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徵召

清晨。

朝陽初升,平登堡門前,十名少年精神抖擻,這些十五六歲的少年,被鄉里點選徵召前往縣城待命警備。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全帶着激動。

堡門前,許多送行的村民,整個堡子,幾乎都來送行。堡中幾百戶人家,大部份來自中原的河南地區,也有一些是錢德興從關中和江東老家召來的,可不管怎麼說,同在異地他鄉,在這個新的家鄉,大家都十分抱團互助。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可一起數年,從無到有的開拓了這片新家鄉,經歷了那麼多事,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不是同宗同族,卻已經親如一家。

那些沒點選上的少年們,甚至一臉羨慕的站在一邊看着,有些人甚至有些妒忌。

大家移民天南,成爲衛公秦琅的封地子民,在這片地方數年,也並不是一帆風順,大家跟隨着領主騎士錢德興,也打過許多仗,打那些不服從的溪垌俚僚蠻,出海打島夷,打海賊,甚至是跑到僚子部打句町蠻,跑到紅河上游打和蠻部,還去打過金齒蠻、銀齒蠻、繡面蠻、繡腳蠻、白衣蠻等等。

每次跟隨騎士錢德興出動,基本上都沒什麼損失,相反收穫卻不小,就算有時無功而返,但上面也都會給予適當的補貼,所以對於這些移民們來說,他們早就習慣了出征。

甚至盼着出征,因爲出征能帶來豐厚的回報,比起種地的收益,出征其實就是搶劫,搶到的戰利品與得到的賞賜ꓹ 十分豐厚。

劉老三走到兒子劉小三面前,用獨臂拍了拍兒子的肩膀ꓹ 兒子今年十四,但卻長的挺結實,這幾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ꓹ 兒子雖然吃的雜糧飯,但基本上能吃飽ꓹ 所以身體長的壯實,比他那兩兄長粗壯結實許多。

不像老大和老二正長身體的時候都挨着餓ꓹ 後來便再也長不壯實了ꓹ 一個瘦成猴,一個矮挫挫。

劉小三緊了緊衣服,他手裡提着一支着褲刀,別無其它武器。

着褲刀又名畲刀、朴刀,屬於民間日用之物,武安州地處嶺南蠻荒,川狹山險ꓹ 移民們開山種田,刀耕火種。這種刀叫着褲刀是因爲平時可掛在褲腰上ꓹ 平時砍柴砍樹ꓹ 安上長柄就是朴刀ꓹ 可兵農並用。

武安州做爲秦琅的封地ꓹ 其本身是一塊非朝廷實控的蠻荒之地,形勢複雜ꓹ 所以移民們過來後ꓹ 秦琅很重視民間尚武之風。

不但推恩分封騎士、武士於各鄉里ꓹ 建立騎士堡、塢寨、圍樓等,以爲據點ꓹ 並令各屯莊組織聯防隊、團結營、保丁巡羅隊等,各屯莊裡也讓騎士派侍從教練弓箭、長槍、大刀等。

每鄉里,保甲都還特設甲杖庫,專門拔了一些長槍、朴刀、弓箭等,以教練壯勇民兵。

爲的就是能在這蠻荒之中有自保生存的能力。

眼神好的入忠義弓箭社習練射箭,力氣壯的入忠勇大刀隊習練朴刀,一般的則入忠貞紅槍會習練紅纓槍,這算是要求最低的,只管練刺殺便是。

劉小三年少,自不是鄉勇團練保丁。

但嶺南特殊的環境,使的秦琅於鄉勇團練等之下,把少年老人也編入了預備役之中,平時也偶爾會習練下旗鼓號令大刀長矛等,萬一事急,也能立即徵召起來,有全民皆兵之意。

現在武安州已經幾次下徵召令,前後徵召了上萬青壯,所以如今開始徵召十四歲以上未成年的中男預備役們,將部份中男徵到縣城等,協助城防,加強治安,開始集訓,一旦前線有需,也能立即做爲補充團拉上去。

年滿十四就是中男,每年也有可能會接到州縣下發的徵召雜役任務,雖然是會補貼錢糧的,但任務是很難免的。

不過劉小三以前還沒有去打過仗,也沒守過城,服雜役一般也就是做點簡單的雜差事。

“小三,你這次是以預備役身份受徵召的,不比往常去做雜役,預備役也是軍人,一受徵召就是接受軍令了。到了縣城,得認真聽令,軍令不可違,否則是會殺頭的。”

老劉知道兒子現在可能聽不進這些,他巴不得自己能到前線去呢。

“別想着出風頭,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有命才能想其它的,明白嗎?”

