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狗拿耗子,雲曹氏的死

雲深目不斜視,找機會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他早就習慣無視她們的存在。

雲夕揚了揚眉,玩味一笑。居然是任紫晴……這位不就是私下曾說過她肯定中毒不不育的那個嗎?除此之外,她戲份還特別多,竭力打造自己大楚第一孝女的名頭。

不過雲深都當做沒聽到了,她當然也要夫唱婦隨一把。

她隨着雲深,正要走進郡主府。

任紫晴卻不甘寂寞,出聲喊住了他們,“明郡主。”或許是看出喊雲深,雲深不會搭理她,任紫晴選擇捏軟柿子云夕。

雲夕頓了頓腳步,實在好奇這位大庭廣衆之下喊住他們,到底所爲何事。

她拉了拉雲深的袖子,“聽聽她想說什麼。”

雲深掃了任紫晴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的厭惡。

任紫晴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雲深對她的反感,只是她心中依舊對自己充滿信心。雲深只是不瞭解她,所以纔會對她有所誤解。等知道她的美好善良孝順後,一定能夠發現她纔是最好的選擇。她並不奢求能夠嫁給他爲妻,能夠當貴妾她就滿足了。杜雲夕再怎麼不好,也是皇帝賜婚,輕易休不得。等她生下孩子後,杜雲夕也就空有一個正室的位置。

雖然這杜雲夕對外只說她沒有中那無子散,可是若真的沒有中招,哪裡會發現那雲曹氏等人的陰謀。不過是擔心自己地位不穩,這才編造出這樣的謊言。

想到這點,任紫晴對杜雲夕更是平添了幾分厭惡:一個不能下單的母雞,哪裡配得上丰神俊朗的雲世子。

她垂下頭,姿態溫婉美好,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纖柔白皙的脖子,“臣女聽聞雲世子和明郡主從國公府搬出一事,雖然知曉自己冒昧,可是還是不忍雲世子犯下這樣的過錯。”

“即使雲世子您同雲國公有所誤會,也不該直接搬出來,留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國公府中。父子之間哪裡有隔夜仇,雲世子應該好好同自己的父親溝通才是。”她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雲夕差點以爲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閃瞎人的聖光。

“我相信雲世子一定不是那等不孝之人,您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同雲國公溝通。我不忍見你們父子繼續誤會下去,這才冒昧登門。”她一雙盈盈眉目滿是關切,說的可謂是情真意切。

旋即她轉頭看向雲夕,“明郡主行事也有不妥之處,他們父子兩人吵架,您作爲妻子,應該竭力讓他們和好纔是,怎麼能夠慫恿自己的丈夫搬離家裡,讓他做出這等不孝行爲,陷他於不義之中!”

雲夕直接打斷她的話,“請問任小姐,您是以什麼身份來說這些話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卻在這邊大放厥詞,真是可笑。”

任紫晴皺眉道:“我只是一片好意……我知道忠言逆耳,你聽了覺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任紫晴一副“我能夠理解你”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多麼通情達理的姑娘。

雲夕不怒反笑,“京城中沒和父母住一起的人那麼多,任姑娘也是這樣一家家說過來的嗎?任姑娘的高尚情操,真真讓我感動。”

任紫晴張了張嘴,正待說什麼。

雲夕繼續道:“還是說你只有對我們府纔會這樣?你這麼關心我公公,難不成是想給他當填房不成?”

任紫晴氣得手發抖——杜雲夕居然將她和雲穆牽扯在一起。她怎麼可能看上雲穆那個老男人!

“明郡主,姑娘的名節事關重大,還請明郡主別胡亂往我身上潑髒水。”

雲深補刀道:“她不行,身份太低,話又太多。”

任紫晴眼眶盈滿了眼淚,貝齒輕輕咬着下脣,看上去可憐到了極點,“我不過是一片好心,你們何必如此侮辱我!”

雲夕道:“我們可不需要你所謂的好心。我們的家務事自己會處理,任姑娘的手深得太長了。”

雲深補刀:“想來任姑娘的生肖應該是狗。”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無論是雲夕還是任紫晴,都能輕而易舉聽出言外之意。

雲夕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這是對狗的歧視,你小心我家戰神咬你。”

雲深道:“我說的可不包括戰神,戰神可不會多管閒事到去抓別人家的耗子。”

雲夕點頭,“是啊,他連自己家的都不抓,抓小偷倒是挺厲害的。”

兩人不再看任紫晴,直接進郡主府,徒留任紫晴一個人站在原地,臉色變幻連連。

她的手緊緊攥着一方的手絹,將手絹給攪成了一團。

杜!雲!夕!

