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聖女目光落在雲夕身上,神態都可以直接去cos廟裡的觀音菩薩了,“這位夫人便饒了他這回如何?”
雲夕輕輕一笑,“倘若我和我丈夫沒有武功,被這樣的人得逞了,可不是你輕飄飄一個原諒就可以解決的。”
她打一個照面就對這位聖女觀感不好,看起來溫柔慈悲,悲天憫人,實則慷他人之慨,按前世的話來說,就是所謂的聖母婊。聖母婊是犧牲別人的利益來成全自己善良的形象。真正的聖母不會犧牲別人的利益,只會選擇犧牲自己。
聖母眉頭微微蹙起,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他畢竟沒有真的傷害到你啊。”
雲夕在心中冷笑:在這位聖女眼中,就算心懷惡意,只要沒能成功,那就不算數嗎?
“啊!”一聲慘叫聲響起,萬山捂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疼得在地上不斷地翻滾着。
雲深慢條斯理地將劍重新歸鞘,神色冷然。雲深的舉動無疑根本不將這位所謂的聖女放在眼中。
白衣女子臉上浮現出薄薄的怒氣,顯然是真的動怒了。這些人居然真的不將她給放在眼中,實在可惡。
“你,你怎麼能夠傷人呢?”
在雲深開口之前,雲夕握住他的手,看着某人再也維持不住那副飄逸出塵的姿態,心情大好。她笑意盈盈道:“我丈夫現在也已經知道錯了,你不是說了,吃錯能改善莫大焉嗎?”
這位聖女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在人前卻又得維持她所謂的形象。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那股不斷冒出的火氣,從懷裡拿出一瓶藥,彎腰放到萬山手中,“你到時候用這藥敷一下傷口,若是藥不夠用了,便來找我。”
雲夕將這一幕收進眼中,等這聖女打算離開後,才問道:“倘若等他好了以後,固態萌發,那麼他所犯下的罪由誰來承擔?”
萬山急忙說道:“我不會再做壞事的。”
聖女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正色道:“他既然同我保證了,我就會相信他。”
她身後同樣身着白衣的女子開口道:“在聖女的感化之下,想來他一定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洗心革面的。”
雲夕覺得這些人腦子同樣有問題,也不想再同他們繼續說下去,冷眼旁觀看着他們飄飄然離開。
至於萬山,已經給過他們教訓了。雲夕也沒打算再下狠手,不過若是讓她得知他還敢做壞事的話,雲夕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萬山手緊緊抓着那瓶藥,眼中卻飛快地閃過一絲的怨毒,然後帶着手下匆匆忙忙離開了,生怕晚走一步就會被留下。
其他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也紛紛站了起來,剛剛那位大娘更是對雲夕說道:“聖女雖然想法單純了點,但是她其實也是一片好心。”
他們都是經過諸多世事的人了,哪裡不知道這種口頭的懺悔根本不值一文錢,剛剛之所以一言不發,不過是給聖女一個面子罷了。
雲夕有心從這些人口中多探出一些消息,“這聖女又是什麼來路?”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我們一家人從外地過來沒多久,所以並不清楚你們這邊的情況。”
她恰如其分地撒了幾滴眼淚,“我家鄉都被水給淹了,只是沒想到來到這裡後,發現這邊水災也同樣嚴重。”
這位徐姓大娘倒是個熱心腸的,也跟着賠了幾滴眼淚,然後說道:“我們這邊倒還好,官差老爺時常幫忙看水位,發現水位漲了便通知大家。知府大人也下命令每日給大家送些粥和饅頭,偶爾還有白麪吃呢。”
底層老百姓十分知足,能活下來便覺得是上面的恩典了。
雲夕點頭稱是,從這點來看,這知府的確是不錯的官員。
徐大娘繼續道:“至於這聖女,她可是白衣教的聖女!白衣教你知道的吧?”
