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救命,他憑什麼?

“什麼事?”

朱元璋和朱標轉移注意力,目光落在太監身上。

“外邊傳來消息,前衍聖公孔克堅重病,這次恐怕有危險了……”

“哦!”

朱元璋父子恍然大悟。

對於孔府中的那位,其實二人談不上關心。

若非對方姓孔,他們其實早就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孔克堅的利用價值,早就隨着朱元璋允許他出門開始,已經消散無蹤。

留着他也不過是一個雞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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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瘋半傻,在道觀被張異治療之後,本來已經好轉,可遭了賊人,病情又加重起來。

其實這段時日,他的身體早就逐漸惡化。

只是皇宮還不停送來補品,名貴的藥物,爲他維持着身體的情況。

“這就糟糕了,本來還想賣個人情,讓你送他回曲阜,如今動身,恐怕要死在路上……

讓人加急送信,把孔希學招到京城來吧,他父親恐怕要客死異鄉了!”

古人講究落葉歸根,死也要死在故鄉。

可如今孔克堅這情況,幾乎不太可能。

朱元璋詢問了情況,大致上是比較麻煩了,他大手一揮,讓人去通知曲阜。

“太子,你代朕去探望前任衍聖公!”

朱元璋給朱標下了一條命令,朱標愣住。

雖然朱元璋暗示過讓他交好孔訥,他在這方面做得也不錯。

可孔家那座“牢籠”,他也不曾踏足。

讓他前往,本身就擁有很大的政治意義,這代表皇權進一步原諒孔克堅的行爲。

“人死業散,孔家那老傢伙雖然還沒死,朕也懶得跟他計較!

既然他要客死異鄉了,咱們不去,李善長,劉伯溫那些人不免會有意見。

不過朕實在厭惡這個老傢伙,你就替朕去吧!

朕已經算給他們孔家面子!”

“是,父皇!”

朱標站起來,躬身,領了皇帝的口諭。

他出了皇宮之後,老朱一個人在御書房,想起剛纔的討論,他自己笑起來:

“這小子機關算盡,終究一場空了!

想利用孔家屠龍,朕看伱怎麼屠?”

孔克堅的生死,對於朱元璋本人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很快將思緒轉到另外一件事上,老朱望着那張世界地圖,想起朱標的建議,他出海的想法便是不可抑制。

按照他原來的想法,組建玄武軍,努力造船。

大明積累起水軍的底子之後,一來可以爲未來的出海做準備,二來也可以作爲海運往北地運糧的運糧船護航。

說起運糧。

老朱的眉頭皺起。

作爲一個有遠見,且經歷過戰場的皇帝,他已經看出了一個隱患。

隨着大明的軍隊往北方推進,糧食問題確實也成爲大明日後的一個大問題。

現在的北伐軍,戰線大概在河南一帶,還沒有推得太遠,所以這個問題並不算嚴重。

可未來一旦拿下大都,繼續北上狙擊蒙古。

這麼長的戰線,糧食問題就變得比較嚴重了。

因爲考慮過遷都大都,老朱對於糧食的運轉也認真思索。

海運……

這是元朝蒙古人運糧的主要路線,現在也納入朱元璋的考量之中。

海運確實可以解決北方的運糧問題,

可卻不適合目前的大明。

蒙古從忽必烈開始,就大力發展海運,終元一朝,這都是最主要的運糧方式。

海運的優勢自然不言自明,相比起陸路運糧,海運無論是成本,時間,效率都是碾壓。

可這種運糧方式,在蒙古人八十年的經營下,卻也養成了大明如今的邊患問題。

別的不說,大海上飄着的海盜,很多就是北元的海運政策給養出來的,朱元璋最主要的老對手張士誠,也曾經是這個鏈條上最重要的一份子。

老朱擊潰張士誠之後,張士誠也有大量舊部,成爲海盜,騷擾大明邊境!

“在將東海和渤海清理一遍之前,此路並不適合我大明……不過倒是可以作爲練兵的路線……”

既然海運不行,朱元璋又將目光落在運河之上。

這是自從隋朝之後,華夏運糧的主要路線。

漕運的有許多海運沒有的好處,其中之一就是可以拉動內陸的經濟,一條運河,沿途不知道能養活多少城市。

其二,漕運相對於海運來說,也比較安全。

對於以內陸爲主的封建王朝來說,漕運的性價比明顯比海運更高。

可是……

從隋朝開始的那條大運河,如今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

北方多年的戰亂,加上蒙古人停止漕運幾十年。

這條運河幾乎已經堵塞,就算通行的部分,一年最多也只能運轉糧食三十萬石。

這點糧食對一個朝廷,一座首都來說,杯水車薪。

別說遷都,就連供應北方軍隊的糧食,也遠遠不夠。

“所以,開挖大運河,也是必然之事……

難呀!