“知道了,阿耶。”劉小三緊握着朴刀杆,“我不會給阿爺丟人的。”

劉老三想說,丟人跟丟命比起來又算什麼呢,當年自己爲了逃避遼東之役,可是自己把自己一條手臂打斷的。

可是少年人根本聽不進這些。

不遠處。

騎士堡前,領主的妻子林氏送長子錢彪出門,管家帶着幾名家丁揹着包袱。少年錢彪一身褶袴,腰裡一把橫刀,懷裡還揣了把匕首。一副雙插,插着一把雕弓和十幾支箭,很是少年威武。

管家和六名家丁都是佩刀背弓。

馬伕牽來八匹坐騎,很是雄駿。

“阿孃,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少年與母親和弟弟妹妹們依依告別,翻上跨上寶馬,帶着隨從往南奔去。

另一邊。

劉小三與同堡的九個少年夥伴,也告別了父母,同其它兩個屯的十名少年一起,跟隨着鄉里的巡檢,扛着朴刀向北而行,前往門縣縣城集結待命。

路上,奇窮河谷兩岸,稻子長勢正好,綠油油片。

“我們打完句町蠻,應當能趕回來收稻子吧?”劉小三問。

“離收稻還有快兩月呢,應當用不了那麼久,聽說衛公都已經到了邕州了,咱們武安州的精銳都已經出關北上,這肯定是要決戰了。”

又一個少年道,“說啥決戰啊,就那些句町蠻也配跟我們決戰?我阿爺上次可是跟隨錢兵曹一路打到句町土僚部落老巢的,輕鬆就滅了七八個寨子呢,我阿爺新添的那匹馬,可不就是那次分的賞錢才置買的麼······”

“這樣說,那咱們豈不是沒機會出關上戰場了?”劉小三有些失落。

“肯定沒機會,哪輪的到咱們啊,咱們的父兄上了也一樣,咱們啊就是到縣城操練操練,幫着守幾天城,維持下治安的,不過也難得啊,我可聽說縣城集訓到時天天能吃肉呢。”

馬上有個少年說,聽說集訓還會有新衣服鞋子發。

鎮南關。

名爲鎮南關,可卻是武安州的北面門戶。

鎮南關下,門縣縣城,阿儂夫人正在招待從諒山等地趕來的各縣團練,帶隊的基本上都是各地的豪強大戶土酋們,如諒山縣令楊季真就親自帶着諒山團練過來。

武安州的主力精銳已經盡出鎮南北北上,現在州內防禦就主要靠各縣的團練鄉勇了。

“衛公到哪了?”

楊季真一到門縣,就馬上詢問。

坐鎮鎮南關的阿黃聽到,便笑着道,“我估計應當到談州城下了,說不定此刻正揮兵將句町蠻殺的落花流水呢。”

阿黃娶了諒山楊氏的一個庶女,還得喊楊季真一聲阿爺。兩人結親後,關係倒也不錯。

阿黃是秦琅心腹,楊季真則是諒山地頭蛇,各取所需,相互照應。

“真這麼順利的話,那不應當傳令叫我們集結過來纔對啊?”楊季元是個老狐狸,並不好忽悠。他認爲左右溪如今的局勢,可能並不好,甚至是很壞。所以秦琅纔會把武安州主力盡調出關,甚至現在連他們這些團練土兵也都徵召起來了,還把許多十多歲的中男也徵召起來。

定是事情有些失控了,說不定大錘公子秦用和銀面韋陀秦勇還有那位號稱勇三郎的錢兵曹,都有可能已經打了敗仗都有可能,所以纔要匆匆調兵加強鎮南關守衛。

“楊公你想多了,實不相瞞,是到了我們要收割的時候了,這個時候就跟農忙時雙搶一樣,自然得把所有人手都一起叫上,得搶天時呢。”

“真的?”楊季元半信半疑,他是秦琅便宜丈人,但女兒只是個秦家妾,所以他一直沒能成爲武安州得核心肱骨家臣,秦琅對他始終防備着。

他對於關外的戰況局勢,全都來自於秦家,對外面真實的情況,其實一直雲裡霧裡的。

“楊公可得把握好機會啊,這次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不了多久,句町大潰敗,咱們就要一路追殺過去,到時無數的句町蠻寨就任我們搶,手快有手慢無,誰人多誰就能多搶。”

“我總不會騙楊公你的,你看我,我可是把我領地裡所有十四歲以上的老少爺們都帶上了,甚至把我工坊、礦山裡的奴隸都拉過來了,這次我阿黃可不會吃虧,一定要搶他個痛快,搶他個過癮。”

楊季元想了想,選擇相信阿黃,然後匆匆回去找子侄發話,讓他們趕緊回一趟諒山,再多召些人過來。

“前線真吃敗仗,要打進關裡來了?”幾個楊氏子侄驚道。

老楊搖了搖頭,“不,看樣子這次句町蠻要完蛋,黃彪他們都擼起袖子準備大搶一把呢,所以咱們先前判斷失誤了,你們趕緊回去,能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過來,咱們這次不能錯失這個好機會,也要狠狠的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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