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看看她,又看看簾子後頭隱約透出的人影,只能狠狠心說道:“小柔,你放心,我不會讓人白欺負你。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我這就爲你算賬去。”
“我想和姑娘呆會兒,艾青你且回去好不好?”小柔哽咽着說道。
艾青沒吭氣,定定的看了半天,扭頭就走,甚至撞到了秦朗也是不自知。秦朗在門口衝着菀晴點了點頭,緊跟着艾青去了。
菀晴握着拳頭,這個紅玉,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她前腳剛走,後腳自己的人就被這樣糟蹋,換做是誰,都是忍不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菀晴壓着怒氣,心疼的問着小柔。
小柔哭哭噠噠的把事情經過訴述了一遍,菀晴面無表情的坐在牀頭。她清楚,紅玉是做給自己看的。她還沒來得及替張媽媽出氣,就又傷了小柔,紅玉定是饒不得了。
門外傳來低低的敲門聲,菀晴走了過去,竟看到了寶珍。
她沉着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寶珍不敢瞧她,低着頭,把手裡的東西遞過來:“我給小柔拿了些藥來。”
菀晴偏過頭去不去看寶珍,她對眼前這個丫鬟着實沒什麼好印象。初見她時就是仗勢欺人的主兒,怎麼會如此的好心。
寶珍見她這般態度,有些難過:“晴夫人,我知道是我家夫人做得不對,可是我只是個端茶倒水的,勸阻不得。”
“打了人再給個甜棗吃麼?你家夫人慣會這般哄人?”菀晴冷言冷語的回她。
寶珍急忙回道:“不是我家夫人讓我來的,只是我和小柔有些交情,我不捨得她受這罪。我知道彌補不了什麼,但也是我的一點心意。晴夫人,您就代小柔收下吧,這樣我心裡也能好過些。”
菀晴打翻她手裡的東西,瓶罐落到地上,灑出一堆白色黃色的粉末,她繃着臉:“以後這府裡,再沒有什麼你家夫人。頂多也只是個紅姨娘,你回去好好告訴你家姨娘,讓她等着,這件事,我不會那樣簡單的過去。”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小柔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她沒有言語,她也是伺候人的,能理解寶珍,可總歸是那頭的人,今天的事情也是脫不了干係。她只是對着菀晴說道:“姑娘,其實她心不壞。”
菀晴看着她,讓她躺好,蓋了蓋被子,輕手拍了拍:“你不懂,你好好休息,我在這裡守着,再沒人來打擾。
小柔睜着大眼睛,眨了幾下,乖巧的閉上眼睛。
“艾青,站住。”秦朗擋在艾青的跟前,不讓他過去。
艾青知道他是將軍,是自己的主子,打不得罵不得,可是也受不得:“爺,你又不喜那紅玉,何必總是護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有多傷夫人的心。”
秦朗一怔,隨即很快說道:“她是個聰明的,我已經做到這樣的份上,她該是懂得我的心意。”
“即使如此,爺何苦還要在夫人中間添堵?您真的以爲夫人會不計較紅玉?即便她不住在府裡不是你的女人,可是終究不是個善茬,若真是個心好的,能趁着你們不在去打一個弱女子?”
艾青滿腦子滿心思都是替小柔出氣,他恨不得揍紅玉一頓,女人怎麼了,他就是下不去手,想起小柔的委屈,也能拉下臉面。
秦朗爲難,他自知紅玉是菀晴心裡的刺,如今又成了艾青的眼中釘。可是他答應過要照顧紅玉一生,他也不信紅玉會變成一個心思歹毒的人。
想了想才說道:“紅玉只是任性些,回去拿上好的藥給菀晴那處送去,再給小柔添些例銀,想她應該過得去。”
艾青真是無法理解秦朗的做法,他眼下也不能真是衝了他,只能恨恨的盯着紅玉住處的方向:“爺,艾青還是勸你,別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我跟你出生入死多了,這次看在爺的面子上,我艾青是個不怕死的你是知道的,若是下次,定不輕饒。”
秦朗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這頭倔驢拉不回來惹了亂子。
眼瞅着艾青氣呼呼離開的背影,秦朗嘆口氣,這個紅玉,真是有些過分了,如此罷了,也就立立規矩,讓她知道這府裡誰大誰小,如此料她也不敢在欺人。
“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紅玉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寶珍,居然敢說她成了姨娘,真是個不怕死的,她可是明媒正娶回來的大夫人,倒是那個菀晴嫁過來是不清不楚的沒個位分。她又沒犯了什麼戒條,又沒見將軍回着,說她成了菀晴底下的人,可笑之極。
“寶珍若是有一句謊,用不得夫人動手,寶珍自個兒就會領罰。”她不過是如實回着,只是想勸紅玉收斂些,以後菀晴那位可是再也得罪不得了。這才把話說了明白,她也是個實在的,知道紅玉肯定是氣,可沒想着竟是不信。
紅玉拉着面,讓人把府裡的管事傳來。
等了會兒,才見了一箇中年模樣長着兩撇小鬍子的人貓着腰匆匆的趕了過來。
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管事成安恭恭敬敬的請着安:“不知紅姨娘叫小的來有什麼吩咐?”
