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忽悠雲夕,背叛者

元靈犀被關押在地牢之中,距離雲夕的公主府不算特別遠。

雲夕趁着夜黑風高,同雲深一起前往地牢中。地牢的上面也就是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莊子,平日莊子主要種植一些蔬菜水果。在地牢前,還十分接地氣地用蔬菜擺了個迷惑人方向的陣法。這陣法還是雲夕寫信同程洲請教的。

說起程洲,他現在已經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俠了。

熟練地踏着步伐來到路口處,雲夕和雲深一路無堵來到地牢之中。一路上有不少隱門的人同他們點頭致意。

雲夕忍不住凝音入耳,“這些應該沒有北魏的那些人吧?”

因爲元靈犀的成功逃離,她對負責南陵的鳳傾城等人分外的不信任。

雲深平靜道:“都是我最早發展起來的一批。”雲深何嘗不是對鳳傾城產生了懷疑。

雲夕滿意地點頭,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抓了人以後,結果又讓元靈犀給跑了。

這地牢挖了好幾個通道,岔路口不少,若不是有云深領路,只怕雲夕都要走暈頭了。大約走了一刻鐘,他們總算來到了最底下一層。在踏上通往最下面的那階梯之路時,雲夕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音,她不由揚了揚眉。說起來,雖然她早就知道了這地牢的存在,可是卻是第一次真正來到這裡。

先前只知曉,隱門的人一般都在這裡刑訊罪人。

樓梯兩側的牆壁上有着小小的燈臺,上面雕刻着猙獰的鬼怪,在搖曳的燭光的映照下,平添了幾分鬼魅的味道,彷彿隨時都會從牆上走下來,衝他們張牙舞爪。尤其是鬼怪的眼珠,甚至還是用紅寶石鑲嵌上去的,彷彿鮮血。

雲深的手在鬼怪的耳朵上輕輕擦過,原本的牆壁裂開了一道的裂縫,一扇石門就這樣展現在他們面前。

雲夕驚訝道:“原來機關在這裡呀。”說起來,一般大家都會下意識認爲燭臺是機關,再不濟事也是眼睛。鮮少有人會有人那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耳朵纔是真正的機關。

雲深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在這狹窄的空間中迴盪着。

“倘若有人動了眼睛,反而會從裡面射出毒箭。”

雲夕瞭然,這裡便是一個小小的陷阱了。

雲深手放在石門的某個位置,輕輕推開門。出現在眼前的又是另一番的場景,水流的聲音沒有了門的遮擋,毫無保留地傾斜進耳朵中。

雲夕甚至感覺到濺在臉上的水汽,涼涼的,讓她一下子精神了起來。這裡竟是一個水牢。

雲深牽着她的手繼續走向最裡面,雲夕覺得這層層的機關,若是沒有熟識這裡的人帶領着,根本進不到裡面。元靈犀被關押在這裡,可以說是插翅難飛。

她眼角眉梢帶上了點點的愉悅,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無害的笑意。

雲夕在見到元靈犀的時候,差點忍不住她來。初次見面的元靈犀猶如一朵玫瑰一樣,熱烈張揚,整個人寫滿了尊貴。那時候的她,稍微次一點的首飾都不肯上頭。

現在的她臉色蒼白,身體因爲時常浸泡在水中的緣故,最外層的皮膚都已經被泡腫了。這水牢中的水,若是全部放出的話,會將元靈犀的身子完全淹沒。只不過因爲還需要留着她一條命的緣故,所以平日最多也就是淹到胸膛。但是這也足夠讓元靈犀吃了大苦頭。

元靈犀的手腳都捆綁着鐵鏈,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目光觸及到雲夕,直接轉爲深深的仇恨,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喊着粗糲的沙子一般,任誰都能聽出她語氣之中的怨毒,“果然是你!”