“去年白衣教的教主爲了黎民百姓,泄露天機,讓我們提前有了心理準備,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我家先前也時常在佛前給這樣的大善人上香呢。剛剛這位便是白衣教的聖女寧霏。在白衣教教主殉身的情況下,這位聖女便繼承她的遺志。”
“這聖女可真是大好人啊,時常送藥送粥過來給我們,若是大家有個頭疼風熱的毛病,她也會幫我們看病。”
徐大娘滔滔不絕地讚美她,“只是她畢竟年輕,沒經過什麼世事,將人想得太好,太容易輕信人了。”
雲夕聽着這些話,只想磨牙:不要臉!居然敢冒充白衣教聖女。白衣教聖女明明就是她妹妹朵朵好嗎?在尚且沒有找到下一任合適的聖女之前,朵朵現在是兼任聖女和教主的職位。
因爲預言天災的緣故,白衣教現在在民衆中的名聲極好。那位寧霏打着白衣教的名義出馬,先入爲主之下便收攬了不少的民心。
雲夕身邊還有幾個白衣教的女孩子,他們聽了這大娘的話,一個個氣得臉都紅了。
雲夕咳嗽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徐大娘壓低聲音,對她說道:“不過雖然你和你丈夫身手好,不過也是得小心一點。那萬山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小舅舅在衙門做事呢。他小舅舅沒有兒子,一向把萬山當兒子養的。”
這徐大娘也的確是一片好心,纔會掏心掏肺地和她說這些。
雲夕還真不懼怕萬山,他們在這邊考察個一兩天時間就夠了,若是萬山真的讓他小舅舅出馬,那不過是提早恢復身份罷了。
雲夕應付完了徐大娘,轉頭看向紅希和麗丹。這兩人這趟也跟着朵朵一起出來,朵朵護送珠珠和趙夫人、趙國平去鳳凰縣,她們兩人倒是留了下來。
麗丹咬牙道:“竟敢打着我們白衣教的旗號做事。”
而且還發表那麼一通令人作嘔的言論,真真讓人噁心。
雲夕也覺得對方分明是故意利用白衣教給自己刷名聲。她若是真心要做好事的話,也不需要打白衣教的旗號,只不過用這個法子能夠更快揚名罷了。
這也是因爲白衣教在世人眼中終究是神秘的,她們的教主和聖女是誰,世人根本一概不知。只知道她們平素愛襲白衣,最恨負心薄倖之人,這無疑給了那些人冒充的機會。行這種欺世盜名之事,雲夕還真不相信這些人會是所謂的好人,也不知道他們要這所謂的名聲,到底想做什麼。
紅希冷着臉,用力點頭,“等我找出那些人的地盤,我便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雲夕道:“先調查一下她們的來路吧,看她們究竟是一時心血來潮,還是有人刻意指使他們的。”按照剛剛徐大娘的話,這寧霏還是時常過來這一帶送湯湯水水和藥材的,所以要跟蹤她們應該不算難。
若是後者,那肯定是得找出幕後黑手的。
幾個白衣教的姑娘雖然依舊很是憤怒,卻也知道雲夕的話語在理,加上雲夕還是大長老,所以還是聽了進去。
下午的時候,這寧霏又過來了一趟。前段時間一直下雨,氣候十分溼熱,所以寧霏帶來了好幾鍋熬煮的中藥湯。雲夕嗅了嗅味道,大概是金錢草、薏苡仁、牛膝、山藥、白朮、茯苓、防風……這本身就是常見的去溼氣的藥材。
不少人都拿自己的碗排隊去領了這藥湯一飲而盡。
雲夕對寧霏本身就不信任,根本不可能去喝他們的藥湯。
等到給大家打完藥湯後,寧霏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似乎忘記了早上同雲夕的爭執,親自盛了一碗,捧到雲夕面前,“喝下這湯吧,對身體有好處。”
雲夕避開來,說道:“多謝聖女的好意,只是我從小不愛喝藥,聞到藥味就想吐的。”
她在聖女兩個字上加了點重音。
寧霏也不強求,依舊是那副淡然出塵的模樣,“那就算了。這位夫人若是想喝的話,隨時可以告訴我一聲。我們同爲女子活在這世上本來就有諸多的不容易,更應該好好相處纔是,這也是我們白衣教的宗旨。”
她身旁的白衣女子都用虔誠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寧霏便是她們心目中的神靈。
等到寧霏她們離開後,紅希已經偷偷跟上了她們,紅希的輕功不錯,雲夕並不擔心她會被發現。
李司這時候也從外面逛了一圈回來,眉頭皺着,憂心忡忡的樣子。
雲夕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或許是顧忌着這裡人多口雜,不方便說話,李司只是搖搖頭,說道:“等明天再說。”明日大家再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這些事。
雲夕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忍不住說道:“你喝了她們送來的藥湯嗎?”
李司道:“剛剛有個老人排隊領了兩碗,分了我一碗,這也是對方一片好心,我便喝了。”他哪裡人心拒絕來自底層老百姓的好意?
