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直接拿出她的裙子給雲夕換上,雲夕甩了甩長長的緞帶覺得還可以。她生下珠珠以後,在家閒着沒事的時候,也會跳跳舞,以此減掉身上的一些肉——女人對於自己的身材向來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的。
雲夕換好回來以後,最後一個節目已經表演結束了。
她上臺後,對先前和阮文珊一組的那幾個女孩子說道:“你們幾個願意幫我彈一曲嗎?”
那幾個姑娘因爲受到干擾的緣故,表現並不好,雲夕等於是給她們一次新的證明機會,她們自然點頭答應了下來。她們的心中也有存在着些許的不滿:阮文珊對她們不仁,就別怪她們對她不義了。
阮文珊潔白的貝齒咬着下脣,不安的情緒如影隨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雲夫人,她偏偏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同她作對?倘若是因爲馮冬香的緣故,那麼她也該去找文湘的茬,爲什麼偏偏找上她呢?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辜可憐,對雲夕的憤恨又是加了一層。
阮夫人看到平素穩妥的愛女似乎有些失控,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可是練了至少半年,還是舞蹈名家特地教過的。那杜雲夕出月子後也沒多少時間,肯定不如你的。到時候只怕她就要自取其辱了。”
阮文珊只是扯了扯嘴角,心中對母親這話卻有些不以爲意。從京城中的評價來看,杜雲夕聰慧溫柔,胸有丘壑,哪裡可能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站出來。更別提戴燕翎還說過,她在五年前便已經跳過水袖舞了。
只是就算她再惶恐,也阻擋不了雲夕的行動。
古箏奏起,雲夕隨之起舞。雲夕沒有拿出自己平時練的那幾只水袖舞,直接按照阮文珊先前的舞蹈跳了一遍。
在編舞一模一樣的情況下,差距一下子就顯出來了。倘若沒有云夕,大家會覺得阮文珊跳得好,只可惜雲夕跳得更好,結果便突出了阮文珊的不足。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多一分則太軟,少一分則太硬。翩然的舞步飄忽似流風迴雪,彷彿隨時都要乘風而去。
幾個姑娘們似乎也沉浸在這絕美的舞姿之中,陷入了一種恍惚飄然的境界,在這種情況下,她們的演奏也多了一縷空靈的味道,竟是彈出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水準。
一曲舞畢,雲夕亭亭玉立站在中央,眼波流轉之間皆是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動人光華。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神情依舊有些恍惚,宛若沉浸在一個令人不願醒來的美夢之中。
直到好一會兒,戴燕翎率先將人們從夢中驚醒,她笑道;“你這些年可偷懶了不少,我怎麼覺得和五年前沒什麼差別。”
跳了一曲後,雲夕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她淡淡一笑,“這些年來哪裡有時間練這個,感覺都生疏了不少。”
其實雲夕跳得比那時候還要好一點,畢竟她現在的武功和當時不能同語。戴燕翎也是知道這點的,她不過是爲了告訴大家,雲夕在五年前就已經走到了大家的前面。
其他回過神的夫人們紛紛讚歎不已,覺得即使是九天的神女下凡,也差不離多少了。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見過許曼貞的水袖舞,現在見了雲夕的,頓時覺得許曼貞的舞蹈多了幾分的俗氣和工匠味道,褪去了所謂的光環。
可謂是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至於阮文珊,她跳得還不如許曼貞呢,自然沒有可比性。
阮文珊臉上的血色褪去,她最害怕的場景發生了。她半年的辛苦,卻被杜雲夕輕飄飄的一舞給粉碎了,甚至成爲了她的踏腳石。今天過後,人們只會說她遠遠不如杜雲夕。
她的手指用力地握着,指甲掐進了掌心,只是她卻彷彿感受不到這痛楚一樣。
她明明和杜雲夕之間沒有什麼妨礙啊,她只不過是想要博得一個好的名聲,順順利利嫁給三皇子做側妃,爲什麼杜雲夕非要同她作對呢?