雲夕實在無法理解元靈犀。先撩者賤,若不是元靈犀事先對她懷抱着惡意,屢屢對她出手,雲夕也何至於這樣對付她。

她露出了讓元靈犀氣得牙癢癢的笑容,“的確是我,真是許久不見了,靈犀公主。你這樣,我都要認不出你了。”

一句話刺激得元靈犀眼眶恨得發紅,即使沒有鏡子,她也能想象得出自己此時狼狽的樣子。任誰都不願以這樣的模樣出現在情敵面前,雖然這情敵是元靈犀一個人單方面的想法。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我總有一天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元靈犀惡狠狠說道。

雲夕雲淡風輕道:“那你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生不如死的肯定只有你。”

雲深顯然對她們兩人的脣槍舌戰興致不大,百無聊賴道:“你們先聊,等下要回去了再喊我。”他會將雲夕帶過來,主要也是爲了讓她出氣一把。不然他早命人一劍了結了元靈犀的生命。

雲夕點點頭,等雲深離開以後才嗤笑道:“你可知道,爲何元靈御不愛你嗎?”

這句話無疑戳中了元靈犀的弱點,她的眼神越發兇狠。雲夕毫不懷疑,若是沒有鐵鏈,只怕她會直接衝上來,不顧一切撕咬她。

“只要用你的心頭血解除了同心蠱,哥哥就會愛上我的。”

雲夕嘴角的笑容轉爲諷刺,“你還真的是很天真呢,你到現在還以爲我有中同心蠱?事實上,我根本沒有中同心蠱,只有你和元靈御中了。”

“即使中了同心蠱,元靈御也不愛你。可見你的存在令他多麼厭惡,你的感情讓他何其噁心。這種強烈的情緒甚至壓過了蠱蟲帶來的感情。”

其實雲夕就是胡編的,故意用來打擊元靈犀。元靈御之所以無法愛上元靈犀,真正的理由是他根本沒有情感。

不過這些話拿來糊弄元靈犀已經足夠了。

元靈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要將雲夕的話語從腦袋中挖掉,偏偏那番話連同雲夕臉上諷刺的笑容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不、不可能!”

“明明是你的存在!你怎麼可能沒中同心蠱?”

她根本不願接受哥哥厭惡自己的事實,整個人瀕臨崩潰邊緣。

雲夕脣角勾了勾,“你和林妙琴都是一樣的傻瓜,真以爲薛瑩瑩給我下蠱蟲了?那隻不過是我們兩個故意演給你們看的。瑩瑩雖然性格任性了點,但是本質上卻是個好姑娘。可不像你們兩個這般,喜歡用同心蠱害人。”

“愛上自己的親哥哥,這種畸形的感情難怪元靈御不願意接受。你的存在便是他人生的污點。”

“你可知道,你離開皇宮以後,元靈御根本沒怎麼找你,皇宮中依舊有一個靈犀公主在。只不過這個靈犀公主比你知情識趣多了,乖巧懂事,不像你。”

這個消息還是前些天立夏她們用青鴿送信回來。雲夕不得不承認,元靈御的確是夠冷酷夠果決。一個乖巧不給他惹事而且也不戀兄的元靈犀無疑更符合他的利益。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捨棄了同胞的妹妹。

或許是因爲沒有感情的緣故,疼愛妹妹的形象不過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面具,所以元靈御纔會如此地果決吧。

“你騙我!”元靈犀用力扯着鏈子,似乎想要掙脫開來,又像是想借着鐵鏈摩挲手腕的疼痛來讓麻木掉胸腔中的痛苦。

“這不可能!哥哥的妹妹只有我!他怎麼可能這麼做?”

“我看你能夠那樣順利地離開,說不定是元靈御故意放水的,爲的就是讓你消失在他面前,別繼續給他製造麻煩。就算你現在回去,他也不會認你的。畢竟南陵的皇宮裡,已經有了一個靈犀公主了。”

“現在的南陵人都知道,先前靈犀公主被歹人所害,得了癔症。如今癔症好了,又是他們熟悉的靈犀公主。”

“你已經失去了你的容身之處。就算你回去,只要元靈御不承認,你便只是個冒牌貨。”

雲夕用輕快的語氣噴灑着毒液。她的每一句話都化作了最尖銳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戳進了元靈犀的心。元靈犀給她找了那麼多麻煩,雲夕自然得給她多收一點的利息。

元靈犀根本不願相信雲夕的話,偏偏那些話不斷地在她耳邊迴盪着,如影隨形地折磨着她。她的眼眶充滿了淚水,拼命地扯動着鎖鏈,“我不相信!你只是在故意欺騙我!”

