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賊喊捉賊,謀劃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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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好整以暇地看着看起來很是誠懇的楊錦繡,語氣帶着幾分的玩味,“救你?”

楊錦繡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讓她看上去無辜而美好,“我不想被繼母隨便定下一門親事,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雲夕淡淡道:“我爲什麼要幫你?”

楊錦繡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她,“我那妹妹生得花容月色,我繼母對她寄以厚望,只是我們楊家的家世擺在那裡。再怎麼樣,也無法真的嫁到高門大戶。”

她抿了抿脣,繼續道:“我觀其心思,似乎想要將妹妹嫁給世子爺做妾。”

“民女願意幫世子夫人打探消息,只求世子夫人能夠爲民女尋一門妥當的親事。不求高門大戶,榮華富貴,只願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堅定,白皙的臉上似乎籠罩着一層的光芒,擲地有聲,讓人動容。

雲夕垂下眸光,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你倒是個聰明人,沒有同你妹妹一般想法。”

楊錦繡道:“在見到夫人之前,我也曾抱着這樣的希冀……只是見了夫人,我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餘的。有夫人在前,雲世子眼中只怕不會再裝下其他人,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看上去倒是坦坦蕩蕩的,連自己先前的小心思一併說出來,一雙盈盈眉目中盛滿了真誠的情感。

雲夕嘆了口氣,說道:“你起來吧。”

楊錦繡繼續道:“我聽說我妹妹想要在花園中製造同世子爺的偶遇,還請夫人小心謹慎。”

雲夕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楊錦繡自認爲聰慧過人,卻無法從雲夕臉上看出她內心的想法。一般情況下,聽到有人覬覦自己的丈夫,免不了會動怒失態,這位世子夫人到來,那叫一個從容。

楊錦繡不敢多看,只是站了起來,靜靜地等着她的下一步。

半晌之後,雲夕道:“事情的真假,我會自己判斷。倘若你所說的都屬實,那麼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楊錦繡心中一喜,盈盈一拜,“多謝世子夫人。”

旋即轉身離去。

等她離開院子後,銀丹笑道:“這位楊大小姐卻是個識時務的,第一時間就跑來給姑娘您投誠來了。”

雲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相比較而言,楊二小姐反而更簡單一點。”

今日過來請安的三個姑娘中,楊錦妮反而是最容易看懂的一個人。

雲夕道;“在她們三人身邊,都安插個釘子吧。”

楊錦繡看似坦率誠摯,可是雲夕卻隱隱地覺得似乎哪裡不對的樣子,她頓了頓,說道:“那楊夫人身邊,也安排一個好了。”

銀丹點點頭,反正不管是哪個覬覦姑爺,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楊家一家五口被安排到了映月苑,距離楊氏的院子會近一些。馮雲氏祖孫兩則被安排到落雪院中,距離雲夕的院子,走路大約五分鐘的樣子。

楊氏給他們每個院子都安排了四個粗使丫鬟,三個姑娘身邊都添了一個丫鬟。雲夕也趁這個機會,將她的人混入其中——當然她也是同楊氏打過招呼的。

就如同楊錦繡所說的那般,當天楊錦妮的確去花園逛了逛。雲深平時根本不走那邊,所以倒也不曾碰到。

雲夕也笑着同雲深提起三個女孩子,雲深眉頭直接擰起,“何必爲了她們三人而失神,若是不喜歡,直接別讓她們來院子便是。”他可不想妻子懷孕期間還得打起精神應付人。

雲夕笑了笑,“左右現在沒事,看看戲挺有趣的。”

的確是好玩啊,花一般的年紀,那點小心機在她眼中還是稍微顯得稚嫩了點。她還在孝期,平日也不好請所謂的戲班子,如今這樣也算是看了一出出的好戲。

其中三人之間,最受雲夕關注的無疑是楊錦繡,只因爲她做得實在太多了。

冬雪初降,雲夕難得有來興致,索性便去梅林欣賞了一下梅花。

這雲府裡的梅花,並不僅僅只有梅苑纔有。當年孟芷芸愛梅,雲穆爲投其所好,特地弄了一個梅花林子。

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枝頭上的梅花昂然怒放,成爲了冬天一道美麗的景緻,鼻間也縈繞着梅花特有的溫潤清香。