她一個不孝又不能生育的人,居然敢這樣諷刺她。

明明雲深損得更厲害,偏偏任紫晴只將所有的錯誤都推到了雲夕一個人身上。

……

回去之後憤恨不已的任紫晴很快將這郡主府門前發生的事情傳了出去,重點描述了任紫晴她自己的正義感,又諷刺了一把雲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面孔。

只可惜雲夕在京城的名聲太好,沒法完美達成一面倒的輿論趨勢。

雖然有一些人站在任紫晴這邊,覺得她只是一片好心。但是更多的人卻站在雲夕這裡,覺得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任紫晴一個外人在那邊指點江山,這算哪門子的規矩。

一些先前被任紫晴給襯托成不孝女的人,更是抓住這個機會,將任紫晴給諷刺了一頓。

說她還沒嫁進去呢,就已經開始擺出長輩的派頭了。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任紫晴其實是衝着雲深過去的,他們偏偏順着雲夕先前的話頭,扯到了雲穆身上。

把任紫晴給噁心壞了。

只能說任紫晴她錯誤高估了自己在京城人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雲夕打下的羣衆基礎。雲夕的好名聲,那可是一件件善事積累起來的。爲讀書人開圖書館,貢獻鍛鐵法子,教導老百姓做毛衣羊毛衫,時不時將幾道菜餚免費送給老百姓……

這些事情積累起來的名聲十分穩固,可不是任紫晴隨意當一下孝女就能比的。

就算是她所謂的孝女名聲,雲夕也有反擊的法子。

她直接讓京城一些讀書人說了一些關於孝順的故事,基本都是收集過去的一些奇人異事,這些故事的共同特點就是充滿了神話色彩。

比如有個書生的母親病了,突然想吃魚。書生在大冬天,爲了給母親弄魚吃,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冰塊。他的孝心感動了老天,等他將用這種法子捕來的魚煮給母親吃後,他母親的病立刻就好了。

說完這些故事後,說書人還不忘說道:“只聽說那任家姑娘任何孝順,可是若是真那麼孝順的話,不是應該早就感動了佛祖嗎?怎麼她爹的病到現在都沒好,可見她的心不誠。”

大家一聽這話,頓時覺得很有道理。若真是菩薩顯靈的話,不是早該好了嗎?菩薩一向是最爲靈驗的。

可見任紫晴只是裝裝樣子罷了,一時之間,任紫晴的名聲差了起來。誰讓她之前刷名聲刷的太過,結果便反噬了回來。倘若任紫晴有本事弄個祥瑞什麼的,那麼還能有點說服力。

任紫晴的大伯任從光出門在外,更是被直接詢問他怎麼不給自己的弟弟請太醫,好讓他病早點好起來。

任從光難得丟了這樣的臉皮,氣得將任紫晴給叫過來,訓斥了她一頓。任紫晴好幾天都不出門,只是躲在家中避風頭。

雲夕可沒那麼簡單放過她,噁心過她的人,基本都沒有落得好下場。

她直接讓立秋和萬事屋的人,收集了一堆京城裡家裡出現矛盾的人家。比如這家的婆婆偏疼小兒子,那家的父親整日剝削女婿家來貼補兒子家。

收集這種消息對萬事屋來說,完全是大材小用,不用半天,就直接給了雲夕整整兩頁。

雲夕看了這些,直接交給銀丹,讓她給送去任家。

那任紫晴不是喜歡多管閒事來凸顯她的善良純孝嗎?她就讓她一次做個夠!她最適合的職業便是居委會大媽。

銀丹忍笑接過這紙,然後大張旗鼓地去了任家。雲夕爲了配合行動,還準備了些禮物。不過她準備的禮物,都是她不喜歡的一些花色布料。

先前雲夕同任紫晴的“恩怨”京城裡的人多少都知道。銀丹作爲雲夕時常帶出的大丫鬟,也被世人所熟識。她去任家,毫無疑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銀丹也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有心將事情弄大,很快的,不少人都知道銀丹代表雲夕,帶着禮物去任家拜訪任紫晴。

大家心中十分好奇,她這是過去踢館還是怎樣?

