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第二名,也就是說,殿試上只看聖上的喜好了,最差也是探花,這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老太君這把年紀了自然喜歡看家中子孫成才,項紹雲雖不是徐家人,可是自徐三爺將他帶到徐家人面前,老太君便當他是自家人,又是這般出息的,“果然是雲小子,是個有出息的。”
此時最高興的莫過於項詅了,她看着項紹雲起身給老太君謝禮,再謝侯爺與侯夫人爲他操持,謝過世子與徐二爺,姜氏、閆氏,徐淳熙與徐淳燁早忍不住,明知他會中的,竟然考得這般好,上前扶住他,誇誇贊贊,“咱們家是不是要出一個狀元郎了,邵雲,你好樣的。”
侯夫人心裡都是欣喜,這是高兆頭啊,沒幾個月徐淳熙要去考武舉,若也能中個好名次回來,那她就真的滿意了,“莫要給雲哥兒壓力,咱們只看殿試,雲哥兒,你莫要有心理負擔。”
在座的各位,侯夫人出生真正的書香門第,她對文人自來就有推崇,現在項紹雲得了這般好名次,打心裡她極喜歡。
項紹雲不放在心上,徐家兄弟心直口快,耿直善良,又疼他,說這樣的話完全是打趣,他沒有壓力的,在說,燒香拜佛樣樣做足了,殿試好比那臨行一腳,他早過了擔驚受怕的時候了,“勞世祖母擔心,世兄只是打趣,孫兒不會多心有負擔的。”
侯夫人嗯含笑點頭,再看徐淳燁在項紹雲身旁,若是徐家也出個這樣的文人,不知道行不行,看來晚些請教一下侯爺,徐家不知還能不能出文臣。
老太君今兒高興,“這樣好的日子,實該給你慶賀,不過你姑父與兩個弟弟都在西北,也不知道詳情,這樣吧,只待你殿試取了好名次,你姑父與兩位弟弟回來,咱們家擺宴席,一家子好生了上幾天。”
四月近五月之後,每日午間老太君都會趁着陽光溫暖出來走走,好好養了整個冬季,她的身子活泛了許多,人也精神了,劉太醫幾次來請安,都說多虧了冬季過的暖冬,老太君算是熬過了自己的難關,現在看她有興致,家裡人自然是高興的,只待徐三爺與徐淳璋、徐淳疆平安回來,一家子都掛着心。
三天之後殿試。
前三名一位是右丞相的學生,姓凌名川,這本不是什麼秘密,右丞相有這樣的學生之後有更多的學子會拜在他門下,還有一位是京都書香世家文家長房長孫,這便是真的光宗耀祖了,只有項紹雲,這個十三歲中秀才,實在有些名不經傳而且才成年的少年,成了這次科舉的名人,皇榜一張貼,轟動了整個京都,三年科舉,不知多少文人舉子落敗,就是考進的進士,名次好的自然只等着日後發達,可也有不幸了只得擦邊球,中個同進士,實是極爲尷尬的位置,所以說能中進士是無比的幸事,能進前三入殿試更可爲難得,更爲難得的是十六歲這般年紀。
四月初九,前三名聽召入殿,能考得這般好的人,自然都不是簡單的,另兩位都已成家,年紀都已二十好幾到三十上下,想來,這科舉實在不好考,項紹雲自小是練家子,不是教養的公子哥,又出得惠州大半年,個子比之同齡的稍高挑,看項詅就知道,項家的人都生得好,斂息束袖一同跟着內侍引到文成殿,裡面早已是皇帝高坐,百官來齊,只等着看今年的新出的狀元郎,兩個年紀稍長的自然見慣了這樣的場合,不過面見聖上,生來還是頭一次,心裡都揣着緊張,原以爲就是項紹雲這樣的少年郎,即便是表現得再心平氣和,難免會比之自己更爲約束緊張,眼角掃過,此時項紹雲臉色異常平靜,行走規矩板正,沒有多看身邊多一眼,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妥,詫異收回自己的眼光,好一個大方人,沒有想太多,從宮門外一路內侍高唱引進去,文成殿內沒有意思生息,三人一前一後進去,不敢擡頭去望高堂上的人,也不會四處亂瞄,進去走至宮門離大殿三十步的地方停下,跪下行大禮。