光是想要運糧都如此艱難,難怪那小子說如果不遷都北方,大明的邊鎮遲早要出問題……

唯有以遷都爲名義,才能將如此多的資源調動起來!

可這些,都是未來才能解決之事,一步步來吧!”

被老朱惦念的張異,纔是正從潤玉堂出來。

跟老陳算了一筆賬,這次他們賺的錢比上次更多,張異喜笑顏開,賣兩本書就能賺到數千兩銀子,這已經跟打劫差不多了。

不過老陳也明言,這一波過後,書的銷量就要暫時進入平穩期了。

有的賺,肯定沒有以前那麼多。

張異也表示理解。

畢竟這個時代,讀書識字的人不多,應天府的市場本身就那麼大。

能創造這種銷售利潤,一來是因爲算學入科舉帶來的龐大的需求,讓張異吃到第一口蛋糕。

而因爲先發效應,有大量的購買需求,其實來自於外地,簡而言之就是京城的學子,爲家鄉的同窗代溝。

可等其他書商反應過來,《孔家算經》肯定會被其他人刊印,抄錄。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版權,人家盜了你也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以大明書商的戰鬥力,過不了多久《龍虎算經》《朱家算經》之類的書籍大概會充斥市場,也會分薄張異他們的利潤。

這點張異早有預料,他也不怕。

算經只是一波流,真正想要細水長流,還要看《金榜題名》的卷子系列。

別人可以模仿算經,出卷子這事卻很難模仿走。

莫看出一張卷子容易,可高質量的卷子在如今算學基礎薄弱的大明,想找個像樣的算學人才都不容易,更別說出卷子了。

張異估摸着,在未來十年,《金榜題名》都是一個不錯的現金牛。

在考哭天下考生的同時,還會爲他貢獻不少錢糧。

有了錢糧,可以過上好日子不說,自己鼓搗那些小玩意也有不少資金。

“還請代老陳我爲孔公子問安!”

陳珂將張異送到門口,讓人找來馬車,送張異回去。

懷裡揣着銀票,張異也沒有拒絕陳珂的好意。

送到孔家,他剛好可以跟孔訥分紅。

“陳掌櫃好說,我家少爺說改天請您吃飯!”

張異隨口敷衍,也沒有經過孔訥同意已經代他約了飯。

在陳珂畢恭畢敬之下,張異上了馬車,緩緩朝着孔府去。

眼看已經要轉入孔府所在的街道,路上的動靜,變得喧鬧起來。

“所有人退避,太子殿下出巡!”

“所有人退避,讓路,太子殿下出巡!”

身穿甲冑的軍爺,策馬狂奔,周圍的百姓,瞬間慌亂起來。

張異乘坐的馬車自然是乘坐不下去了。

他趕緊下車,跟着其他人有樣學樣,站在路邊。

一隊車輦緩緩行來,所有人跪下,不敢目視。

森嚴的軍隊走過,張異和其他百姓不同,他們只敢將頭伏在地上,不敢窺視。

張異卻悄悄擡起頭,想要窺看傳說中的太子朱標長什麼樣子?

只是他失望了了,太子殿下的車輦,被蓋得嚴嚴實實的。

張異什麼都沒有看到。

車隊遠去,張異這才站起來,聽周圍百姓議論,他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孔克堅的病情嚴重了?

太子殿下這是要去看望呀!”

關於孔克堅的病情,張異天天去倒是知道的。

心病,這老頭自從上次遭了賊人之後又重了一些,總體而言問題不大。

至於身體上的病,也有太醫調養着,但張異對太醫局的太醫醫術也存疑。

並不是說御醫,太醫一定就是高明的醫生,明朝的太醫有時候也挺坑爹的。

老朱是泥腿子出身,他現在的太醫班底如果說都是庸醫那說不上,如果說都是神醫,也絕不可能。

不過這並不關張異的事,孔克堅死了就死了。

他張異毫無心理壓力。

反正他爲孔克堅治療的是心理疾病,又不涉及其他。

既然孔府不能去了,張異只好往回走。

不多久,他找上一輛車,回道觀去了。

孔府。

聽聞太子殿下要來,孔訥早就跪在大門口迎接。

朱標從車輦上下來,趕緊扶起對方。

“孔訥,你爺爺如何?”

