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善了

華臣逸這回沒有推遲,只讓度風扶他起來,瀾縣這地方,實在奇特,就連‘琉璃水泉映雲彩’這樣的奇觀都能看到,卻受着乾旱之苦,雖說巧宗難得,不過,現在好了。

“實話說,你們瀾縣恐怕還要受這場乾旱許久,明年開春也不知道會不會降雨,反正今年是不能了,不過有這琉璃泉,起碼能保證這一季的耕種,明年開春也可以春耕。”招呼林副將,“咱們下去瞧瞧,瀾縣是個好地方啊。”既然華臣逸都說了今年都不會有雨,整個瀾縣日後恐怕就盼着這琉璃泉了,用繩索和鐵鏈結好這一頭,順着便下去了,林副將先下去找了落腳點,再結了另一頭,上頭留了一個人看着,其他人都落下,恐怕在場的人都從未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吧。

落下了才知道,這就是一個溶洞,裡面滿是怪石嶙峋,有微弱的光透出來,腳底下的水流呈現各種顏色,這樣看來,整個石麒麟山都是空的,華臣逸選的地方正好是最爲薄弱的地方,所以才輕而易舉落下來,度風一邊試着下水去看深淺,一邊與華臣逸說,“爺,想不到湖州也有這樣的地方,倒是與咱們淶角有相像之處。”這句話倒是不假,這樣的地貌形成南方居多,特別是西南,湖州雖然不屬於西南,不過瀾縣可是相接與江洲石林的,有這樣的地方倒可以解釋得通。

衆人沿着水流往前走,真如一條河流般,足足有成人身高這樣的深度,有漩渦的地方沒法試出來,看來這便是城裡和其他三個村落水井還可以打出水的原因了,也不知這地下河流向哪裡,“先試試它的流向,看能不能在一個地方流向地面,這河底與纔將咱們進山來的地方相距不大。”找了個地方歇息,喝水洗臉,水涼涼的實在舒服,林副將領着另一個侍衛往前去查看,其他人原地等着。

雖然底下有光,可看不到日頭也不知什麼時辰了,山口處還留了人守着馬匹,這麼久沒有出去怕是會急了,不過現在還是等着林副將回來再說,靜靜的聽着河水流淌,張大一時之間都還未反應過來,華大人一來了井也活了,現在又找到了地下河,就像做夢一般,太突然了。

感覺像是等了很久,林副將兩人走進去的地方有聲音傳出來,張大忙上前去迎,候着的人都站起來看,華臣逸還拿着他的羅盤到處瞧,這算不算是十分幸運,他們出自大理淶角,第一次受皇命便來了瀾縣,正好瀾縣與淶角許多地方相同,就是這石麒麟山,他第一眼便有了計較,華臣逸這出仕第一響算是着了,華家的名聲算是第一次落實,好吧,就是要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穩,華家總有一天會再回祖輩的榮光。

林副將語氣裡有些興奮,“大人,大人,您說的果然沒錯,前面走一炷香的功夫有處積譚,水深得很,我估摸着往上便是咱們進來的山路,只要再走回去,我便可以知道在哪一處可以往下挖掘,鐵定能引水出去。”這便是肯定了原先華臣逸的猜測,因爲有‘琉璃水泉映雲彩’的鏡像,所以必定有深潭,其實雲上的瀑布景象便是俗稱的‘海市蜃樓’,若是平常年景,今日他們是看不到的,可就因爲瀾縣乾涸了許久,稍微的水氣從地而起又有石麒麟山這特殊的石窟,所以纔在正午的時候形成了雲上瀑布,華臣逸是從城裡那口老井處推斷這瀾縣肯定有這樣的地方,其實石窟裡面也沒有瀑布,也可能許多年前有過,不過現在沒有了,華臣逸收起羅盤先走回時路,衆人打道回府。

待他們重新回到山頂上,已是夕陽西下了,趁着這個時段,趕緊回去,誰會知道這山裡會出現什麼呢,再次過那條石縫時,腳下已是看得不是十分真切,深一腳淺一腳的出到山腳,那位留守的侍衛正焦急,想去找他們可馬匹留着這裡畢竟不安全,想回去找人來,又怕他們出來了沒有馬回去,所以只能乾等着,見他們出來了忙上前來迎,“大人,你們可出來了。”接過繮繩翻身上馬,急着便要出山回城,進秋了,天黑得很快,所以趕路要緊,還沒顧上問他們進去是什麼情形,前面還有五座山頭要走,直到天色漆黑之後,衆人才出山來,拐過山坳,便瞧見前面有一條火龍過來,因爲天黑,所以看得很真切,原以爲是來接他們的人,可張大忙提醒,“大人,這、、、、”