“對了,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也已經記在別的妃子名下,得喊別人爲娘。失去了做妹妹,做母親的身份,就連公主的地位也被剝奪,不知道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何存在意義?”

雲夕說的那叫一個暢快,尤其是看到元靈犀痛苦的樣子,就越發解氣了。

她腦海中忽的閃過了一個念頭,“我不明白你爲何要一直將我當做敵人。元靈御既然沒有和我一起中同心蠱,他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只是拿我作爲理由來敷衍你罷了。”

“你那麼愛他,他卻將你的心意踩在腳下,對你棄若敝屣。我原本是覺得你可厭,現在卻覺得你可憐。你也只是個恨錯人求而不得的可憐蟲罷了。”

元靈犀兩行淚緩緩地流了下來,聲音古怪,“我……可憐?”她明明應該是被千嬌百寵的南陵公主,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是啊,她那麼愛哥哥,哥哥爲什麼就不愛她?只因爲她是他妹妹嗎?

雲夕看到她心中的動搖,再接再厲,臉上露出了憐憫的表情,“說實話,我原本很恨你的。我明明不曾做什麼,卻被你當做仇敵,一次次地算計我。現在想想,真正可恨的是元靈御。”

“他明明沒有中蠱蟲,卻故意拿我做幌子,將你的恨意嫁接在我身上。他明明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卻還是這樣對待你,絲毫不顧念你們兩個過往的情誼。”

“你們直接有血緣關係又如何?要知道,人類的始祖女媧不也是和自己的哥哥伏羲在一起,生兒育女,纔有了我們這些後人嗎?”雲夕直接將神話故事拿過來洗腦元靈犀。也幸好這個世界的確存在着這神話,不然雲夕忽悠人都不方便了。

“是的,女媧和伏羲也是兄妹。”元靈犀眼睛忽的亮了起來。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愛情。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血緣更不是妨礙。倘若兩情相悅,一切都是浮雲。”

雲夕瞬間開啓了知心姐姐的模式,務必要給元靈御使絆子。

“你說的是。”元靈犀原本被雲夕一堆的話打擊得心靈脆弱,雲夕又趁虛而入,一句句說到她心坎上去了,她自然輕而易舉地接收了這一番的洗腦。

“可是,哥哥根本不願接受我的感情,甚至拿你作爲幌子。”

雲夕嘆了口氣,說道:“你當時就不該離開皇宮,你離開皇宮了,他反而覺得少了一個累贅。我聽說你哥哥現在膝下只有和你生的這個兒子。他就算不愛你,也不可能置兒子於不顧。你當時就算離開,也該將兒子一起帶走纔是。”

雲夕故意用那種推心置腹的語氣同她說話,若是不看現在的場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們兩個是關係交好的閨蜜呢。

“我的兒子!”元靈犀的眼中閃過痛苦,“他怎麼可以將我的兒子讓給別人?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

“是啊,倘若你好好撫養你孩子,孩子是父母之間的紐帶,天長地久,遲早你哥哥態度會鬆動的。”她看着元靈犀,臉上是真誠的惋惜,“我看着你痛苦,真真爲你覺得不值。”

“你也是個恨錯人的可憐人,我到時候吩咐人放你離開吧。”

可惜她沒有催眠能力,不然非得用催眠能力暗示元靈犀給元靈御找茬。不過看着元靈犀這模樣,她似乎已經聽進了她的話。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雲夕纔會改變了心意,沒有將“朝生暮死”用在她身上。一個活着的元靈犀,能夠給元靈御造成很大的麻煩。

雲夕一直十分記仇,小女子報仇,三年不晚。元靈御也該吃點苦頭了。

元靈犀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邊,神情恍惚。

雲夕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用溫和的語氣說道:“等下我讓人將藥膏送來給你,好去掉你身上的疤痕。”

元靈犀擡頭看向她,眼中是不解和淡淡的提防,“你爲什麼要對我這樣好?我以爲你過來是爲了殺了我。”

雲夕道:“因爲你本質不壞,只是爲情所困的癡人。”雲夕覺得她說這些心靈雞湯說得都快吐了。

“而且你終究沒有真的對我造成傷害。”她頓了頓,問道:“你知道許曼貞嗎?”