皇帝斂着眼色,看不出什麼情緒,這些人日後都是國家重要的人才,每至此時,皇帝心裡還是欣慰的,出聲讓他們起來,一一看過去,實在是項紹雲那張臉太過年輕,所以也異常引人多看,皇帝自然知道項紹雲是什麼來頭,可他看重的只是這個人能爲自己做什麼,對這個朝廷,這個國家的用處,此時三人安靜站着,等候聖上考究,分出三人名次來,項紹雲不由得想起項詅安慰他的話,“雲兒你要放寬心,你有今天這般成就,早就超出姑姑原先的預想,這裡面少不了你姑父的功勞,少不得歐陽先生的功勞,若不是你岳父相幫你也不會有機會將民間疾苦看在心裡,真正將學到的東西用之於民,所以殿試的名次已經不重要了,姑姑聽人說,那探花都點那俊秀的,若是你被點了探花,姑姑也是高興的。”項紹雲聽到後面她說探花都點那俊秀的,瞧見另兩位一同來殿試的的時候,寒暄之於特意留意了另兩人的容貌,所謂各有千秋,文家公子生得白麪高挺,重要的是一身氣質難得,凌家公子年紀應該與徐三爺差不多,不過少了徐三爺的俊武氣勢,雖也是個眉目清秀的,但在三人中並不出挑,這樣看來,哪一個是最俊秀的?也不知道項紹雲是什麼樣的心寬,這般場合下還能想這樣的問題,其實項詅只是爲了安慰他不要太在意,太在意就會緊張,殿前失儀遠比得不得好名次嚴重得多,現在看來,這法子是有效的,項紹雲的心思沒在緊張上,人都是這樣,一旦手腳放開了,別人看着舒服自己也就表現非常。
聖上先提了一個問題,‘文治武功’哪一個更重要?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你看殿上,龍椅右下是文臣,左下是武官,對於聖上來說,文臣武將只看他需要哪一樣,所以他不會得罪人,只是這三個新進學子可就不那麼好說話了,怎麼說,才能不偏不倚,兩邊不得罪,自來文臣看不慣武將行事,武將又看不慣文官酸氣,所以聖上這是在出難題,看來這殿試果真不是好過的。
凌家公子應聖上提名,先開口奉承了文臣的功績及作用,其實是看得出他話語裡面是吹捧文臣更多,他這也是個法子,即便是得罪了武將,卻得了文臣的贊同,反正他日後也是做官同文官打交道,沒有機會進內閣,就是做京官天天上朝與武將見面最多不理會,這也沒什麼。
聖上聽完他的言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又點名去問文家公子,文家公子圓潤許多,同樣是偏向文臣,不過提到武將時倒也不是很偏移,算是兩邊都討好吧,不過也沒有真正回答聖上的問題,哪一個好,這樣的問題,說哪一個好都不好吧,待文家公子說完,聖上還是不發話,衆人的眼光都落在早先便是最受關注的年紀最小的項紹雲身上。
聖上並沒有繼續剛纔的問題,而是提起他考試的考卷,今年的考文標題是‘論國富民強’,考卷第一名的是文家公子,聖上並沒有問他,而是問了項紹雲,“爾之言論,民強國富,先有富民能人,成勢便成國,以你看,朕是不是最富有的人?”
大殿里人都噤了聲,這個問題只會這般簡單嗎?,皇帝自然是這個世上最富有的人,那問這個問題又是什麼意思?
