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寫請帖,村裡鄉里需要親自寫的不多,因爲鄉里還是老習俗,生辰婚喪是不用請的,相熟親朋人家自動就都會上門來,就是相互間傳一句話的事兒。
主要是一僧一道,這個必須親自送去。
然後是外邊的各界朋友,教育的,科研的,從政的,經商的,媒體的,江湖的,畫畫的,雕刻的,電影的,美食的,釣魚的,石頭的,蘭花的……
還有老公司的,新認識的,香港的,國外的……
林林總總,算下來自己的朋友就四五百人。
這好在是最高檔的兩棟新遊客中心修出來了,李君閣讓這倆樓別慌着進系統上線,直接拿來給朋友們住,順便算作試運營。
光考慮這個就花了好多時間,還要安排酒水飲料,有些客人會提前到來也得安排食宿。
然後還得排重要客人的桌位,找伴郎,伴娘,接親隊伍,送親隊伍,諸多繁雜事務。
集團業務還要兼顧,志願者的工作,監測站的修建和設備調試,水產研究所幾方研討會議,這是一攤。
鵝蛋金收尾,烏金米九里香的倉儲運輸銷售,稻花魚四大特種魚的發賣,這又是一攤。
農業基地建設,這又是一攤。
豬場馬上產出,相應的凍庫屠宰場必須準備上馬,這又是一攤。
全鄉民宿納入系統,農家樂遊客中心,旅遊高峰準備,這又是一攤。
濱河新區建設,又是一攤。
三家戰略合作伙伴系統併線,又是一攤。
影視基地建設,劇組入場準備,這又是一攤。
好在王良厚算是得了依達嫡傳,有系統幫襯,總算是忙而不亂,不過也累了個夠嗆。
李君閣已經做到了最大放權,還是忙得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用,阿音也是早上到村委,一屁股坐下就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就連核桃,都是讓二狗去蠻州接回來的。
李君閣和阿音打趣道:“這一通忙下來,對集團整體素質提升那是一個質的飛躍,現在總算理解到Jack和凱子哥所說的什麼意思了,光我們倆,真是幹到累死都幹不過來啊……”
阿音笑道:“你這個假設本來就可笑,跟思考一個人怎麼種一村的地是一個道理。”
李君閣笑道:“也是,不過好在也算是轉過來了,得趕緊送請帖去了。”
遠的沒辦法,只有發微信,寄快遞,能不能來先不管,禮數總要盡到。
然後夾川必須親自跑了,跑完回來先去法王寺,果山師傅不用說,閔鄉長那裡更要擺正小輩的態度,不能讓人家覺得你居功自傲。
閔鄉長高興得把李君閣肩膀拍得啪啪響:“好小子,上河李家的家風硬是要得!到時候肯定來給你扎穩臺子!”
白米鄉搞定後,兩人才前往三臺居。
新娘進屋還有一臺程序,這事情以前是藥師叔這二把刀主持,這次要勞動石鶴道長了。
來到三臺觀,石鶴正在門口的竹椅子上坐着玩手機。
李君閣一看就沒好氣,這老道肯定又在發雞湯。
將請帖摸出來說道:“都搞不懂你老發雞湯幹啥?上次你發那個‘道可道,非常道。’王婆婆搶沙發,回了你一個‘好不好,非常好。’有意思嗎?”
阿音一聽就忍不住樂。
石鶴老頭問道:“王婆婆就愛搶沙發,你說她是不是在……呃……反裝忠?”
李君閣笑噴了:“少上點網!道家高人,不要老把網絡用語掛嘴邊!”
石鶴老頭說道:“正好了,來來來,你們婚禮我也不用另找禮物了,就這個吧!”
等兩人走到面前,見盒子用的填漆工藝,就是用刻刀刻出紋路,然後填上青漆,再拋磨光滑,讓青漆在木頭上形成平整光潔的一幅畫。
包漿濃厚,一眼而知是老物件。畫的內容是一頭猿猴,在薛蘿飄拂的溪谷邊清嘯,旁邊還有四個行楷:“猿嘯青蘿”。
琴匣還有鎖有鑰匙,打開後是一個琴囊,琴囊是萬字文緙絲緞子,邊上有個月白色的穗子。
將穗子打開,取出裡邊的東西擺在桌上,那是一架慄紫色的古琴。
古琴爲仲尼式,以白玉爲嶽山,上邊密佈着橫斷的漆紋。
這些精妙之處李君閣就不懂了,只知道漆色溫潤雅緻,斷紋美妙佳麗,別說琴了,光那琴囊和琴匣估計都可以算是文物。
石鶴老頭介紹道:“看,這是小蛇腹間冰裂斷,這是梅花斷,這把琴是我天師道二十三把藏琴之一。師兄說太上三臺爲道家吉地,實感你們的盛情相讓。聽聞阿音想學古琴,皮娃還指定要仲尼式,便將這把明初的‘洞幽’相送。”
阿音嚇壞了:“這個太貴重了,我們斷不敢收,再說這地面都是國家的,這功勞我跟二皮可不敢愧領……”
石鶴老頭將琴翻了過來,古琴背板上果然刻着“洞幽”二字,旁邊落着一首詩。
“江聲孤月下,鬆韻懶雲間。無語唯梅落,清寂入幽玄。”
李君閣頓時愛不釋手,明明是一把琴,詩文裡卻是“無聲勝有聲”之意,這意象不比尋常。
翻來覆去看着古琴,越看越喜歡,都捨不得放手了,心中一動說道:“道長,不知道你們對陰沉木忌諱不?”
