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真心假意

“不過是看清了自己幾斤幾兩, 再不做癡心妄想的夢罷了。”紅玉難得安靜的看着他:“只是將軍,很多事不是紅玉想要做的,真是要恨, 也別怨到我的頭上好麼?”

秦朗一怔, 很快想着她身後的人, 想是也是被逼的吧, 他嘆口氣:“是我對不住你, 把你扯到這些事端裡來,你本該過的輕鬆的。”

紅玉搖着頭:“都是我自願的,怪不得旁人。說起來, 是比不了菀晴姑娘的福氣。”

“沒想到你。”秦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紅玉似乎是隱忍着痛苦,眼裡泛着亮光, 看起來頗讓人心疼。她低下頭瞧着秦朗的手, 很想上前握住, 可還是忍住眼睜睜的看着:“將軍既是給了休書,紅玉也不能厚着臉皮留在這裡了。爹爹走得早, 寶珍又是不見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再沒了依靠,只求將軍一件事,若是成全,我定不會糾纏。”

秦朗只聽得她提起她的爹爹, 心裡更是感慨萬千, 終究是覺得自己心狠了些, 她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他可是答應過她的爹爹會照顧好她。

因着愧疚, 秦朗想也沒想就直接回道:“你且說罷,但凡是我能做到的, 自當盡力而爲。”

這話在紅玉聽來,難免淒涼,他竟是這般不挽留。紅玉袖子下的手攥得愈發的緊了:“只求將軍把寶珍放回來,也好給我個伴,她一直是陪在我左右的。”

“寶珍?”秦朗皺着眉盯着她:“我只關了周氏,何時扯到了寶珍?”

“將軍,紅玉知道你心疼菀晴妹妹,可是已經得了想要的,爲何還不肯放過她?寶珍只是個丫頭,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菀晴妹妹若是心裡有氣,只管朝我來就是,何苦爲難一個孩子?”紅玉哭訴着,又是跪在地上扯着秦朗的褲腿求着。

秦朗震驚,他不可思議的瞧着她:“你把話說清楚。”

紅玉止住了淚,倒也不躲閃,只管直視秦朗的眼:“難不成是我多想了?紅玉那日就是說了,周氏是菀家的人,自然是替菀晴妹妹做事。妹妹恨我我是知曉的,所以我不怪她。周氏倒也是個忠心的,竟肯爲了主子不要了自己的命。可她反咬我一口也是算了,偏偏還把寶珍給藏了起來。艾青說的不錯,周氏早些時候進過我的院子,是放着狠話讓我等着,沒承想竟是等來了這個。她那般德行,無非就是做出樣子,跟我扯不清關係。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下藥的事,被逼着認了且是我命苦,可是寶珍真的是無心的,將軍求求你,就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放了她吧。”

這番話,着實讓秦朗身子一晃,他自是不信:“你別再耍心思糊弄,菀晴不是那樣的人。”

“將軍,我都是被廢了的人了,還有必要去哄騙?”紅玉很是悲憤的說着。

秦朗握着拳頭,發出咯吱的聲響:“我知曉她的性子。”

紅玉又哭又笑的看着秦朗:“早就聽聞菀家小姐的手段,要不得能幫着菀家做出這麼大的家業,還能讓丞相家的少爺對她死心塌地,可不是有着好本事?眼下又多了個會瞧病的李念幫着,下藥不下藥的事不都是李念和她說了算?將軍可有親眼見到,莫不是那些說辭就矇住了將軍的眼?”

秦朗想起今天菀晴私下去見蘇浩辰,又因着李莽說了她跟李念的相處,腦子裡閃過的都是她和別的男子在一起的情景,心口似乎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他沉着嗓子說道:“你別多想,晴兒是個心好的。”

紅玉使勁咬了下嘴脣,緩緩說道:“妹妹是個心好的,是我做的不好。我要不是讓她出府,就不會害得她受傷,更不會害死了張媽媽,要是我能大度些,就不會教訓了小柔。妹妹也就不用費這般心思想要對付我。將軍怕是早就動了休我的念頭了吧,先前沒了把柄,如今可算是落到她的手裡了。”

秦朗讓她這樣說着,突然想起之前進宮,皇上不允許他廢了紅玉,多也是因爲紅玉沒有犯了大錯。難道真是菀晴設計,這只是個圈套?

