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菀家的女兒。”菀晴半天回了一句。她從來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也沒有那般行大事的底子。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多了上輩子的記憶。
且不提經營模式,便是自成一套的體系都是與衆不同的。萬物都頂個新鮮, 她雖不見得做過, 但也是見識過的。爹爹是個厲害的, 她只是把以前瞧見的說了說, 爹爹就領悟了個通透。許是這般緣故, 菀家才能一舉成爲京城的大戶。
既然她不能親手解決了心頭的恨,那就得一步步奪回來,屬於菀家的, 任是誰也是奪不走。就算是弟弟不在了,沒法子繼承家業, 最起碼也不能落了仇家的手。
“晴兒, 我說的話你可是聽到了?”李念見她沉思的模樣, 不無擔憂的問道。
菀晴隨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是我不自量力了些。”
“當真?”李念不信, 這人能這麼輕易的轉過彎來。
菀晴剛準備回話,卻看見秦朗正從外頭走了進來。她急忙站了身子,也沒走上前去,只是靜靜的原地呆着看着他。
李念如此也反應過來,起了身回過頭:“每次都這麼巧, 你也真會算着時辰。”
“你這話的意思還是要揹着我?”秦朗很不待見李念。他沒有那麼傻, 既然知道菀晴昨晚對自己使了藥, 便就猜到了定是李念幫襯着。
“李大哥, 你先回吧。”菀晴本就打算這段日子要用着秦朗, 李念也是個沒眼力見的人,他在這處着還說這番話, 能不讓秦朗計較麼。
“好,晴兒,你若是受了欺負就告訴我,我定不會饒了他。”李念信誓旦旦的保證着。
菀晴一恍惚,這樣的情形似乎秦朗也是做過,一時說不清的感慨,默默的點了頭也沒再說話。
李念人還沒走出院子,就聽到秦朗悶聲悶氣的說道:“我的人,不需要別人管着。還有這將軍府,日後你就不用來了。”
“真是個小氣的。”李念啞然失笑,他從懷裡掏出個小物件兒,朝着秦朗就扔了過去:“晴兒,代你還了。”
菀晴一愣,她從未給過李念什麼東西。
秦朗一手接了過來,攤開一看,竟是那個繡着青花的錢袋子。
李念大步走了出去,嘴角帶着莫名的笑意。既然秦朗是個醋罐子,那就再加把料好了。要不是見了小柔那般潑辣的性子,他也不會想着這東西是出自菀晴的手。他是不大相信小柔那毛毛躁躁的人會繡着這麼細緻的錢袋子。至於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秦朗雖是沒見過菀晴的女紅,卻是熟悉上面的花式。當初的菀晴,向來是偏愛這樣的調子。
眼瞅着秦朗的臉變得跟冰塊似的,菀晴忍不住小聲解釋道:“那是給了小柔的,後來說是又讓艾青拿了去,不知怎麼的到了他的手裡。”
“你以後,少跟他來往,他不是個簡單的。”秦朗隨手把東西擲到了桌上,不去理會。
菀晴不語,她算是明白了,身邊的人沒一個簡單的。對着李念,不說其他,就衝他對秦朗的態度,都是和別人不同的。秦朗是越來越惱他,但也沒真把他怎麼樣。
“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不過是讓他瞧瞧。”菀晴把錢袋子收好,輕輕開了口。
秦朗上前抱住她:“大夫多了去了,不差他一個。我是覺着他對你定沒安什麼好心思。剛回的路上,就聽李莽說你打了紅玉?”
“他嘴竟這般快?還是他特意找你去了你這才趕了回來?難不成是心疼了?”菀晴賭氣躲了他。
秦朗放下手,坐到凳子上瞧着姑娘的模樣:“你不是才誇了她,怎麼就鬧起彆扭了?”
“你前腳才走,她就找我的麻煩,你就忍心讓我再受她的欺負?你是覺得,我還不夠慘麼?”說着說着菀晴就紅了眼,背過身子用袖子抹着,委屈極了。
秦朗生怕她又多想,趕緊把她拉到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並非那個意思。紅玉這人任性的很,我是瞧了她原來的住處,沒了人不大好住了。我已經派人在外又購置了院子,也就這兩日的工夫就把她送出府去。”
“你如今倒是捨得了。”菀晴偎在他身上,把玩着秦朗的頭髮,和自己的交織在一起,十足十的小女子的性情。
秦朗一臉笑的看着她的小動作:“那是因爲你終於是我的了,我自然是要護着你的。其實紅玉也是可憐的,當初要不是你非要毀了婚約,皇上也不會逼我娶紅玉,我自然也不會爲了成全你答應他。那是也是死了心,覺得我這輩子都是得不到你。沒想着老天爺繞了一大圈,總算是得了善果。”
菀晴手微微一怔,她歪着頭看着秦朗:“我是想不明白,他怎麼有那個閒還管了你的婚事?好歹也是個君王,偏偏對個紅玉的事那麼上心?”
