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們在坡上瘋狂鼓掌:“老鬼叔叔真厲害!這下又多了一個新玩法了!”
老鬼屁顛屁顛地拖着大筲箕跑上來,大家看過了演示,都開始你爭我奪地搶筲箕坐着往下滑起來。
這就沒法看了,有的滑半道就翻了,連滑帶飛地往下滾;有的滑到側邊坡壁上去了,直接扣翻過來,還捨不得鬆手,撅着屁股筲箕朝天;有的倒是成功滑到坡底,結果把自己掛樹上了……
家屬們一看,喲,這羣男人又玩上了!
嘻嘻哈哈地跑過來加入,就像一羣娃子一樣玩到了一處去。
白大它們是人越瘋它們就更瘋,跟着大筲箕怪物們坡上坡下地攆。
大呆它們則是一臉懵逼地看着一羣瘋子,這啥節奏?沒覺得有啥好玩的啊。
金雕跟麻頭更是一臉不屑,這速度,連那羣傻雁都不如,太低級了!
一羣人又瘋了一陣,這才頂着一身的草屑泥跡,收拾好工具野菜,興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回到農家樂裡邊,大家開始分野菜,分筍,女生們開始去搜久長居的庫存。
她們可是第一批烏金血米的受益者,來一趟李家溝,這玩意兒可必須帶點回去。
然後就是臘肉醬肉,香腸風雞,各式小菜,筍乾,蘑菇幹,菜乾,這回還多了鹽蛋,風蘿蔔……
二堂嫂沒有見過這這陣仗,不由得對李東昇問道:“東昇哥,這是啥情況?”
李東昇哈哈笑道:“二皮這羣城裡朋友就是這樣啦,我就搞不明白,阿音不是說我李家溝什麼東西現在都能網購了嘛,怎麼老喜歡來洗劫我們農家樂?”
李君閣看着忙碌的釣友們,笑道:“哈哈哈哈……他們總是覺得農家樂裡出來的東西要好吃些!估計是自己翻出來的,味道要特別一點吧,不用管他們啦……”
送走了心滿意足滿載而歸的釣友和家屬們,李君閣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趕到了茶場。
第一批白茶樹的茶葉已經下來了,一簸箕一簸箕地曬着,已經進入了半乾狀態。
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將蟲茶棚子搭建起來。
李君閣,王宏光,李東昇,何苗,小堂哥,五個人拿着鋸子錘子鐵絲,拖着竹材在茶場外頭的空地上就幹了起來。
李家溝人打小就跟竹子打交道,這點粗活不叫事兒,大楠竹做柱子和大梁,硬頭黃做支架和頂椽,拿鐵絲捆紮起來,沒一會一個架子就搭了起來。
然後將西風竹剖成竹條,像編席子那樣編壓成簡易竹牆,那鐵絲固定在支架上,牆體就算完成了。
然後搬來稻草,李君閣和何苗上到棚頂上,其餘人扎草把,從下往上扔,兩人在上面接着,從屋檐開始往屋頂鋪。
鋪完一層,拿竹棍拍實,再鋪二層,這樣幾層下來,一個稻草屋頂就成型了,不透水不透風。
幾人從早上忙到晚上,李君閣從棚子頂上跳下來,笑道:“這就完事了啊?都還沒過癮呢!”
王宏光罵道:“你當是玩啊?哎喲你這勞力可真好,我可是累得不行了……”
這時林奶奶拎着涼茶過來了,說道:“呀,幾個小子厲害啊,這才一天時間,就搭出這麼大一溜棚子來!趕緊過來喝點涼茶,五黃六月的開始熱起來了,喝完茶都去洗澡,換身乾爽衣服,別搞成熱傷風了。”
這時候許思拖着一個箱子過來了,一看一溜大草棚子,興奮地道:“哇,嶄新的大草房!”
林奶奶笑得不行了:“哪裡就大草房了,這玩意兒牛棚都算不上。”
李君閣給許思介紹:“這就是一個最簡單的棚子,要做成草房,那還得壘牆,就算當牛棚,那牆體也要用泥漿糊一遍,起碼的抗風保溫要做到的。”
說完又道:“我們這是給蟲子住的,通風遮陰最重要,所以不用糊牆也不用開窗了,這樣剛剛好,反正就用天熱這幾個月而已。”
一聽說是養蟲子的,許思就有點發怵,不敢在深入問下去,打了一個寒噤,換了話題說道:“二皮,來來來,看我新搞出來的東西。”
將箱子打開,裡邊是一些小盒子,許思將盒子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一共是十二把小壺。
又是非常簡單的線條組合,但是還是那麼的喜人,李君閣拿起一個翻看起來,說道:“你這完全不是中國傳統壺型啊。”
許思反過來大吃一驚:“中國有很多傳統壺型嗎?”
