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秦琅在滇池畔大會滇地諸蠻酋。
滇地大小蠻酋數千人來拜見,諸蠻剛坐定,大唐左驍衛大將軍、加號鎮軍大將軍,爵封褒國公的西寧州都督府長史、世封黎州刺史段雄段志玄一身玄甲,領二百陌刀兵入場。
段志玄殺氣騰騰,直奔往會場上洱海都督府下諸河蠻酋長位置,引的一衆河蠻大驚,紛紛不安的站立起來。
“都坐下!”
“大膽逆賊細羅奴,還不跪下伏罪!”
段志玄一聲大喝,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南詔王細羅奴,這位被大唐朝廷正式授封爲洱海都督府下蒙舍州刺史的哀牢人,一下子怔住。
他身邊數名南詔軍將紛紛起立護住他。
段志玄冷哼一聲,手一揮,“將此逆賊拿下,敢抗法就地撲殺!”
細羅奴魂飛天外,不知道怎的向來與他關係好的段志玄突然如此,趕緊讓身邊人退下,“段公,不知道某何罪之有,哪來逆賊之說?”
段志玄招手,身後親兵立即將一卷文書遞上,他手一用,文書展開。
“此便是爾之罪狀,證據確鑿,還敢狡辯?”
“念!”
細羅奴看着那長卷,上面羅列了他一大堆的罪名,最重要的幾條一是私通東爨,向東爨私報官軍動向,並暗裡與東爨走私物資兵器等。其二是暗通吐蕃,與吐蕃走私貿易,尤其是走私違禁的軍械等等。
接着還有細羅奴既已歸附大唐,接受了大唐的刺史冊封,結果卻還在境內依然自稱大蒙國王,並仿照大唐,設立了坦綽、布燮、久贊共六人,名爲清平官,實則稱爲大蒙國宰相。
處處僭越,僞立國家,設立朝廷百官······
細羅奴還仿大唐的均田和府兵制度,暗裡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兵力。
宰相清平官六人,大軍將十二人。
大軍將下又設大小軍府,大軍將下有六曹長,大府主將稱演習,副將稱演覽,中府主將稱繕裔,副將稱繕覽,下府主將稱澹酋,副將稱澹覽,小府主將稱幕撝,副將稱幕覽。
所有蒙舍部的都有負擔兵役的義務,丁壯人當戰兵,有馬的人當馬軍,器械各兵自備,軍事組織以鄉兵爲主,按照居地遠近,編爲東南西北四軍,每軍置一將,統帶一千人或五百人。管軍的府因此也分大中下小四級。
他們每年十一二月,農事完畢,兵曹長行文書到各城邑村谷,各依四軍編制,集合隊伍,操練武藝,檢查器械,挑選其中最精銳的鄉兵做爲前鋒,稱爲羅苴子,白蠻語意爲虎子。
每百人置羅苴佐一人統帶,四軍各有羅苴子,也是常備兵馬。
若遇出兵征戰,以二千五百人爲一營,既軍將所統率之四軍,一軍一千人,另三軍各五百人,每兵攜帶糧米一斗五,魚乾若干。又軍法規定,兵士前面受傷,允許治療,但若背後受傷,既行處死。
除了各軍的前鋒羅苴子是常備軍外,蒙舍詔還有幾支直屬南詔王的常備軍,軍號望苴子、羽儀軍、負排、白衣沒命軍。
羅苴子即爲先鋒,也爲宿衛軍,須經層層選拔,社會地位高,一經選中,都會優先授給耕地。
羽儀軍和負排則是南詔王和清平官和大軍將們的衛隊,其中負排更是從羅苴子中再精選的,號稱精銳中的精銳。
羽儀則無定員,相當於大唐的內三衛五府,也是從清平官、大軍主等高級官員將領子弟中選任,擔任南詔王和高官們的儀仗衛隊。
平時任何人見南詔王,都不得佩帶武器,南詔王面前,唯有這些羽儀軍中的羽儀長能夠佩帶武器,類似帶千牛刀的千牛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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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沒命軍則是身穿白衣的敢死隊,這些穿白衣的人其實是特指白衣蠻,望苴子則是由望蠻部族人馬組成的兵馬。
除了這些兵馬,細羅奴也經常攻打境內的其它蠻部,甚至攻打洱海其它各詔,搶掠人口爲奴,奪取土地,擴大地盤。
因爲他向來對大唐恭順,尤其是近年對鎮守在西寧州的段志玄極爲恭順,送禮不斷,經常拍馬屁,弄的段志玄很舒服,於是對這個傢伙多有偏袒,他就利於這點,經常打着大唐的旗號做虎皮,攻打其它諸詔,趁機吞併擴張了許多地盤,搶掠了許多人口,其大蒙國的兵馬數量也不斷擴張,甚至之前還通過段志玄,從大唐這邊買了許多武器裝備,以及鐵料牛皮等戰略物資。
可以說,細羅奴的大蒙國,這幾年外表低調恭順,實則擴張兇猛,若不是段志玄一直在護着他,早引起衆怒羣起而攻了。
細羅奴也聰明,對段志玄送禮不斷,對朝廷也經常進貢,甚至每次段志玄要用兵,不管是打那些西戎羌氐,還是來打雲南的叛蠻,細羅奴都非常爽快的出兵配合,甚至是主動出兵,打起仗來也很用命。
在之前,細羅奴的策略一直都還是很有效的,他甚至直接拜段志玄爲義父,自稱兒子。
只是段志玄覺得這傢伙並不比自己小多少,所以沒認下這兒子,可細羅奴每次見面都稱他義父,他也並沒怎麼反對。
有這乾爹,細羅奴這幾年可謂是順風順水,這次來打東爨,甚至動了想要借段志玄之手,把西爨也給趕走,然後自己來佔據滇池地區的念頭。
他這些天還想通過段志玄與那位威名遠揚的衛國公搭上關係,甚至暗想着,若是能夠拜這位衛公爲義父,那他以後取代爨氏,成爲真正的雲南王也就不再遙不可及,而是觸手可得。
雖然衛公比他年紀還小許多,他都能當衛公的義父了,但爲了權勢,那又如何?