雲夕不放心的只是寧霏親自遞給她的藥湯,其他人倒是不擔心,她也只是笑笑沒說話。
晚上的時候,雲夕又繼續熬了一鍋粥給大家當晚餐,大家只是搭配着一些醬菜隨意應付過去罷了。周圍都是平民百姓,雲夕幾人又裝作是逃難過來的難民,自然不好大吃大喝。
白天跑去跟蹤她們的紅希也回來了,低聲同雲夕彙報:“她們一行人住在城裡的一個四進宅子中。那宅子一向有鬼屋的稱呼,她們進那宅子也是通過走地道。”
雲夕揚了揚眉,這些人也的確有些手段。
紅希抿脣道:“雖然我沒探出具體的人數有多少,卻知道那宅子最少也有四十人。”
單單她所看到的就有這麼多,更別提沒露面的了。可見這是一個龐大的組織。這麼多人,而且看樣子也不缺錢,想做點什麼都簡單,對方偏偏選擇冒充白衣教。
因爲朵朵和雲夕的緣故,白衣教現在活動的地盤主要是在京城和楚州一塊。她們現在的人數不少,但是分到每個州就沒多少了,自然不可避免會有一些觸手不能及的地盤。比如丘州這一塊就不是白衣教的勢力範圍。
對方選定這裡,或許也有這個原因考慮。
由此可見,這是一次處心積慮的冒充事件。
紅希一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不由恨得牙癢癢的。紅希自小父母雙亡,跟着大伯一家過活,等到她年紀稍大,大伯便想將她賣給一個有癲瘋的人做妻子,若不是教主救了她,她這一輩子就毀了。因此對紅希來說,白衣教便是她的家。如今有人對白衣教身懷惡意,她自然將對方給恨上了。若不是爲了剝絲抽繭,找出幕後黑手,只怕她會按耐不住地將那羣人給解決了。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丘州並非她的地盤,這裡沒有萬事屋,沒有隱門,她能指使的也就只有帶過來的這些人,想要做點事情都不太容易。
她道:“放心,遲早會摸出對方的狐狸尾巴的。”
紅希同她彙報過後,便去執勤了。雲夕他們在外面休息,至少都會留下兩個人巡視。
只是……
她躺在帳篷中,十分鬱悶地發現睡不着。他們所睡的地方是一塊木板上再鋪上一層棉被,鼻子中所聞到的是泥土的味道,以及一股腐朽的味道。
和她同樣沒睡着的也有云深,夫妻兩在黑暗之中大眼瞪小眼。
雲夕索性坐了起來,低聲說道:“來開一下座談會如何?”
只是爲了不讓別人聽到,他們交談的時候不可避免得用內力來凝音入耳。
雲深低低笑了笑,低沉的聲音在胸腔迴盪着,落入耳中尤其的磁性動人。
雲夕感到臉有點熱,咳嗽了一聲,乾脆進入正題,將白天紅希的事情同雲深說了一下。
雲深道:“這夥冒牌貨,是從雪災那時候便開始活動開來。她們發放了不少的物資,因此也收攬了一些民心。”
雲夕問道:“知府沒管嗎?”
雲深道:“丘州的知府以爲她們真的是白衣教成員,加上紅姑先前被冊封爲誥命夫人,她們做的又是好事,所以這位葛知府還給她們開了方便之門。”
雲深語氣中聽不出對葛知府的責怪,這位葛知府的確是愛民如子的好官。上頭分發下來的物資都被他全部發送了出去。這次丘州雖然受災慘重,可是死亡人數沒有預料中那麼多,可見對方的手段。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寧霏這些冒牌貨她還真不怎麼放在心上,真正關注的是她們背後的人。想要購買物資,沒有一定的財力和勢力還真做不到。在這種非常時期,囤積太多的貨物可是有倒賣的嫌疑。
在寂靜的夜晚中,一道道悶哼聲傳了過來。
雲夕和雲深交換了一個眼神,走出了帳篷。
“住手,你們竟敢襲擊官差,這是想造反不成?將他們這些反賊全都給我抓起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雲夕看着三十多個官差圍繞着他們這幾個帳篷,地下還躺着五六個,這幾個人顯然是被紅希和雲大給解決的。她略一思索,大概猜出了這些人的身份。這不會是萬山找來的吧?