石鶴說道:“哦?是烏木還是陰沉?”
李君閣說道:“是陰沉吧,斷面都有晶體光澤了。”
石鶴大驚:“晶體光澤?那是陰沉無疑了,在哪裡?”
這就是不忌諱了,李君閣說道:“在我家老宅,正好阿音入新家還得你來演禮做法,等婚事完畢我帶你看看,要是您看得上呢,我們就拿那塊木頭換您這把洞幽,不然用青珉石給觀裡增加幾處裝點也可以,實在是不敢無功受祿。”
石鶴說道:“這個,這不成我反過來不好意思了嗎?”
李君閣笑道:“真不敢拿,阿音還帶着職務呢,再說你這裡以後我們也會常來避暑,後邊幾十年裡呢,可沒想過要給你住宿費招待費。”
石鶴哈哈大笑:“你小子,就愛開玩笑!那行,等初五那天我下山,初六給你們出力。”
李君閣見說了這麼半天都沒見小藥師出來,不由得問道:“你那背時徒弟呢?”
石鶴說道:“打發他釣魚去了,中午一起吃飯吧?”
李君閣趕緊站起來說道:“不了不了,山下事情還多呢,現在正是大忙的時候,馬上大假旅遊又要全面開放,可不敢耽誤。”
石鶴搖頭嘆氣:“還真是,別的村子秋收完後就是農閒,你們村子……唉,利慾名心望自由,何啻山翻水倒流啊……”
李君閣哈哈笑道:“誒,這話是老團魚說的喲……”
石鶴老頭狠命地揮手道:“走走趕緊走!快結婚了都不知道留點口德,我見過最難聊天的人就是你!”
告別了石鶴老頭,兩人回到了李家溝。
李家溝人最近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緊張和期待的情緒當中,從四爺爺到王小剛,走路都帶着風,連乖乖女李芸秋也能讓玉蓮嫂子支使着跑來跑去。
說實話李君閣都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等到手裡邊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離婚期還有幾天的時候,他又發現自己突然閒了下來。
然後還什麼事情都插不上手,別人十天下來,已經習慣了他的不存在。
於是只好帶着阿里木和核桃到處瞎晃盪,也裝着自己很忙的樣子。
這半個月下來,阿里木的毛病漸漸好轉,不過有個問題,那就是身邊必須帶着核桃。
核桃坐在他肩膀上,他就勉強表現得像一個正常孩子,可以開口說點簡單的英文甚至中文,但是隻要核桃一旦跑到他視線之外,立刻整個人就不好了。
不管怎麼說,好歹又算一個進步吧,李君閣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國慶長假第一天,李君閣還去了一趟夾川,五溪三號到了。
作爲李家溝集團的一把手,每逢大假開第一班船,或者有新船到來他都要開第一趟班次,逐漸成爲慣例。
正經遊客們都是走的五溪二號,三號上的,全是來參加婚禮的嘉賓們。
光釣友就是大半船,剩下的說是還在整裝,都是準備參加完婚禮後就不走的:然後其餘位置,就是石協,蘭協的老傢伙們,準備呆幾天,先搞交流會,再參加婚禮。
將他們安頓好,李君閣算是完成了總裁接船的任務,又換到了忘年號上,這次是接貴賓。
老堂伯老堂哥一家全員到齊,然後是金老,劉程先,王吉星,於曉蓉,蘇冠海……
玉雕四大派和相熟的子弟,玉鋪子營除了李昆吾,還有小石頭的大師兄錢大方和小師兄張衍,那正好了,還可以參加石協的交流會……
然後是二準帶着攝製組和演員們也來了,參加婚禮順帶開始開機,同來的還有專程參加婚禮的司老爺子和司紅星……
然後山上畫家們下山了,許老大也出洞了。
李家溝的大師級人物,一時間兩個巴掌數不過來,可謂文英薈萃。
然後蠻州市政界的人物也就坐不住了,市委羅書記縣委薛書記親自帶隊,來人裡包括了省裡文化部門,教育部門,農林部門,旅遊部門,環保部門相關人士,還有縣裡隨員,王從軍和任曉芊也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