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大爺從靠着的車身上直起身來,走向了後備箱。
他打開後備箱,掀開了後備箱底部鋪着的毯子,從裡面抓出來了一把扶桑刀抓在手裡。
轉身剛要走,又嘆了一口氣,把身上的黑色西裝脫下來,摺疊好了,放進了一個袋子裡。
就這麼一件工作時可以穿的衣服了,如果打破了那可怎麼辦?
然後摘下手套,露出了斷了一隻手指的左手。
隨後又挽起袖子,露出了下面的紋身。
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司機大爺苦笑一聲。
這麼老還要去幹架,果然自己越混越回去了。
一手拖着刀,司機大爺一手輕輕敲着腰,慢慢走向了衚衕的方向。
坐着開車這麼久,真的是一身病啊……馬上就連客人的行李都要提不動了吧……
他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裡面的人聽着,我是木下組的太田,我要進去了!”
“剛纔進去的兩個人,是我的客人,你們教訓一下就得了,不想和我們木下組開戰的話,就趕快把人放出來!”
“如果客人出事了,鬧到公司扣我的獎金,我妻子就付不起醫療費,我妻子如果有了三長兩短,我老人家就要和你們拼命!”
“你們魔豆幫若是想要接我們木下組的生意,就乖乖把我的客人送出來……”
司機大爺一邊走一邊大喊,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一聲呻吟聲,他擡頭看到前方拐角處,有一雙腳伸了出來,他連忙加快了腳步,伸手抓向了那人:“客人,我不是告訴你不要來了嗎?我送你去醫院,你多給我五萬小費……呃……”
雖然不想發生這種事,但既然發生了,就要把利益最大化對不對?
但司機大爺的手卻僵在了那裡,他發現這躺在地上的人,並不是他帶來的兩位客人之一。
這是一個魔豆幫的成員,臉頰紅腫,一臉呆滯地躺在那裡,似乎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兩眼瞪得老大,口中還喃喃自語。
“怪……怪物!”
“啊,不要打我的臉!我再也不敢了!”
司機大爺下意識地擡起頭,就看到前方,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多號人。
衚衕裡就像是世界大戰了一樣,牆壁倒塌,地面上有巨大的抓痕,從衚衕入口處,直接拖到了前方的廠房入口處,鐵門被一股巨力直接撞散了,扭曲成一團丟在一旁,魔豆幫這個據點的負責人,面部朝下趴在鐵門附近,像是被用壞了的布娃娃。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這一切,都是來的兩位客人做的?
等等,不可能啊,兩個人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難道是這兩位客人那麼不湊巧,遇到了兩個幫派的火併?
可這兩位客人呢?
司機大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拎着刀向廠區裡面走去。
“這酒廠廢了啊……”冷清荒僻的酒廠院落裡,莊不遠鑽進了廠房裡轉了一圈,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不是專業釀酒,但莊不遠畢竟是在釀酒廠里長大的,家學淵源,看到這些設備早就已經年久失修,鏽跡斑斑,莊不遠也是心疼不已。
起初莊不遠還以爲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地點,可以用來連通莊園和扶桑。
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想多了。
“這些敗家子啊!”莊不遠有點心疼,“如果我爸看到了,非得把他們打死不可。看來我們要去找別的酒廠了。”
莊不遠狠狠踢了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幾個人一腳:“敗家子,敗家子啊!”
躺在地上的那名魔豆幫的頭目淚流滿面,口中嗚嗚直叫,不過他的臉都腫了,說話怎麼都聽不清楚。
“他說什麼?”莊不遠納悶。
“他好像是在說,州內人不打州內人……”高蟹道。
莊不遠想了想,呃……怎麼說呢,剛到了州外,就把同胞揍了一頓?
羞愧,羞愧啊。
我這是不是不愛國,內鬥內行,外鬥外行啊。
“只能怪你們倒黴了。”莊不遠表示,“要怪別怪我,去怪大仔……咦,大仔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仔又已經溜了。
“不想再被打的話,去乖乖做點正經營生吧!你們這些人,如果再出現在這裡,別怪我再打一次!”高蟹道,“年紀輕輕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學別人幹壞事!”
“不過,我打了你們,總也不能白打啊……”莊不遠道,然後他伸手到揹包裡掏了掏。
什麼,不能白打?難道要給我們醫療費嗎?
