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風平浪靜的過了半個月, 菀晴安安靜靜的養着身子,紅玉被秦朗打發到偏院,平日也看不見人影, 算是得了清淨。好在秦朗是個自覺的, 每每探望紅玉都是帶着艾青, 由着艾青回來向菀晴彙報, 也沒做個過分的事。
“姑娘, 李大夫好些日子沒來了。”小柔收拾着牀鋪,對着坐在鏡子跟前的菀晴說着話。
“想是太忙了吧,再說, 秦朗總是小氣的,許是旁人見了, 都不愛來了。”菀晴笑着回道, 手輕輕的搭在肚子上, 難以明說的喜悅。
小柔回了頭,瞧着姑娘一臉的笑意, 也是開心的說道:“將軍那是在乎,要是少了紅玉那個礙眼的,纔是最好不過的。但也是聽說皇上還來了,去瞧了瞧那病秧子。將軍竟以姑娘身子重,愣沒打擾姑娘, 也就免了請安這茬。”
菀晴愣住, 她怎麼從未知曉這事, 暗自思忖, 這秦朗, 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不曉得還以爲他是老子。
“小柔, 你說,皇上會不會找秦朗麻煩?”畢竟他這般招搖,怕是少不了得罪。
小柔咬着嘴脣走到菀晴面前,拉了個小凳子坐在一邊,很是苦惱:“我可是個怕死的,可艾青說不礙事,還說要是咱家將軍不樂意,別說一個皇帝,就是想換了人都可以。”
“嗯?”菀晴驚詫的看着她,以爲自己聽錯了:“艾青竟這樣說?”
“可不是?”小柔信誓旦旦的保證着:“當初我也是嚇到了,捂着他的嘴想讓他嚴實點,可他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姑娘,你說,將軍不是沒有兵權了麼,再說了,就是帶着兵,那還不是皇上最大?還能造反了不成?”
“小柔!”菀晴叫了她一聲,這丫頭,真跟艾青一對,嘴上都沒個把門。
小柔四周瞟了瞟,隨即嘿嘿笑道:“反正也就咱倆人,不怕旁人聽到。”
菀晴嘆了口氣,搖着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姑娘,我去看看安胎藥好了沒有。”小柔不清楚她心裡的盤算,跳着站了起來,一路小跑的出去,腳底跟燎了火似的。
“小柔。”菀晴跟着走了出去,可纔出了屋子,就已然瞧不見她的身影了。
“這丫頭,跟兔子似的,撒歡那麼快。”菀晴笑罵着,正準備走回去,卻看見院子外頭走了一個人。
她還以爲是李念來了,仔細一瞧,猛然一驚,竟是皇帝。
只不過是一身常人裝束,儘管褪去了華袍,仍是透出難掩的貴氣。
菀晴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趕緊扭頭進了屋,快速走到梳妝的地兒,從裡面拿出了一把剪子,攥到了手裡。
聽着外頭的人走得近了,慌忙用袖子蓋住,揹着手,轉了身看着門口。
慢慢的,一個人影逐漸接近,皇帝終於是走了進來。
菀晴沒想到他這般不顧忌,好歹這是女子的住處,卻也是沒辦法,只能迎了上去:“皇上怎麼有興致到我這來了?”
皇帝黑着臉,眼睛眯成一條縫看着她:“誰教你的規矩?難道不知道先行大禮?”
本就是自己的仇人,就算是掌着大位的人,菀晴害怕是人之常情,可是痛恨也是情理之中。
“菀晴是出嫁從夫,向來是見着夫君如此,怨不得我不懂禮數。”菀晴手裡的剪子握得越發的緊,恨不得直接衝了上去,直接刺他,哪怕死不得,能傷到也是值了。
“就憑你?”皇帝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以爲你配得上秦朗?”
“我配不得?紅玉配?”菀晴覺得好笑,想起這個皇帝居然這麼無聊的跑過來,就爲了說這些事情麼,她忍不得,不知道哪裡來的踏實,覺着就是自己捅破了天,秦朗也會護着。
“紅玉是最好的女子。”皇帝肯定的回着。
“哈,真是可笑。”菀晴慢慢走近,眼睛直視絲毫不膽怯,這份膽氣着實讓皇帝吃了一驚。
“菀晴有一事不明,不知道皇上能否告知一二?”
“說。”
“皇上爲何如此偏袒紅玉?據我所知,公主郡主的人也不是少數,皇上就是心疼也輪不到一個外姓的女子。以前是覺着皇上和紅玉關係匪淺,想是從前情意深厚的緣故,更何況,長得也是極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太久了?聽人說,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慢慢的就會變得相似,但秦朗怎麼就沒有?菀晴這個沒別的,就是好奇心重。”
菀晴很滿意的看着皇帝的臉色由黑便白,再變得鐵青。
“你真是不怕死?”皇帝牙咬切齒的問道,卻是對她的疑惑避而不談。
菀晴似乎瞭然,微微一笑:“菀家那麼多條人命都沒了,夜夜迴夢的時候,皇上可知道那裡的哭喊是多麼淒厲?”
