
然後不去看雲深的表情,立刻轉身回房間。
雲深看着她比平時快了至少一倍的腳步,手指輕輕放在剛剛被雲夕親了一下的位置,垂下頭,發出了低沉的笑聲,聲音中透着顯而易見的愉悅。
爲了這個輕輕的吻,一路的奔波似乎都有了意義。
……
雲夕回到房間後,或許是因爲睡了一整天的緣故,她精神正好,還真睡不着。
她索性去書房練字去了。有一手好字總不會吃虧。儘管於書法上雲夕沒有什麼天賦,可是她還是堅信勤能補拙。
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她才停下筆。
只是吃早飯的時候,她的目光不住地往程洲身上飄,準確來說,是看向程洲那兩個十分對稱的眼圈。兩個烏黑的眼圈讓她莫名想起了國熊貓寶。
這一看就是被人給揍出來的。
程洲的身手擺在那邊,有本事給他打成這樣的,雲夕只能想到一個人——雲深。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
雲深幼稚起來簡直是要人命,連一個半大的孩子也要計較。
十四歲,放前世也就是初中生,程洲在雲夕眼中還是個孩子呢。
程洲本人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就連杜周氏問他怎麼成這樣了,他也只是毫不在意說道:“和雲深切磋了一下。”
杜周氏皺眉,“就算你們武功切磋,也不能往臉上招呼啊。”
雲夕替雲深說話,“雲深下手是有分寸的。”她覺得這真的不能只怪雲深。
程洲在這一塊倒是十分磊落,點點頭,“我遲早會打敗他的!”
雲夕吩咐將幾樣早點一起送去隔壁宅子,若是雲深醒來的話,稍微加熱一下就可以吃。
用過早飯後,雲夕收到了紅姑送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將她的話聽進去了,來送信的白衣教雖然依舊是一身白衣,好歹沒有露胳膊和肚臍。
這姑娘看上去文文靜靜的,若是沒有自報身份,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夠猜得出她是令人聞風喪膽手段以狠辣著稱的白衣教成員。
雲夕直接打開信,一目十行掃了過去。紅姑的字跡出乎意料的娟秀,上面只說下午會過來拜訪她。
等雲夕看完信後,那姑娘便回去了。
……
下午,紅姑果真來了,只不過她也沒走正門,直接使用輕功落在了雲夕的院子中。
雲夕將她領進屋內,問道:“你考慮得如何?”
紅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們白衣教,若是不劫富濟貧,平時如何營生?”
這個雲夕在這幾天早就思考好了,她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開紡織廠如何?”
她頓了頓,說道:“我覺得,你與其要將每個人都發展爲你白衣教的人,還不如循序漸進,先給那些女子一個走出家門自力更生的機會。咱們的紡織廠只招收女工,一個月給個一二兩銀子,包三餐。這樣的待遇不愁那些女子不動心。她們有了掙錢的本事,又有立足之地,即使遇人不淑,在有底氣的情況下,纔敢於反抗。”
就比如說前世末世還未到來的時候,她班上一個姑娘大學畢業後就嫁人當家庭主婦。等她成爲黃臉婆後,丈夫在外頭彩旗飄飄。雲夕她們當時本着同學一場,也勸過她離婚。她卻依舊忍着不願離婚,因爲她沒有經濟收入,又習慣了優渥的生活,怕離婚後就養不起自己了。她那丈夫也是因爲知道這點,所以越發肆無忌憚。
唯一讓人快意的便是等喪屍病毒到來後,那姑娘覺醒了異能,手握力量,這才幹脆和過去一刀兩斷。
紅姑問道:“爲什麼不開繡坊?”
雲夕眨了眨眼,和她解釋:“繡活這東西,想要賣出好價格的話,必須水平高超,而且這東西十分挑天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但紡織車這東西就不一樣了,紡織車的操作,只要做得多了,誰都可以上手。”
紅姑想想,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的確有道理。明明她已經活幾十年了,偏偏在這年紀小她幾輪的少女面前,卻像是不懂事的孩童一樣,她忍不住想要挑刺,“我看有的大戶人家,也有招收女工做紡織,我們和他們相比,又有何優勢?”