萬山大概以爲他們平民百姓沒膽子對官爺出手,卻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萬山的舅舅曲老三看到他們沒說話,只當他們是害怕了,越發趾高氣昂,“你們真是膽大,居然攻擊我們這些官差。若是你們乖乖跟我們走的話,那麼勉強可以留下你們這條小命。”
他視線落在雲深身上,多了幾分的恨意,手直接指着雲深,“不過他除外,先將他帶下去。”
雲夕都忍不住想要掩面了,見過作死的,這麼作死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啊,讓她有都有些無語凝噎了。
長劍出鞘,在黑夜中劃出了一道劍芒。只是一瞬,這曲老三便步上了他外甥的後路。不,他比起萬山還要更慘一點,萬山就是手臂受了點傷,這位直接就是手斷了。
曲老三發出一聲慘叫,尖銳的聲音刺得人耳朵隱隱生疼,“混蛋!將他們都給我殺了!”可見他是已經疼到失去了理智,甚至在大庭廣衆之下都要大開殺戒,完全不顧及被發現的下場。不過雲夕猜測他大概到時候會說自己是爲了自衛。
和曲老三一起過來的那些人不由遲疑了下來。他們之所以會陪同曲老三過來,也是因爲曲老三同他們說這次的是肥羊,而且對官府十分不敬,保不齊便是所謂的反賊,這纔想着順便來賺外快,抓捕一下人立功勞。
可是前提是要有命在啊!面前的這男人出手快到他們都看不到,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顯而易見便是所謂的絕頂高手。他們上前的話,只會被拿來當菜切。銀子再重要,也比不過小命,所以大家都跟着遲疑了。
雲深眼神幽深而冰冷,語氣平淡卻蘊含着淺淺的殺氣,“襲擊欽差,形同造反。”
簡單的一句話讓曲老三渾身發冷。
欽、欽差……
面前的這些人是欽差?這、這怎麼可能?
其他原本拿着劍指着他們的人更是差點要握不緊手中的劍了,一個個抖如漏篩。他們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嗎?
趙文書被外面的東京弄醒,走了出來,看到這明顯不友好的一幕,臉色沉了下來,“這是在做什麼?”
雲夕笑意盈盈道:“趙大人剛剛可是錯過好戲了,我第一次見到指着欽差說是反賊的人呢。”
“大人饒命。我們都是被這曲老三給矇蔽了。”
“曲老三其心可誅啊。”
倒是沒有人懷疑他們是冒充的,冒充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這些官差不認爲會有人膽大包天成這樣。
曲老三身子一軟,直接攤在了地上。他那些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直接上前將他給捆綁了起來,以求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雲夕轉頭吩咐雲大,“順便去將曲老三的那外甥萬山抓到衙門。”她冷哼了一聲,“白天我們就已經放過他一馬,誰知道他卻不思悔改,變本加厲。”
既然如此,那麼也不必對他客氣了。
雲大點點頭,嗖的一聲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都已經揭露身份了,他們自然不會繼續在這裡留下來。
趙文書進帳篷中先將李司喊醒。李司上了年紀,外頭剛剛的動靜根本沒法將他吵醒。
等所有人都醒了後,在這些戰戰兢兢的官差簇擁下,他們暫時先住在衙門附近的一個客棧——這些人明顯是想要戴罪立功,以求雲深等人別追究他們今晚的過錯。客棧的掌櫃半夜被吵醒,原本還想罵娘,一看到一羣身穿官服的人,頓時就萎了,那叫一個恭恭敬敬的。
至於曲老三,則是被五花大綁着。
客棧裡的環境明顯比在外面好得多了,只是大家明顯都沒有什麼睡意,所以圍繞在一起說着白日發生的事情。
雲夕將紅希白天查到的那些消息同大家說了一遍。
李司道:“我白日也是聽到不少人口裡只說這白衣教,將救災功勞都歸咎在白衣教身上,十分擔憂再這樣下去,丘州的百姓都只知道白衣教,不知朝廷。”
雲夕算是明白爲何他回來的時候,神色那般不好看。對於李司忠君愛國之人,自然見不得這樣的風氣。尤其他更擔心會有人利用白衣教起事。
雲夕認真道:“我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並非白衣教之人,只不過是一些欺世盜名之輩。”
李司驚訝地看着她,“你確定?你怎麼知道?”
