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偷吃

晚上阿音和李君閣又去祠堂參加排練。

Alice和Shirly已經夠高了,偏還要去耍高蹺,重心太靠上難免就走不穩當,需要花費的練習時間就比別人長得多。

倆妹崽在那裡嘻嘻哈哈樂此不疲,李君閣看得直嘬牙花子。

白嬸在祠堂裡和四爺爺鬧中取靜,兩人在一張小桌前推敲詩文。

見到李君閣進來,白嬸胖手直搖:“皮娃過來看看這個。”

李君閣過去拿起兩人身前的一張白紙,上邊是一首英文詩歌。

……

when I close mey eyes

or look out a window.

for more than a few minutes,

so that some days I think

it must be everything and nothing at once.

But this morning, sitting up in bed,

wearing my black sweater and my glasses,

the curtains drawn and the windows up,

I am a lake, my poem is an empty boat,

and my life is the breeze that blows

through the whole scene

stirring everything it touches---

the surface of the water, the limp sail,

even the heavy, leafy trees along the shore.

白嬸說道:“這是桂冠詩人比利柯林斯的《我的人生》,你翻譯阿音的遊方歌翻譯得挺不錯,能不能試試這個?”

李君閣說道:“翻成古詩體裁?”

白嬸點頭:“嗯,就當休閒放鬆的小遊戲唄。”

李君閣說道:“我這一天到晚腦子都要開鍋了,白嬸你能不能饒了我?”

四爺爺說道:“那正好換換腦子,很久沒做過作業了吧?這就是你今晚的作業了。”

既然四爺爺發話了那李君閣只好坐下,拿手指蘸水在桌上比劃了半天,然後拿起筆來,在白紙下寫下幾句。

“閤眼終成實,凝窗瞬見無。

攬衣推鏡早,開戶啓簾舒。

好句生空櫓,詩心化平湖。

浮生堆幻景,輕風惕萬諸。

斜曳掠波帆,空撼茂堤樹。”

寫完恭恭敬敬將紙交給四爺爺:“臨時急就,我大致就只能翻成這樣了,字裡行間肯定值得推敲的地方還多,四爺爺您指正……”

四爺爺看過,微微點了點頭:“還行,詞句多欠精準,不過詩意你是理解到了,我留着等你堂嬸回來再給她瞧瞧。”

說完又尋思:“不過她擅長中翻英,英翻中的話,估計水平比你堂叔還差些……”

李君閣笑道:“其實這詩意我們老早就有人說過了,這不就是六祖登壇前那番妙論嗎?‘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而已。東西兩哲,殊途同歸,不新鮮。”

四爺爺朗聲大笑:“哈哈哈,還真是,算你過關,舞龍去吧!”

白嬸看着李君閣先去跟舞龍隊說笑打鬧了一陣,接着又開始興高采烈練習,轉回目光又拿起桌上的詩稿看了一遍,搖了搖頭,對四爺爺嘆息道:“這小子,其實完全可以走這條路的,我們哥大就喜歡這樣有靈性的人……”

四爺爺看着李君閣笑眯眯的說道:“隨他高興吧,我現在已經看得明白,他活得比我家老大舒服一些。”

“人到無求品自高……這個求,除了外慾,還有內苛。他啊,家學雖然是儒,其實天性更偏於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李君閣不知道四爺爺對自己的評價,舞了一晚上的龍,竹竿一放,就一個感覺,餓!

這李家溝可沒有鬼飲食路邊攤,這麼晚了再去農家樂也不合適,跟萬大力苗娃一商量,偷胡豆去!

農大的苗家小草龍也在練習隊伍裡,吳志秋耳朵尖,拉着林昭就過來了:“要我不檢舉揭發,那就得算上我們一份!”

一羣人嘻嘻哈哈輕聲合計,還是兒時那套路,李君閣去旁邊四爺爺小廚房偷鍋子鹽巴,萬大力回家偷香腸臘肉,苗娃回家偷酒,分工合計好,約到老地方碰頭。

結果李君閣領着林昭跟吳志秋在江灘上一處溪流那裡等着,苗娃都到了半天了,這萬大力才拎着臘肉香腸姍姍來遲。

李君閣就罵:“怎麼回事?!一羣人等你半天!”

王大力說道:“我靠這村子今年變化太大,黑燈瞎火的記錯了溪口,摸下去一個人沒有……”

幾個人嘻嘻哈哈沿着江灘走了一段,來到一處沙石凼邊,李君閣說道:“就這裡了,大力跟苗娃積年的老偷,你們去摘胡豆去,記得搞點蔥!昭娃跟志秋是新手,你們就撿柴,我來壘竈切肉!”

五個人一通忙活,等到再次碰頭,李君閣已經砍來幾張芭蕉葉子做了倆籃子,將香腸肥臘肉切碎了放一個籃子裡邊。

然後苗娃和萬大力將褲腿打開一跳,無數的蠶豆莢就從褲腿下面漏了出來。

林昭看得歎爲觀止:“真特麼是積年的老賊!”