等到了任家門口,銀丹對門房道:“還請通傳一聲任三小姐。”

任紫晴很快就出來了。

銀丹行了一禮後,指着身手的東西,說道:“這是我家小姐送來的賠禮,她覺得自己先前對任三小姐有所誤解,任三小姐肯定不是她先前所誤解的那樣,是沽名釣譽之人。所以她特地吩咐我送來這些東西賠罪。”

銀丹這一出,讓圍觀羣衆們都嚇了一跳,可謂是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這明郡主要主動同任紫晴握手言和了嗎?

原本對於銀丹的到來十分警惕的任紫晴聽了這話,更是覺得心情舒暢到了極點。

她裝作寬宏大量的樣子,“只是小小的誤解而已,解釋清楚就沒事。明郡主真是太多禮了。”

她心中忍不住浮想聯翩了起來:先前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杜雲夕,怎麼突然就給她服軟了?難不成是因爲雲深的緣故?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臉頰忍不住飛起了一抹的紅暈,看上去尤其動人。

銀丹抿脣一笑,拿出了那張名單手冊,“還有這個,也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您的。”

“這上面所記載的人家,基本都有些家庭紛爭和矛盾。任小姐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心中又充滿了正義感,肯定不忍看着這些人同自己的親戚產生爭執誤解,親人之間相互算計,離心離德。”

“任小姐一定好好調解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樣方能不愧任小姐一片純孝之心。畢竟您是最見不得這種親人之間相互憎恨的人間慘劇。”

任紫晴臉上完美無缺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銀丹卻將那紙塞在她手中,語氣溫和卻暗藏鋒芒,“任小姐一定會做到的吧?”

任紫晴看着白紙上黑壓壓的名單,頓時感覺一陣的天昏地暗。

這、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她下意識地想要拒絕,“我只怕心有餘力不足。”

銀丹吃驚地看着她,“怎麼會呢?我看任小姐明明時間很多,難不成你插手雲府有時間,遇到別人家的就沒時間了?還是說,任小姐您看不起上面這些人的身份,這纔不願幫了他們?”

“我家姑娘真是錯看您了!她原本以爲您是那種心地善良意志堅定,按照自己本心做好事的女子,還爲誤解您而心懷愧疚。”

“想不到您所謂的善良只是針對雲府這些權貴家族。”

銀丹一頂頂的大帽子往任紫晴身上丟,噎得任紫晴半點拒絕的話語都無法說出口。

她若是拒絕了,便是真的落實了杜雲夕那些指責。

任紫晴哪裡不明白自己這是徹底掉入杜雲夕的陷阱之中,偏偏一時之間,她卻又找不到破解的法子。

她只能忍着對杜雲夕的恨意,咬牙接了下來,

銀丹看見她那憋屈的模樣,心中別提有多解氣了,她不要錢的好話不斷往外冒,說的彷彿任紫晴一天之內就可以將這些事情全部搞定。

任紫晴被說得恨不得不顧所謂的儀態,直接撓死這可恨之極的賤婢。

欣賞完任紫晴的表情後,銀丹才心滿意足地回去,同雲夕複述了一番任紫晴有苦說不出的樣子。

與此同時,雲夕也讓萬事屋的人將這消息傳遞出去。不過半天時間,任紫晴這件事便傳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雲夕這是報復,報復任紫晴閒着沒事伸手到別人家。

她既然愛伸手,就讓她一次伸個夠。

先前那些自家女兒被任紫晴給踩了的人,更是不放過這個機會,落井下石不落人後。一個個將任紫晴吹捧得像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這邊是所謂的捧殺。

任紫晴若是真的做得好的話也就算了,若是稍有不足,便會被人拉下雲端,狠狠地踩上計較。

雲夕也不過是先前引導一下輿論罷了,後面基本都是其他人自發的舉動。可見任紫晴前段時間是多麼的招人恨。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任紫晴雖然有些小聰明,但云夕挑選出來的,都是特別難調解的那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雙方各執一詞,任紫晴無論站在哪邊,都有不滿足的地方。