華臣逸示意他別說,因爲沒有人聲,所以他一早明白,這不是來接應他們的人,應該說不是人,這下他明白那隻旱魃從哪裡來了,果真是世上的人都是貪婪的,這樣的災難錢財也敢做,華臣逸眯了眉目,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撞上了就要管,不過不是這樣管的,示意後邊的人跟着隱進一旁的大石後邊,罩上馬籠頭,噤聲待那一條火龍由遠而近,真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在場的都是血性方剛的男子,這般情形碰着了,倒也不是十分怕,直到火龍走遠了,看着方向是進山去,拐過一個山頭便不知去向,這時他們纔出來,再次起行,不過氣氛沉重許多。

待遠遠的看見七零八碎的火把還雜着喚人的聲音傳來時,這纔是來接應他們的人,張大回應了一聲,火把集齊朝這邊過來,兩方遇上了,李大人打前,看見是華臣逸心裡重重的放下一口氣,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若是華臣逸在這瀾縣出了什麼事,他可擔不起這責任,上前來迎,“華大人,你們這是去哪兒了,也不派個人回來知會一聲,可急死人了。”

華臣逸此時還能說笑,“李大人,勞煩你操心了,去得急,所以沒顧慮周全,咱們進城去吧。”李大人上下看了華臣逸好幾眼,確定他沒事,這纔回身一同回城去。

華臣逸一邊走一邊問,“李大人,工部的人到了嗎?”明日便要用人了,若是工部的人來了,便省了一天的時間。

“是,纔到的,您請了他們來,是有要事?”這華大人可算是幾位欽天監的大人裡邊的異類了,不走尋常路,也不知今日這樣莽撞的進山是不是有了什麼發現。

“有要事,咱們回去再說。”催馬快些,累了一天了,只想好好歇息,他不說進山的發現,後邊跟着的人也不敢說,一路安靜的回了城。

衙裡邊再做好了晚膳,只等着他們回來便開席,洗手淨面後,入席吃飯,今兒倒是菜色好了些,候着的人果真有幾個生面孔,也有兩個熟面孔,華臣逸可顧不上什麼規矩風度了,其中一人站起身來,笑盈盈的上前,“世兄。”

華臣逸哈哈一聲笑,“邵雲,你怎麼來了?”

可不是項紹雲嗎,就在那日徐三爺與項詅提過華臣逸不久,項紹雲也接到任命,隨工部另幾位大人入湖州,也是奇了,他一個翰林院不大不小的官,怎麼也不會被派來湖州,想來是湖州府最近上稟的消息實在一日比一日嚴峻,這次大旱恐怕是要記入上晉的史書,翰林院專修上本來往,所以纔有了他一行。

一到湖州便與湖州府的管事問了,華臣逸來了旱情最嚴重的瀾縣,他便也過來了,正好碰上華臣逸想府衙要人,今日趕了大半天路就到了,還有工部一位老大人,都是熟識的人,項紹雲常去魏大人府上,魏府上來往的都是工部的人,所以華臣逸跟着進出,自然也識得,笑着相請入席,兄弟兩個同坐,這回換做工部的蔣大人做主位,像是去接的人說了瀾縣的情況,幾個馬車拉來他們生活所用,蔬菜肉食佔多半,現在喝水不愁了,每日勤快些多走幾趟,還能擔水澆上地,日子便這樣慢慢來吧,熱乎的用了晚膳,兩人送蔣大人去歇着,這纔回自己房去,華臣逸出去一天了,回來也沒說去哪兒了,王知縣問張大,張大隻說進山了,旁的也不說,其他幾個都是京都來的侍衛,他們要不想說,誰也不敢上去問。

路過迴廊下要進屋,就看見廊下堆的淤泥,項紹雲走上去看,這泥明顯不是外頭地裡的,“世兄,這泥便是清淤時清出來的?”華臣逸走過去,回他,“對,你瞧出什麼了沒?”

燈光暗黑,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不同來,不過華臣逸不是那會白費功夫的人,他弄來,自然時有用處,項紹雲搖頭,“實在瞧不出來,我也不是會伺農弄地的人,要不你說說?”