雲夕轉過頭,目光恰好與阮文珊相對,將她眼中的不甘、哀怨還有隱隱的恨意收進眼底。
她不覺得自己針對一個小姑娘有什麼錯。首先阮文珊喜歡踩着其他人來凸顯自己的優點——這毫無疑問是雲夕最討厭的方式。再說,蘇婉是她的好友,阮文珊明顯將來會成爲她敵人,她幫自己的朋友十分正常。
給雲夕伴奏的那幾位放下了古箏、古琴等樂器以後,圍繞着雲夕誇獎,“雲夫人,沒想到你的水袖舞居然有如此的造詣!”
“就是,我從未見過這麼美這麼超俗的舞蹈。此舞只該天上有!”
“我們今天真幸運,不僅能目睹您的水袖舞,還可以爲您伴奏。”
說到這點,幾個女孩子語氣不免激動了起來。她們自認爲已經演出了有史以來最高的水準。
雲夕含笑看着她們,“你們幾個彈得非常好呢,比起技術,在彈的時候,情更重要,在這一點上,你們做的可不輸給那些大師。”
她誠摯的讚美讓幾個女孩子興奮得臉頰緋紅,心臟噗通跳個不停,只覺得雲夫人真是比想象中更加善良溫柔。
吏部尚書之女尤靜書本身家室不讓阮文珊,自然不懼怕她,她快言快語道:“沒有繁雜聲音的干擾,當然可以彈出正常水平了。”
在她們排演的時候,阮文珊根本沒穿那件帶着鈴鐺的裙子,結果正式開演的時候,打了個大家措手不及,發揮失常,最後讓她們幾個人淪爲綠葉,陪襯阮文珊這朵紅花。尤靜書對於這事本來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氣,如今可算是發泄出一些。
三皇子妃楊葉卿看着阮文珊由白轉青的神色,心中大暢。沒有一個正室會看勾引自己丈夫的人順眼的,阮文珊吃癟,讓她心情跟着愉快起來。
楊葉卿依舊端着無懈可擊的微笑,語帶關切,“阮小姐身體不舒服嗎?你臉色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她這句話直接將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阮文珊身上。
阮文珊心中大恨,原本她只打算進府後,安安分分地當她的側妃。她不奢求更高的位份,也願意讓着楊葉卿,唯一想要的只有楚齡的一顆真心。
楊葉卿的針對讓她胸口騰起了一股的怒氣和恨意,她決定到時候入府後,不再忍耐,不然只怕要被楊葉卿擠兌得沒有位置了。
一個夫人陰陽怪氣道:“既然身體不好的話,那還是在家好好養身子的好。”
阮夫人開口爲女兒道:“珊兒的身體無礙,可能是太陽曬得她有些暈吧。”
雲夕抿脣淺笑,這話一聽就是藉口。現在都快傍晚了,加上大家頭頂還有屋檐擋着,根本就不會曬到人。
楊葉卿見好就收,說道:“我聽聞另一邊不少才子俊傑們正在賽詩,不如我們也去看看好了。”
等看完以後,正好可以開始抓週宴了。想到已經好轉了不少的兒子,楊葉卿眸光變得溫柔起來。
只可惜等她們過去的時候,詩會卻已經差不多結束了,而且沒有想象中的熱鬧,反而是安靜如雞。
雲夕挑了挑眉,發現不少世家子弟臉上殘存着沮喪,十分好奇: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唯一不同的存在便是那著名的斷袖世子明左亭了。他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愉悅兩個字,神色玩味地看着大家。他身旁那清俊的小倌則是低眉順眼。
楊葉卿掃了一圈,也沒明白原因,偏偏丈夫依舊是嚴肅的表情,因爲他平時也總是這表情,所以楊葉卿還真難從他臉色推測出什麼。既然不瞭解,那就等下再問好了。
她走到三皇子楚齡身邊,語笑嫣然,“王爺,是時候開始了。”
楚齡對着妻子頷首致意,與她並列前行,他的目光落在眼眶微微發紅的阮文珊身上,怔了一怔。阮文珊本來就是絕世佳人的容貌,露出這種明明很難過卻又竭力堅強的表情,尤其地撥動人的心絃。
楚齡對於阮文珊這個善良低調的女孩子也有着淡淡的好感,他目光與她相觸,鬼迷心竅地緩下步子,說道:“阮姑娘怎麼了?”
