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秦朗破天荒的看見菀晴站在自己眼前, 這還是她頭回主動來他這裡。
菀晴仔細打量着這小書房,不大不小,簡單的倒不大符合秦朗的身份。她把手裡的食盒放下, 掩了門, 把艾青和小柔堵在了外頭, 由着他們鬧。
“還沒吃飯吧, 我帶了些, 你嚐嚐。”菀晴不動聲色的端出飯菜,一一擺好,搬了椅子徑直坐到了秦朗的對面。
秦朗還沒能從紅玉那茬話裡走出來, 其實他早就猜到一些,也直接了當的問過菀晴, 只是不能信罷了。可是眼瞅着本應該躲着自己的人卻殷勤的走到了身邊, 隱約覺着不對勁。
“何苦這麼費事, 吩咐下去,自然有着現成的。”秦朗儘管彆扭, 心卻是泛着甜。不管菀晴這般作爲是爲了什麼,但終究是得了她的好,倒也是難得的很。
菀晴笑笑,拿了雙長木筷遞到他面前:“我帶來的,哪是你這能比得?”
秦朗接了過來, 驀然覺得渾身輕鬆起來, 兩個人都避而不談不開心的事情, 彷彿是回到了當日住在城外時的情景。
“你還帶了酒?”秦朗很吃驚, 他還真是瞧不出菀晴的興頭。
“說起來, 也是你今天救的我,要不是你, 還不知道怎麼回。”菀晴不緊不慢的說着。
秦朗搖了搖頭,卻並不點破,就算自己沒能過去,還有李念和小柔在外面守着,她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大事。她的這番說辭,他看得明白,不過是句吃酒的客套話。
“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些吧。”秦朗生怕說的太多會讓菀晴誤會,畢竟蘇浩辰曾經也是她心頭的人。
菀晴知道他是好意,她想起蘇浩辰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再沒了從前的樣子。只是她不懂得,是因着她的緣故他才成了這樣,抑或是自己從沒看清他。
瞧着菀晴臉色暗了下來,秦朗心裡亦是不好受,他差點以爲自己喘不過來氣,按捺着這股子難受勁還是開口勸着:“爲了他,你難過,不值得。”
菀晴看着他,繼而笑道:“我心裡頭透亮得很,他若真是對我有情,定不會讓我嫁了過來。一再推諉着,即便是有着念頭,怕也是不值一提的過往。”
“好,飯菜都快涼了,你也快吃。”秦朗夾起菜,放在了菀晴面前的小瓷碗裡。
菀晴瞅了眼,沒有動手,只是催着他:“你也是。自打上次回府,你的傷就沒好好養着。”
如此的一句話,禁不住讓秦朗的眼眶溼了又溼。他和她之間,約是再沒了其他人,其他事。
罷了,不管從前到底是做錯了事,只要眼下是好的,他就努力守着。
才喝了一點酒,吃了一疊小菜,秦朗就覺得身子乏得厲害,頭昏昏沉沉的想要睡着。他看着菀晴的身影也漸漸地模糊了起來:“晴兒。”
他是個懂武的人,這檔子不對勁就算是個不明眼的人也能瞧得出來,只是他不肯說出,他不想聽見菀晴承認她做了什麼。
菀晴懊惱着,早知道就該把藥下到酒裡去,要不得他懷疑,誰家吃個菜能吃出個頭暈腦脹來。也是頭回做這樣的事,權當是沒了經驗,不曉得該怎麼辦好了。更何況,她哪裡曉得,李念給的那包子藥這麼見效。當初他只是說着給了這個說不準日後能防身,可沒說會讓人這麼快的失了精神。
再一想,秦朗早就趴到了桌子上,菀晴鬆了口氣,怕是他要是真醒了過來,肯定會惱了自己。
伸出手用細白的手指肚戳了戳秦朗的頭,半天也沒見個反應,這才起了身,站了起來,在四處晃着。
早就聽說,這人要有着私密的要緊的大事,都是在書房裡說的。她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心思,單單覺着在這小屋子裡,能尋出個蛛絲馬跡。
菀晴是把書桌當了飯桌,秦朗竟絲毫不介意的把筆墨推開了去,給她騰出了不少地方。不過秦朗的身子卻是當着中間的抽屜。
她在各處翻了又翻,除了些看不大懂的書,再也找不到什麼了,都是工工整整的放着,她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又擱回了原地。
總算是把注意力鎖在了僅剩的地兒,她咬了咬牙,費力的把秦朗的身子搬開,讓他倚着椅子的靠背,好不容易弄出了空地。
她想也沒想的打開抽屜,只是一下,菀晴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也是跟着一晃,腳軟的險些沒栽到地上。