項紹雲本來想好了怎麼回答先前關於‘文臣武’的話,沒想聖上換了這麼個簡單的問題,但看似簡單,實則還得看聖上的意思,組織一下語言,大殿上回響他清凌凌脆響的聲音,給人聽着心曠舒坦,“回稟聖上,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若論財富,您是最富有的人,論人才人心您也是最富有的人。”這話說得漂亮也得人喜歡,順便誇誇上晉國國富,人才濟濟,民心向上,此話一出,他身邊兩位心裡翻騰,換做自己也不一定答得這樣漂亮吧。
聖上這才點頭,語音一轉,“既如此,文臣可治天下,武將保家衛國,哪一樣最得力與朕?”
又轉回了纔將的局面,不過經先前的回話,此時他已然是放開了心情,“回稟聖上,學生不才,無法爲聖上將文臣武將排出一二來,學生日後要學文臣大人們攻略爲民,學將軍們豪情捨身爲國,實則現在學生人微言輕,不敢言論爲之國家效力的能人,聖上乃明君,自然能曉審時度勢之實效,文臣與武將好比人的左右臂膀,稱之左右天平,都是得聖上賞識和聖上專一片爲民之心。”先是安靜一片,排在文臣前面的歐陽大人,排在歐陽大人之後許多的魏大人,兩人都愣住了,這哪裡是自己能教出來的人,有沒有更瞭解聖心的人來相較,有沒有更會看時勢的人來相較,這可是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人說出來的話,老辣又獨到。
皇帝看着他久久不語,莫不是徐老三與他說過自己什麼話,想來也不可能,徐老三雖然待他如同親兒子,可廟宇朝堂不是玩笑的,這樣的話教不來,這個少年有一顆玲瓏心,“歐陽大人、魏大人”。
聽見聖上點名,兩位往堂前站出來,“聖上。”
皇帝問他們,“你們兩個,一個是他的恩師,一個是他的岳父,能否與朕解惑,是否有高人比之你們二人指點他?”皇帝的意思好明顯,話裡都是他這樣想來不是你們教出來的,是不是另有高人於項紹雲有更深的啓發。
這話怎回答呢,項紹雲幼小喪雙親,往上就是祖父母都沒有,只有一個姑姑經常扶持項家,歐陽大人是知道的,當年徐三爺第一次帶着項紹雲到自己面前,自己仿若在他身上看到慧根一般,言談舉止全不似同齡人一般,似乎格外明顯,所以就答應了徐三爺要爲他授課,之後果然驗證的自己的猜想,這是一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近三年的時間,自己細心教授,他也細心學,後來、、、、後來他的姑姑要去新河,將他帶去,這便進了新河書院,新河書院裡面的先生,自己都是打探過的,王老先生是書院的開辦人,授課的機會不多,難道因爲徐三爺的關係,王老先生給項紹雲開了小竈?隨後否定,說話說得漂亮和人有見識不是靠人教的,這個教不來,那之後還有誰教他,難道是他的岳父魏大人,或者更離譜一些,難道是去惠州碰上隱山高人,如嚴子陵般有着傾世之才的高人,是了,惠州都是莽山叢林呢,這個有沒有可能呢,轉頭去看魏大人,不知道魏大人是怎麼個看法。
兩人想到後來也不知怎麼回答皇帝的話,只能求皇帝降罪,因爲他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高人相教與項紹雲。
皇帝也不糾纏他們,轉而問項紹雲,“你自幼無雙親,是你姑姑教養你長大?”
項紹雲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論引得朝堂上諸多人的反響,更沒有想到皇帝會將他的恩師與岳父喚出來,問他們是否有高人指點自己,他不禁啞然,當然沒有啊,哪裡有什麼高人,就是有,項家也請不到吧,現在又說到自己的身世,不知又是什麼,斂了眉眼恭敬回答,“回稟聖上,學生兩歲喪父,五歲喪母,祖父也是在五歲時離世,所以自小便養在姑姑膝下,得姑姑教養。”
皇帝思忖,他似想驗證一個想法,又似還在求證這個想法的真實性有多少,又問項紹雲,“你與你姑父幾時的緣分?”