這位魔豆幫的頭領瞪大眼看着莊不遠。
然後,他就看到某莊·敲詐勒索犯·不遠丟了一張全能動物園的宣傳彩頁丟了下來,點了點後面的捐贈帳號,道:“我,莊園主,打錢!如果數額讓我不滿意的話,我還會回來再打你一次。”
幾個臉頰紅腫的魔豆幫頭目呆滯半晌。
原來打了不能白打,是這個意思!
被打了還要交捱打費!
“怎麼,你不滿意?”莊不遠問。
這位頭目連連搖頭,淚流滿面。
媽蛋,你們一邊說着讓別人不要幹壞事,一邊這樣敲詐勒索,不覺得真的太雙標了嗎?
見過雙標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雙標的!
“你瞅啥?”莊不遠看那魔豆幫表情不爽,“我要養一大家子人的懂不懂!不想辦法賺點錢怎麼行?我這是劫富濟貧!”
魔豆幫首領連忙拼命點頭。
我懂,我懂,我都懂,您什麼也別說了……
莊園主的事怎麼能算是敲詐勒索呢?
我們都懂。
“對了,扶桑總有有錢的壞人吧。”莊不遠又問。
魔豆幫的這位首領說了幾句什麼,可惜莊不遠一句也沒聽懂。
莊不遠都後悔打他這麼狠了,大虎幾個二貨,還真是得到了他的打臉真傳。
得,從這裡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莊不遠搖搖頭,轉身打算離開。
大門口,正探頭探腦看着裡面的司機大爺趕快一個閃身,躲在了門後面。
他緊張的後背都快被冷汗浸溼了!
媽蛋,竟然真的是這倆人,把整個魔豆幫的分部幹掉了!
這些州內人,幹起架來簡直是超狠,殺人放火都絕不手軟,說實話就連他們這些暴力團成員,都對魔豆幫的人忌憚不已。
畢竟這些魔豆幫的人,都是背井離鄉,賤命一條。
但是本土的暴力團,卻是拖家帶口,顧忌極多。
這樣的魔豆幫,都被兩個人幹翻了?
如果換成他老胳膊老腿……
司機大爺打了個寒顫,拿出和自己的年齡極不相稱的速度,轉身就跑。
如果他知道莊不遠不但打了魔豆幫的這位首領,還把他們敲詐了一番的話,一定會捂着自己的錢包跑得更快。
跑到路邊之後,他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抖得厲害,連續好幾個深呼吸,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媽蛋,差點就沒命了!
我這條老命可還金貴着呢,如果我死了,我家老婆子可就沒人養了啊!
鎮靜,鎮靜!
你什麼也沒看到,裡面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平靜了半天,這才發動了汽車,打算走人。
就在此時,他聽到有人敲了敲車窗。
司機大爺一轉頭,看到了莊不遠的臉在後門處,心臟都嚇得差點停跳了。
“我就說吧,這位司機大爺是個好人,你看,他還在這裡等着我們呢。”莊不遠對高蟹道,然後又敲敲車窗:“大爺能不能帶我們到處逛逛?”
像這種出租車司機,一定對整個城市瞭若指掌吧,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釀酒廠收購。
司機大爺雖然聽不懂莊不遠說什麼,卻是屁滾尿流地從車裡跳出來,站得筆直,幫莊不遠打開了車門。
當車再次啓動時,司機大爺淚流滿面:“老婆啊,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司機大爺帶着莊不遠繞了一陣子,和莊不遠的交談中,漸漸發現,莊不遠竟然是在找酒廠。
司機大爺糾結了半天,終於小心翼翼道:
“如果找酒廠的話,江戶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哪裡能有好的酒廠,我老家在山桃縣,有很多酒廠的。呃……其實我家祖上也是釀酒的,只是我父親去世之後,家裡的釀酒廠就浪費了。”
“真的?遠嗎?”
“大概要兩個多小時吧。”
三個小時之後,莊不遠就看到了前方一座看起來像是民居的廠房。
面積不大,和最初的莊園小院差不多,估計只是作坊式的釀酒廠。
莊不遠更感興趣的,卻是對面山下的一片廠房。
“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白霜酒廠。”
莊不遠忍不住咧嘴一笑,原來這才叫衆裡尋他千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