雲夕身着白色的狐氅,手中又拿着湯婆子,雲深尤嫌不夠,還用內力溫暖她的手,所以即使在這皚皚白雪中,她也絲毫不覺得冷。

忽的雲夕聽到了一陣琴聲在不遠處響起,悠揚婉轉。

她有些好笑地看向雲深,眼底浮現調侃的笑意。

雲深的臉色直接沉了下來,“可見是咱們府裡太過寬厚,卻是讓底下人有了二心,連我們的行蹤也能透露出去。”他倒是不認爲會是他院子裡的人說的,左右不過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下人。

雲夕笑聲輕輕的,像是不忍震動了枝丫上的薄雪一般,“保不齊,只是剛好呢,我們過去看看吧。”

琴聲連綿不斷,帶着些許纏綿的意味。

雲夕和雲深順着琴音過去,這曲子恰好結束,楊錦繡身上是蔥黃繡梅花的百褶裙,外面披着一件銀白底色翠紋織錦做的斗篷,她裙子上的梅花黃蕊白瓣,同真花一般大小,與作爲背景的梅花相得益彰,端的上是如詩如畫。

雲夕嘴角笑意加深——難不成這楊錦繡口中說着自己不願嫁人爲妾,行動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楊錦繡似乎沒看到他們的到來,側對着他們,露出了姣好的半張臉,她放下手中的古琴,雙手合十,聲音清悅而虔誠,“信女楊錦繡,幸得世子夫人幾分照顧,只願上天能夠庇護世子夫人一生平安喜樂,福壽雙全,能夠平平安安地誕下未來的小世子。”

雲深神色漠然地看着這看似十分感人的一幕,身上的殺意若隱若現,他最厭惡拿雲夕做筏子的人,說得好像雲夕沒有她祈禱,就沒有福一般。

雲夕垂下眼瞼,不得不承認,這楊錦繡的確是戲很多。若是別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感動於楊錦繡這毫無私心,一心爲人的做法。偏偏雲夕前世看多了小說和所謂背叛算計的戲碼,她只覺得這滿滿的都是套路。

真是厲害了。

她故意加重了腳步聲,楊錦繡似乎被腳步聲驚動了。

轉過身,白皙的臉頰上飛快地涌現了一抹的紅暈,看上去比枝頭上的梅花還要嬌豔動人,“世、世子夫人……”她似乎眼中只看到了雲夕的存在,目光不曾落在雲深身上。

“我,我只是想私下爲世子夫人祈福……”她咬了咬下脣,神色看上去越發的不好意思,微微垂下脖頸,“我在京中早早聽聞夫人的言行舉止,十分欽佩,入府後更是有幸得到夫人偶爾的教誨,心中萬分感激。只是夫人懷着身孕,我即使再願意侍奉左右,也不敢太過打擾夫人。本想私下爲夫人祈福……”

微風輕輕吹來,枝頭上的梅花花瓣便落在了楊錦繡身上,衣角翩飛,溫柔楚楚。

雲夕微微一笑,說道;“你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嗎?在祈福之前,還不忘彈琴,用琴聲將人給引過來,真當她是傻子嗎?

雲夕還能興致勃勃看戲,雲深臉色就不太好了。楊錦繡愛算計是她的事情,只是她不該將歪腦筋動到雲夕身上,這毫無疑問,觸發了雲深的逆鱗。

他冷冷道:“既然你有心祈福,那麼明日便去小佛堂,每天念上一百卷經書抄上一卷經書好了。”

楊錦繡沒料到雲深會是這個反應,她有心想要辯解什麼,一擡頭,目光觸及雲深如冰塊一般的眼神,不覺抖了幾下。她也是反應極快之人,知道自己的舉止不但沒有在雲深身上留下好印象,反倒惹出了他的厭惡,她低聲道:“這是我的福氣。”

雲夕搖搖頭,“錦繡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來者是客。”

哪裡有懲罰客人抄佛經的道理。

雲深冷哼了一聲,最終沒說什麼,只是拉着雲夕走了。

雲夕過後則讓人給楊錦繡送了兩匹的綢緞,權作是安慰了。

……

楊錦繡祈福反倒差點被罰的事情傳出去後,馮冬香行事越發規矩起來,奶奶的提點更是謹記於心,不敢忘記。同她、楊錦繡十分不對頭的楊錦妮直接大笑了好幾聲。若不是不想讓雲府其他下人看笑話,她肯定會跑去嫡姐面前,指桑罵槐一把,好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她笑着對自己的母親楊夫人道:“平日她就喜歡搗鼓這種收買人心的小伎倆,這下可好,可算是踢到鐵板了。”

