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李君玄

老族叔說道:“這部分鄉親離盤鰲鄉遠,家裡條件也是最具體的,就我那侄子家,要他拿三十萬出來蓋木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皮娃你這法子好!他們指定都樂意!”

樑慧麗說道:“要是這路子能走通,以後鄉里的新農村建設就好做了,一頭一尾都解決了,中間的就兩種選擇,可以咬咬牙自建,也可以有困難找集團,我正愁今年的工作找不到突破口呢!這下子可就全活了……”

李君閣說道:“這只是計劃,回家還得翻翻家底,不管怎麼說思路是有了,即使現在不湊手,我們先把景觀綠道先做起來,就算上半年緊張一些,最多也就拖到秋後,到明年春暖花開之際,怎麼都能搞定這事情!”

中午三人就在船上對付了一些麪包餈粑,直到下午三點,才優哉遊哉地來到一處所在。

一條小小的山溪從上方蕩珠跳玉般流下來,溪邊溪底是一些丹崖石塊,邊上是細潤的紅砂坡,一些大大扁圓的石頭堆在坡上,做成大致的臺階,一直鋪到坡頂。

最高水位線上方是鐵線草坪,這種地方也只有鐵線草還能生長茂盛。

再往上就是夾川常見的風景,竹林荻草,後邊是油菜地,魚塘,菜地。

菜地後邊是從盤鰲鄉一直沿河延伸過來的石板路,石板路後邊是幾塊水田,水田後面是一戶人家,人家後面是一片柴山。

標準的川南水鄉農家格局。

唯一和其它人家的不同,就是這戶人家敞壩周邊幾棵老梨樹,樹幹大到需要兩人合抱,樹冠覆蓋範圍極大,雖然還沒到盛花期,但滿樹梨花已經如飛雪堆瓊,煞是好看。

後山坡上,一棵更大的山櫻樹,覆蓋範圍更廣,比山下的屋基大小都不相伯仲,粉紅的顏色與桃花相近,正在哺育花苞。

樑慧麗都驚呆了:“這裡我秋天裡來過!沒想到春天是這個樣子!這也太美了吧?!”

阿音也嚇着了:“這就是百年老梨樹?我們苗寨裡都沒有這麼老的果樹!”

李君閣笑道:“這話偏頗了,你們山塘道上那幾棵核桃樹年頭就不小,不過花開時節沒有這麼震撼罷了。”

阿音舉起相機猛拍,老族叔說道:“這就是我侄兒家了,這地方的屋基叫二十里陽坡,離盤鰲鄉正好二十里路程。是我一房侄子家。今天我們就在他家歇腳。”

將船停下,拿竹竿深深插進紅砂地裡,拿繩子繞上去,老少四人沿着大卵石臺階往上走。

才走兩步,一條棕黃的柴犬就從坡上冒出頭來,站在鐵線草坪上朝四人呲牙咧嘴汪汪叫喚。

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招呼:“泥巴喊啥子喊!回來!喲,堂叔希狠了!咋個今天過來了?”

樑慧麗不愛下鄉串門戶的最大原因就是怕狗,鄉下的柴狗跟城裡的寵物狗可是兩個概念,尤其是這可能還有野物的山鄉,那身份真是看家護院的打手,厲害着呢。

一看到柴狗對着她叫,心情頓時就不美麗了,只往李君閣身後躲。

李君閣扭頭笑道:“這戶人家取名的本事,和我有一拼啊,倒要好好交交。”

說話間人就出現了,輕輕踢了那叫泥巴的柴狗一腳,泥巴嗚嗚兩聲,溜回去了。

來人是一個老頭,衣服素淨,但是多年辛苦的勞作,讓他面色黝黑滿臉皺紋,頭上還裹着白帕子,鬢邊露出的髮腳已經全白。

不過人倒是挺精神。

老族叔就笑了:“來來來君玄我給你介紹,這是上河李家的皮娃,李君閣。我盤鰲鄉李家君字輩,最老的和最小的,今天算是碰頭了。”

這個纔是真正的老堂哥!李君閣上前握手:“堂哥今年貴庚了啊?”

君玄堂哥拉着堂弟的手:“鄉戶人家貴啥呀貴,老哥我今年七十三,比堂叔都大!弟弟你呢?”

一句弟弟差點把樑慧麗和阿音雷翻,李君閣倒是不以爲意:“我這就吃二十八的飯了……”

李君玄笑道:“當真是幺房出老輩兒,比我孫子都小,那走走,今晚就在我家吃飯,上河李家的人可難得來一趟……”

老族叔趕緊說道:“這兩位還沒給你介紹呢,這位是樑鄉長,這位是上河李家溝的阿音村長。”

李君玄看來是個只知道幹家裡活路不問外邊事情的主,一聽這才反應過來,這倆嬌滴滴的小妞還都是正管,言語間就帶上了冷冰冰的客氣:“你看我這窮鄉僻壤,都不知道原來是官府的人到了……”

李君閣一看李君玄神色不對,趕緊打岔:“她們呀,阿音是我纔將歡喜,還沒過門的堂客,慧麗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就是鄉里說的‘噠噠兒朋友’,沒那麼多客套,聽說哥哥你家花開得好,過來照相的,你也知道女娃子就這德性,見着漂亮景緻就走不動道……”

李君玄一聽這才重新高興起來,拍着李君玄的肩膀說道:“上河李家一貫就是走的朝堂路子,現在官府的人給你做堂客,還是老路子嘛,硬是要得喲!”