這個、、、貌似有些難回答吧,項紹雲本就早熟,項詅與徐三爺的關係,他早先就懵懵懂懂,但他從來不認爲兩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真情真意難得,正好他們兩人得了,所以自己從來沒有細究過往昔的往事,想了想,還是把問題推出去吧,“回稟聖上,學生與姑父頭一次見面便是爲着尋找先生一事,學生是同一天遇見姑父與歐陽恩師的。”
皇帝有種想大笑的衝動,好,好一個得徐老三真傳的‘接班人’,世人都知道徐三爺的妻子是自己求來的,雖有老太君主持,婚書禮聘都無作假,但畢竟沒有吿宗廟宴請親朋,每一個人不好奇兩人的相遇的,不過想猜也不敢亂猜,聖上不是爲了取笑,他是爲了驗證懷疑的高人是不是項詅,所以才試探是不是因爲徐三爺的緣故,畢竟項紹雲之於他們夫妻,如同親兒,徐三爺自來文也來得,武也來得,也不排除項紹雲是他教的,無意中拋出這樣爲難的問題,竟然被他躲開了,難道自己去問歐陽大人,歐陽大人只是他的恩師,與徐三爺又是好友,自然知道的比之自己不會更多,雖然項紹雲說的是事情,在自己面前他不敢說謊,但這樣的回答自己真的很滿意,心裡的確定就更深了幾分,項詅,不是個池中物,不由得他想到了此時在西北幫他護國掘寶的禹家表妹,聽說她們倆的關係不錯,是不是因爲別人看她們有這相似的原因,所以,即便一個可以出頭出面幫自己解決難題,一個隱藏在內宅深院裡面照樣同樣不凡,教出項紹雲這樣的人,有徐老三的功勞,大多數還是有項詅的功勞,心裡明白了自然辦正事要緊了,這殿試還沒完呢。
魏大人回想當年第一次見項紹雲,看徐三爺帶着他,果真是第一次見的,項紹雲沒有說謊,那自己該怎麼回答纔好,還沒想好呢,皇帝大手一揮,“擬旨”,隨侍皇帝身邊的黃公公眼明手快,奉上明黃聖旨,備好筆硯,端上玉璽,侯在一旁聽令,“告天下知,點、、”大殿裡面安靜得人都要怕,三年科舉,聖上看中的人,就出至於此了,“文廣宇探花第三名,榜眼陵川第二名。”剩下的不用說了,皇帝特意看了項紹雲一眼,暗自點頭,很好,不驚不喜,知進退,這樣便很好,要的就是知進退的人,“第一名,狀元項紹雲,因其未及弱冠高中,得益身周人助益者頗多,需感恩回報,特授翰林院侍講學士一職,弱冠之後三年從吾朝五大書院講學,巡爾再做考究。”
這就是把項紹雲做日後重要培養的意思了,十六歲中狀元,聖上親封從四品侍講,在翰林院熬資歷長學力,再放出去於上晉五大書院講學,這就是爲他吸攬人氣,朝堂之上都是明白人,這十六歲的年紀,與之太子也是相仿的,皇帝,這是爲了太子在招攬人才,爲他百年之後國之興旺思慮,雖然現在皇帝還未到不惑之年,可爲太子之心,是可敬可頌。
朝臣跪下爲賀皇帝得新才,皇帝自然的高興的,若是等着西北有好消息傳來就更好了,只是即便有音訊也只是不着邊的小道消息,就是跟去的自己的人也沒有了回信,再想到自家表妹的堂弟的心思,定是到了萬無一失的時候纔回稟明,現在再加上一個保險的徐三爺,看來只能等了,用人不疑。