紅玉想也沒想的就把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他的腳下,怒氣衝衝的問着:“你剛剛叫我什麼?”
“紅姨娘還不知道?將軍纔是告了大家,以後這府裡就一位夫人,便是那院的主子。”說着話,小鬍子一上一下的動着,好不滑稽。
“不可能,你們這羣沒用的,竟串通好一起耍我。”紅玉騰的一下站起身子,身後的椅子也是跟着晃了晃。
“紅姨娘到底有沒有事?若是沒什麼要緊的,我還得趕着回去給夫人添置用度呢。”成安眼皮子也懶得擡,不耐煩的問着。
好得很,連是她原看不上的下人都這般跟她說話,真是無法無天了。紅玉扯着尖嗓子大罵了一聲“滾”,成安就頭也不回的溜走了。
“夫人,您消消氣,可別壞了身子。”寶珍收着地上先前被紅玉摔碎的茶杯,一邊勸着,想着趕緊把東西弄了,歇會要是扎到紅玉可是不好了。
她這般想,可是人也並不領情。紅玉伸出腳對着她身子就是一踹,一臉兇相的質問道:“誰讓你起來的,給我跪着去。”
寶珍被地上的碎渣子傷了,手撐着地,很多小小的硬頭全進了肉裡,疼的她直吸氣。
菀晴乏得厲害,看着小柔睡了過去,才靠在牀柱子邊上眯着眼。
春天還沒到個暖的,怎麼就開始鬧覺了。
秦朗不好進屋,畢竟這是小柔的屋子,就在門外等了許久。坐在石頭凳子上想着事情,正琢磨着,聽到下人傳了信,說門外有個老婆子想見菀晴。
他讓人傳了進來,果真是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婦人。
“你是誰?”秦朗對着生人向來不大親熱。
那老婆子卻是不理他,四周環顧了一番,才抹着袖子哭了起來:“我家小姐就住這樣的地麼?”
秦朗一驚,問道:“你家小姐是誰?”
“菀家的晴小姐啊。”老婆子擦擦鼻子,臉上的溝溝窪窪裡都是水漬。
秦朗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疑惑着,菀家遭火,無人倖免,眼前的難不成是漏下的?他仔細打量着,老婦人年歲大了,衣服穿得也是破破爛爛的,膝蓋胳膊肘的還打着補丁,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是她家的何人?”
“你是秦將軍?”那老婆子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都怪那個領路的,只讓她跟着過來,到了門口又讓她自己進了,現在瞧着面前人器宇軒昂的模樣,定不是個簡單的。
“嗯”秦朗應了一聲。
那老婆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號起來:“將軍啊,我是來找我家的小姐的。以前我是府裡的用人,可是在小姐小時候身邊伺候過的,早些年家裡老漢病了就拿了銀子出了府,如今臨了老他也是走了,沒個依靠就想回菀家找老夫人,誰知道到了京城才知曉菀家出了那樣的事,好在小姐嫁了個好人家,也就投奔來了。”
秦朗揉了揉眉心,若真是這樣還好辦了,這府裡不介意多養活一個,而且多個老媽子,許是會解了菀晴對張媽媽的念想。可是若是個騙吃騙喝的,那就難辦了。
他的眼裡做不得假,菀晴如今不記得事情,萬一被這老婆子騙了去可如何是好。可是他又想着外人大多也是不知道菀晴失憶的事情,她又怎麼會知曉。這般情形還能過來,想來說的也不是假話吧。
菀晴迷迷糊糊的被外頭的動靜吵醒,看了眼小柔,大概是累極了,竟也是沒動靜。
輕嘆了口氣,推開屋子門走了出去,恰好看見院子裡的情景。
“我說怎麼那樣吵。”菀晴走到跟前,瞟了眼地上的人,沒個印象,就直接對着秦朗說着: “屋子裡頭睡着人,你也真是不打緊,辦事到了姑娘家的小院來了。”
秦朗摟過她,看着她一臉憔悴的模樣,很是不忍,笑着哄她:“是我不好,想離你近些,卻擾了你。”
菀晴亦是淺淺一笑,窩在他懷裡,又看向那老婆子:“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