朱標下車,拉起孔訥的手錶示親近。

孔訥兩眼通紅,有些哽咽:

“太醫說,爺爺受了風,不太樂觀……”

“風寒?”

朱標若有所思,風寒這種事,在古代可大可小。

輕者折騰一陣子,大概也就好了。

如果重的話,一命嗚呼也有可能。

如果根據張異的預言,他自己正值壯年的時候,也是因爲感染風寒一命嗚呼的。

知道這件事後,他心裡大概有底了。

“行,你帶我去看看!”

太子朱標陪着孔訥進去孔府,

見了孔克堅,前任衍聖公孔老爺子,在病榻之上已經昏昏沉沉。

老爺子臉上血色不多,任誰看着都覺得不太妙了。

朱標輕聲安撫老爺子幾句,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

他帶着遺憾走出來,孔訥一直恭敬隨行。

“生老病死,你我皆無力改變,本宮會讓兩位太醫在府裡守着,隨時我孔老察看情況!”

“多謝太子殿下!”

孔訥對朱標感激涕零,鄭重其事行了一個大禮。

朱標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將大蒜素的事情說出來,他拍拍孔訥的肩膀,轉身出了門。

太子出現在孔府的時間雖然短,

但這件事在應天的官場,造成不小的轟動。

從他踏入孔家的那一刻開始,代表着皇帝對孔克堅的懲罰進一步鬆綁。

朱標從孔府出來之後,不少人的拜帖,都送到孔府。

不管孔家如何,他們在士大夫階層中的地位毋庸置疑。

真尊重孔家也好,假尊重也罷,大家都需要一個精神圖騰,去緩解偉岸光明之下的暗流涌動。

中書省左相,李善長!

御史中丞劉基。

楊憲……

各種官員的拜帖紛沓而至。

孔家老爺子的重病,卻讓應天孔府車水馬龍。

孔訥在照顧孔克堅的同時,還要應付應天的各位大員。

只是人多了,有些關於孔府的消息,也在外界流傳。

“父皇,不打算在孔克堅身上試試藥?”

皇宮中,朱元璋在奮筆疾書,朱標卻正在給皇帝翻看檢校送上來的報告。

他忍不住問了一聲,朱元璋神色不變。

“難道你還想救孔克堅不成?”

“兒臣對孔老夫子還好,就是覺得孔訥這孩子不容易!

孔希學未必能及時趕到應天,如果他走了,這孩子不但要應付那些居心不知的官員,恐怕還要操持孔老爺子的葬禮……”

孔克堅沒死,但從太醫的報告來說,孔克堅大概率要扛不住。

朱標並非心疼孔克堅,而是對孔訥動了惻隱之心。

這孩子的隱忍,獨立和老實的性子,很難不讓人獲得好感。

“一切皆有代價!”

朱元璋頭都不擡,一句話將朱標懟回去。

大蒜素的效果無需其他人,老朱這陣子早就悄悄做了不少試驗。

外用,內……灌……,功效不言自明。

作爲未來可能救下太子,改變國運的神藥,朱元璋悄悄做實驗的對象,可不僅僅是他疼愛的孫妃。

但一圈實驗下來,已經無需再尋人確認這藥的效果。

那麼,這藥的珍貴性,就不言而喻!

因爲保持不了多久的特性,大部分的藥物都是被孫妃用掉,她的病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

如果皇帝願意相救,皇宮裡確實還有一批可以用來救人的大蒜素。

若是朱標賜下此藥,孔克堅也有不小的機會救回來。

可是皇帝只問了一句:“憑什麼?”

朱標便是啞口無言,是呀,憑什麼?

孔克堅於他大明有利嗎,還是他還有讓大明拉攏的價值?

是用來彰顯他朱標仁慈,還是收攏孔訥的心?

其實這些東西,都沒必要用上。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張異手裡也有大蒜素,你看他會不會出手?

他不是想要利用孔克堅來推動自己的想法?那就看看孔克堅值不值這個價?”

事實上,

張異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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