阮文珊垂下眼角,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着,因爲染了點水汽的緣故,更是多了憐愛的味道。被三皇子注意到自己情緒不佳,讓她心中又是歡喜甜蜜,又不是不安。只是自己難過的原因偏偏不能付諸於口。一方面是因爲前面被杜雲夕和三皇子妃欺負,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看到心上人身邊有着能夠同他並肩前行的人。而她,身份比楊葉卿還要高出一籌,卻因爲更晚出現,最多隻能當側妃。楊葉卿無論人品家世都不如她,卻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
想到這裡,阮文珊便黯然神傷。她卻沒有想到,阮家一直遲遲沒讓她出面,分明是想要等
她抿了抿脣,正想說沒什麼的時候,陶歡歡已經先一步道:“哦,那可能是因爲她跳水袖舞,結果不如雲夕姐姐,所以難過吧。”
雲夕差點噴笑出聲,陶歡歡這話無疑讓阮文珊成爲了輸不起的人。雲夕估計着她們兩人之間估計有什麼小摩擦在吧。
楚齡還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這樣的阮文珊無疑和他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出入。
三皇子妃扯了扯嘴角,溫和道:“畢竟還是小姑娘,年輕氣盛也是理解的,我也有過這樣的歲月。”
楊葉卿這話看似是在爲阮文珊開脫,實際上是坐實了阮文珊的心胸狹隘。
阮文珊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若不是爲了自己的形象,她早就狠狠將刀子捅進這兩人胸中。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扭曲,說道:“不是的,我對雲夫人心服口服。我只是被風迷了眼而已。”
現在她巴不得剛剛楚齡沒有注意到她。
呵呵,這話在場大多數人都無法相信,一聽就是藉口。那麼多人,怎麼就只有她被風給迷眼了?
楚齡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失望,只是他平時都是繃着張臉,情緒波動極小,所以除了對他十分了解的枕邊人楊葉卿,其他人還真看不出這些。
楚齡沒說什麼,同楊葉卿繼續前行,其他人則是跟在他們身後。
蘇婉慢慢走到雲夕身邊,聲音細如蚊蠅,也就雲夕和雲瑤等習武之人聽得到。
“你可知剛剛這裡發生什麼了?”
她這問題讓雲夕她們不禁看向她,眼底寫滿了求八卦,只有聽不見的馮冬香一臉茫然。
“那些才子,包括新科進士在內,在賽詩上全都輸給了明左亭帶來的明遠晳。先前不少人嫌棄他的身份,覺得他不該出現在賽詩會上,污了大家的眼睛,誰知道一個個都敗在他手中。”
雲夕聽了這話,也覺得十分有趣。也難怪那些世家子弟每個都面如菜色,誰讓他們輸給了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她淡淡道:“英雄不論出處,明遠晳既然有這樣的才華,就值得人尊重。”至於他的身份……說實話,只要明左亭自己不介意,其他人又有什麼資格質疑呢?
