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老馮生氣。
自從他十六年前成了州建集團的老總時,就力排衆議,參與了這項工程。
那時候的州內建築集團,在州外還沒有什麼影響力,遠不是現在工程遍地開花,到處和各大州的力量掰腕子甚至一路吊打的場景。
那時候的州建集團,還是一個謹小慎微的小兄弟,初涉國際舞臺,像是一朵小白花,懷着憧憬美好的心情,怯生生的走出了國門。
當時他們想的是,黑洲大陸多亂啊,而且還有各種傳染病。黑叔叔們也不靠譜,更沒啥錢,如果幹了工程,拿不到小錢錢怎麼辦?
但是東中地區就不同了,很多土豪,花錢特別爽快。雖然有戰亂,但是咱們的工人,戰鬥力也很強對不對?
把目光瞄準了東中地區之後,他們就看到了當時炒作的沸沸揚揚的緋海-死亡海輸水管道項目。
緋海是一座非常著名的海,它地處東西大陸和黑洲大陸之間,當初西伯來人的祖先莫西,就是展現了神蹟,分開了這座海,帶領着西伯來人的祖先,前往了所謂的應許之地。
而它和地心海之間,只隔了一條狹長的陸地。
所以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在這片土地上開挖了一條非常著名的運河——蘇二士運河。
這條運河,可以說是連通西大洋和三大洋的最重要人工水道之一,和另外一條巴拿牛運河齊名。
緋海死亡海項目,當然沒有蘇二士運河那麼偉大,但是它對附近的幾個州,也可以說是一條生命命脈。
在地心海東岸的這片谷地,不但是幾大宗教的發源地,同時也是世界上海拔最低,氣候最乾旱,最缺水的地方之一。
作爲地球上鹽度最高的湖泊,死亡海本來就因爲持續的水面蒸發和得不到補充,湖面不斷降低,本來完整的死亡海,已經變成了兩片湖泊。
再這麼下去,30年之後,死亡海將會死亡,從地球上消失掉,只留下一座乾涸的鹽礦。
開挖一條從緋海到死亡海的運河,不但可以給沿途供水,更能夠拯救死亡海,讓它不至於從地面上消失。
而死亡海被稱爲地球的肚臍,海拔負400多米,只要挖開運河,海水就會自動灌入死亡海中,每年爲它帶來2億立方米的海水,同時還因爲巨大的海拔落差,建設水電站,帶來巨大的能源。
這個計劃看起來簡直是完美至極,無可挑剔,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且這次做生意的主體對象,是西伯來人啊。
小學生都學過,西伯來人是一個苦難的種族,是一個誠信的種族,即便是要賠錢,也要信守承諾啊對不對?
和這樣的人做生意,纔能有保證對不對?
然後天真宛若小白花的老馮,就帶着自己的隊伍,興沖沖的前往了六芒州,從前期的討論,到後來的競標,再競標,再再再競標……
直到他從一個雄心壯志的中興之主,變成了一個滿身官僚脾氣的臭老頭,州建集團從一個初入江湖的小小少年,變成了現在國際工程界的霸主之一,這破工程還在扯皮。
現在,誰再說西伯來人誠信,老馮就會拎着馬紮和誰拼命。
在六芒州的那段時間,簡直刷新了他的三觀,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市儈、見利忘義、得寸進尺、言而無信、不擇手段的人。
正所謂無奸不商,無商不奸。
當一個種族,沒有自己的國家,沒有自己的立錐之地,不論到何地,都只能經商生存的話,許多東西,似乎就寫入了他們的基因裡。
普通的西伯來人或許還好,但是西伯來的商人政客,真的是市儈到了骨子裡。
對他們來說,什麼都是可以拿到談判桌上的籌碼,毫無原則。
這十多年的時間,六芒州人簡直是變着花樣玩,他們爽了,不想建了。不爽了,不想建了。他們覺得自己被欺負了,要退出工程了;覺得自己沒有被尊重,要退出工程了。
這些年,還沒動工,在這個項目上投入的金額,就已經超過了一億,而這項目當初壓根就沒打算太掙錢,是打算打響口碑的試水之作。
反而是當初並不是被老馮看重,覺得只是一個信奉大食教的國家,遠不如六芒州靠譜的角丹州,這麼多年一直在努力推進,要誠意有誠意,要決心有決心,靠譜得不像話,即便是六芒州變卦又變卦,卻還在堅持着。
這個工程,大概是老馮退休之後,唯一還看重的工程了。
即便是退休了,依然厚着臉皮要了一個工程顧問的頭銜,拼着自己一世英名不要,也想完成這個工程,完成夙願,給自己的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但昨天,他又看到了報紙上的這篇新聞。
媽個蛋!六芒州的這幫孫子,又退出了!
退出你個鬼啊!
你特麼再退出試試!
信不信我直接乾死你?
正在氣頭上的老馮,今天狀態就非常不好,忍不住想要喝點小酒消愁。
但是還沒喝呢,莊不遠和徐念武就到了。
他看莊不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騰一聲站了起來:“你笑什麼笑,你笑什麼笑!”
他最討厭的人,在他最失敗的工程上嘲笑他?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沒笑啊!”莊不遠笑眯眯道,“再說了,我就算是笑又咋了?還不能讓人笑了?難道我進門就要哭?”
“你進門就哭,你這是咒我死啊你!”老馮擡手就想要打人,幸好徐念武上前把他拉住了。
敢和莊不遠動手的人,現在還活着的,都沒幾個了,馮叔你可珍惜一下你的小命吧你!
“我就是覺得,你選這個工程的眼光不錯。”莊不遠微微眯着眼,“缺水是東中地區的通病,這樣一個工程如果能開個好頭,肯定能接到很多東中地區的輸水工程訂單。”
“你特麼諷刺我是不是!”老馮還想和莊不遠幹架。
“可惜啊,眼光是有了,可惜能力不足。”莊不遠搖搖頭,“如果是我的話,這種小工程,還用到16年?三個月我就給你搞定了。”
“你說什麼?”老馮又暴跳如雷,連踢代踹,好在徐念武年富力強,把他緊緊抱住了,不讓他作死,“不用三個月,你三年能把這工程弄成了,我名字倒過來……不對,我馮良洲跟你姓!”
老馮這纔想起來,上次和莊不遠打賭輸了,已經要把馮字倒過來寫成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