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想請秦琅來幫忙操盤,由他親自出面。但秦琅婉拒了,他的理由是太子如今也已經快成年了,所以更加需要威望民心。
這次的事情就是個不錯的機會,若是由太子親自出面辦這事,辦好了,能讓所有人震驚。
而且太子畢竟是一國儲君,現在又在長安留守監國,所以他親自出面辦事,那規格可就不一般了,糧商們背後的這些門閥豪強哪個不得給幾分薄面?
秦琅甚至都不願意回長安。
“殿下如今漸成年,也該走上臺前了。殿下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不管成與不成,承乾肯擔責任走上前臺做事,都會贏得天下人讚歎好感,更何況,秦琅給出的辦法,可是很有操作實用性的。
有些事情,李世民親自來做,跟太子出面來做,又是完全不同的效果的。李世民抹不開面,但太子不用擔憂這個。宰相們捨不得錢,但太子爺要花點錢,誰還能一意阻攔不成,畢竟又不是私用。
至於說觸碰下勳戚豪強們的利益,其實損失也不大,承乾完全可以從其它方面再補償他們一下就是,比如說門蔭、追贈、誥命這些地方。
秦琅甚至鼓勵承乾先斬後奏,直接把事辦了,然後把結果告訴奏報皇帝。雖然皇帝肯定也派人一直盯着長安,但承乾直接辦事,長安這邊誰還能硬攔不成?
等米以成炊,效果出來後,李世民自然還是得承認的,甚至會高興嘉獎。
對於自己的弟子,秦琅還是很用心的,雖然洛陽之行,讓他十分噁心。可也只是噁心越來越油膩心計的老李,對於純潔的小李同學,他還是比較欣賞的。
何況,承乾是儲君,維持好這份關係,那將來還能再保秦家幾十年富貴的。至於李世民嘛,維持好現在表面的這份關係就好了,心裡清楚李世民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行,沒必要再那般掏心掏肺了。
做個君臣便好,不指望再做什麼知已了。
承乾請了幾次,秦琅不肯回長安,最後也就沒奈何了。心裡記掛着大事,承乾倒也沒貪玩多留,顧不得辛苦,當天便又騎馬返京。
莊園門口,秦琅跟蘇定方聊了會。
先前蘇定方送羊到長安來,秦琅恰好往洛陽去了,兩人倒是沒有見着。等他回了長安,也是馬上又出京在外。
蘇定方運氣好,撈着個擒頡利之功。
不過他也運氣不太好,終究是個竇建德劉黑闥的舊部,雖說搭上了秦琅這條船,也勉強算是山東軍功新貴的邊緣,但終究還沒被直接接納。
當初隨秦琅幽州立了不少的功,事後也僅封了個盧龍折衝都尉而已。而上次立那麼大一功,本來怎麼也能撈個從三品的十二衛將軍的。
結果有人彈劾蘇定方縱兵搶掠。
跟彈劾李靖的罪名差不多。
李靖很快就證明清白了,進封尚書左僕射,蘇定方就沒這麼好運了。罪名被認定,還被記入檔案了。
原本是左衛中郎將了,來長安是兼任太子左衛率副率,結果左衛中郎將這個正職給免了,只剩下個左衛率的副率職。好在臨清郡公的爵位,和三百戶實封都還在。
那麼大的功勞,最後僅是個從四品上的太子左衛率副率,前面還加了檢校二字,還得看錶現好,才能轉正。
蘇定方也挺憋屈的。
跟老程來長安這段時間,受盡了長安人的冷眼,這些傢伙沒一個正眼瞧的上蘇定方的,讓他十分惱火。
要不是老程勸說,蘇定方真想摞挑子不幹,打馬回河北老家種地去了。
“聽程叔說你在長安乾的不太痛快?”秦琅笑着問。
“嗯,長安人瞧不起我們河北人。”
“也不能這麼說,他們只是妒忌你而已,你又是剛來的,其實在任何地方都是這樣,別說朝堂上了。就是我家這莊園子裡,新來的奴隸,一樣被原來的奴隸們排斥瞧不起,若是新來的奴隸還是個長的高大魁梧結實還有本事的,就更容易被排斥孤立了。”
秦琅遞了根牛肉乾給他,“你也別太放心上去,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嘛,太子殿下倒是挺欣賞你的,覺得你年輕本事大,了得。好好在東宮當差,你還年輕,就算那些人再排斥妒忌你又如何?大不了,在東宮呆個二十年,待將來太子繼位後,有本事還怕不能展露嗎?”