皇帝心一沉,心想是不是秦朗已經把話說與她了。儘管知道菀晴做不來大事,但還是很惱怒。腳尖也是不由自主的往外偏了偏,以防菀晴做出什麼。
“你別說其他,勸你儘早離了這處,你若是乖乖的讓出秦朗,尚且還能留條活命。”皇帝想速戰速決,所幸挑開窗子說亮話。
菀晴笑了起來,她讓出?憑什麼?
“並非是我讓不讓出,而是秦朗舍不捨得。怕是我走了,秦朗會跟着我走,也不會留在這裡任人擺佈,娶了不受人待見的過來。”
“不知羞恥。”皇帝氣急,一時無語,憋了半天才吐出了四個字。
菀晴揹着手把手裡的剪子微微露出一個頭,卻是突然想起肚子裡的孩子,又是給藏了回去。
這一切沒能逃過皇帝的眼睛,他雖是看不見菀晴背後的手,更瞧不見手裡的物件兒,但卻是知道,她在醞釀着。
“你弟弟還活着是吧?若是你走了,你弟弟自然也會平安,可你要是一意孤行,菀家的獨苗就要毀在你自己的手裡了。”皇帝冷笑一聲,總算是使出了殺手鐗。
菀晴眼睛瞪得老大,弟弟?他怎麼會知道菀軒的下落?聽了秦朗的話,外頭的人並不知道弟弟的去向,可眼看着皇帝神情嚴肅,完全不像做出來的假。不會,不會是秦朗和皇帝串通一氣?可是繞了這麼一大圈,難道就是爲了折磨自己?
“怎麼?很意外?紙是包不住火的。”皇帝往後退着:“別說你弟弟,就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能讓他生不下來。”說完就想扭頭走人。
可是人卻是被釘在了那裡一般,菀晴擡眼去看,是秦朗。
“誰要動我的孩子?”秦朗陰沉着臉,看着皇帝。
皇帝好歹也是天子,平日受氣也就罷了,還能容得下他這麼放肆?話也是不回,重新邁了步子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菀晴瞧見秦朗的臉色,暗自自責,一遇到情況,自己總是懷疑秦朗,信與不信之間來回徘徊,也是累得很。
“晴兒,他沒把你怎麼樣吧?”秦朗一改剛纔的態度,一臉擔心的走上前,上上下下的瞧着。
菀晴不好意思,卻也是沒了力氣,順手就把手裡的剪子擲到了地上。
“你?”秦朗看清楚地上的東西,差點沒嚇破膽,這可比行軍打仗厲害多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險些出了事。這要真是菀晴沒忍住,眼前怕是見不到好好的她了。幸虧來得及時,也不知怎麼就趕了巧了,偏偏聽到皇帝那麼一句話,別提多糟心了。
“沒事,我還算清醒。”菀晴苦澀的笑着:“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仇人就在眼前,卻都做不得。”
“不是,我知道你苦。”秦朗摟過她,很是心疼。
菀晴從他懷裡躲了出來,瞧着他的臉,認真的問道:“皇上爲何知道我弟弟的事?”
“方纔我也聽到了,也不清楚他爲何會提起這個。”秦朗眉頭緊鎖,怕是真是被他知道了。
“分明是打探清楚的樣子,我且問你,是不是你說的?”菀晴緊張的問道。
秦朗眸子一暗:“晴兒,你還是不信我麼?”
“我是不知道還能有誰。”菀晴很沮喪,怎麼盡是個不順心的。
“我這邊肯定都是嘴嚴的,你可有告訴過人?”秦朗是想起了李念,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經得他的提醒,菀晴突然瞪圓了眼睛:“李念!”
“只有他了。”秦朗輕聲說着,仔細看着菀晴反應,他是知道,菀晴向來是把李念當大哥的。也是自己的錯,早就察覺出李念的不對勁,卻還是想着賭一把,試一次。這時纔是想着,不能傷了菀晴,由此也更是愧疚,多少也是虧欠了她。
“不可能的,他如何認得皇上?”菀晴質疑着,明擺着不信。
秦朗摸着她的頭,俯下身子看着她:“你可知道李念會武?而且還是個厲害的。就他給你的那個骨哨,若是內力不深厚,你想想,普通人就是走出了院子都不一定能夠聽到,他如何知曉。他的事,你清楚多少,又怎麼會知道他的背景。”
菀晴垂下頭不敢瞧他:“你怎麼知道那骨哨的事?其他的你是不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