雲夕笑了,“這點我也考慮過,所以我最近在請木匠幫忙設計。”
她只隱約記得,前世似乎有那種腳踏式的紡織車,這種紡織車比起手搖,效率最少也可以翻一翻。雲夕可是直接丟下五百兩銀子,讓那些木匠設計出來。
她雖然記不得那種紡織車的樣子,思路卻同這些木匠說了,再加上有五百兩銀子在那邊,想必很快就能搞出來。
雲夕看向紅姑,說道:“這紡織車,到時候都是女工,保不齊就有一些不長眼的人過來欺負她們。你們白衣教的人,正好可以當保鏢。你們白衣教的宗旨不就是要保護世上女子嗎?只要她們過得好,加不加入白衣教,又什麼關係?還是說,你們只想保護白衣教裡的女子?”
“當然不是!”
紅姑脫口而出,神情嚴肅。
雲夕笑靨如花,“這不就得了?”
……
同雲夕溝通了一回後,紅姑又匆匆離開。她雖然是白衣教教主,一言九鼎。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多少也得問問其他人的意見。
可是雲夕對此十分有信心,紅姑肯定會妥協。
其一,她需要雲夕幫她揭穿蔣文月的真面目。其二,雲夕的話語也的確是說服了她,倘若她們白衣教繼續現在的路線,朝廷總有發動大軍剿滅她們的時候。
白衣教再有本事,也沒法和朝廷作對。
其三,不少女子終究是普通人家出身,內心更向往安定平靜的日子。雲夕給她們描繪的這未來場景也的確讓她們十分心動。
正因爲如此,在兩天之內,她們便給了雲夕肯定的答覆。
雲夕心中也鬆了口氣,開始着手挑選建立紡織廠的地點。她打算先在兩個地方建立紡織廠,一個是鳳凰縣,一個是京城。等這兩個都成規模後,繼續建立。爭取整個大楚每個州都會有一個大紡織廠。
重新擁有新的生命,雲夕可不願渾渾噩噩,更希望能夠借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做點什麼,至少也該改善一下女子的處境。
倘若只是她原本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可是多了白衣教就不一樣了。
白衣教的人也十分認真地對待這份事業。紅姑甚至還拿出了一些她們以前劫富濟貧留下的財寶,讓雲夕轉手賣出去。
這些東西不乏一些珍貴的擺件,雲夕直接交給了賴三。他門路多,銷贓這種活比較適合他。
最後賴三將那批財物賣了九萬兩四千五百兩。這筆錢足夠建立鳳凰縣這邊的紡織廠了。
紅姑收到這筆銀錢時,還真嚇了一跳。她原本以爲那些能賣個六萬兩就不錯了,可見賴三的確是用了心的。
紅姑也並非完全不知道好歹的人,她恨的是負心薄倖的男子,賴三的人品擺在那邊,做事也盡心盡力,因此不至於遷怒到他頭上。還直接拿出一千五百兩給賴三,作爲謝禮。
賴三手中多了這筆錢,都忍不住對雲夕說道:“跟着紅姑混,可比姑娘有前途啊。”跑幾天腿,一千五百兩就到手了,正好可以給自己買個二進宅子當做新房。
他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倘若他真想要賺錢,早就家財萬貫了。對於現在的生活,賴三已經十分滿意了。
……
在雲夕忙碌的同時,雲深休息了一天後,見雲夕精神抖擻地忙着事業,只能先返回京城。
說起來,他真正同雲夕相處的也就只有一天。可是卻爲了這一天的相聚,來回至少奔波十天。之所以能十天還是因爲他一路上騎得都是不可多得的寶馬良駒。
說不愧疚是假的,雲夕想着,等回京城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雲深,同時也向雲深表達了自己至少得一個月後再回京的事情。
等紡織廠建好,她才能夠走開。指望白衣教那羣人的話,她就等着新廠倒閉吧。
雲深卻只是握着她的手,眸光流轉着溫柔的光輝,“沒事,畢竟我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你。”