她若是中立和稀泥,兩邊都不買賬。

最後還招來了人家的怨恨,說她空有名聲,一無是處,可見之前都只是在沽名釣譽罷了。

將任紫晴給氣了個倒仰,名單上幾十戶人家,任紫晴花了三天三夜,走動了一圈,都不曾解決半件,還招惹來這些人家的不滿。

直接對外說道:“就這點水平,還學人家調解,只會說大話而已,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整日只會說孝道,卻不知道還有所謂的愚孝。虧得聽說還是讀過書的,還沒我家十歲的孫女懂事。”

“喜歡指手畫腳,卻又拿不出具有可行的解決法子。這種只會說大話還愛亂指揮的姑娘,誰家娶了,誰就家宅不寧。”

雲夕特地讓人將這些人家的抱怨給傳出去,於是任紫晴前段時間積攢的名聲毀得差不多了。

任紫晴聽着外面的流言,氣得伏在被子上哭了一場。

之後就直接病了,閉門不出。

雲夕可沒那麼簡單放過她,繼續放出流言,表示任紫晴先前每日風吹日曬,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持續了好幾天,都依舊身體健康。現在才三天,動動口而已,卻直接病倒了。

要麼她是裝病,要麼就是先前她根本只是做做樣子,沒有花費太多的體力。無論是哪種可能性,都被人們唾棄不已。

短短几日時間,任紫晴的名聲便一落千丈,現在再沒有人提起她先前孝順的事情,反而覺得她愛作秀。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和自己的大堂姐任雪衣合作的花滿樓也被諸多人圍攻。

大家都說,花滿樓吃個飯,還得請人來彈琵琶,倘若彈得好的話,大家也就不說什麼。偏偏彈琴的,一個個年輕貌美,技藝尋常,這分明就是青樓的做派。

青樓最喜歡吃飯的時候,讓樓裡的姑娘彈個琴,跳個舞什麼的。

特別是大家知道這法子還是任家兩個姑娘想出來的,忍不住懷疑起了人家的家教,甚至覺得她們行事太過輕佻,有不安於室的嫌疑。

任從光最重視的便是自己國色天香的嫡女,對她寄以厚望,哪裡能忍受女兒的名聲受損。

他很快就放出話,表示這法子是任紫晴一個人想出來的,同任雪衣無關。

任雪衣也不再同任紫晴姐妹情深了,連忙取消了吃飯彈琴這項服務,另一邊,她直接給了任紫晴五千兩銀子,算是買斷了任紫晴的股份。收下這筆銀子後,任紫晴日後就沒法再從花滿樓中拿到半點的分成。

這五千兩銀子看似不少,可是百花樓一個月的收益就不止五千兩,任紫晴一個月能拿到的分成都有一千兩銀子。五千兩……連一年分成都不夠,根本就是在打發叫花子。

任紫晴對薄情寡義的堂姐恨得牙癢癢的——在任紫晴眼中,花滿樓這種鮮花的主意一開始就是她想出來的,極其風雅新奇,這才讓花滿樓在京城中打出了名氣。

酒樓生意能這樣好,最大的功臣是她,偏偏任雪衣卻過河拆橋。

儘管心中將堂姐和伯父翻來覆去罵了好久,可是在明面上,任紫晴還真不敢得罪他們兩人。他們八房在人家勢微,她爹若是要候補到好的差使,還得仰望伯父的關照。她若是想要嫁給雲深,任家的勢力也得借用。

出於這諸多的考慮,她也只能忍氣吞聲地收下這筆銀子,並且默認大房將所有的過錯推在她身上。

任紫晴有些茫然。明明她在幷州的時候,依靠這些手段,在幷州混得風生水起,無人能掠其鋒芒,可是爲什麼到了京城中,這一套就不管用了呢?

除了一開始的順利,到後面,她可謂是處處碰壁,如今的名聲甚至還比不過剛進京的時候。

她卻不曾想過,她在幷州能如此行事,那是因爲她爹作爲知州,在幷州也只比知府低一等。看在她家世上,別的姑娘哪裡敢同她別苗頭。可是京城就不一樣了,隨手就是郡主公主侯門之女,她一個五品官員之女……放在其中,卻偏偏非要去搶世家貴族女子的風頭,本身她也沒有足夠的壓倒性實力,也就造成了如今的下場。