元靈犀眼睛微微眯起,“她能夠接近你,所以我便給了她蠱蟲。”元靈犀似乎知道雲夕可以調查出這些事,所以沒有多加隱瞞。

雲夕覺得只要元靈犀不陷入愛情之中,還是有些腦子的,只能說同心蠱害人不淺啊。

“事實上,許曼貞是從五年後重生過來的。不然她如何能夠知道張銘是你的人,並且接近張銘?”

“重生的意思你知道的吧?”雲夕不遺餘力給元靈犀普及了一下重生的概念,“她說你上輩子臨死前,將我女兒帶走。因爲兒子不在身邊的緣故,將我女兒當做自己的孩子撫養。後來你還因爲爲了保護她而去世,所以看在這一點上,我也該幫你一把,至少你已經悔悟了。”

元靈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

雲夕也是靈光一閃,纔想到這個點子。反正許曼貞已經死了,未來是怎麼樣的都是她說了算。

她眼波流轉,眸光中漾起自信狡黠的光芒,“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告訴你六月份和八月份發生的事情。六月,你們南陵後宮的惠妃會因爲同自己的哥哥私通而被賜死。八月份的朱閣老,實際上是個道貌岸然的人物,同自己的孫媳婦私通,最後被孫子一起毒死他們兩人。你若是不信我說的話,只需要等到這兩件事發生就可以。”

這也是當時立秋從許曼貞口中挖出的事情,現在正好可以拿來取信元靈犀。

“八月初七,南陵國都還會發生天狗食日……這樣的天象,若不是從回來重生回來,我又怎麼可能說得出來?”

元靈犀聽着雲夕言之鑿鑿,而且這些事在半年以內都可以驗證的,所以她心中已經偏向相信於雲夕了。原來未來的她竟然會爲了杜雲夕的女兒而死?難怪杜雲夕一見面並沒有殺了她,反而同她說了這麼多話點醒她。

一時之間,元靈犀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你女兒一定長得很可愛。”不然未來的她怎麼會如此保護她?

雲夕看着元靈犀緩和下來的神態,努力按下嘴角抽搐的衝動,點點頭,“我家珠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她的寶貝女兒那當然是人見人愛!

“在我走之前,可以讓我看一下她嗎?”

雲夕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元靈犀所有的衣早被人給換了新的,身上藏着的東西都早已經拿下來了,連耳飾簪子這些都沒有,就連指甲也剪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雲夕並不擔心她會傷害到女兒。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吩咐人給她下藥,讓她沒有力氣的好。

成功說了一大通話,將元靈犀忽悠到另一個方向後,雲夕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雲深就在門口等着她,等她出來後,他袖子一樣,用大理石做的石門重新緩緩關上。兩人一路無言,直到出了地牢,重新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雲夕才轉頭看向雲深,“你都聽到我的話了?”

雲深眼中是淡淡的笑意,“我倒沒想到你口才那麼好,編起那些謊言面不改色。”

就算是他,聽着她在那邊款款而談,眼皮都不知道跳了多少次,差點要維持不住自己雲淡風輕的姿態了。雲夕簡直是太會扯了,那張嘴黑的都可以說成白的,死的都可以被她說成活的。

不夠,夠機智!不愧是他妻子!

雲深只覺得與有榮焉。他也明白雲夕留下元靈犀的用意了。

“不過你不怕她到一半以後,又改變了主意?反過來對付你?到時候要抓她,可未必有那麼容易了。”這次是因爲順着張銘這條線。

雲夕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她當然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她淡淡一笑,“這就需要相公的幫忙了。”

雲深因爲那個相公的稱呼神清氣爽,毛孔都透着舒暢,“你打算怎麼做?”