雲瑤點點頭,或許是因爲她也吃過這方面的苦頭吧,所以不由自主偏向明遠晳。她在京城初來乍到時,當時姐姐不像現在一樣達到旁人只能仰視的地步,那時候也有一些官員之女陰陽怪氣地拿她的出身說事。
雲瑤並不覺得自己是農女有什麼好自卑的。論人品和能力,她一點都不比那些人差的。
幾個人聽了這個八卦以後,心滿意足地趕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抓週宴的席位皆是按照身份,男的在左邊一側,女的則是在右邊這邊的席位,遙遙相對。
桌上還沒擺菜餚,只有幾盤的冷菜拼盤和冰鎮水果汁。
雲夕抿了一口西瓜汁,感覺到暑熱一掃而空。
楚齡和楊葉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神情肅穆中帶着一絲的驕傲。
賓客陸陸續續地抵達,將位置坐滿。畢竟被邀請的客人中有不少是正當差的官員,他們總不能爲了參加這抓週宴而請假,好歹得忙完工作再過來,好幾個身上直接穿着朝服。
雲夕掃了掃對面,發現雲深還沒到。她眉頭微微蹙起——按照時間來看,雲深應該也結束今日的值勤纔是。
等待了片刻以後,王府的下人在中間的位置上鋪上了柔軟的毛毯,各種抓週的東西都擺放在上面。印章、論語、詞典、算盤、元寶、筆墨紙硯、小弓箭、珠寶、象牙……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楚齡從身上拿下自己的玉佩,放在地上。
楊葉卿驚呼道:“王爺……”那玉佩是聖上在王爺弱冠之禮上特地賞賜給他的,王爺平日從不離身。
楚齡搖搖頭表示無礙。這是他的嫡長子,一塊玉佩,就算再好,給了他又何妨。父皇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於他。
楊葉卿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欣喜:從這一舉動也能看出王爺對她兒子的看重。作爲一個女人,所求的不外乎是地位穩固,得丈夫愛重、兒子也受到器重。
至於雲夕,等到了那小世子被抱過來,依舊沒等到雲深來。對面的席位上,現在也就只空着雲深。以雲深的身份,他的位置是在最靠前的,這就導致空位格外的顯眼。
一般情況下,到這個點還不到實在有失禮的嫌疑。
出於對雲深的信任,雲夕覺得丈夫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纔會這樣,她始終保持着風雨不動的從容姿態,落在旁人眼中,不由佩服起她了。
楊葉卿雖然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卻也清秀端莊,楚齡相貌俊美,他們兩人的兒子自然不差,粉雕玉琢的,十分可人,只是或許是因爲前天病了一場的緣故,安靜的過頭,沒有什麼活力。
小世子被輕輕放在毛毯上,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並不急着抓東西,彷彿對陳列在面前的那些物品不太感興趣,神色懨懨的。
等了一會兒,這小世子還是一件東西都沒抓。
楚齡卻不着急,眼中反而帶着淡淡的笑意——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按照奶孃的說法,他小時候同樣如此,那些珍貴的東西擺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
當事人都不着急,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替他們急了。更有甚者,心中暗自嘀咕:難不成這上面的東西,小世子沒有一件看得上?
就在這時候,小世子卻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在沒有人扶的情況下,雖然有好幾次差點摔地上,卻還是順利走了好幾步,只是其險象環生的,讓旁觀者不由捏一把的冷汗。
雲夕倒是覺得這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毛毯這麼厚,摔了也不疼。
比起抓東西,小世子似乎對走路更感興趣的樣子,只是大家發現他走着走着,方向就不對了!