……

雲夕只是稍使手段,就讓任紫晴名聲掃地,只能夾着尾巴做人。而且她所使用的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即使被人看出她手段,也說不出她半點的不是,反而得稱讚她。

比起以往的反擊,現在的她出手可謂輕描淡寫,輕而易舉就化解了任紫晴的根基,不帶半點的煙火氣。

京城其他人看在眼中,越發警醒:惹誰都要,就是別惹這杜雲夕。這七竅玲瓏心,也不知是怎麼長的,再看看自家傻白甜的閨女,這些人家就忍不住想嘆息。

他們卻沒想到,雲夕會有這些手段,本身的智慧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自保。她作爲杜家身份最高的人,爲了幫杜家擋住不少明槍暗箭,自然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人都是歷練出來的,也幸好杜家其他人成長得很快,分擔了雲夕的壓力,讓她不至於心力交瘁。

在清明後,楚息元也不曾忘記自己在除夕宴上許下的承諾,大張旗鼓地給雲夕送了龍井蝦仁,和龍井蝦仁一起送來,還有今年剛上供沒多久的龍井。

雲夕一個人把這龍井蝦仁吃光光,她不得不承認,這道菜做得實在美味,比起除夕那道,更勝一籌,畢竟茶葉上就勝過了不少。

說起來底下人送上來的最好龍井也二十罐,其中有五罐送到了太后娘娘的宮裡——太后娘娘同樣喜好龍井。

就算是宮裡的妃位上的嬪妃,也只分到了一罐,偏偏雲夕就分了兩罐。除了龍井,她另外還有兩罐的毛尖。再加上雲深拿到的其他好茶,只怕整個京城,包括皇宮在內,他們兩人所拿到的好茶,只比皇帝和太后娘娘少一些。

這毫無疑問讓大家看到了她所受到的聖寵,一個個紛紛嫉妒不已。

原先一個雲深就已經夠惹惹眼了,結果沒想到他的妻子杜雲夕也不妨多讓,這還讓其他人怎麼玩耍!

雲夕纔不在乎他們的想法,酸死他們最好!

她想起杜周氏和雲瑤都愛喝銀針,便讓人將其中一罐銀針包了起來,順便再添加幾色綢緞和糕點,讓人給杜家送去。

不過厚此薄彼的話也不太好,雲夕詢問雲深,“咱們把陛下賞賜的兩罐雲霧茶都給爹包去吧,反正咱們家也沒人愛喝這個。”

嗯,這纔是重點,若是愛喝的話,雲夕肯定自己留下來。既然她和雲深都不喜歡,那乾脆拿出來廢物利用,明面上好歹也得做出孝順的樣子不是嗎?

倘若其他人知曉雲夕將好好的貢茶說成廢物利用,絕對會氣得噴血。

雲深在這種事上向來是由着雲夕做主,“你決定就好。”

雲夕除了將雲霧茶給雲穆,順便還包了一罐楊氏喜歡的香片茶過去。

除此之外,還有云深的舅舅孟良。孟良在茶上沒有特別的喜好,雲夕乾脆將鐵觀音都給了他,又另外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孟良喜歡吃的菜。

雲夕覺得,比起這茶葉,孟良應該對吃食更感興趣。

她和雲深兩人住在她的郡主府,頂上沒有人管他們,平日所使喚的人,都是足夠信任的,也不用擔心哪個人是別有用心的勢力混進來的,雲夕感覺自己吃飯都香甜了起來。

自己當家做主的感覺真是太好了!而且住在郡主府,她平日閒了,去杜家同杜周氏和雲瑤磕叨,都沒人會說三道四。

將茶葉都分配好以後,霜降走了進來,說道:“姑娘,鳳姑娘求見。”

“鳳傾城?”雲夕怔了怔。

霜降點點頭,“是她沒錯。”

雲夕現在已經知道,鳳傾城勉強算得上是雲深的表妹,因此相貌上纔會同雲深有幾分的相似。不過就算鳳傾城領着那些人投靠了過來,雲深也沒有因爲那層稀薄的血緣關係,而對她另眼相待。

倒是鳳傾城成爲了工作狂一樣的任務,憋着氣工作,彷彿想讓他們刮目相看一般。

雲夕道:“讓她進來吧,她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沒一會兒,鳳傾城便進來了,她身後跟着兩個從北魏追隨她到大楚的手下。這兩名手下的功夫都只稍遜雲夕,若是他們聯手的話,雲夕還真打不過。