聖旨早就由內侍發出去張貼了,還有朝政要議論,叫退了三位新晉新人,隨後,吏部便會擬出榜眼、探花以及一甲、二甲進士的職位出來,只項紹雲有這殊榮,得了聖上親封,待出得大殿,兩人與項紹雲祝賀,不見他有大喜大歡,還似原先見着般客氣非常,待兩位同年爲長,不敢居勢,謙遜得很,此時兩人不得不服,其實,就在項紹雲回答皇帝的提問的時候,高低輸贏已見分曉,這樣輸得心服口服,日後同朝爲官,少不多打交道,至於三人合心合意的一同出到宮門,前面烏泱泱來接的人,各自還要回家換上紅袍去遊街,所以相互告辭。
來接項紹雲的是徐家兄弟帶着睿哥兒與嫃兒,沒有長輩在,盡情打鬧,兩個小的扒着項紹雲不懂,一邊手一個舉着便上了馬車,這馬車可容下十來人,全都扔下馬不騎,上去坐馬車回家,馬車才動,京都府衙門便出來一行人,鳴鑼響鼓,嗩吶吹打跟着來了,這便是要候着三位高中的要去遊街了,徐家的馬車卻去了項府,這定然是要從項府出去的,滿街都是人,人山人海看不到頭,每三年便會出這樣的盛況,可今年的南大街不同,京都有四街,東大街爲皇城及親貴大臣府邸,西大街多是武將世家,北大街功勳之家最多,南大街特殊,多是平民白身,商人佔多數,南大街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呢。待到項家大門外,中門大開,裡面披紅掛綵,喜慶非常,項家的長輩們親戚在一旁,中間是徐家的長輩們,就是老太君也在太師椅上與身邊的賀老夫人說話。
項紹雲進去,正要一一拜見,老太君先開口,“門外大人正候着要遊街,你先去罷,我們就在這院子裡待你回來。”
賀老夫人含笑點頭,一旁的項詅對他點頭,他朝衆人行大禮,轉身回房去換上紅衣霞帔,一身穿戴妥當了,出來見人,衆人都愣住了,魏大夫人是笑得最開心的,心想,讓別人羨慕去吧,這是自家女婿。
隨後聽着鑼鼓嗩吶聲慢慢傳遠,項家門前圍滿了來討喜的小孩子,一筐一筐的糖餅果子,無數銅錢擡出去,這時是整個南大街的高興事了,往後,項家再不是世人看清的商人之家,有項紹雲這個十六歲中狀元,聖上親封的從四品官在,項家,成功從商家改變爲官家,日後只待項紹云爲官做宰,榮耀的就是項家滿門,項家的幾位老太爺簡直歡喜的簡直沒有合上嘴,有項紹雲在,他們自然有自在日子,不過他們暫時也沒想到,項家日後,在項紹雲的整治下,許多兒孫還是得靠自己的,靠別人,別想了。
今日項家擺宴,不過也只是平日親近的家人朋友,關起門來也就七八桌,終究還是不會大肆張揚。
待送客出門,家裡安靜下來,項詅正在看收拾利落的幾處物件,兩個孩子跟着侯夫人回去睡了,她留下來操持這裡的家務,雖然今日人也不是很多,但怎麼也是擺宴,所以還有一大堆事情要理。項紹雲進來,這裡是項家的中堂會客花廳,這裡曾經是項詅會見家中管事的地方,項紹雲進去,見項詅端坐在主位,聽着下面管事們來報,燭火下,項詅滿臉平靜,細心的聽着,看着像是瘦了些,項紹雲內疚,是不是因爲爲自己操持,所以累到了,再說姑父去西北,家裡又沒有着落,心裡又擔憂,進門去,管事們住嘴了,起身請安,項紹雲免禮,走至項詅身邊,抱拳,“多謝姑姑操持,姑姑辛苦了。”
項詅看到她心裡想的都是高興,“你來了,坐吧,你的同窗都散了嗎?”