雲夕笑了笑,“當然是下藥了。你這裡是否有讓她身體逐漸需要的慢性毒藥?”她頓了頓,說道:“等元靈犀回到南陵的土地上再給她下藥,到時候還可以嫁禍到元靈御身上。”

“有幾種。”雲深脣角勾了勾,“其中有一種是南陵皇室的秘藥碧落引。”

上窮黃泉下碧落……一聽名字就可以猜到是什麼樣的藥。

夫妻兩邊說邊回到家裡,也算是徹底定下了這件事——那就是將元靈犀送回去給元靈御添堵,讓他無暇分顧。

……

當雲夕再次見到元靈犀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地牢之中,並且換上了一套細棉衣。之所以沒有給她穿綾羅綢緞,是因爲這回將她送回去的話,一路上不好太過惹眼。

元靈犀被從水牢中放出,又好吃好喝伺候着,雲夕還不吝嗇各種好藥材,連千鶴膏都送了幾瓶過去。所以她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總算有點初見時候的風采。

這回見面,雲夕還真的吃驚了一把。元靈犀整個人的氣質完全沉澱了下來,如果說以前的她像是一朵熱烈的玫瑰,現在則有了幾分蘭花的感覺。不過她的品格自然是不能同蘭花相提並論。

元靈犀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雲夕懷裡的珠珠。珠珠一刻鐘前纔剛吃過奶,又換過小褲子,正乖乖巧巧地窩在雲夕的懷裡,身上還有淡淡的奶香味。

“這便是珠珠吧?”

元靈犀看雲夕的時候,神色還有幾分的冷淡,等轉移到珠珠身上時,便多了幾分的慈愛。或許是因爲她從雲夕口中知道自己前世是爲了保護她,不自覺多了幾分的歸屬感。

雲夕抱着珠珠走到她面前,珠珠這時候恰好睜開了眼睛,眼神澄澈乾淨,還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看得人心都要融化成。珠珠長得粉雕玉琢的。按照孟良的說法,同孟芷芸頗爲相像,孟芷芸那可是當時毫無爭議的大楚第一美人,珠珠的相貌可想而知。儘管還是小孩子,卻也可愛得讓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軟。

元靈犀對上小孩子那純潔無暇的目光,呆了呆,一會兒後,才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珠珠的臉,說道:“她好軟!”

她不自覺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可是剛出生,她只來得及看他一眼,就被抱走了。甚至這孩子日後很有可能不知道她纔是她的親孃,喊着別的女人娘。

想到這裡,原本深愛元靈御的元靈犀,也涌現出一股對元靈御的恨意。

“我能抱抱她嗎?”

雲夕觀看元靈犀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喜歡珠珠,加上她就在旁邊,元靈犀真要動手,她也來得及阻止。畢竟元靈犀現在沒有多少體力,內力也未曾恢復。

她點點頭。

元靈犀接過珠珠,似乎有些慌亂,怕自己姿勢不好,弄疼了小孩子,看珠珠沒有因爲換了一個懷抱而大哭,也沒有表示出對她的不喜,她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悅。

珠珠還笑出了口水。

元靈犀驚喜道:“她在對我笑呢!”

若是雲夕知道她想法,只會覺得她那是自作多情:那是因爲她故意用異能遊走在珠珠的小腳丫,珠珠纔會被逗笑的。嗯,還是她閨女能幹,從小就可以刷臉卡走天下。

雲夕心中那叫一個自豪,一點都沒有利用自己閨女刷好感的愧疚感。

元靈犀抱了珠珠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將珠珠還給了雲夕。

在接過珠珠的時候,雲夕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別看她先前看起來雲淡風輕,實際上全部的精力都不曾從珠珠身上轉移半分,生怕計劃出了點差錯。

她心道:下回就算有九成的把握,也不能這麼做。

不得不承認,用珠珠刷好感度還是十分有效果的,至少元靈犀對着她的時候,甚至沒有了最後一絲的敵意。

在雲夕抱着珠珠離開之前,元靈犀忽然對着她說道:“幫我離開皇宮的人,是潘有亮。”

“也是他告訴我,小蝶是你們的人。”

“只是我猜測,他應該也是受人指使的。”元靈犀沉默了一下,說道:“雖然小蝶是你們的人,可是從頭到尾,她也不曾傷害過我,甚至還護着我生下了孩子。”

雲夕淡淡道:“可是我聽說你還是殺死了她。”