然後抱怨,“世子夫人就是太過心善,何必給她求情,就該讓她每天唸佛經靜心纔是呢。”

楊婦人搖搖頭說道;“世子夫人這樣做是對的。錦繡在雲府中,連遠方親戚都算不上。就算懲罰,也輪不到世子爺,她又不是世子爺後院的女人。世子夫人只不過是不想落人口柄罷了。”

這世子夫人這樣做,府裡誰不誇她寬容善良。

楊錦妮恍然大悟,嘆了口氣,說道:“世子爺長得雖然好,只是這脾氣實在差勁,喜怒無常。若是呆在他面前,怎麼惹怒他都不知道。”

聽她的語氣,倒是已經徹底放下了原本那些念頭,甚至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太過天真和可笑。

楊夫人看女兒真的徹底迴轉過來了,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低聲道:“我聽聞你姑姑這些天正在請女先生,你到時候給我繃緊皮,好好跟着女先生學習。”

“還有世子夫人那邊,也別忘了多去走動一些,對你的將來也有好處的。”

楊錦妮本身就是個顏控,點點頭道:“世子夫人長得好看,我也願意每日看着她。”

至於世子爺雖然更好看,但是奈何太兇殘,一不小心就可能惹怒他。楊錦妮權衡之下,覺得還是退而求其次,看世子夫人就好。

……

雲夕對楊錦繡也是十分佩服,在被雲深狠狠下了臉,甚至被雲府的下人嘲笑,楊錦繡表現在人前的依舊是端莊有禮的模樣,似乎不爲那些流言而傷懷。

在這些天內,這幾個姑娘倒是每日上她院子同她請安,雲夕都隨心情決定要不要同他們見面。心情好了,便指點一下她們,心情不好了,就表示今日有些不舒服。

楊氏甚至還專門爲了這幾個女孩子,請了兩個女先生過來,平日專門講解規矩禮儀這些。雲夕也去聽過半節課,說的馬馬虎虎,還是比不過她家李嬤嬤和張嬤嬤。不過雲夕再怎麼樣,也不會主動表示要將兩個嬤嬤借出去給她們上課。

等女先生開始給她們上課,三個姑娘由於得上課的緣故,自然餘下沒有多少時間能夠去給雲夕請安——加上雲夕也不曾因爲她們日日的到來,和恭謹的態度,對她們另眼相待。

倒是楊錦繡是數十年如一日,每天上完課後,都來雲夕這裡,溫和地同雲夕彙報着楊錦妮的各種小動作。

在除夕的早上,在例常的請安過後,她擡頭淡淡道;“夫人,我那庶妹,這次除夕宴似乎打算玩一出大的,還請夫人千萬小心。”

在沉寂了幾天以後,楊錦繡繼續給雲夕告密。她心中不解的是:明明先前她已經讓世子夫人看到了妹妹的“狼子野心”,爲何世子夫人卻依舊無動於衷。難道她對雲世子就如此有信心嗎?

雲夕嘴角微微勾起溫和的弧度,“我知道,有勞錦繡了。”

這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次說出類似的話語。

楊錦繡聞言,眼眶瞬間紅了起來,語氣也有些哽咽,“能爲夫人做事,是我的榮幸,哪裡勞累到了。”

雲夕從自己的梳妝盒中拿出了翡翠玉簪步搖,語氣和熙,“我瞧這首飾倒是十分襯錦繡您的發誓。”

楊錦繡受寵若驚地接過,將首飾插在髮髻上,然後垂下頭,露出有些羞澀的笑容。

雲夕同她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將她打發走。

楊錦繡離開後,霜降不解問道:“我還是不明白姑娘擡舉她做什麼。”

因爲在楊錦繡幾人身邊都安插了釘子的緣故,雲夕她們並沒有被楊錦繡平日表現出的唯她是謹的姿態所矇騙了。楊錦繡絕不是表面上那樣安分守己的樣子。

甚至她口中對她十分不好的楊夫人也沒有她說的那麼差,而是真心實意想盡快找門合適的親事,將這個前頭所出的嫡女早早嫁出去,也免得自己的名聲因爲繼女諸多的小動作而越來越差。

在楊錦繡口中,妹妹楊錦妮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勾引雲深當小妾,並且不時地想要製造所謂的花園邂逅,遊園小遇。