萬大力笑道:“別鬧,我可是村治保主任!這是東方叔家的,慶國哥跟凡梅嫂子今年可是沒少掙,我這就算劫富濟貧了……”

五個人開始調笑着在火光下剝胡豆。

胡豆就是蠶豆,這時候的蠶豆剛能吃,最是鮮嫩。

不過林昭跟吳志秋剝豆子的手法太差勁,把萬大力跟苗娃笑了個倒仰,萬大力說道:“照你們倆這種剝法,要吃進嘴天都亮了!看我們的!”

說完左右手各拿起一個豆莢,食指無名指在上,中指在下夾住豆莢一握拳,豆莢從中折斷,蠶豆自己便跳到了芭蕉葉籃子裡。

等到李君閣和苗娃一加入,這新鮮胡豆就跟機關槍子彈一樣突突突往芭蕉籃子裡發射。

林昭跟吳志秋看得高興,也開始跟着學。

沒一會,蠶豆裝了大半籃子。

李君閣將豬油下鍋熬化,先下肥臘肉出油,然後下香腸炒香,將蠶豆倒進去後把籃子遞給萬大力:“去打水!”

林昭說道:“你這蠶豆都沒洗……”

李君閣一邊翻炒一邊翻着白眼:“偷吃還這麼多講究!看着我們剝出來的,你覺得用得着洗嗎?這道工序直接省了!”

萬大力過來將水倒進鍋子裡,李君閣加上鹽翻勻,然後將蓋子蓋上把胡豆燜起來。

在剩下的水裡把蔥淘洗出來,一人分了一小把,掐成小段往起先裝碎香腸那籃子裡丟。

吳志秋搖頭道:“看你們這套工藝處理流程,小時候這事情是真沒少幹啊,明顯優化過的……”

苗娃和萬大力一指李君閣:“他!都是他教的!”

李君閣翻着白眼:“喂喂喂!哪次不是從你們那裡先露餡的?還好意思說嘴!”

林昭滿眼都是羨慕:“你們小時候可真是太好玩了……”

苗娃笑道:“這纔到哪兒?光說吃的,小時候燒鱔魚,燒泥鰍,烤麻雀,蜂蛹,知了猴,還有河蚌,田螺,田雞,蝦,魚,螃蟹,蛇……”

萬大力說道:“你都都是葷的,還有好些素的,田邊地頭別人家種的不算,光野生的就有三月萢,野楊梅,野地瓜,茶樹泡兒,梅子,酸酸草,酸杆兒,刺梨,拐棗……”

李君閣總結:“野餐對你們城裡娃子可能一學期就一次,對我們,天天都可以搞。”

說完又陷入回憶:“不過那次燒了半匹山,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萬大力說道:“該!我爸回來跟我橫眉毛綠眼睛,說是我要是敢像你那樣幹,他直接把我吊房樑上跟我媽重新生一個!”

苗娃砍出幾個竹杯子,倒了酒,先端給李君閣,然後對萬大力說道:“那事兒其實是我弄出來的,二皮說要是讓我爹知道,那可能真得把我打死,就給我背了鍋。來二皮敬你一個,一世交情兩兄弟,打那天起你就是我親哥!”

萬大力端着酒杯目瞪口呆,到今天他纔是第一次知道實情:“我靠我就說怎麼那事兒過後你倆交情怎麼突然這麼好,原來還有這一場!我的天,要是讓獵戶叔知道是你狗日的燒了半匹山,你娃不死都得脫層皮!”

李君閣笑道:“這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提它幹嗎,再說就我小時候那頑皮勁,燒山也是遲早的事情!後來給四爺爺拘着讀書,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對了大力,淑琴那邊你處得怎麼樣了?”

萬大力就笑:“上過幾次門了,我們跟你和阿音不一樣,我可是找王婆婆走了正規流程的……”

苗娃也笑:“得了吧還正規流程,當老子巡山的時候沒見過你倆偷偷摸摸躲樹後親嘴?不稀罕跳出來嚇唬你而已!”

萬大力立馬臊了個大紅臉,就要撲過去掐苗娃脖子:“我靠!你狗日偷窺!”

苗娃振振有詞:“我還用得着偷窺?下次偷摸着幹這事兒的時候留心點天上,麻頭跟金毛盯着你們呢!”

李君閣訝異道:“這又有麻頭跟金毛什麼事?”

苗娃得意地說道:“麻頭和金毛不是可以攜帶攝像設備嗎?現在我們巡山一般是在山下放飛這倆貨,它們會沿着巡視道路飛一圈,我們在監控上觀察有沒有異常情況,沒有我們就去下一條線路……”

李君閣哭笑不得:“你們可真能偷懶……”

苗娃說道:“我爹說的,鷹就得常放,不然就廢了!”

李君閣說道:“那啥時候我跟你們去看看……”

苗娃輕輕搖了搖頭:“寒假後就不行了,娃子們把倆貨要去跟它們玩捉迷藏,一羣娃找個山谷貓着,然後讓麻頭和金毛去將他們一個個找出來。”

“你想這倆貨是啥眼神?本來說好借一天的,結果到現在娃子們還沒贏過,這就較上勁了……”

李君閣望着天發愣,思路卻在另一個頻道:“說得我都好想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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