這樣的念頭剛是閃過,他的心就莫名的涼了透底。李念的話果然是信不得的,就憑着他揹着自己幫菀晴恢復記憶,他們就不再是能夠相互信任的了。

“將軍?”紅玉不死心的繼續叫道。

秦朗看了她一眼:“先起來吧,地上涼。你可以去牢裡問問周氏,我是不信晴兒會是個有心計的。”說完就匆匆離開,他不敢再和紅玉說話,生怕自己當場失控,對着菀晴,還是存了希冀。

菀晴正眯着,小柔想上前幫她掖掖被角,還沒動手,人就醒了。

“姑娘沒睡?”小柔輕聲的問着。

菀晴慢慢做了起來,用手攏了攏頭髮,走到菱花鏡子跟前仔細瞧着:“睡是睡不着的,那麼多事,擱在心裡頭,過也過不去。”

“姑娘,都會好的。”小柔拿起梳子,輕輕的從上到下的打理着菀晴的頭髮:“別總是愁,好人是有好報的,日子久了,就知道了。”

“你看得倒是通透。”菀晴啞然失笑,這哪裡是個小丫頭能說出的話。

小柔蹲下身子趴在菀晴膝蓋上仰着頭看着她:“經的事多了,總要懂些東西。小柔知道姑娘苦得很,從頭回見着就是,可是姑娘人這般好,老天爺不會瞎了眼的。”

菀晴看着這個跟妹妹似的人兒,心頭暖着,她伸出手摸着小柔額前的碎髮:“以前總覺得你小,很多事不想讓你知道。你跟了我享不到福,還是做了將軍府的人才能得了好。又有着艾青照顧着,我多少也是踏實了。”

“姑娘可不能再跟之前似的不要我了,什麼都是瞞着小柔,分明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小柔急得叫喚起來。

菀晴愣了愣,想起先前自個兒的猜忌與顧慮,確實有段日子忽視了她,禁不住耳朵根子燒熱起來。她知道的唯一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她還多了心。

“小柔,是不是在旁人眼裡,我很不堪?”菀晴終於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儘管她清楚,她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哪怕是之前的種種,放在現代,不過也是日子苦了些。可是她現在活得,是另一個地界兒,即便她是個心寬的,可也擋不住外頭的閒言碎語,她自是不信,有哪個氣高的姑娘能抵住旁人的指指點點。這樣的大環境下,要是一直被人戳脊梁骨,她定是過不下去的。

“姑娘你怎麼會這般想?”小柔慌着回着:“你別聽別人嚼舌頭。”

“罷了,沒什麼。”菀晴笑道,好在還有護着自己的。

“回來的時候也沒吃東西,有些餓了,你也沒感覺?”怕小柔還想着安慰自己,菀晴打着趣。

“哎呀,瞧我這記性。”小柔忙拍着自己的腦門,一股子懊惱勁。

“好了。”菀晴拉住她的手:“你快去弄些吃的,要好些,放在食盒裡備着。”

“爲什麼不端出來吃還要放起來?”小柔歪着頭問道。

菀晴眸子突然暗了一下,卻是笑着說道:“總那麼多好奇心,還不快去。”

“知道了,我也得去瞧瞧艾青回了沒。我把錢袋子落他那了,可得找他要了去。”小柔賭氣嘴巴發着牢騷。

菀晴想了想,很是奇怪:“好端端的怎麼會到他的手上?什麼錢袋子?”

“還不是姑娘給我繡的那個?都好久之前的東西了。沒回的時候艾青扯住我問帶錢了沒有,我纔是拿了出來,他非說什麼花式好看就給搶了去,說會還我,真是莫名其妙。”

菀晴自是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着這樣的小故事,由着什麼景都能多着生趣,也真是有意思的。

可是小柔哪裡想得到,她口口聲聲想要拿回的東西正乖乖的躺在李念的懷裡。

李念也是隨手一放,他本是想扔了去,可是不經意的瞧見了上面的青花印子,很是別緻。想着艾青一個漢子哪裡用得着這般精細,猜到定是小女兒家的物件兒,至於到了艾青的手裡,怕是少不得一段情。他琢磨了一番,還是收起來還給艾青爲好,他可不想惹了一對小冤家鬧出矛盾。

好不容易等小柔備好了膳食,菀晴輕輕摸着食盒的棱角,默默的嘆着氣。

“姑娘是打算去看誰麼?”小柔放下門簾子,拉着角兒,天快黑了,可是涼了許多。

菀晴抿抿脣,蔥白的玉手指着暗紅色的木頭盒,柔柔的笑着:“這個太小氣了些,你去換個大的來。總要留下能放得住酒的地兒才行。”

“酒?”小柔嘀咕了一句,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了,人掀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菀晴這才放心的從衣裳裡掏出一塊疊的小小的紙藥包,原是李念給自己的那個。她又往周圍探了探,見門窗都是關着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打開來,裡頭裝着的都是白白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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