華臣逸伸手示意一同回房,“說起來,你們不知道,也是常理,這清淤老井出來的泥,不是一般的泥,用處多着呢,咱們回屋,我給你看幾樣東西。”

項紹雲讀書讀出狀元,家裡商鋪經營得也很好,可這與莊家泥土打交道恐怕也就當年扒泥土挖地龍碰過,進屋了,三兒與柳家小子兩人跟着來早已經把屋裡騰出來給項紹雲住的地方收拾好了,這一件房從王知縣家裡擡出一臺屏風來隔着,這縣衙後院本來就沒多寬,現在又多了幾個工部的人,差不多都住滿了,項紹雲一來便說與華臣逸一同在一屋子便好,用屏風隔開就行,華臣逸叫來度風,“把咱們帶來的那檀香木的匣子拿來。”度風正在與兩人說着今日進山碰到的事呢,放下話頭,忙去取來,“爺。”

華臣逸接過,兩人隨着茶桌坐了,匣子也就一般大小,與平日用的禮品盒差不多,打開看時,裡面分出十幾個小格,項紹雲認得幾種,指着其中一種說,“這不是蕎麥嗎?”又指了其他兩樣,“這是高粱,這是粟米。”其他的他便認不出來了,不過也還算好了,總算不是五穀不分。

“邵雲還不錯啊,能認出幾樣來。”指着其他幾種,都是平常不怎麼看到的糧食種子,到現在項紹雲倒是明白了,“你要用那些淤泥來試種?”

華臣逸一笑清風,“對,我便是這樣想的。”

項紹雲皺眉,“田地裡的泥土,肯定與這淤泥不同,就單說有水就是不同,恐怕用這泥試出來,其他地裡怕是不行。”

華臣逸搖頭,“非也,你這樣想也對,不可能所有的地都這般耕種,但從明日開始,日後這淤泥能試種出來的莊家,田地裡也能種。”這樣自信,項紹雲笑問他,“世兄今日可是撞了好運來,這般自信,說來給弟弟,也好讓我高興高興。”

自然是要與他說的,此時的華臣逸不是風靡京都一飛沖天的隱族才子,好像自項紹雲見到他,他便是這般高興又歡暢的樣子,十分得意,猶如魚得水,說實話,若不是那年項紹雲跟着魏大人去惠州一趟,恐怕項大少爺也是個五穀不分的世家少年,有了惠州那一趟磨礪,出門在外,他總算有了經驗不說,也能適應,倒是華臣逸,好像他從來就是從這其中出來的人,不管是鮮衣弄權,還是這鄉野間行走,他總是這般自然,聽他說來今日白天進山的奇遇,說完了,項紹雲唏噓,“世兄可是料事如神般,明日咱們就去看看,這瀾縣可是有救了。”

華臣逸搖頭,“不單止瀾縣,這溝渠若是修成,引水出來,就是周邊幾個縣份也可以受益,所以我才請得工部的大人來,此番定要做成,咱們明日還要用門外的淤泥將將這些全部試種,幾日功夫便可移栽,這些可都是極耐旱的糧食,就適合這乾旱的地方。”

“好,我聽世兄的,早些睡吧,明兒早起,這幾日緊着趕路,可有些累了。”讓三兒備水,就要去洗漱,華臣逸彆扭一番還是問了,“邵雲你來可是去看過表姑姑,表姑父可好?”對於他這樣的人,讓他顧及起親戚情義來,常人可能會隨意,輪到他可有些難,項紹雲原也知道他不慣這些,他問了自然高興,“看了,姑姑養胎呢,不常出門,姑爺還那樣,每日去西大營走一遭,聖上時有召見便進宮一會,與你來時沒什麼不同,睿哥兒還學會姑父的一套拳法呢,打得像模像樣的。”說起睿哥兒華臣逸自然喜歡聽,自那次吃飯華臣逸想着爲他夾菜,兩人再見着,睿哥兒對他雖然比不上項紹雲,不過華臣逸知道的閒雜事多,又會玩新花樣,睿哥兒日日念他倒是勤得很。

讓項紹雲去洗漱,他自己又細細看了匣子裡幾樣種子,這些都是從湖州項詅手下的商鋪裡拿的,可是現在最要緊的東西了。蓋好蓋子,讓度風收着,明日便要培土試種。

一夜無話,兩人白日都累了,所以睡得很沉,第二日天亮,幾位年紀大的大人還在睡,就被外面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了,蔣大人昨夜得了好眠,正睡得香呢,被吵醒了問長隨,“外面什麼聲音?”長隨來回,“老爺,是項大人和華大人使人培土呢,說要試種。”咦,華臣逸看着不食人間煙火,想不到倒是對這些這樣上心,“打水來,我也起了吧。”長隨應是去端水來。