只是雲夕所調查的出來的,便是這些行動基本都有楊錦妮身邊丫鬟春桃以及她的奶孃桂媽媽的教唆。

立秋甚至看到過楊錦繡同桂媽媽私下偷偷摸摸的接觸,真相也就不明而喻。

楊錦繡處心積慮,無非便是想讓她真的以爲楊錦妮想嫁給雲深,轉而讓雲夕對付楊夫人和楊錦妮罷了。

因此在調查出這些內容後,雲夕身邊的丫鬟都對楊錦繡很是不滿,楊錦繡這簡直就是故意將雲夕當槍使啊。

雲夕卻覺得,事情只怕不只是這麼簡單。她也十分好氣,楊錦繡口中,楊錦妮所謂的大動作究竟是什麼。

她拿了一片切好的蘋果放進嘴裡,輕輕咬了咬,蘋果汁的味道便盈滿了整個口腔,“且看她還有什麼後招吧。”

若是以前的話,她早拿出各種理由,將楊錦繡這種喜歡挑撥的小人給趕出去。或許是因爲最近太無聊了,最後反倒選擇留下她,好繼續看戲。

她頓了頓,說道:“你說這楊錦繡言之鑿鑿說楊錦妮今日要玩大招,我是不是該配合她一下才好?”

霜降等人看着雲夕躍躍欲試的樣子,那叫一個汗顏。自家姑娘的惡趣味真是越來越濃了。

說起來雲夕之所以有這樣的底氣,無非是因爲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毫無懼怕罷了。她手中握有兩筆勢力,還在幾個姑娘身邊埋了釘子,若這種情況下,還能被幾個姑娘算計到,這纔是笑話呢。

今天中午的除夕宴,雲深和雲穆都進宮赴宴去了,至於雲夕,因爲懷着身孕的緣故,雲深可不願妻子被累到,所以直接就推掉了。

雲夕也覺得與其在宮裡吃那些冷菜,還不如窩在家裡吃她熱才熱湯好呢。

說起來,這幾個月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月份大的緣故,她似乎越來越嗜睡了。雲夕在用過午膳以後,直接邊去休息了一下。

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後,雲夕忽的有些肚子餓,再次醒了過來。

銀丹一邊讓底下人上燕窩粥和羊奶餑餑,一邊低聲說道:“楊錦妮的丫鬟春桃同楊錦妮告假,離開雲府,去了藥店買東西。”

雲夕微微一笑,說道:“她買了什麼了?”

銀丹眨了眨眼,飛快說道:“買的都是合歡散一類的催情藥,有好幾種。”

在春桃和桂媽媽同楊錦繡私下接觸的時候,雲夕便知曉這兩人應該就是楊錦繡的人,那麼也就是說,買這藥,應該就是楊錦繡的意思。再思量一下楊錦繡早上同她說的所謂大事,只怕這合歡散便是要用在雲深身上。

“這是得多大的仇恨,非得這樣算計自己的妹妹。”

霜降認真道:“像這樣居心叵測的女子,姑娘還是早早將她處理的好。”

雲夕點點頭,“我記得你們先前說過,楊錦繡送了春桃和桂嬤嬤好些東西對吧?”

立秋點頭,“那些東西應該是屬於她娘嫁妝上的東西纔是。”

雲夕輕輕笑了笑,“這樣也好,也算是留作證據了。”

她和霜降等人說到一半,雲深已經從宮裡回來了。他不願將外頭的寒氣帶進屋內,還特地換了件衣服,將自己冰涼的手重新弄暖和了才進屋。

雲夕伸手抱了抱他,將楊錦繡的事情同他說了一下,語帶笑意,“你說,咱們要不要推波助瀾一把?”

雲深一聽就知道妻子想要搞點大事情,挑了挑眉,“你打算怎麼做?”

