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晴披了外衣從屋裡頭走出來,總是愛着熱鬧的小柔因着身上的傷,不願意讓人見了去,就縮在窗戶邊上聽着動靜。
“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菀晴看到自家院子裡的下人從外頭回來,直接問着。
三三兩兩的人跟着擠了過來,約是知道她是個好相處的主子,也沒有太多的規矩束着,爭先恐後的彙報着:“夫人,是紅姨娘那處,不知是怎麼的了,多了許多的蛇,可是把人嚇壞了。”
“蛇?”菀晴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她是最受不得這些東西的:“可有傷了人?”
這院裡的人大多是看不慣紅玉的,自恃身份少不得打壓他們,早些時候沒着膽量,縱是看着小柔被欺負也不敢說些什麼不得體的話,眼下情形可是不同了,自家的主子可是實實在在的正經夫人,哪裡是得個姨娘能比得了的。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也沒了害怕,只管說着:“夫人這般好心,真要是傷了倒是給小柔姑娘出了口惡氣。”
菀晴並不是朵純善的白蓮花,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只不過總想知道個底細,也就繼續問道:“哪裡來的蛇?若真是傷了人可怎麼是好?”兩家的住處離得不近,卻鬧出這般大得聲響,想必是嚇得不輕。
“蛇可是多了去了,只是聽說沒有毒牙,即便是咬了也不礙事,頂多是疼上一疼。”其中一個小丫鬟怯生生的說着,她沒那膽子真過去看了,就是聽說有許多的蛇,腿腳就開始哆嗦了。
一旁的上了年紀的媽媽插着腰,衝着那小丫鬟嚷着:“有什麼可疼的,皮糙肉厚的死不了人。”
“也就是你皮糙肉厚,換做別人,哪裡會不疼得厲害。”又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嬉皮笑臉的打趣道。
見他們說得熱乎,菀晴料想着紅玉那處定不會出什麼大亂子了,到底也讓她受了驚吃了苦頭,也是好的。
“將軍可是去了?”菀晴攏了攏衣服,有些冷。
“這個沒瞧見,也沒看到人堆裡有將軍那的人。許是將軍手底下的,哪能跟我們一樣。”
菀晴聽了,也只好點了點頭,素日裡百般護着那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端,秦朗竟沒個反應?左右都是想不通,索性也就不管了,她看着那些人,明顯是去瞧戲的,有些好笑:“總是說着小柔沒個分寸,也不見得你們就踏實些。”
“那是因爲之前沒跟着夫人,若還是在將軍眼皮子底下,就是給了萬個膽子都不敢動一下。夫人人好,自然不會計較,可別告了將軍,日後我們聽話就是。”還是那個會說的小丫鬟。
圓臉的壯實媽媽瞪了她一眼:“瞧你那話說的,莫不是道將軍人不好?”
眼瞅着這倆要吵起來,菀晴無奈的嘆口氣,打發了句:“快些回去,各回各處,不許再鬧了。”
主子都這麼說了,這些人也不好再折騰,只能一一辭了回了。
菀晴瞧着剛剛那位媽媽和小丫鬟們之間的樂趣兒,忍不住想了從前張媽媽在的日子,不知不覺,竟過去這樣久了。
“姑娘,誰做的?”小柔顯得開心,終歸是輪到她紅玉遭罪了。
“你覺得呢?”菀晴關好門,仔細想着,腦子裡閃過的是艾青一身灰的模樣,該不是他做的吧,從哪地方倒騰出這麼多噁心的東西,換做是誰,也知道是人爲的了。
小柔用手搓着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姑娘你說,會不會是他?”
他?除了艾青還能是誰,見她難得小女兒的姿態,不似往日大大咧咧的,菀晴笑了笑,好心吩咐着:“有些事心裡頭知道就好,嘴巴上還是說不得。”
小柔明白,卻也是笑着回道:“姑娘這般囑託,真當我是三歲孩子不成?我可是有分寸的,若是讓那的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找麻煩。”
“呵”菀晴不去瞧她那得意樣,徑直回了內屋,一邊說着:“不是偏愛碎嘴麼,總不是個省心的。”
“姑娘,你怎能這麼說。”小柔不依,跺着腳,臉上卻滿是笑意。
天際才泛着白,一條線似的劃開清晨,洋洋灑灑的陽光落在地上,襯得枝上的葉子透着亮光,隱隱約約的望去,閃閃的,別有一番滋味。
小柔戴着先前菀晴用過的面紗,蹦蹦跳跳的出了屋子。
回了頭,衝着屋子裡的人喊道:“姑娘不去找將軍?昨夜陪了我,也不見姑娘想將軍?”
