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建集團的前老總馮良洲退休了。
從一家十萬名員工的龐大建築集團老總,變成了一名養花弄草的糟老頭子。
從之前的實權在握,到現在門可羅雀。
這中間的落差不可謂不大。
一旦從重要的位置上退下來,很多人都適應不了,精氣神很短的時間內就會垮了。
老馮其實適應的也很不好。
再加上身體不好,上次心梗差點掛掉之後,就把幾十年的菸酒都戒了。
這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還經常發脾氣。
但最讓他生氣的卻是,徐念武竟然和全能莊園合作了。
雖然知道徐念武的選擇,可能是現在最好的。
但他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啊!
因爲他的退休——至少在他看來,其實算不上是什麼光榮退休,而是被人打腫了臉,丟人巴拉的被趕下來的。
他寵信的人,他推動的工程,他動議的決定,到最後都被證實是錯的。
這讓對自己的名譽重愈性命的老馮,憋屈的厲害。
但最讓他憋屈的,估計還是莊不遠了。
以州建集團如此大的體量,竟然敗給了一個小小的全能莊園不說,他更是在幻山大隧道竣工的儀式上,被莊不遠當面打臉,直接心梗發作,住進了醫院。
從那之後,他就覺得,所有人看他都像是在看笑話。
莊不遠對老馮的印象,那也是完全說不上好。
在他看來,這傢伙是個家長是作風濃重的老派官僚,把州建集團弄成了一言堂不說,還差點讓高擡轎這樣只知道溜鬚拍馬的人掌權,更差點把州建集團的幾十年基業拱手讓給工業之花。
更不要說,當初他們之間的私人衝突了。
但莊不遠卻也沒想到,就這樣一個老馮,竟然真的綠油油的!
自從莊園升級之後,對莊園小城的代城主這個人選,莊不遠心目中也有過許多的人選。
但莊不遠照過的人裡面,能這麼“綠”的,迄今爲止,就只有兩個。
老馮是一個,另外一個當然就是莊不遠心目中第一人選,卻不可能成功的周祥安。
就這個臭脾氣老官僚?
莊不遠面上笑眯眯的,心裡其實是不怎麼想要他的。
倆人脾氣完全不搭啊!
如果真的讓這傢伙成了城主,莊不遠覺得自己恐怕會氣死。
“小夥子,你別理他,來,這邊坐!”老馮的老伴李阿姨,卻是一臉的慈愛,拍了拍沙發,讓莊不遠坐下,道:“小夥子,你和小徐是什麼關係?我可沒怎麼見過小徐帶別人來啊,小夥子貴姓?”
“我姓莊。”莊不遠笑眯眯地坐下。
“莊?這個姓不常見啊……”李阿姨道,“小夥子,我看你也有點面熟啊,咱們是不是啥時候見過?”
“他叫莊不遠!”旁邊,老馮氣哼哼地對李阿姨道。
“啊!”李阿姨瞪大眼,“你就是莊不遠?我們老馮的死對頭?”
李阿姨半是驚訝,半是好笑。
看看莊不遠,再看看氣得像是一隻蛤蟆一樣的自家老伴,又是哭笑不得。
就是這麼一個年齡只有三分之一的小夥子,把自家老伴擠兌成這樣?
連一向對自家老伴最忠誠的小徐,都叛變了?
不過,自家老伴都退休了,見到他還氣成這樣,顯然這小夥子,真的很了不起。
“你們來,估計是有什麼大事吧,你們坐,我再去弄點早餐。”
“弄什麼早餐!這裡不歡迎他們!你們出去出去!都滾出去!”
“老馮,你又皮癢了是不是?都坐下,有話好好說!我看誰敢罵人!”
莊不遠算是知道,爲啥徐念武一定要帶着他大早上來了。
過了早上,李阿姨估計就去和自己的老姐妹們出去玩了,不一定在家裡。
到時候,沒有人剋制老馮的壞脾氣,倆人怕是真會被趕出去。
不過莊不遠現在也是心中不爽,你還真當沒有了你這個馮屠戶,我們還得吃帶毛豬啊?
“馮總……”
“叫馮叔,他現在早就不是什麼老總了,別慣他的臭脾氣!”徐念武一句話還沒說完,廚房裡的李阿姨已經道。
“馮……叔……”徐念武有點彆扭。
一直以來,他對馮良洲可以說是有尊敬,有畏懼,這種感情,並不因爲馮良洲退下來而稍有減退。
“我們這次來,是想請您重新出山的。”徐念武道。
“真的?”老馮還沒說話,李阿姨又從廚房裡出來了。
這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閒下來的,一旦閒下來,整個人就完蛋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希望老馮再重新忙碌起來,雖然那意味着,又要和之前一樣整天出差,這裡跑哪裡跑的,有時候一個星期也見不上一面。
“是集團要返聘他嗎?”
“什麼返聘!”老馮卻是一梗脖子,“我話就撂這兒了。如果是集團要求我發揮餘熱,我一分錢工資不要,讓我幹啥幹啥,幹到死都行!如果是這小子想要我幫他幹活,你想也別想!”
“老馮,你少說兩句,先聽聽咋回事,你現在一天天在家裡快憋出病來了,人家來找你,是看得起你……”
“哼,我哪裡閒了?我現在是顧問!天天忙的不得了!”老馮昂起頭,很傲嬌的模樣,敲了敲面前的一幅地圖,“這不,我昨天晚上還審方案審到深夜呢。”
“你昨天晚上,不還說恐怕這個方案要黃了嗎?”李阿姨卻是拆他的臺。
“只要有我在一天,這方案就不能黃!”老馮臉色鐵青,“這方案是當初老子親自帶人做的,派人競標兩年,擠下來了多少競爭對手,怎麼能就這麼黃了?”
但他也是說說而已,因爲有些事,是他無法左右的。
他哪裡是在審方案,昨天晚上他是睡不着,把這方案拿出來看了又看,一邊看一邊嘆息,多好的方案啊,怕是沒戲了。
當初這個競標,是他剛剛成爲老總時,力排衆議堅持參與的。
而整個計劃,持續了整整16年了,到現在還沒動工。
這可以說是他最大的心病。
“咦……”
莊不遠低頭看去,覺得那方案的輪廓有點眼熟。
一片三角形的區域,還有幾片湖泊的模樣。
這不是角丹州和六芒州的邊境線嗎?
莊不遠伸手挪開了蓋在上面的報紙。
果然看到上面有一行字。
“緋海——死亡海引水工程方案簡圖。”
然後,他又看向了旁邊的報紙。
“外交糾紛威脅緋海死亡海工程,六芒州宣佈單方面退出,工程擱淺。”
“媽的,這些該死的西伯來人,快坑死我了!”看莊不遠看到了報紙標題,老馮氣哼哼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