雲夕語帶深意,“這就要看楊錦繡想要做什麼了。”

……

今年雲府的除夕晚宴,雖然少了雲翼和雲舒的存在,只是卻比往常要更熱鬧。

不僅多了雲夕這個兒媳婦,還有馮雲氏祖孫和楊家。

或許是看在楊氏這些年裡兢兢業業,從不搞事的份上,雲穆難得給楊氏一個體面,讓楊家也跟着上桌。畢竟照理來說,楊氏是貴妾,她的親戚不算是國公府的正經親戚的。

楊氏的兒子今年五歲,正是最好玩的年紀,長得虎頭虎腦的,而且膽子一點都不小,同雲穆雲深等人拜年。

雲夕對於可愛的小孩子容忍度一向很高,又見他年紀和自己的兩個堂弟沒差多少,不免添了幾分的喜愛,還送給了他一個質地通透的玉佩做新年禮。雲穆和雲深也同樣給了禮物,尤其是雲穆,還送了他一個流光溢彩的瓔珞,一看就價值不菲。

原本楊錦繡在這種場合,一向是低調行事,不顯山露水,今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臉頰緋紅,手裡拿着一杯的水果酒,言笑晏晏地對着雲夕舉杯,“這一倍敬嫂子,算是多謝嫂子這些日的教誨。”

雲夕杯子中的水裝的是用木樨清露拌的花露水,她以水代酒,喝了半杯,算是致意。沒有人對她的做法有什麼疑慮,首先她懷着身孕,本來就不宜飲酒,其次大家也沒忘記,雲夕還在孝期內呢。

楊錦繡一飲而盡後,又給自己盛滿了一杯,轉頭對雲深道:“先前小女行事魯莽,惹了世子爺的厭惡,今日敬世子爺三杯,算是聊表歉意。”

然後還真一口氣喝了三杯的酒,臉色漲得通紅,眼神也有些迷離。

一個姑娘家,在大庭廣衆之下,鼓起勇氣敬酒賠罪,若是雲深還繼續同她計較的話,那就相當說不過去了。

雲深神色淡淡的,喝了三杯酒,神情依舊清明。

雲夕卻注意到他分明用內力就體內的酒氣給蒸發掉。

這時候,春桃的丫鬟連忙推了推自家小姐,低聲道:“小姐,你也該去敬酒一下才是,怎麼能夠讓大小姐專美於前呢。”語氣帶着一絲的恨鐵不成鋼。

楊錦妮想想也是如此,於是端着酒杯來敬酒了。

雲深酒量好,加上還有內力在,就算喝上幾十杯也問題不大。雲夕算是明白了,先前他三番兩次在她面前喝醉,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若是不想醉了,再來是十斤酒也是一樣的。

楊錦繡和楊錦妮都敬酒,原本沉默地吃菜的馮冬香也不好什麼都不做,象徵性地敬了一杯。

雲深面前的酒壺很快就空了,底下人重新盛滿一壺新的。冷酒傷胃,所以今日席上的酒皆特地溫過的。

酒杯裡的酒液清澈見底,淡淡的酒香將人的五感也給迷惑了。

坐在雲深旁邊的雲夕卻注意到雲深的手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後藉着袖子的遮掩,直接將杯中的酒灑落在地上。

雲深本身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也不至於會因爲不想喝酒就用這種手段逃避。除非是這酒出了問題……雲夕的目光落在金色酒壺上……重新換了一壺酒後,雲深便點滴不沾脣,可見問題是出在這酒上。

雲深做出酒醉的樣子,雲夕吩咐道:“將世子爺扶到三鬆院小憩一番。”三鬆院得名於院子中種植的三株松樹,也是距離正堂最近的一個院子。

墨煙等人將看起來有些醉了的雲深扶起來,雲夕則是繼續留在席上,觀看後續發展。

另一邊,楊錦繡因爲喝了不少酒的緣故,頭直接栽倒在桌上。

楊錦繡的座位和楊錦妮並挨着,楊錦妮的丫鬟春桃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大小姐喝醉了。”

喝醉酒導致跌在桌上本來就是十分不體面的行爲,更何況還是發生在一個姑娘身上。

無論是楊氏,還是楊夫人眉頭都忍不住擰起,顯然覺得楊錦繡給楊家丟臉了。

楊夫人眼神一掃,眉頭皺得更緊,“楊柳呢?”