語氣帶着幾分的懷疑。
雲夕道:“當時白衣教的教主求到我身上,所以我才帶她進宮的。儘管她死於天譴之下,但是看在她的份上,我對白衣教也有些看顧。所以我可以確定的是,白衣教的教主和聖女,絕不是今日出現的那位寧姑娘。”
雲夕猶豫了一下,說道:“事實上,紅希便是白衣教的成員,這點陛下也是清楚的。”
楚息元更是知道朵朵是新一任的教主,也因爲朵朵和她的這一層關係,楚息元對白衣教十分放心,一點都不擔心她效仿前朝的白蓮教造反起事。
李司聽了這些話,神色緩和了下來,“白衣教看來的確是好的,只是那些贗品冒充他們,背後肯定有所圖謀!”
大家開了一個晚上的回憶,在天亮之前,大家則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梳洗一番。現在他們的身份暴露,肯定得卸掉臉上那些妝,以真正的面目出現在人前。
雲夕洗澡的時候,雲深還想同她一起,然後被她毫不客氣地給趕了出去。開玩笑,和他一起的話,萬一不小心鬧出所謂的動靜,那她丟臉就丟大發了。
雲夕可不比某人,臉皮厚到子彈都打不穿。
天剛亮的時候,知府果然就帶着底下的官員找上門來,雲深幾人拿出令牌,輕而易舉地驗證了自己的身份。
葛知府笑了笑,說道:“只是看到雲大人和雲夫人便知真假。我早聽說二人是人中龍鳳,集天地之靈氣,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言外之意便是雲夕夫妻的風姿容貌,想找人冒充也不容易。
雲夕脣角勾了勾,這位葛知府還真的挺會說話的。
在說過場面話後,葛知府正色道:“昨日那濫用職權的曲老三我已經下令將他壓入大牢之中。”當時知道這件事,他渾身忍不住冒冷汗。倘若這些欽差在他的地盤上出了差錯,那麼他這個知府也做到了盡頭。
對於欽差幾人的隱姓埋名,他也表示十分理解,無非便是微服私訪,實地考察。葛知府自認爲自己做事問心無愧,所以還真不擔心。
雲夕只是笑笑沒說話。
葛知府又邀請他們住他家裡,“雖然寒舍簡陋,但是招待幾位大人還是可以的。”
李司對葛知府的觀感不錯,葛知府本身便是他一個好友的門生,因此他問過其他兩人的意見以後,便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李司也算是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將寧霏等人冒充白衣教行事的事情說出來。寧霏那天能夠在城裡駐紮下來,沒有官府的支持,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
官場上的事情便是雲深幾人的工作,雲夕則是百無聊賴地在葛家看書。
葛夫人比起自己的丈夫要活絡一些,還開了一個品花會,邀請了不少丘州數得上名的夫人。雲夕也算是開展了一回的夫人外交……老實說,她對這種事真的挺厭煩的。
有這個時間,她還不如多做點實事。不過雖然她心中不耐煩,面上的儀態卻依舊無懈可擊。
雲夕的禮儀好歹也是宮裡的兩個姑姑教導出來的,加上身邊還有一舉一動都是世家典範的雲深,耳濡目染之下,她的一顰一笑都挑不出半點的差錯。
讓不少的夫人免不了在心中驚訝了一回:真不愧是京城中來的貴人,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那邊便足夠入畫。她們原本以爲那胡家姑娘便已經是天人之姿了,今日一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中幾個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雲夕坐在上首,將衆生百態收進眼中,等大家散去了以後,才問了下葛夫人。
葛夫人用手絹輕輕捂着嘴,說道:“她們大概是想起了胡家的姑娘吧,那可是難得一見的仙子一般的人兒。”
“她平日不吃五穀米糧,只喝些蜂蜜,吃點鮮花做的糕點,泡茶也只用冬日梅花上收集的雪,是再風雅不過的一個人。”
“先前蘇家的姑娘及笄,蘇家疼愛女兒,大擺筵席。當時也請了這胡姑娘去,只可惜胡姑娘去沒一刻鐘,便嫌棄蘇家的擺設太俗氣,污了她的眼,便回來了。”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種一身“仙氣”的人,一貫是她最不耐煩應付的,幸虧這位今日沒過來。