“是,有三位是新河的同窗,所以就在外院留了客房,夜深不好進來打攪姑姑,所以,明日再來與姑姑問安。”
項詅點頭,“你自己安排就好,我只負責幫你看好內院,若是體諒我辛苦,不如早些娶妻我也不用在爲你操心了。”
又說到不爲自己操心,項紹雲最聽不得項詅說這樣的話,“姑姑,若是侄兒娶妻回來,姑姑再不爲侄兒操心,那何必呢。”
項詅要打他,“說什麼渾話,難道你姑姑我,就是個操心的命,就不能歇歇?”
“當然不是,只姑姑日後還是要爲侄兒操心的,娶妻來自然是爲了孝敬您,可以分擔,但不能分去姑姑對侄兒的關心吧。”就算自己娶妻生子,項詅有弟妹奉養,可自己定是要給她養老的。
“你都長大了,不用姑姑操心了,若說孝敬,那倒是可以,你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孝敬。”想到如今項紹雲已這般出色,自己是不是應該高興一下。
項紹雲不想說那麼無趣的話,姑姑總是不答應自己日後爲她養老,總說她自己有兒女,不需她操心,有時候還罵,現在她才二十多歲,想着養老那麼遠,簡直就是討她不喜歡,所以換一個姑侄倆都想說的話題吧,不由得想到今天在殿上,聖上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與姑姑細說呢,“姑姑,今兒在大殿上,聖上問了姑父,也問了您。”
不是殿試問考生的才情嗎,怎麼會問到徐三爺與自己,難道聖上點了項紹云爲狀元還看了徐三爺的關係?再一想,應該不至於這樣離譜吧,徐三爺再能,那也只是朝臣,科舉關乎國家日後用人大計,攀上人情應該不是當今的作爲,那是因爲什麼會問起自己,“爲什麼,不是你去殿試嗎?”
項紹雲嘻嘻笑一下,項詅最看不得他這樣,就像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因爲您侄兒出色唄。”
“這兩者有關係?”項詅側開視線,將目光落在手上的賬冊上。
“當然有呢,就因爲侄兒太出色了,所以聖上以爲有高人指點侄兒,還問了歐陽先生和岳父,他們都說沒有,聖上便問侄兒的身世,這才說起您,然後、、、”這個要不要說呢,姑父與姑姑的緣分,這個問題不知道需不需要避諱,就這樣問出來,姑姑會不會不高興。
項詅看他停下來,奇怪道,“說起你的身世自然會說起我,日後你照直說就是,還有什麼你沒說出來,一併說來,姑姑幫你參詳,雖然現在你是狀元,姑姑只是個內宅婦人,不過你也不會嫌棄。”
項紹雲失笑,“姑姑說什麼嫌棄,得您指點,勝過這世間的諸多高人。”這高帽戴得,都有點找不到北了,“得,你姑姑我啊,就是高人,不過,你不會就這樣與聖上說的吧?”這樣可就嚴重了,自己可不是什麼高人,不過教養項紹雲總是別於世家裡面教養孩子的方法。
項紹雲搖頭,“沒有,之後聖上也沒提起,倒像是心裡有數一般,不過聖上向侄兒問起了侄兒與姑父的緣分。”
項詅此時心裡五味雜瓶,是又羞又惱,不是殿試嗎,怎麼會問起這個,聖上是不是太不端莊了,恐怕項詅是頭一個說皇帝是個不端莊的人,手裡的帕子快被她絞爛了,真是沒臉見人了,擔心的問項紹雲,“你怎麼回的?”。
“侄兒說,當年見姑父第一面當日也去見了歐陽先生第一面,侄兒與他們兩人的緣分是同樣的。”反正聖上聽了這話也沒什麼反應了,想來也不好繼續問下去,若是要問,怎麼問呢,就是問話的動機不純,也算是爲難項紹雲,不過也不是聖上真的要刨根問底,恐怕就是一時想到了,所以就問吧。
此時項詅忍不住要誇他了,笑着說,“好歹你也是個聰明的,若不然,日後姑姑可沒臉了。”
項紹雲笑着,他從殿上到現在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想,所以此時看着項詅像是鬆一口氣般,也暗自慶幸,老實說話就是有好處的,你瞧姑姑這樣,可不是高興了嗎,“侄兒自然是向着姑姑的。”
項詅嗯,“幾時去翰林院就職?”