楊柳是楊錦繡的大丫鬟。

楊錦妮道:“姐姐先前有些冷,楊柳回房間給姐姐拿衣服去了。”

春桃說道:“奴婢將大小姐扶去休息好了。”

楊氏不疑有他,點點頭讓春桃將楊錦繡扶去院子中休息。

雲夕眸中閃過深思;這下她更是可以確定楊錦繡是裝醉了,正常一個徹底喝醉了的人,一個沒多大力氣的小丫鬟,哪裡扶得動。雲夕又不是沒遇到過真正的酒鬼。

前世歡歡失戀,在廁所中吐了個一塌糊塗,滿身酒氣。當時的雲夕不像後來一樣身負怪力,宿舍四個女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纔將歡歡身上的衣服換好,幫她洗好澡,弄得大家都狼狽不堪。

春桃扶起楊錦繡,看起來卻不像是花了多大力氣的樣子,可見楊錦繡是在配合她,春桃本來就是楊錦繡的人……再聯繫到被送到最近的三鬆院休息的雲深,以及今天早上她特地出門買的合歡散,雲夕心中已經大概明白了楊錦繡的目的。

其意在雲深身上。

楊錦繡先前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表示絕不爲妾,還三番兩次在她面前說妹妹楊錦妮的心思,其最終目標,也不過是想要取得她的信任,順便將妹妹擡作靶子。她唯一沒料到的便是雲夕沒有如她所願的跑去對付楊錦妮,那叫一個氣定神閒。

雲夕臉上浮現出一抹看好戲的意味,她裝出一副有些疲倦的樣子。她現在可謂是雲府最精貴的人,其他人哪裡敢讓她勞累到,忙不迭讓她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雲夕果然在屋內看到了雲深。白玉般無暇的臉上半點醉意都沒有,可見根本就不曾喝醉過。

他將雲夕扶到榻上,將她攏進自己懷裡。

雲夕無奈道:“哪裡需要這樣小心了?”

雲深脣角勾了勾,直接說起了宴席上的那酒,“那酒裡果然被加了合歡散,我只是沾了點便知道,所以後面都倒掉了。”

雲夕道:“去買藥的是楊錦妮的丫鬟,送楊錦繡回去的也是那春桃。倘若事情暴露出來,別人也只當是楊錦妮指使自己的貼身丫鬟這麼做。她依舊是最可憐的受害者。”

雲夕不由感慨,這套路還真不一般。先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說不願爲妾,還讓雲夕幫忙尋找一下合適的親事。然後又十分可憐地被妹妹“陷害”,失了名節。

在這種情況下,作爲妥妥的受害者,她就算當了雲深的妾室,雲夕也不好責怪於她。

雲深自然也看出了這點,冷笑道:“真是癡心妄想。”

雲夕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就這樣回來的話,讓她的算計白白落空,多可惜啊。好歹也該留個人在那邊的。”

楊錦繡既然想當人小妾,那就送給她一個對象好了。

雲深脣角揚起有些危險的弧度,“我見那老王上了年歲,在寒風中還得守崗,也是可憐,便將我的大衣賞賜給他,順便讓他進屋去休息一番。還讓墨煙在門口守着他。”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些可以看好戲了。楊錦繡妥妥會以爲屋子內是雲深,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想而知。

“哪個老王?”她好奇問道,雲府裡姓王的有好幾個。

雲深平靜道:“他妻子兩年前去世,不曾留下子嗣,他最近一直想再找個繼室,給他添個血脈。先前,他不是還看上了你這裡的丫鬟嗎?”

雲夕立刻想起了這個叫老王的奇葩。據說他小時候出過天花,所以臉上麻子不少,而且自視甚高,覺得自己很有能力,府裡有許多丫鬟暗戀他。雲夕嫁進來一段時間後,這老王看上了她院子中的一個粗使丫鬟——霜降等人他還沒那個膽子打主意。

便到她面前來求肯這親事,雲夕本身就不是那種會胡亂指婚的人,那丫鬟雖然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人物,卻也清秀可人,哪裡願意嫁給一個滿臉麻子又沒前途的人當填房。

自然是哭着說不願意,雲夕便直接代替這老王拒絕了這親事。

她覺得雲深這人選的還真是合適。

兩人談了一會兒這事,墨煙很快就回來了。

雲夕問道:“你不繼續守着?”

墨煙道:“恰好有貓過來,我就追貓來了。”

雲夕秒懂。墨煙看似嚴肅的外表下,潛藏着一顆熱愛萌物的心,比如他就挺喜歡貓的,這件事只要稍加打聽便知道。

楊錦繡手中的人,應該是故意用貓來引開墨煙。若是沒成功將人引開來,怎麼把楊錦繡送入房間內?