雲夕看着噗通抱住自己腳的小世子,嘴角不由一抽——喂,讓他抓週是抓東西,不是抓她人啊。
小世子對着雲夕笑,小孩子的喜愛格外的天真單純,看得人心都可以化了。
大家安靜了一下,然後此起彼伏的笑聲響起。
楊葉卿的母親楊夫人調侃道:“小世子雖然抓了雲夫人,但是這個可沒法收起來。”
沒想到他不抓東西,倒是跑去抓人了。
“我看小世子的眼光倒是好,抓到雲夫人可比抓其他東西厲害了。”杜雲夕的本事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巴不得家裡的孩子能有她一成的能耐。
楚齡嘴角也難得勾了勾。楊葉卿有些無奈,自己的兒子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雲夕卻多少可以猜到這孩子抓她的原因,他應該是因爲感受到了植物異能給雲夕帶來的親和力,所以纔會忍不住想要親近雲夕。
這樣看的話,也是有緣分。
雲夕彎下腰,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他抱起。她忽的心中一動,有種冥冥之中的預感,這孩子同她的聯繫應該會比想象中更深一點。
也罷,那就做一個小小的嘗試好了。
雲夕將異能注入小世子的體內,在他的五臟內腑中游動了一圈,然後護着他心脈的位置。
小世子笑得更歡了,還直接送了雲夕一個溼漉漉的吻。
上頭的楊葉卿眼皮抽了一下——這孩子!對她這個親孃都嫌少做出如此親近的動作呢。
雲夕梳理完一圈他的身體後,發現小世子的臉上果然多了幾分血色,她將他抱着,重新放在地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示意他抓東西。
小世子眨了眨眼,然後抓起了最旁邊的一個印章。
原本被這一通鬧劇給弄得膽戰心驚的婆子總算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大石頭,一連串的吉祥話從口中出來。只是沒等她說完,小世子又抓了一個玉佩,這玉佩恰好是先前楚齡放的那塊。
那穩婆大喜往外,繼續說吉祥話。
小世子能夠那麼順利地將那兩個東西抓手中,也有云夕一部分的功勞。她發現這孩子對異能似乎頗爲敏感,索性在抱他下去的同時,偷偷灌輸了點異能在那兩樣上,小世子果真就選了這兩件。
饒是楚齡這樣習慣面癱的人,見了這場景,也不由流露出欣慰喜悅的神情。他甚至親自下來,將兒子抱了起來。看着可愛的兒子,一時之間也志得意滿了起來。他其實也給自己的兩個皇兄下了帖子,只可惜他們或許是不想看到他得意,並不曾過來。
楚齡吩咐人將兒子抓得這些東西好好收了起來。
這時候,雲深來了,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內侍,這兩個內侍的手中都捧着托盤。
作爲嚴重遲到的人,雲深臉上半點該有的愧疚都沒有,他點頭說道:“聖旨到。”
三個簡單的字便解釋了他遲到的原因。
雲深將聖旨展開了,無非也就是楚息元特地給這個嫡孫賞賜物品——畢竟這小世子是楚息元第一個嫡孫,意義非凡。
楚齡眼中閃過激動,他手裡抱着兒子聽完旨意以後,站起來接旨。
雲深身後的內侍則是笑着將天子賞賜的東西給介紹了一遍,大多數都是一些給小孩子打造的精緻玩具,基本是用象牙打成的,小巧精緻到了極點。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個用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上刻着這位小世子的名字楚天湛。
不少人心中不由一跳,也莫怪他們神經敏感,誰讓這印章是用和氏璧所製成的。
和氏璧因爲傳國玉璽皆用其製成的緣故,已經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不少人嘀咕道:難不成,陛下是在用這種法子告訴大家他屬意三皇子嗎?