元靈犀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不,不是我殺她的。是哥哥……我雖然恨她背叛我,可是在皇宮裡,她的確是對我最忠心的人。我雖然氣她,卻也不至於會殺了她。只是哥哥卻是留不得她的性命。”

雲夕心中嘆氣:元靈犀應該不知道先前小蝶偷偷將同心蠱下在她和元靈御身上的事情,所以纔會覺得小蝶忠心。

“小蝶死後,我也讓人將她好好安葬了下來。”

雲夕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小蝶死後,雲夕聽聞她有個妹妹,特地讓霜降多照顧那姑娘幾分。

她轉身回去。至於將元靈犀送回南陵,自然會有其他人安排。

……

從元靈犀口中得知潘有亮的背叛,雲夕心中的確很不高興。潘有亮和鳳傾城等人在前段時間便收到了雲深的命令,讓他們回到大楚。不過因爲交接的工作,加上路上花費的時間,雲夕估量一下,大概也是這幾日到京城吧。

畢竟爲了不引人注目,他們迴歸路上肯定不會使用那種特別好的駿馬。

從元靈犀口中得知潘有亮的背叛,雲夕心中不是不憤怒,她也寫了信件,將這事告訴了賴三。

她直覺地認爲潘有亮的背叛同鳳傾城有關。人的背叛,原因主要可以歸爲三類,爲錢,爲權,還有爲色。錢和權這塊,潘有亮都是依靠雲夕纔得到的,雲夕可謂是他的再造恩人。雲夕無論在萬事屋還是隱門,都是一言九鼎,所以潘有亮不可能是爲了錢和權。那麼就是色了……

雲夕想起鳳傾城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心中多少也猜出了原委。

既然潘有亮背叛了,只怕那批南陵的人,大多數都在他和鳳傾城的掌控之中。雲夕心中十分好奇,在這種情況下,鳳傾城到底會選擇回到京城接受懲罰,還是選擇半路離開。

若是他們離開的話,那就相當於背叛。而隱門對待背叛者向來不會手軟。

雲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銀丹從屋外走來,手中拿着一張的請帖,“姑娘,這是三皇子府讓人送來的請帖。”

雲夕接過請帖,揚了揚眉,這請帖是三皇子妃楊葉卿的嫡長子的抓週宴,楊葉卿在去年八月的時候,成功誕下嫡長子,也徹底穩固了她的地位。那個時候,因爲雲夕懷孕的緣故,外加守孝,所以只讓人送了禮物過去,不曾參加洗三禮和滿月禮。

這孩子也是三皇子的第一個孩子,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日後還會是世子爺。世人一向注重嫡子,更別提這位嫡和長都佔據了。

雲夕估計了一下,那時候她也出了孝期,再加上她也有心看一下蘇婉的情況,便回帖表示自己到時候會過去。說起來,她前些天雖然去參加了燕翎的洗三,不過宴席上也十分注意,不曾飲酒,衣服更是往素淨打扮,所以別人也挑不出差錯來。

等回了請帖以後,她讓立秋去打聽一下三皇子這回邀請了多少人。這事本來就不算什麼機密,立秋很快就回來了。

“這回三皇子可是難得高調了一回,宴請了不少的達官貴族。”

雲夕抿脣一笑,“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可是她的嫡長子。”尤其讓她感到有趣的是,到現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可都還沒有兒子呢。也不知道這兩個皇子是不是受了什麼詛咒,大皇子目前膝下只有三個女兒,二皇子則是兩個女兒。三皇子倒好,直接拔了個頭籌。

雲夕更是聽聞,大皇子被弟弟給搶了先,目前正努力在後院播種。

回了請帖以後,雲夕基本就將這件事擱在腦後了。反正距離抓週宴還有三個月。

她將這段時日積攢的一些賬本,花了兩天時間一口氣清理了一下。

雲夕的嫁妝豐厚,帶過來的良田就有四萬畝,雲深名下的財產也不比她少,再加上隱門的,足足有二十萬畝。

雲夕想起了今年可是有大雪災,明年還有洪災,頓時有些坐不住。這些事情都得趕緊處理纔是,只是她若是平白無故說有天災,老百姓們平日再尊敬她,也未必會相信。等災害真的降臨,保不齊還有人覺得是她詛咒的,潑髒水到她身上。