“五日後,每日卯時正點卯記名,午膳在院裡用,申時回家,每月有四日休息,年節下也有假期。”項紹雲看項詅聽得認真,“月俸爲一百一十兩,布料,糧食另算。”
項家做官自然不是爲了那幾鬥米和月俸,這些家裡都能供應得上,做官,爲的是給項家換門面,光宗耀祖,爲項家族人爭的更多庇護。
“官場不是那麼好混的,你現在又年輕,現在風頭又盛,難免會有人看你眼不順,聖上的旨意不是讓你在翰林院熬資歷,也讓你多見識官場的彎彎繞繞,只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是這般容易的,凡事多請教歐陽大人,他是你的恩師,又是同出翰林院,有他教你,以後的路會好走許多,我不望你日後升官發達,只是希望你平安一世,做人心智成熟些,要記住,咱們從商其實與做官沒有兩樣,只不過一個是明碼標價,一個則是九曲迴腸,其中的道理,不知你幾時才能參透,記得,去翰林院,千萬不要太露臉了,你現在要的是沉積內斂,打磨你的性子,待你與所有人都可以一笑相待,即便與你有怨的人看見你還能平常交談,那你便修煉成了,到時候,自然有你的機會,這些話本是你姑父告訴你的,可惜他沒這機會,若是可以他定然願意看你高中,高頭大馬遊街名示。”
兩人說到徐三爺,情緒也就沒先前那麼輕快了,項紹雲也是擔心得很,先前下場考試,一心要考好了報答姑姑的養育栽培之恩,現在萬事定下來了,特別是這樣值得慶賀的時候,徐三爺竟然看不到,實在有些遺憾,項紹雲今日的成就,徐三爺功不可沒,可以說沒有徐三爺,就沒有今日的項紹雲,就是有,也不會這般風光。
項詅嘆一口氣,“也不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西北那邊的管事來信也說不清楚,需要辦事的都是些看着也沒甚起眼的小事,連正主都沒見着,真是憂心。”
項紹雲安慰道,“姑姑也不用太擔憂,姑父一向有分寸,再說不給家裡來信,應該是怕有別的紕漏,他們定會平安回來的。”
這樣想當然好,當年西北大戰,她與徐三爺兩人的感情還不是很穩定的時候,一去一年多也是這樣沒有消息傳來,悄無聲息的,就是想送都不讓去送,這便是徐三爺行爲處事的方法吧,家裡擔心成什麼樣了,照舊他還是這樣將所有事藏在心裡。
又能怎樣呢,他就是這樣的人,又愛恨不能的人,姑侄倆一邊閒話,一邊等項詅處理家事,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亥時末了,兩人都疲倦不堪,吩咐家人看好門窗燭火,打着哈欠回去睡了,第二日起早,項詅還在用早膳,心蘭來傳,項紹雲帶着他的同窗來與項詅問安,順道要辭行回新河去了,項詅也是吃得差不多了,讓百草收拾碗盞,漱了口,換衣出去見客,到了中堂花廳,裡面有三位年紀在項紹雲之上的青年,見着項詅,上前來見禮,想來項詅都是在內宅,即便是新河前前後後三年時間,外面不識得她的人多了去了,三個少年都是新河人士,此時也是來京都考院試的,不過只中了一個,其他兩個要回鄉繼續讀書,中的那一個家中已經派人來京都安置宅院,現在暫時借住在項府,項詅自然是願意的,家裡那麼寬敞,再說是同鄉,最是應該多照拂,說了讓留下的那一個安心住着等候家人來,時有空了可以去侯府拜訪,項紹雲會領着他去給長輩們請安的。