嘖,在手頭使喚人有限的情況下,楊錦繡能做到這一步,最大程度地利用能利用的,這本事也是夠了。她若是將本事放在正途上,憑她的能力,還真不難找到一門不錯的親事。

偏偏她也是一門心思地想給雲深做小妾。相反的,她那被她潑了諸多髒水的楊錦妮,這段時間,還真沒做什麼,看樣子也像是放棄了以前的念頭。這算不算是賊喊抓賊?

……

雲夕正要說什麼,忽然春桃在門外求見,說是有重要的關於雲世子的事情要通知她。

雲夕猜也知道肯定是讓她抓姦去了。她忍笑看着雲深,“我出去看看就好,你就別出來了。”嗯,讓人從天堂上直接跌落到雲端也不錯。

雲夕走了出去,看着春桃在她面前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雲夕淡淡道;“發生什麼事了?”

春桃語氣慌張,“奴,奴婢有件事要告訴夫人,夫人聽了可千萬別生氣,不然那便是奴婢的過錯了。”

雲夕聽了這話,發現楊錦繡的心比她想象得還要大一點。作爲一個懷胎七月的妻子,若是聽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做出這種事,只怕氣急攻心之下,直接動了胎氣。保不住孩子不說,還很有可能會傷了身子。

若是事情成真,她最後肯定是將怒火發泄在“幕後真兇”楊錦妮身上。

她垂下眼瞼,勾起了甜美的笑意,“你說吧,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怪罪你的。”

春桃低頭道:“奴婢扶着大小姐去了附近的院子休息,剛剛有些肚子餓,便去廚房找了些吃的。結果……等奴婢回來的時候,聽到那屋子中有些不好的動靜。”

她頓了頓,繼續道:“奴婢聽說那屋子裡原本歇息着世子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的哭腔,看上去十分悔恨的樣子。

“夫人可千萬別動怒,若是您肚子裡的孩子出了差錯,那便是奴婢的過錯了。”

雲夕看着春桃在她面前做戲,很好奇等下她看到真正的一幕時,會有何反應。

她對銀丹說道:“我們去三鬆院。”

然後擡腳直接過去。

春桃跪在地上看着雲夕的背影,眼中飛快地掠過一抹的得意。就算事後她因爲這事,被杖打發賣她也絲毫不懼。大小姐已經幫她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了,到時候她可以帶着大批的銀子,隱姓埋名離開這裡,過着逍遙的日子。

這世子夫人,被京城其他任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結果還不是被大小姐玩弄在手掌心,也不過是如此而已,想來將來妻妾爭鬥中,肯定是鬥不過手腕過人的大小姐。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小跑着追了上去,接下來,她還得將髒水潑在二小姐身上呢。

……

雲夕並非第一個來到三鬆院的人,雲穆和楊氏比她早一步到來,兩人聽着屋裡的動靜,臉色黑得如同墨水一樣。

破碎的呻吟和粗吼聲從屋子內傳來,因爲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般的緣故,清晰地傳入了他們的耳中,隨便一個人都猜得出裡面發生的事情,一個個低着頭,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雲穆一轉頭看到兒媳婦過來,臉上閃過一絲的慌亂,說道:“雲夕你怎麼來了?還不快回去休息。”

雲穆對於雲夕這一胎十分看重,自然不願意出了事情,他第一反應就是暫時壓下這件事,不讓雲夕知道,免得動了胎氣。

楊氏臉上滿是悔恨: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就不該將哥哥嫂子一家留下來,她原本以爲最讓她操心的是錦妮,沒想到最後出問題的卻是錦繡。她可不認爲侄女做了雲深的妾室會是好事,雲深對雲夕的感情她看在眼中。事後只怕會直接怪罪到她們身上。

她上前一步,還想粉飾太平,“不知道是哪個丫鬟和護衛做了這樣的醜事,我和老爺正要教訓他們呢。天冷地滑,雲夕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雲穆也點頭,“是的,這種畫面可不適合你看。”

雲夕語氣平靜,“是嗎?不過那春桃的丫鬟,卻同我說,裡面的人是楊錦繡和雲深呢?”

她看着雲穆和楊氏的臉色大變,反而露出了淺淺的笑意,“說起來,我也有幾分好奇,難不成雲深什麼時候有了分身之術不成?他明明就在我院子裡休息,怎麼又跑到這屋子了?”

雲穆大驚,“你的意思是,這裡面的不是雲深?”那又是誰?

雲夕語笑嫣然,“所以我也想知道呢。”

春桃正好從後門趕了過來,聽到雲夕這話,不由驚怒出聲,“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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