葛夫人繼續道:“所以大家現在都不敢邀請她上門,我們這樣的俗人,哪裡敢衝撞到那樣不染紅塵的仙子。”
葛夫人口中的仙子,明顯是帶着諷刺的味道,諷刺這胡姑娘太過做作。
雲夕對她的話也就是聽聽而已,衆口鑠金,她沒親眼看過這位胡姑娘,她是什麼樣的性情,誰也不知道。葛夫人見她對胡姑娘並不感興趣,轉而將話題牽到了別的地方。
從她口中,雲夕也算是探得了不少的消息。她裝作漫不經心地提起,“對了,冬街的那個鬼宅,又是怎麼回事?我昨日看了,覺得屋子倒也不錯。”
葛夫人的臉色微變,說道:“夫人,那個地方充滿陰氣,可是去不得的。先前住在那邊的是一張姓的人家,結果去年夏天的時候,全家上上下下都在睡夢中死去。衙門中的仵作怎麼也查不到原因,他們身上沒有傷口,也並非中毒,到最後只能成爲一樁懸案。”
“那之後,這宅子便開始陸陸續續出事了。住在裡面的,輕則受傷,重則如同張家一般詭異地死去,甚至還有人在半夜聽到了哭泣聲,那之後這宅子便沒有人敢住了。”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她還真不相信所謂的鬼宅,寧霏那羣人不是還在裡面住的好好的嗎?也沒看到她們出什麼事情。不過鬧出那些命案,也難怪丘州的老百姓對於那宅子如此的避諱。
紅希更是同她說了,那宅子附近的人家也基本都搬走了,不敢同“鬼宅”做鄰居。這最後反而便宜了寧霏她們,即使她們不小心鬧出什麼動靜,聽到的人也只當做是又鬧鬼了。
她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之前的命案,不會同寧霏這羣人有關吧?畢竟最後的既得益者是她們。
想到這裡,雲夕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無論如何,她都得調查清楚這件事。倘若真同這些人有關,定不能輕易饒了她們。
葛夫人觀其神色,以爲是她說的話嚇到了這位京城來的貴人,有些後悔自己失言。
雲夕回過神,說道:“是我想起了我也曾經聽過一個類似的鬼屋,這纔多想了一下。”
葛夫人點點頭,旋即轉移了話題。
因爲從葛夫人這邊打探到不少消息的緣故,雲夕對她也和顏悅色了許多。
晚上葛知府擺了一桌的酒席招待他們。出乎雲夕的意料,這酒席並沒有很豐盛,也就是尋常的五菜一湯罷了。
雲夕看到李司露出了十分滿意的神色,心中明白,葛大人這是騷到了李司心中的癢處啊。在這種洪災尚未褪去的情況下,倘若葛知府給他們準備大魚大肉,反而會招惹了李司的厭惡。
只是……這一吃飯,便出了問題。
半夜的時候,李司突然發起了高燒,上吐下瀉的。
雲七被人在大半夜叫醒,把過脈以後,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李大人,這是染了瘟疫。”
瘟疫?
雲夕怔了怔?這怎麼可能?雲夕哪裡不知道災情嚴重的地方容易有瘟疫,所以平日入口的水都是燒開了的。他們這行人吃飯都是一起的,若是飯菜和水有問題的話,他們應該也染上纔是?
不,也有可能是因爲李司的身體最弱,加上又上了年紀,所以便抵抗不住病菌的侵襲。
雲七連忙給李司開了治理瘟疫的藥,熬煮好了後給他灌下去,只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李司吃了藥以後,不但沒好,病情反而越發嚴重了。
不僅是李司,天亮的時候,衙門的官差也一臉驚慌地同葛知府彙報,“城內出現了幾十起的瘟疫,大人,是不是應該先將這些人隔絕開來?”
葛知府聽了這消息,差點眼前一黑。瘟疫這東西最容易傳染開來,一想到整個丘州很有可能成爲瘟疫之城,他便渾身發冷。他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出現瘟疫症狀的人,全都送到那邊的那個醫館中,派遣幾個大夫過去給他們看病。”
雲夕補充道:“病人所用過的那些東西既然銷燬了,以免傳染給身體健康的人。”她將一些基本的防護法子說了出來,認真道:“這是宮裡的太醫告訴我的。”
太醫這牌子亮出來比什麼都好用,葛知府立即吩咐人按照雲夕所說的做。
雲深道:“我去看看李大人。”
雲夕心中清楚,丈夫這是要親自給他診斷,只是他診斷出來的結果,卻同雲七不同,“這不是瘟疫。”
------題外話------
從早上寫到現在……明天大家還是晚上來看吧……這幾天還是沒法熬夜,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