段志玄冷冷的打量着細羅奴,這個曾經跪伏在他面前,恭順無比的南蠻子,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他玩了,差點被連累。
細羅奴滅掉白子國,篡奪了岳父張樂進的王座後,野心太大了,他效仿大唐朝廷,推均田制、府兵制度,大肆擴張軍隊,一系列的行爲,已經完全證明了秦琅的批證,這個傢伙的行徑已經不折不扣的是充滿反跡。
大唐絕不可能容忍一個這樣野心勃勃的傢伙繼續存在洱海,更不可能讓他來到滇池。
既然反跡已露,自然要立即斬草除根。
今日就要當着諸蠻的面,將他拿下,定罪,然後誅殺。
當段志玄當着諸蠻的面,在會場上大聲宣讀完細羅奴的一條條罪證之後,全場靜寂無聲。
這些蠻酋們,哪個不知道細羅奴的厲害,這個傢伙這幾年打遍周邊無敵手,還到處走私做買賣,不管是鹽茶還是騾馬,又或是奴隸人口,金銀象牙,就沒有這個傢伙不敢做的生意,甚至朝廷明令禁止的牛皮、鐵料等也一樣向吐蕃等走私。
可這傢伙以前打着大唐的旗號,又拜了段志玄爲義父,大家雖也經常向段公告狀,可細羅奴都被偏袒,告狀無門,反而會引來細羅奴更激烈的打擊報復,這個傢伙都已經漸成洱海一霸,甚至公然說要統一諸詔。
現在,這反轉的也太快了。
他們還剛剛聽到一些傳聞,說這個傢伙即將拜入衛公門下,要做衛公義子了,還說他即將要趕走西爨,取代西爨成爲滇池之主?
怎麼突然就栽了?
“不,我沒有,這些不是事實!”
段志玄望向四周,“你們都是來自洱海的諸部,與蒙舍州相鄰,你們說,這些是事實嗎?”
越析詔、浪穹詔、舍利詔等諸詔的首領們哪有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這個時候紛紛站起,立即開始大聲附和,並開始痛訴蒙舍詔的不臣之心,不法行爲。
一樁樁一件件,反正就是牆倒衆人推。
要怪就怪蒙舍詔平時太囂張,野心太大,把周邊得罪了個遍,大家飽受欺凌,所以這時大家只想着把他亂棒打死,也沒人去想什麼脣亡齒寒,兔死狐悲的事。
兔子死了,狐狸可能要輩傷一下,但如果死的是一隻老虎或是一頭惡狼,那大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於是乎,細羅奴很快又添上了上百條罪證,這裡面有些是真的,但大多數都是那些河蠻落井下石強加的。
不少是添油加醋甚至是無中生有的,反正大家只想細羅奴去想,最好是能夠把這個什麼狗日的大蒙國給徹底的連根拔起滅亡掉,也免的大家整天提心吊膽。
秦琅坐在上面,看着這場面,非常滿意。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個細羅奴名聲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最讓他起殺機的還是因爲他知道今天的大蒙國,不出百年,就會變成南詔國,而歷史上這南詔國就是西南的攪屎棍,本事倒不是多強,兵馬不是多壯,可恰好處於大唐和吐蕃這兩強之間,於是在中間做牆頭草騎牆派風吹兩邊倒腳踩兩條船,噁心的事幹了無數,甚至經常對大唐趁火打劫。
可以說大唐對吐蕃的戰爭長期處於不利局面,這個南詔要負一大半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