那裡面除了一張疊的規整的紙,上面躺着的,正是弟弟菀軒自小帶着的長命鎖。
明黃縷帶勾着的小物件兒,饒是過去了有些日子,但她是忘不了的,那背面的軒字,正是爹爹寫出的字跡,描着樣子刻的。
菀晴抖着手把小鎖拿了出來,貼着自己的臉,眼淚很快沾溼了衣衫。
竟真的是他,她本是以爲蘇浩辰的話都是用來唬自己的,沒想着真是成了真。若不是他做的,弟弟貼身的東西怎麼會在他手上,虧他還苦心瞞着自己真相,怪不得他不肯幫自己找人。
菀晴木木的回了頭看着睡過去的秦朗,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是愛還是恨,只懂得造化弄人,又許是自己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粒棋子。
她取下頭上的簪子,很想插到秦朗身上,想爲家裡人報仇,可是手到了一半卻是再也動不了。
菀晴想起之前的種種,確信那個所謂背後的人正是當今的皇帝。真是皇帝要抄了她的家,害了她的親人,她如何雪恨。就算殺了秦朗,她能殺了皇帝麼。
終於還是挨不住這般的打擊,菀晴趴在地上失聲痛哭,她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爲整個菀家討回公道。
“姑娘?”小柔聽到裡面的異常,本還和艾青笑鬧的她立馬慌了神,在門口急急喚着,因着秦朗也是在裡頭,她也不敢冒然闖進去。
菀晴趕緊止住了哭,硬是忍了下來,她深呼吸了幾口,慢慢的說出:“無礙,你們不用守着。”
小柔自然是放不下去心的,貼着門框聽了半天,又回過頭瞅着艾青,想讓他拿個主意。她分明聽得出姑娘的聲音裡帶着哭腔,顯然是受了糟心的罪了。
艾青搖着頭,一把把她扯了回來:“主子們的事,交由他們做。咱們還是不要添亂,以免再出了禍事。”
菀晴仔細注意着,總歸是恢復了安靜,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是聽到了紅玉的嚷嚷聲。
可不是紅玉麼,身後帶着的是兩個面生的小丫鬟,她可是去了天牢裡找了周氏,竟不知道是因着什麼緣故,周氏莫名其妙的死了。命賤的死了不打緊,可是要緊的是她還從哪能找着寶珍。
因爲心虛,她不敢直接找了菀晴要人,就算是真的去要,也得不到什麼果。可是對着秦朗訴訴委屈倒也無妨,還可以告了菀晴殺人滅口,真是個心狠的主兒。
艾青和小柔定是攔着她的,在他們看來,將軍和姑娘能夠在一塊處着,本就是費心費力的事,偏偏有着不懂眼力見的攪着場子。
“你怎麼在這?”紅玉看見艾青並不覺得驚奇,只是難得瞧見小柔在這裡呆着。這意思豈不是菀晴也在裡頭?想到這,紅玉的手是攥了又攥,手心又多出來月牙印子。
小柔剛準備開口回她,正想着好好氣氣紅玉,恰好聽見了菀晴的吩咐:“小柔,你讓紅姨娘進來。”
別說紅玉,就是艾青一行人都是驚得不行。
小柔只當菀晴說錯了話,扯着嗓子就是喊了起來:“姑娘說什麼?”
“紅姨娘儘管進來,除了你,就別帶了其他人來,要不得有的你後悔。”菀晴依舊是答了話。
小柔不懂,卻是聽話的讓了道,很不情願的踢了艾青一腳,以此發泄着心裡的火氣。艾青身上捱了一道,無奈的笑着。
紅玉更是傻了眼,多多少少的發怵,念着好歹將軍也在,應該不會有着大事,暗地裡給自己寬慰着,這才屏退了下人,獨自走了進來。
只是她才進了門,人就嚇得說不出話,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菀晴一本正經的站在屋子中央,而她的將軍,正靠着椅子不省人事。
菀晴生怕她會叫了出來,幸虧是個沒出聲的。她默默的走到紅玉身後,關了門,好在秦朗的位置沒有正對着,要不然非要被人看了去。
紅玉驚恐的轉身看着菀晴,見她沒有動手要對自己做什麼,才慌慌張張的跑到秦朗跟前,使勁的晃着:“將軍,將軍,你快醒醒。”
“他只是睡過去了,你別喊。”菀晴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胡說,定是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將軍好好的怎麼會睡在這裡。”紅玉本就不信菀晴,更何況秦朗不是個隨意歇息的人。
“你難道不喜歡將軍?說起來,日後你可能還得謝我。”菀晴捻着胸前的細發,低着頭並不瞧她臉上的反應。
紅玉狐疑的看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