這院子裡住的人陸陸續續起來,都來看,此時華臣逸與項紹雲屋子門前的廊下已經分成十幾塊,每塊不過來回兩步,幾個衙役正在準備撒種。

蔣大人過來,衆人讓開,項紹雲與華臣逸正站在臺階上廊上擺了一個匣子,十幾個格子,見蔣大人上去見禮,蔣大人也好奇,指着腳下的匣子問,“這便是你們要試種的?”兩人點頭,項紹雲說,“大人,世兄從湖州府帶來,都是些耐旱穀物。”

只要是利於民的,當然要提倡,問華臣逸,“臣逸,可這泥也太溼了,與外頭地裡的可不一樣呢,這裡能種出來,外頭總是不同的。”這是在場的人都有的疑問,可這麼明顯的問題華臣逸不可能沒想到。

華臣逸含笑說,“大人,本來也是要與諸位說的,昨兒我與林副將進山,發現了一座名叫石麒麟的石山,大家可知道,這石麒麟山,裡面可是空的。”王知縣早就來候着了,聽華臣逸說石麒麟山,也好奇,石麒麟山在瀾縣是很出名的,可也沒聽說它是空的。

“不單是空的,裡面還有一條地下河。”話音落,衆人呆住了,這怎麼可能呢。

“昨兒林副將下去查看過,那河水流向往南,全數聚到一處深潭,水潭上面便是從縣城近後面石麒麟山的山路,可以引水出來,水潭裡的水,足夠整個瀾縣耕種播種,不管哪一樣也不會耽誤,就算瀾縣幾年不下雨,也能保證用水,還請蔣大人去看一看,那水潭或許還可以造福周邊幾個縣。”沒反應的是欽天監的三位大人,有反應的是李大人與王知縣幾個,含笑的是工部來的幾位,總算他們來了不是爲了那費腦筋的想着哪裡去尋水的問題,修渠建堤壩可是簡單得多,蔣大人來時一身壓力一下子便輕了,這就好,哈哈笑出來,“你小子,可是夠力的,這樣就好,所以你現在用這淤泥試種看重的不是他的泥,而是它的水吧?”不愧爲工部數得上的實幹官員,這一身才華不是空談。

華臣逸點頭,“大人您學識了得。”蔣大人擺手,“不說這些虛的,趕緊播種,我們進山看看。”

人多也就速度快,再說也沒多大地方,種好了,衆人便準備進山去,區大人可是真心服了,比不過就是比不過,誰會想到,華臣逸來了不先祈雨,卻做起了這務實的事來,惠大人一臉莫測,常大人只管撫着他的美須點頭贊同,備好馬匹和乾糧,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進山去了,挑在近午時才進山,也是爲了安全着想,蔣大人與常大人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再說還要經過那道石縫,所以午時陽光正烈的時候最合適。

待衆人爬上石麒麟山要看雲層裡的海市蜃樓般的瀑布,實在感概。這一次來便準備得十分充分,人手也夠用,用了吊籃將幾位大人送下去,這一次華臣逸與項紹雲都去看了那水潭,用事實說話,這水潭絕對是一個極大的蓄水池,果真與華臣逸說的一樣,這麼多水,足夠了。

議定了巖洞上方引水的法子,這關係到整個瀾縣和其他幾個縣的用水問題,所以大意不得,蔣大人與幾位工部的官員一起做了詳細的安排,待出來,之後便去確定了引水的地方,來時召了匠人來,這便是要打井試水了,先看有多深,再看怎麼個引流法,衆人忙得惹禍朝天,林副將尋了個空,對華臣逸小聲說了幾句,項紹雲聽得清楚,昨夜準備睡下的時候,華臣逸便與他說了夜間回城時遇上的那條火龍,看來此時是有眉目了,華臣逸點頭,示意項紹雲,兩人走開人羣,“邵雲,你可知道趕屍招魂?”

項紹雲一時無語,這不是真的吧,華臣逸目光堅定,“林副將尋着他們老巢了。”

------題外話------

感謝親們的訂閱,謝謝幾位美妞投的月票和幸福小妞打賞的鑽石和鮮花,謝謝大家。

感謝賀彩英童生投了1張月票

lubing688童生投了1張月票

小芝芝abc童生投了1張月票

都會幸福的童生送了5朵鮮花

都會幸福的童生送了3顆鑽石

謝謝幸福小妞,謝謝四位美妞的支持,羣麼麼一下,嘻嘻,謝謝大家的支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