看他們對鳳傾城忠心耿耿的樣子,雲夕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在收攏人心上,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本事的。

鳳傾城神色複雜地看着雲夕……比起幾個月前,雲夕的眉眼之間多了幾分獨屬於女人的淡淡風情,明顯就是被好好滋潤過的。

她心中一片苦澀,若是可以,她也不願同她見面——杜雲夕輕而易舉擁有她嚮往的一切,好運到讓人嫉妒。偏偏雲深卻讓她成爲了杜雲夕的下屬,一概的情報,都直接同杜雲夕通報。

在她面前,她更是不願示弱,竭力要做出一番大事業。

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了心頭那些複雜的情緒,讓聲音顯得平靜,“南陵的那位公主元靈犀懷孕了。”

鳳傾城不僅接了北魏的情報工作,甚至派遣了好些人在南陵收集情報。

雲夕震驚了,說道:“是元靈御的?”

鳳傾城頷首道:“她對元靈御下了藥,這纔有了這孩子。她似乎覺得,等孩子生下來後,元靈御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夠光明正大將她娶回去。”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元靈犀是腦殘吧?元靈御可不是那種會隨便受到人威脅的性子。只怕是元靈御,先前表現出來的都是對她的寵愛,自然迷惑了元靈犀對自家哥哥的判斷。

“幫元靈犀保住這一胎!”她斬釘截鐵道,“最好在元靈犀生下孩子之前,別讓元靈御知道這件事。”

不然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雲夕還指望用這個孩子讓元靈御焦頭爛額,無暇他顧呢。她可沒忘記,元靈御在離開之前,將她當做了所謂的同類,對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若不是臨走前鬧了元靈犀這一齣戲,弄得他剛回國時不得不收拾好爛攤子,穩定國內政事,只怕她和雲深的大婚,這人都會忍不住出手搗亂。

能給他找點事,雲夕樂意的很。而且若是兩人的孩子順順利利生下來,對於南陵來說,也是一大丑聞。

鳳傾城似乎驚訝於她做決定的迅速,但還是點點頭,走之前,她不忘補充了一句,“只是這事終究要門主知道纔是。”

言外之意便是單單雲夕一個人做主是不夠的。

雲夕挑了挑眉,“我自然會的。”鳳傾城的這些小心機,還真起不到什麼作用。

等到雲深回來後,雲夕將這件事告訴了她。

雲深也贊同雲夕的想法,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護住元靈犀和她的孩子,好給元靈御添堵。對於元靈御這個覬覦他妻子的人,雲深半點好感都沒有。若不是南陵是元靈御的地盤,他身邊的暗衛無數,雲深早就直接製造一起所謂的刺殺了。

……

在四月八號的時候,監視雲曹氏的人過來彙報了一個消息。

雲舒趁着夜色天黑的時候,偷偷去看了一回雲曹氏。

雲夕疑惑道:“難不成她是想看雲曹氏恢復的情況如何,能否清醒過來,給她做主不成?”畢竟若是雲曹氏這個母親反對這門親事,曹家也不能硬逼着雲舒嫁給曹成蔭。

雲六搖搖頭,“這個就不清楚了,我們的人爲了防止被觀音寺的人發現,也不敢太接近。”

別看觀音寺都是一些尼姑,裡面有幾個師太武功可不低。正因爲有這些師太的震懾,所以觀音寺不至於像一些尼姑庵一樣,淪爲一些紈絝子弟尋樂的地方。

說起來,在那太醫的診治之下,雲曹氏的病情還真有些好轉,偶爾也會清醒過來。不過對於雲曹氏而言,她大概寧可一直混混沌沌的,也不願活着清醒面對現實。

外人不知曉雲穆的目的,反而感慨他對雲曹氏仁至義盡,雖然雲曹氏被貶爲通房,可還是冒着觸怒天子的危險找來太醫爲她醫治。

雲夕道:“那就繼續盯着吧。”

事實證明,她將雲舒想的太過善良了點。

在第二天,雲曹氏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房間內。只是她身上卻找不到任何的傷口,也沒有中毒的痕跡,彷彿只是在睡夢中離開一般,臉色甚至十分安詳。