阮玉珊的心臟同樣跳個不停,一雙盈盈眉目不由望向楚齡。從小算命先生的就說她將來會有大造化,乃天之鳳命。所以她要嫁便要嫁給未來的皇帝,纔不白白辜負上天給她的好運道。
阮玉珊晶亮的眸子中閃過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嫁給三皇子。
雲夕將在場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只覺得有些諷刺。她覺得楚息元送這禮物未必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因爲楚天湛是第一個嫡孫的緣故罷了。
作爲惹出這一番事的雲深則是慢條斯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楚齡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接過賞賜以後,宣佈宴席正式開始。
三皇子府爲了這抓週宴十分盡心,上的菜餚絲毫不輸給宮裡的御廚,只可惜因爲有了剛剛那一出,大家基本都沒怎麼放心思在吃上,腦海中閃過各種的念頭。
雲深的下屬裴正海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忘繪聲繪色將剛剛的場景複述了一遍。
雲深聽完後,頷首道:“這小世子的眼光倒是好,直接挑選了最有價值的一個。”
裴正海莫名有種被秀了一臉的感覺。他原本是想看上司笑話的,結果反而被閃瞎眼了。
雲深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所以聽到的人還真不少,大家心情不免複雜了起來。
這兩人真是無時無刻都不忘秀恩愛啊。
也幸虧也就是男賓客那邊知道這事,不然雲夕只怕會大庭廣衆之下,忍不住家暴。
……
馮冬香在宴席開始之前,因爲緊張,所以喝了半杯多的西瓜汁。衆所皆知,西瓜利尿,所以在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被憋的。
馮冬香估量着等整場宴席結束的話,最少還有一炷香時間,咬了咬牙,還是走到雲夕身邊,附在她耳邊說她想要小解一下。
雲夕低聲道:“你到婉側妃的院子好了。”單單馮冬香一人的話,她還真不放心,雲夕索性讓立秋跟着她。
立秋輕車熟路地帶着馮冬香去找蘇婉的侍女。
在馮冬香離開後,阮文湘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還是站起來,以吹風作爲理由離開了宴席。
“馮冬香。”
她追着馮冬香而去。
馮冬香聽到阮文湘的聲音,回過頭,頓足了腳步,等阮文湘和她的丫鬟氣喘吁吁地趕上後,才淡淡問道;“有事嗎?阮姑娘?”
或許是因爲雲夕先前在人前表露出的對她的支持,馮冬香的語氣少了幾分的心虛,多了底氣。是的,只要她做好自己,不給雲府丟臉,舅母就不會坐視她被人欺負,會護着她的。
阮文湘自然看出她的變化,心中滿是嫉恨:倘若她也是雲府的人該有多好,那麼她也會被杜雲夕給護在身後吧?
阮文湘深呼吸一口氣,平復那些不甘的情緒,“我,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我之前不該那樣同你說話的。”
在馮冬香有人撐腰的前提下,阮文湘不願白白多了一個敵人,所以這才追了出來,親自道歉。
馮冬香看着她眼底的不安,說道:“那些只是些口角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冤家宜解不宜結,她同樣不想多一個敵人。
阮文湘見她不似作僞,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我們兩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馮冬香差點被口水給嗆到,她還真沒想到阮文湘的臉皮會這麼厚,直接順杆子爬了上來。
立秋拉了拉馮冬香的手,說道:“表小姐該走了。”
馮冬香反應過來,含糊道:“我先去方便一下。”
然後轉身就要離去,同時也將這話題一筆帶過,她雖然可以和阮文湘化解芥蒂,卻沒有要同她成爲朋友的意思。
這時候阮文湘的丫鬟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一樣,身子一歪,直接朝着馮冬香栽倒了過去。
立秋在她倒下來之前,攬住馮冬香,直接後退了好幾步,恰好避開來。只是阮文湘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直接被自己的丫鬟壓了個正着,忍不住發出哎喲的聲音。
她那丫鬟連忙將阮文湘拉起,都快哭出來了,“小姐,對不起!”
阮文湘在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好訓斥自己的丫鬟,只能憋着氣說道:“沒關係,你快扶我起來。”
阮文湘被扶起以後,試着走一下路,然後倒吸一口冷氣——她的腳似乎拐到了。
立秋道:“不如我來幫小姐正一下位置吧?”
或許是因爲剛剛立秋將馮冬香帶離的動作十分瀟灑,展現出她的本事,阮文湘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腳。
立秋把了把她的腳裸,輕輕一擰,阮文湘在那一瞬間,臉色白的和宣紙一樣,若不是她手疾眼快自己往嘴裡塞手帕,只怕就要直接尖叫出聲了。
只不過這疼痛也就是那一瞬而已,吸氣吐氣後,她試着走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腳果真不疼了。阮文湘彆扭地說了句謝謝。
馮冬香點點頭,然後直接去蘇婉的院子中小解。
……
大約一刻鐘以後,立秋重新回到了雲夕身邊。
雲夕鼻子抽了抽,忽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這味道極其清淡,一不小心就會隨風而逝。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現在桃花早就凋謝了……再說她剛剛也不曾聞到過這味道。
她示意立秋靠近幾步,桃花香氣果真濃了幾分,只是依舊屬於普通人聞不到的範圍。這味道果然是從立秋身上傳來的。
雲夕對自己的丫鬟十分了解,立秋不是那種會喜歡往自己身上弄香味的人,更別提她離開之前,根本沒有這味道。
雲夕端起酒杯,藉着酒杯的遮掩,朱脣輕啓,凝音入耳,“你身上怎麼多了桃花香了?”