話至此,那兩位學子起身告辭,項詅也一同去送,就在外院分別,看他們帶着家人小廝騎馬駕車而去,三人便回院子裡,兩個男子就在外院,項詅收拾收拾便要回侯府,本來今日也還是親戚會來的,但項家只擺了一天的酒席,所以也不會來了,只等着項紹雲哪時侯大婚了,家中擺宴,定是要來熱鬧一番的,項詅也是這樣想的,反正離項紹雲定婚事也不遠了,回去與老太君、侯夫人問問男方家需要備下什麼聘禮,請什麼媒人上門去請期,定下大婚的日子,現在已是四月,趕早也是要到明年年初了,今年徐家要給徐淳熙娶親,整好也避開,兩家分開時段,這樣時不時的也熱鬧。
近午膳時項詅回到侯府,項紹雲領着他的同窗一同來玩,兩個孩子一夜沒見着母親和哥哥,此時見着了一時甩不脫了黏着項詅就不離開,侯夫人看着睿哥兒、嫃兒笑,孩子還小,離不得母親,就是昨兒晚上,也是想鬧的,不過有侯爺在,難得侯爺花心思來哄,後來也就歡喜了,這一次不同於去年從西山別院回來那次,兩個孩子是久不見哥哥們,又久不見祖父母親,所以回來住一晚,與母親分開倒也沒什麼,現在天天見着,所以人都在,就他們母親不在,自然是不歡喜的,此時看見他們母親,早就忘了昨兒見不着的傷心,拉着要回西苑去看小魚,項詅沒法,與老太君與侯夫人告辭,項紹雲帶着他的同窗也要去看徐家兄弟,所以一同出來,他的同窗姓李,是新河當地的大戶,早年祖上也在京都做官,後來他祖父年紀大了歸家之後兒子輩的沒有哪一個出來,也是科舉不力,到了孫子這一輩,出了這位李進士,考了二甲十五名,算是考得很好的了。這也算是熬出頭了,項紹雲領着他去徐家練武堂尋幾個小爺,項詅帶着兩個孩子回西苑,果真是黏着不放了,項詅去哪裡便跟着去哪裡,睿哥兒其實是跟着嫃兒這樣覺着好玩,早先他是很想母親的,但見着了也就好的,女兒家自然是更嬌氣,現在徐三爺又不在家,整日就見着項詅,嫃兒也是想父親了,總想從母親這裡知道母親幾時回來,但項詅也不知呢,怕女兒多憂思,所以儘量讓她高興,又是哄着吃睡,又是哄着寫字背詩,直到晚上看着項詅在身邊睡下這才消停下來,項詅看着兒女,心裡更是念着徐三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就是侯爺日日去兵部也是沒收着一點消息。
第二日,項詅才起,周媽媽進來回話,二月間她便回來伺候了,家裡人都知道她放不下項詅與兩個孩子,所以也支持她早些來,給項詅送了信,項詅派人去接她,此時心蘭還在幫項詅梳頭,周媽媽進來,似有些激動,又似有些疑惑,“少夫人,柳管事來回話。”
現在還早呢,柳管事那麼快就來了,不會是有什麼事吧,心蘭麻利的把髮髻紮好,選了頭釵和佩飾來戴,換了衣裳出來,直接去回事房,柳管事早已等候,見項詅進來,上前行禮,“少夫人早安。”
項詅知道他從來做事不會胡亂沒譜,今日必定是有事,“柳管事早安,不知柳管事來得這樣早,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回?”
柳管事看了屋裡的人,項詅一沉吟,讓周媽媽帶着丫頭婆子們去外面守着,柳管事這纔回稟,還是小聲着,“少夫人,咱們在西北的商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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