秦朗苦笑:“這我也是不知,不過自小皇上和紅玉的感情就是極好。就是先皇也是擔心過,怕皇上意氣用事硬是娶了紅玉。紅玉的出身算個妃子還是可以,其他的真是做不得。可哪想着皇上待紅玉就像妹妹一般,從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也是奇怪。”
菀晴也是疑惑:“他既然是把紅玉當妹妹,明明知道你不喜歡還硬塞給你,說到底不就是他害了紅玉麼?再說了,我記得頭回入宮的時候,你不是提議說立她爲郡主?若真是有着情義,那皇帝手裡的權力這般大,爲何不給個位分?”
“大約是紅玉的意思。皇上早就知道她的情意,想是爲了成全吧。而且紅玉跟着,皇上對我也是放心些。以後的事誰能知曉清楚,也是說不準的。至於帝王的心思,且不說是你我能猜的,便是猜也是猜不到。”秦朗把菀晴弄亂的頭髮一一打理好,又拉過她的手,靜靜的瞧着。
菀晴還是想不通:“可是,當初你我成親,可是有着聖旨的。皇上既然能允了這般忤逆皇家之事,就爲了個紅玉?這手筆也太大了些。”
“好了,別想了。我們這樣背地裡說着這些話,要是被有心的聽到了,怕是整個府都要不得安寧了。”秦朗不願她思慮太多,有些事終究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能夠承擔的。
菀晴嘆口氣:“你不去瞧瞧紅玉?”
秦朗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道:“罷了由着她吧,出了事我擔着就是。”
“你”菀晴沒想着他會回了這麼一句,爲何在她想要忘記感情爲了菀家的時候他對她又那般貼心。
“你放心,我知道錯了,以前不該因着愧疚總是偏幫了紅玉。”秦朗看着她:“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我怕是也不會這般。又知道你恢復了記憶,心裡忐忑的沒個安穩,人難免也多疑了些,不過好在你對我也是有了心意,我自然不會再犯錯惹了你難過。”秦朗很是欣慰,難得多了溫暖的笑意。
菀晴顯然是被他的話給震住了,她躲開他的眼低下頭,心裡默默盤算着。
秦朗以爲是姑娘又害羞了,禁不住衝動,咬了下姑娘飽滿的耳垂,引得懷裡的人一陣戰慄。
他是沒能注意到菀晴臉上的複雜,整個人沉浸在的是一種無以言表的輕鬆。這麼久的日子,終於是解脫了。
自打他對菀晴動了心,就看到了她身邊的人。看着她和蘇浩辰的種種來往,從沒想着會破壞她的幸福。直到菀家出事,他看她孤苦伶仃,生怕皇上起了意爲難了她,硬是用了兵權保了她。
從她執意出府,經歷了太多太多。如今,她的心裡總算是有他了。
“爺,爺”艾青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瞧見兩人相擁的情景,也顧不得許多,只管叫喚着。
秦朗好不容易的興致被這小子攪了去,面色自然是不好看:“沒個形的,出了何事?”
“紅玉,紅玉”艾青急的直接把紅玉的名字都叫了出來。
“她怎麼了?”菀晴率先開口問道,可是她下的令,紅玉莫不是這麼快就出了事吧。
艾青抓耳撓腮的說道:“可不是,聽說她是去進宮了,還裹了個嚴實。她是在自己院子裡嚷着說是要找皇上去,鬧的人盡皆知,還讓夫人小心等着。不過人才走,不幾步就追着了,爺要是同意我這就去攆了去。”
“是福是禍,躲是躲不過的。”秦朗把菀晴攬了攬:“不用管她,讓她尋個人訴訴委屈也是好的。”
“可是爺,她發牢騷的人可不是別人,那可是,是。。”艾青結結巴巴的回着,自家爺也太鎮靜了,竟跟個沒事人似的。
菀晴驀然覺得心安,她突然覺得,若是沒有這些恩怨糾葛,若是秦朗能一直如今這般,便真的是這輩子的造化了。
“走吧,與其等人來傳,不如我先帶你進宮轉轉可好?”秦朗笑着說道,他只想先發制人,無論如何,都會護住她。
菀晴點頭,無聲應下,又要見到皇帝了,但是這次的見面,心境卻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