立秋怔了怔,用同樣的方式回答:“沒有吧?我不曾抹東西上去。”
她眉頭微微皺起,努力回想自己是在哪裡染上這香氣的。
雲夕正待說什麼,忽的聽到了一聲隱隱的尖叫,她不由望向了尖叫的方位——這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過了一會兒,楊葉卿身邊的大丫鬟匆匆走了過來,附在楊葉卿耳邊說着什麼。
楊葉卿眼中閃過震怒,卻很快被她壓下,依舊端着溫和的笑意,說道:“剛剛有隻野貓不知用什麼法子鑽入花園中,嚇到了阮家的姑娘。”
今日阮家過來的女孩子也就只有阮文珊和阮文湘,阮文珊正在席位上,這就意味着花園裡的是不在現場的阮文湘。
雲夕沒錯過楊葉卿最初的表情,心中猜測:只怕事情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阮文珊站起來,眉心凝聚着恰到好處的擔憂,“我還是去看看湘兒的情況如何。”
楊葉卿沉默了一下,說道:“那阮姑娘到時候好好安撫一下你那受驚的族妹。”
雲夕覺得楊葉卿這話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阮文珊微微福了福身子,被丫鬟領着去看望阮文湘去了。
……
再熱鬧的宴席也有結束的時候。
宴畢,同三皇子夫婦寒暄了幾句以後,雲夕準備回去。
倒是楊葉卿多提了一句,“雲夫人有空倒是可以過來坐坐,湛兒看上去很喜歡雲夫人您呢。”因爲這個緣故,楊葉卿現在看雲夕頗爲順眼。
雲夕點點頭,“到時候我若是來得多了,只怕王妃就要嫌棄我了呢。”
楊葉卿眼睛彎了彎,笑容比起平時公式化的應對,多了幾分真心,“不會的,我可是十分歡迎雲夫人的到來。”
雲夕笑了笑,同雲深攜手離開。
在她走之前,蘇婉的侍女偷偷偷偷往她手中塞了條紙條。
等出了三皇子府後,雲夕才展開紙條。紙條上只有一句話:阮文湘和輔國將軍之子李敏滔被發現時衣衫不整。
雲夕眉毛不由跳了跳。
雲深將紙條掃了掃,平靜道:“這所謂的野貓便是那李敏滔嗎?”
雲夕總算明白楊葉卿爲何會是那種忌諱莫深的樣子,她總不好當着大家的面說在她王府內出了這檔的醜事。今日可是她嫡長子的抓週宴,她現在心裡不知道要有多憋氣呢。
雲夕道:“我記得李敏滔已經有妻子了吧?”
雲深道:“以阮文湘的身份,就算李敏滔尚未娶妻,她最多也只能當妾室。”阮文湘雖然同樣出身阮家,可是她爹只是白丁,連個功名都沒有,他們一房在阮家的地位又不高,導致她在婚嫁市場上未必有六品官員之女吃香。
李敏滔在京城中才學平庸,據說是挺憐香惜玉的一個人。阮文湘和他一起,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說到一半,雲深忽的眉毛狠狠擰起,看向立秋的眼神多了分嚴厲,“你身上,怎麼會有桃花緣的味道?”
立秋呆了呆,“什麼桃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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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麼麼噠~寫完今天更新後,就得去永定走親戚,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