李君閣趕緊擺手:“阿音她就一個村委會主任,不是公務員,算不上政府的人。”

李君玄拉着他手說道:“不管咋說都是弟弟你的能耐,走走走,家裡敘話。”

川南民居都是一個套路,敞壩兩邊是兩廂,兩廂外邊是果樹,果樹下邊是雞棚鴨圈。

李君閣來到敞壩上一看:“這樣的人家戶,我上河李家都少見這份雅緻。”

不是說房子修得有多好,其實正面堂屋就是青磚房,兩邊木樓,上面青瓦頂。

不過瓦頂上現在全是梨花的花瓣,庭院中間也有花瓣在飄落。

這戶人家估計是愛花之人,敞壩對着青石來路的那面,還用竹子紮了矮籬笆,現在上面爬滿了薔薇藤,花骨朵也是密密匝匝,再過上兩月開起來,那也了不得。

薔薇藤後面,是幾株黃桷蘭,桂花樹。

李君玄就將家裡人叫出來:“堂客!堂客家裡來客人了,上河李家的,去摸個雞來燉起!再燒個憨包鴨子!蘭香,去把你爸和道正叫回來,對了,把扁鼓抱出來給親戚見見。”

阿音還以爲又是啥新奇樂器呢,結果蘭香轉身,抱出來一個可愛的小娃子,估摸着也就三四個月大。

李君閣一看稀奇得不得了:“哎喲老哥你們家可以的!這是我李氏一門頭一個第三代德字輩兒吧?”

李君玄那叫一個得意:“朝廷聞方正,田澤錄清忠,賢良思君雨,道德慎宗風。從德茂公來盤鰲鄉算起,恰恰四十一輩兒,這字派,到扁兒鼓就算走了兩個整圈!”

李君閣一豎大拇指:“了不起!”

說完開始翻包包,掏了半天摸出一支鋼筆來,是依達送給阿音的德國貨,價值也上千元,交給李君玄說道:“你看這上門唐突,都不知道這好事兒,這是一個朋友從德國帶過來的,送給娃子算個小禮物,以後給娃子讀書用。寫是真好寫,就是加墨水麻煩,用的是墨囊,還要要用取墨器往墨囊裡灌,墨水要求也高,那些等下次再給你帶來。”

李君玄連忙推卻,這怎麼好意思,就是把娃子抱出來就是給咱李家人看看,這不搞成要禮物了嗎?

李君閣將筆打開,講解了用法,這才說道:“這是給娃子的,又不是給哥哥你的,就是希望娃子以後能成才,算是個意頭。”

李君玄這才感謝着收了,幾人坐下敘話。

阿音和樑慧麗看到可愛的娃娃就不想鬆手,去屋子裡逗弄娃娃去了。

三人坐下,堂嫂過來給幾人上茶,又端來一盤瓜子花糖,這纔去弄飯。

三人就在花樹下聊天。

阿音和樑慧麗不在,李君玄明顯放鬆了許多,對李君閣說道:“弟弟你們上河李家就是學問人,一支鋼筆都這麼講究。誒對了,這娃現在還沒正名,要不,弟弟你給取一個?”

李君閣說道:“那這榮幸就大了啊,可得弄個有意義的,對了集團正好打算將這盤鰲溪打造出來,準備從盤鰲鄉到你家門口,弄一條二十里的新路出來,要不我們家娃子,就叫德新吧?”

李君玄看着娃子的房間撇嘴:“官府的話能信?這說修路不是一回兩回了,但是這路是斷頭路,他們說要修,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還老來做我工作,讓我把樹砍了換種荔枝,說是要上了規模東西纔好賣。新聞裡頭上了規模爛地裡的東西還少了?瞎——吧?”

李君閣哈哈大笑:“老哥哥你見識通透啊!決定生產的不是規模,而是市場,銷路沒找好前,生產越多積壓就越多。”

李君玄說道:“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老子雖然是農民,可以是下河李家出來的農民,真當老子不知道生意二字咋寫?我家老祖先人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時候,那幾爺子祖上還不知道在哪裡下苦力呢。”

李君閣趕緊擺手:“老哥哥這話就過了,我李家還講一個忠厚淳良,這話最好別出口,啊不,想都別想。”

李君玄說道:“我這也是被他們氣急了,你說就我家周圍這幾棵樹,還有後邊那棵老山櫻,都是祖上種下的,當真說砍就砍?!放眼盤鰲溪沿河,我李家人幾時幹過這事兒?瞎——吧?”

好吧我知道老哥哥你的口頭禪是什麼了,李君閣說道:“實話實說,偶爾有幾屆鄉幹部,眼光見識不到位,心裡頭又急着幹事情,搞砸的也有。不過這次這路可不是他們修,老哥哥,要是這次由我上河李家牽頭做,你覺得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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