李君閣說道:“你簡直就是個外國孩子!中國傳統壺型好幾十種呢,大類就分了花器,筋囊,光器,形制細分了五六十種,現在的治壺人,都跳不出原來的那些框框,最多隻能做點小改動,你這個……你這個完全是顛覆傳統啊!”
許思毛骨悚然:“別別別,這頂帽子戴不起,我這就是從西方審美過來的,還是極簡主義的路子,然後考慮了使用功能而已,本來就跟傳統不搭邊。”
將十二個小壺一一擺在桌上,李君閣就感覺像是看到了一羣可愛的娃子,說道:“這造型,真是個個都喜人啊,咦,怎麼每個壺上都有一條寬寬的淺紋?”
每個壺上都有一道佔壺體三分之一的淺紋,很自然,有點像草書中的飛白長劃的局部,又像五溪河的一道溪流,從壺身的一側到另一側,使簡潔的壺型變得異常的生動。
因爲壺型非常簡潔,因此人的眼光自然就會落到這道紋上,然後就被其自然之美吸引,眼睛再拔不出來。
有了這道紋理,這件作品就變成了現代和古典,西方和東方,抽象和自然,甚至可以說是科學與哲學,理性和感性的完美結合體了。
當然李君閣的藝術鑑賞水平還達不到這麼高的層次,不過好東西自己會說話,對李君閣來說,那就是不明覺厲,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要出來了。
每個小壺上,還有幾點晶簇點綴,零零星星的幾點散在壺體上,也是非常的別緻。
許思說道:“我給這套壺取名叫‘星運’,這些晶簇,都是按星座的來排布的……”
李君閣便問道:“獅子座是哪個?”
許思看了一眼壺,挑出來一個說道:“就是這個了。”
李君閣嘿嘿賊笑道:“我們家阿音就是獅子座……”
許思目瞪口呆:“呃?你不會是起了打貓兒心腸吧?你拿走一個,我這剩下十一個成什麼話?別鬧了,趕緊還給我!”
李君閣本來就是逗他,哈哈大笑將小壺放下,說道:“小氣鬼,一個壺都捨不得給!”
許思覺得挺不好意思,搓着手道:“不是不是,這套壺,嘿嘿嘿,我是準備着拿去送展的……”
說完又對李君閣說道:“我只是設計,東西都是你表哥搞出來的。他現在迷上做壺了,你自己找他要去!”
兩人又重新將壺一個個裝好,李君閣說道:“晶簇如星,筆跡如河,你這靈感是來自哪裡?”
許思嘿嘿笑道:“星空的靈感來自法王寺,晚上跟果山師傅躺壩子裡看星星聊閒篇扯出來的,銀河的靈感來自在祠堂看你四爺爺寫字,我們掰扯書法裡的自然之道掰扯出來的。這趟來得可真是太值了。”
李君閣笑道:“那暑假再來吧,嘉州畫派的幾位也要來,現在李家溝處處工地,影響你感悟,到時候就好了。”
許思笑道:“這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到時候五溪一號頂棚上那畫,交給我了。”
李君閣笑道:“到時候,可能五溪二號都有了,對了說起這個,秋丫頭怎麼沒跟來?”
許思說道:“她去盤鰲鄉看二準去了,臨走前也得道個別不是?”
李君閣問道:“怎麼的?這就要走了?”
許思說道:“這馬上期末了,院裡事情多着呢,這趟溜號出來,老院長都快把我罵死了。”
說完又拍了拍箱子,笑道:“哈哈哈,不過有了這個,回去總算有個交代!”
送走了許思,告訴他今晚自己還要去見他一趟,李君閣在茶場等着阿音送架子和籮筐過來。
這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秋丫頭跑去見二準了?難道這是又要成一對的節奏?
莫名其妙地,李君閣腦子裡響起了老趙渾厚磁性的聲音: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又到了李家溝的動物們那啥的季節……
朱朝安跟阿音拉着一車東西過來,見李君閣怔忡出神,阿音不由得問道:“二皮,又在想啥呢?”
李君閣回過神來,說道:“秋丫頭跑去見二準,唯唯跟昭娃三天兩頭往山谷裡跑……林奶奶,這旺財叔跟嬸子是不是也常在小河邊出沒啊?”
林奶奶拿手一拍李君閣,嗔笑道:“要你操心!還敢編排起長輩來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我這不是也盼旺財叔早日成正果嘛!叫他趕緊點,旺財叔也算是對李家溝有特殊貢獻的人物了,嬸子也是有本事的人才,趕緊把婚復了,嬸子來我們這裡指導建服裝廠,到時候一棟木樓跑不了他們的!”
阿音說道:“二皮你可別亂說,人家旺財叔跟周嬸子都是城市戶口,這裡還涉及產權的問題。”
李君閣說道:“這事情改天還真得去找樑丫頭,薛縣長,羅書記他們想想辦法,這可不光光是爲了旺財叔和嬸子,這裡還涉及到以後怎麼吸引更多人才來李家溝的問題,現在不早點考慮清楚,以後會更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