“你這沒正經的。”菀晴羞惱,昨夜才調侃了她,今天就算到自己頭上了。
院裡的人都是聽見小柔的聲,吃吃的偷笑着,也得虧這小柔不計較,還沒許了人家,說話就這樣沒遮沒攔,那般不知羞。
“奇怪了,昨夜那樣的事,今天怎麼也沒個說法?”菀晴暗自嘀咕着,這紅玉哪裡是個善罷甘休的主兒,怕是早就找到秦朗哭訴去了。
“姑娘,李大夫來了。”小柔不知道何時跑到院門口,大聲的招呼着。
菀晴有些意外,正準備邁着步子走過去,卻發現眼前一陣黑影,身子倒退了一小步,直扶到門檻上才穩住了。
小柔她們都沒注意到,菀晴自己搖了搖頭,清醒了一點,暗自思忖着,難不成是沒睡好的緣故?
正想着,李念已經走了進來,看見菀晴站在那裡,就衝她點了點頭。菀晴亦是隨着示意了一番,慢慢走了過來。
“李大夫,您怎麼來了?”菀晴笑着說道。
“又這麼生疏了?上次不是說了喚大哥即好?”李念莫名的感到一絲失落。
這個時候還是小柔解了圍,湊到跟前說着:“李大夫是過來看姑娘的麼?姑娘已經大好了。”
“這次還真不是,是來瞧你的。”李念偏過頭看着小柔:“聽說你受了點傷,所以過來瞧瞧。”
“我?”小柔難免受寵若驚,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我沒聽錯?我小柔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當初不也是你請我來給你家姑娘瞧病的麼?”李念問着她。
“可是大哥怎麼知道小柔的事?”菀晴有些疑惑,這府裡的消息竟傳得這麼快?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她是曉得的,總不能這將軍府的人已經放肆到這般地步了吧?
“自是有人告訴。本昨天就該來的,可是那時我不在府上,今天聽了消息就趕來了。”李念不回答,卻細細看了看菀晴的臉:“小柔蒙着臉我是不清楚,卻有着一股子活潑勁,倒是你,怎麼看着臉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菀晴勉強笑了笑:“可能是累着了。”
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在李念耳朵裡聽來,很彆扭,秦朗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菀晴若是知道他想歪了,定不會再覺得眼前的人是個溫潤的了,可惜是不知道,尚且能好言好語的待着。
“姑娘最近精神就是不行,李大夫就受累看看吧,反正來了也是來了。我這裡是無所謂,不過是些皮外傷,比不得火燎的口子,好起來也容易。”小柔趁着他們說話的工夫,端出來兩盞茶來:“今天真是暖和,外頭也新鮮。”
“無妨,反正也是無事,你們兩個我都會好好顧着。”李念感慨小柔真的是個對菀晴貼心的人,對她更是多了層好感:“傷是不打緊,可是傷到臉上,可是姑娘最要緊的了。”
此時的紅玉正對着屋裡的一通人發着上火的脾氣,原本還算端正的人,此時怒得面容都扭曲了。
身上被蛇咬出的口子還痛得厲害,讓人找了大半夜,搜了大半夜,還是害怕會漏下哪條會咬人的畜生,再也不敢睡在牀榻上,就是坐在椅子上都是覺得腳下陰涼涼的滲人。
“你們這麼多人,竟沒一個察覺得?”紅玉摔打着手裡得物件兒,再好得東西,也頃刻間成了一堆碎渣子。
“紅姨娘,怪不得我們,我們也是被嚇得不輕,您瞅瞅,蛇是打您屋裡出來的,我們住外頭的,怎麼會知道。”立着的人都是一副不情願的面色。
“姨娘姨娘,誰允許你們叫姨娘的?我可是夫人,縱是菀晴那個小賤人見了,也得喚我聲大的。”紅玉無疑是認爲這話是火上澆油的,手裡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寶珍看着她,知道她的難受,也是替她難過,可是這樣的情形經得多了,她再也不敢上前去勸。
“你們,快去給我請最好的大夫來,我身上痛的不行。”紅玉咬着牙,想着先把這事給記下,總要先過了眼前纔是。
寶珍這時才主動開口說着:“大夫剛走,現在還要再去請麼?”
紅玉臉一陣青一陣白,吸了口氣才罵道:“都是些沒本事的,不中用。不是說那李家是個極懂醫的麼?去把他家的人給我叫來。”
寶珍也是聽說過,隨即應了下來,正準備趕着找人,就被一人叫了回來。
“去那麼急也沒用,剛去找將軍的時候遇見人了,說是李大夫正給夫人的丫鬟瞧病,想是沒工夫。”說話的是個中年人,大眼一瞧,才發覺正是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