不用猜,雲夕也知道這事同雲舒有關。雲舒偷偷看過雲曹氏一回,第二天她就發現死在牀上。

更別提,雲曹氏死亡的時間,正好同雲舒離開觀音寺的時間相吻合。只是就算她知道兇手是雲舒,可是其他人終究不知雲舒偷偷去找雲曹氏的事情,她總不能告訴大家,自己的人一直盯着雲曹氏不放。

她原本以爲那姐弟兩中,雲舒比起雲翼,好歹多了份良心,卻沒想到她會真的狠心送自己的母親上路。

雲夕還真不願讓雲舒就這樣逍遙法外,決定去現場尋找一下相關的證據。

當她抵達觀音寺的時候,雲穆早就已經到了現場。

雲穆見到她,呆了一下,“你也過來了。”

雲夕低眉順眼道:“我聽說了這件事,所以過來看看。”

雲穆神色複雜,說道:“她看上去走得倒是十分安詳。”

他的語氣中有着對雲曹氏的痛恨和憎惡,可是也有淡淡的惆悵。畢竟他們兩個曾經青梅竹馬,成親後也有過新婚燕爾的甜蜜時光。一開始是他對不起雲曹氏,負心在先,後來是雲曹氏紅杏出牆在後。

如今她突然的死亡,似乎帶走了那些強烈的愛憎。雖然他依舊恨着她,卻不像是過去那般。

雲夕道:“她死的太過突然。”

雲穆道:“前幾日太醫過來的時候,只說她的身體在好轉。我已經請了仵作過來。”

驗屍這種工作,還是應該交給專業的。雲夕退到一邊,靜靜地等着。

至於雲穆,則是問起了觀音寺的師太關於雲曹氏的事情。

觀音寺的師太眉頭緊緊皺起,在她們的地盤上,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疑會大大損害她們寺廟的名聲。

“昨晚睡前,我曾看過她,她的情況倒是還好,昨晚還吃了兩碗的粥。今天早上,她房間一直沒動靜,我們以爲她睡過頭,便讓人去喊她起來,誰知道她已經斷氣至少兩個時辰了。”

發現雲曹氏死了的小尼姑也結結巴巴地說着早上見到的場景,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雲夕眉頭緊緊皺起,也不知道雲舒到底是用什麼法子害死自己的母親的,一時之間,居然沒發現謀殺的證據。

只是衙門的仵作還沒到來,收到消息的曹家等人卻來了。

同曹家一起來的還有云舒和雲翼兩人,兩人皆哭得兩眼紅腫,一副悲傷不能自已的樣子。

曹家的人,一看到雲曹氏,就立刻哭天喊地,曹老夫人更是兒啊肉啊喊了起來。

“想容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你怎麼能夠這樣不孝,讓娘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倘若知道你今日會落得這般下場,娘當年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該阻止你嫁過去的!”

“你就算不想着我這個娘,也該想想雲舒和雲翼啊!你就這樣丟下他們兩個孩子,他們日後可怎麼辦?”

雲夕諷刺地看着曹老夫人演戲。她可不認爲曹老夫人對自己的女兒有多少的母愛。倘若她真心疼愛雲想容的話,哪裡會那樣對待自己的外孫女。

甚至還讓外孫女成爲兒子和孫子的禁臠。曹老夫人現在哭成這樣,大概是因爲外孫女因爲雲曹氏的死,沒法在一個月內嫁給孫子吧,畢竟她得守孝。

守孝這個字眼突然跳了出來,雲夕心中一顫,忽的有種醐醍灌頂的感覺。

這雲舒不會真的是爲了這個原因而殺了自己的母親吧?這簡直是……

雲舒在那邊哭得差點暈了過去,淚眼朦朧地看着雲穆,帶着哭腔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可憐,“爹,娘怎麼就這樣拋下了我和弟弟?我們兩個該怎麼辦?”

她要努力抓住這個機會,勾起她爹心中的憐惜,只有這樣,她纔有機會逃脫曹家那個地獄。

雲穆一聽到她喊爹,頓時想起了在賀山房間中找到的那些東西。

雲舒和雲翼便是他們兩人明晃晃出軌的證據,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偏偏雲舒還毫無自覺地喊他爹,這稱呼聽在雲穆耳中,分外諷刺,讓他一下子就爆發了。

他冷冷地看着他們,聲音像是冰塊一樣,“我可不是你們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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