喜歡她自信滿滿的神情,喜歡她認真工作的模樣。
他十分清楚,他所心儀的少女擁有着最寬廣的胸懷,最宏偉的計劃。儘管再不甘願,他也不能因爲一己之私,硬是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邊。她適合翱翔於天際之中,盡情發揮着自己的才能。
更何況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看雲夕一臉愧疚的表情,就知道等她回到京城後肯定會有不少喜聞樂見的補償。
在雲深離開時,雲夕也抽出了半天時間去送他。雲深同時也帶走了那個活口,似乎打算回京城後,交給手下好好審訊。雲夕也曾問過紅姑,當時和她們合作的那十個黑衣人所屬的勢力。
紅姑卻只是告訴他,是他們主動找上白衣教尋求合作的。當時白衣教想要帶走朵朵,這些人想要帶走雲夕,兩邊可謂是一拍即合。她只告訴雲夕,這些人從武功路數來看,不像是大楚,更像是北魏那邊。
北魏、草原、大楚、南陵……四強鼎立。其他諸多小國依附於這四國,其中北魏和大楚國力稍微勝過南陵和草原。近一百年來,四國倒是進入了少見的和平期。
等送完雲深回來,雲夕繼續投入工作當中,忙碌的工作並不讓她感到疲憊,反而帶給她一種十成的滿足感,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一個道路崎嶇荊棘橫生卻又偉大的事業。比起在京城之中同別人勾心鬥角,她更喜歡做這些。
忙碌卻充實。
更讓她驚喜的是,那羣她所找來的木匠,居然在短短十天就將她所要求的腳踏式紡車給做了出來。看他們一個個熬得兩眼發黑,就知道這段時間根本不曾好好休息過。
最大的功臣,是一個和杜家有過合作的老木匠。雲夕按照原本說好的那樣,直接給了他五百兩銀子,並且要求他保密。爲了以防萬一,雲夕還是同他簽訂了保密的文書,違反要求的話,最少也得賠償五千兩。
五百兩,足夠買一百畝田地。即使老木匠現在不想繼續做木匠活,這些田地也足夠他的子孫後代衣食無憂了。
其他的木匠雖然不曾想出法子,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雲夕看他們也的確是絞盡腦汁想,只不過薑還是老的辣,被老木匠捷足先登。雲夕也一人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算作是辛苦費外加封口費。
作爲木匠,最要緊的就是誠信,加上他們也沒想出確切的設計方案,雲夕並不擔心他們會泄露。
拿到這錢的那些木匠都對雲夕感激涕零的。五十兩銀子他們平時一年都未必能賺到。
老木匠所設計出的紡織車最少也能減少一半的時間,而且還更輕鬆。雲夕直接在他這邊定做兩百個紡織車,每一輛的工錢是二兩銀子。老木匠手下也有一些學徒,他也是個聰明的,一些大件的交給弟子做,比較有難度的小零件和最後組裝,都自己親自動手,順便還分了些活給其他的木匠。
這麼一來,只需要三個月就可以搞定這兩百個腳踏式紡織車。雲夕打算到時候一半的紡織車搬到京城裡。
……
花開一表,另表一枝。
白衣教的人因爲人多的緣故,比雲夕先一步找到了合適的建造廠房的地點。廠房是雲夕所設計的,不僅有工作室,還有紡織女工們休息的宿舍。
一百個紡織車,加上輪班,到時候最少得招收兩百個女工,再加上可能的擴建。雲夕索性按照一千人的容納量來建造這工廠。
有錢好辦事,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紅姑直接買下一千畝的地盤。這種地可比那些良田要便宜多了,一千畝都只需要兩千兩。雲夕的設計挺簡單的,一進去是院子,院子中可以種植一些蔬菜、或是放養雞鴨。再來是足夠容納一千名女工的大廠房,旁邊是食堂和廚房,後面纔是女工的宿舍。