雲夕素來不憚用最壞的心思揣測一些小人。所以這事必須捅出去,可是不能從她這裡捅出去。

平日田地裡的這些糧食,她基本都是賣出去,換取銀錢。畢竟那麼多糧食,雲家還真吃不完。這田地的出息也是隱門的一項收入。無論是洪災還是雪災,到時候路途不便,運輸糧食根本不方便。更別提這次的雪災會讓楚江和丘河結凍。大楚糧食最主要是通過這兩條河來運輸的。

所以那些雪災的地方,比如得保證當地有足夠的糧食和柴火,不然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雲夕抿了抿脣,她正好也該多買一些羊毛進來,讓紡織廠的女工們暫時放下手頭的活計,多編制一些羊毛衣。

等雲深回來後,她便同雲深說起了這件事。

雲深道:“事實上,我這段時日,已經在各個州收購一些糧食。”直接動用了隱門的銀子。雲深作爲不活神醫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因爲那“死要錢”的性子,所以還真攢了不少錢。

只不過他的收購行爲不能太大,不然很有可能會因爲收太多而影響到一個州的糧價,甚至還會引起恐慌。

“只是雖然我已經做了些準備,卻還沒想好要如何將這件事捅出去。”

雲夕抿了抿脣,聲音不由地壓低了幾分,“事實上,我想讓紅姑來做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紅姑作爲白衣教教主,先前白衣教也的確犯下了些血案,世人到現在對她們依舊存在偏見,喊打喊殺的。這次卻是一個很好的洗白機會。”

倘若通過紅姑的手,讓她以神使的名義,將這件事告訴楚息元,那麼白衣教的名聲應該會好轉不少,說不定還可以撤銷掉官府對於白衣教成員的懸賞通緝。

雲深挑眉,“我原本打算安排一個所謂的天降異象來說服陛下,既然你有了主意,那麼倒是可以讓紅姑來做這件事。”

雲夕點點頭,“我已經讓青鴿送信給紅姑了,接下來,只需要等紅姑進京後再討論這件事。倘若紅姑不願意的話,那麼再啓用你的那一套。”

反正在六月之前,一定要將讓楚息元相信這件事。

無論是雲夕還是雲深,都沒有全盤託付的意思。若是他們兩個出面的話,不可避免得將許曼貞的事情說出來。人對於所謂的先知多少都會有芥蒂的心態,沒有人會想要別人知道自己的未來。更別提還是楚息元這樣的天子。

兩人在商議了一圈以後,便大概定下了法子。在等到紅姑來到京城的這段時間,雲夕也沒閒着,直接讓萬事屋和隱門一起組建一支商隊,到草原去多收購一些羊毛。

在知道天災即將到來的情況下,她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等事情安頓的差不多的時候,鳳傾城和潘有亮等人終於回到了京城之中。

在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雲夕語氣有些怪異,對立秋道:“他們居然沒有半路逃走?”

立秋在知道潘有亮的背叛,心中恨極了他,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恨意,“我看他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吧。”畢竟潘有亮和鳳傾城肯定想不到元靈犀居然會被雲夕說的直接反水,甚至將她爆出來。

“姑娘,你打算先見誰?”

雲夕神色變得冷漠,說道:“先見潘有亮吧。”見過他以後,再見鳳傾城好了。

立秋立即去安排這事。

第二天,雲夕便在莊子上見到了風塵僕僕的潘有亮。潘有亮現在其實相當於是被軟禁着。

潘有亮皮膚或許是因爲在南陵那邊被曬,黑了一圈,他一見到雲夕,就立即跪了下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姑娘,我對不起你!”

“若是我再小心一點的話,也就不會後頭才發現看守元靈犀的人早被她策反。讓元靈犀逃了出來,險些害到姑娘。幸虧姑娘你沒事,不然我萬死也難辭其咎。”

雲夕看着他痛哭流涕,神色冰冷。

半晌之後,她才緩緩開口:“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去死一萬次了。”

潘有亮身子直接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彷彿無法相信這樣冷血的話語是從她口中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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