“早晚,你會如代公李藥師一樣掛帥統軍的。”
蘇定方聽這麼一說,倒感覺舒坦了許多了。
“其實若不是有三郎罩着我,我在長安日子更不好過,如今他們畢竟還要忌憚三郎,所以也沒敢過於整我。我只盼以後再有打仗的機會,三郎能幫我一把,讓我也出去統兵打仗,哪怕過個前鋒、副將,我也願意。”
“別急,辦好眼前差事,好好護衛太子,切不可有半點差遲,否則一切休提了。”
秦琅既是蘇定方的恩主,更是他的直屬上司,秦琅既是太子左衛率又是東宮詹事,護衛太子這樣的重任,他當然也比較放心交到自己人手裡。
······
承乾一路回到長安,便馬上如今了東宮的左右庶子等屬官議事,談的卻正是秦琅先前給他建議的三管齊下治高價糧問題。
程咬金掛着個檢校太子左衛率的差事,也坐在那參與了議事。不過老程一進來,就在那閉目打盹起來。
全程一言不發。
太子承乾倒也沒在意這些。
不過東宮官員們卻十分震驚太子的計劃,這三管齊下,他們看來是十分膽大冒險。
“是否請示陛下先?”
“這點小事何須請示陛下?”承乾一心想做件大事,此時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
一番東宮官員們都猶豫不決,認爲這事太大了,生怕做出錯來,他們就想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錯便好。
“是否請詹事回來?”又有官員請示。
承乾瞪了眼那個官員,“孤正是從三原老師那裡回來的,此事已經問過老師了,老師也支持。”
這下大家無話可說了,但心裡還是覺得秦琅最近有些不太正常,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任由太子殿下去折騰呢,怎麼也應當慎重再慎重啊。
“馬上去通知長安糧行的行首和各大糧商掌櫃的,讓他們明日前來東宮議事。另外,通知關內五道的大糧商們前來長安議事。”
城市城市,城中有市。
凡城市各行各業,基本上都有行首,糧行也是一樣,各城市裡都有行首,是本行的大商家擔任,類似於後世的商會會長。
而糧食這塊,其實如果細分的話,也還有許多小行。
大行、小行,制訂了許多行業規則,在一地做一行生意,就得遵從他們的行業規則。
承乾要跟糧商談判,當然不可能跟所有糧商談,只要找那些大行首們談便行了。
長孫皇后正在後宮陪着晉王李治玩,這孩子出天花後,臉上還殘留了些痘印未完全消散,皇后心疼這兒子,時常陪伴着。
孩子倒也乖巧。
長樂公主麗質拿着個綵球逗弄着弟弟,李治咯咯的笑着。皇后看着姐弟們高興的樣,覺得十分溫馨。
若不是這些疫情,不到一歲的李治,斷不可能會被封王的。
她不由的又想起陪丈夫去洛陽了的嫡次子李泰,也不知道他在京還好嗎,小胖臉是不是瘦了點?母子從來沒有分別過這麼久,這小子不知是否如他書信中所說的那般好。
正想的發呆。
一名女官進來,悄聲在皇帝耳邊稟報。
皇后皺眉,“承乾怎麼突然想到要做這些?”
“聽說殿下去了趟三原見衛國公,當天便回來,然後就緊急召東宮官屬議事,說要做這事。”
皇后雖然驚訝,可細細一思量後,倒也沒像那宮人那樣慌張。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承乾很早就聽政學習,人很聰明,又有秦琅這樣的老師教導,更不會亂來。
太子要召見糧商,估計這是秦琅的意思了。
想了想,皇后還是把在地上爬的李治抱起,然後又讓麗質跟着自己。
皇后駕臨東宮,親自詢問承乾的打算。
承乾倒也沒隱瞞,如實的說出了計劃,爲了能夠得到皇后的支持,甚至還把秦琅關於政治關係的那番話也說了出來。
皇后聽完那番話,對於秦琅所說的政治關係就是利益,政治就是妥協這些話,皇后很震驚。
但細思好像又沒什麼問題。
“三郎呢?”
“三郎在忙着秦家作坊莊園和作坊恢復生產的事,在各處巡視,暫時沒空回來。”
皇后有點生氣,這個秦三郎,唆使太子做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卻在外面不回來。
“母后,三郎說這次是我的機會,應當由我親自出面,還說是我表現自己的時候,所以他特意讓我親自來做。”
“哦,這麼說還錯怪他了。”
李麗質卻搖着太子哥哥的手,“阿兄去見三郎,怎麼不帶我去,我都好久沒見到三郎了,三郎還好嗎?”
“他很好,只是最近很忙。”承乾揉了揉妹妹的頭髮,笑着說道。
皇后想了想,“你把你的打算再跟母后好好講一講,母后爲你參詳一二。”皇后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道,她沒秦琅這麼放的開,承乾畢竟還年輕,萬一事情辦砸了影響也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