宿舍一共有三百間,雲夕特地模仿前世的大學宿舍,弄成四人一間。一開始人少,完全可以兩人一間。上鋪是牀,下面是衣櫃和桌子,十分方便。
紅姑見過她畫的設計圖後,也不免暗歎這姑娘實在聰慧過人,各種新奇的點子信手拈來。
倘若雲夕願意加入白衣教,那麼不愁她將白衣教壯大成誰也無法小看的勢力。
不過就算她不願加入也沒事,至少白衣教和她是同盟關係。有她幫忙謀劃,或許白衣教能夠走得更遠一些。
無論是建廠房,還是紡織車,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在這三個月內,雲夕總不能無所事事地呆在鳳凰縣裡等着,加上紅姑又報仇心切,雲夕等人索性等二月初便決定出發前往京城。
紅姑也只帶了五個護法和十名白衣教成員入京,其餘的都留在鳳凰縣裡。被留下的五個護法,主要是幫忙監督廠房的建造工作。
當雲夕在那十名白衣教成員中見到臉盲少女時,不由驚訝了一回。經由紅姑介紹,也知道臉盲少女的本名是穆彤彤。
正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穆彤彤果真認不出她來,事實上,整個白衣教的人,她能記得住臉的,絕對不超過二十個。
紅姑也說了,穆彤彤雖然記不住臉,可是在武學上天賦很是不賴,是作爲下一任的十個護法培養的。白衣教中有一個教主,一個聖女(聖女之位因爲朵朵的離開又空缺了出來),十個護法,除此之外還有十個護法候補。當有護法犧牲時,就會從候補中挑選人上來。這也讓白衣教不至於人才斷層。
因爲世人對白衣教的偏見,雲夕並不曾告訴李於氏,這羣姑娘正是她十分痛恨的白衣教成員,只說是江湖俠女,幫忙護送雲夕等人進京。
在去除偏見後,一羣人相處得很是不錯。
等二月十五的時候,正好回到了京城。
等回京後,休息了一個晚上,朵朵卻跑來找雲夕了。
她咬着下脣,眼中難得閃過了一絲的堅決,“姐姐,我想當白衣教的聖女。”
雲夕怔了怔,差點以爲自己幻聽了,“你確定?”
朵朵點點頭,“這一路上,我思考了許久,還是下了這樣的決心。”
她抿脣,神色倔強,“雖然姐姐和白衣教現在是同盟關係,甚至幫了她們不少。可是人心易變,兩年三年內可能感情不會變化,但是十年二十年呢?”
她頓了頓,說道:“至少等我成爲了聖女,有我作爲紐帶,這份同盟關係便會一直維持下去。”
雲夕心中感動的同時,又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朵朵的腦袋,“我可不需要你賣身來幫我呢。”
朵朵嘟起嘴,“纔不是賣身……我只是看姐姐這些天一直在忙碌,也想做點事情幫你。再說,等我當聖女後,也可以和先前一樣,教導那些女孩讀書。”
她是真的喜歡教書這門工作,喜歡看那些人認真學習的虔誠模樣。若是在外頭,哪裡會有學堂願意要她一個女先生?比起學習琴棋書畫和人情往來,她更喜歡單純教書的生活。
雲夕看着她認真堅決的臉龐,知道朵朵並非突如其來的衝動,而是經過了仔仔細細的考慮才下定了這個決心。
雲夕猶豫了,到底該不該成全朵朵?
片刻後,她不由失笑,覺得自己真是想太多。這是朵朵的人生,她也不是那種糊里糊塗的小孩子,沒有誰能打着爲她好的名義去阻止她做想做的事情。更何況,白衣教經過改造以後,也不是以前那個極端過頭的組織。
滿腹的話語最後只化作一句輕輕的嘆息,“你決定了就好。”
朵朵也是長大了。
------題外話------
於是後世對於白衣教的評價是:這是大楚女權思想崛起的萌芽~
朵朵和雲瑤兩人走的是不同的路線,但最終還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