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是福是禍?歷史的劇變

“是不是覺得朕欺負老實人?”

朱元璋一眼就看出朱標心中的想法,朱標尷尬一笑,雖然沒有承認,但也算默認了。

“人皆有立場,朕也想當個老好人!

可朕坐在這個皇位上,有些事朕就必須去做,朕做了,以後你就不用做……”

皇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朱標收斂笑容,他鄭重其事,對皇帝行了一個大禮。

“別整這些虛的,你既然猜到朕的想法,劉基那傢伙回頭也會想明白!

他能說出那些話,證明他平時心裡也不曾看得上楊憲,在這官場上,哪有什麼真正交心的朋友。

大多數,利益交換罷了!

行了,將旨意擬下去吧!”

朱元璋吩咐,朱標趕緊將聖旨擬好,皇帝確定之後,第二日早朝,

皇帝當場宣佈,一時間朝野皆驚!

“我……

臣謝主隆恩!

楊憲接到皇帝的聖旨也是傻眼了。

甚至,他比中書省內起的其他人更加震撼。

朱元璋將他提成右相,皇帝甚至沒有提前知會過他,就這麼突然的提起來了。

他謝過皇帝之後,自然免不了得到一陣勉勵。

楊憲接過旨站起來,還有些茫然,舉目四顧,其他人臉色各異。

尤其是那些中書省的同僚,更是神色複雜。

他被皇帝安排在中書省當參知政事,大傢伙都知道皇帝對他肯定有任用,但楊憲在裡邊的資歷低,爲人也低調。

但在別人的眼中,楊憲不應該這麼快被皇帝提拔起來。

朱元璋下了命令就退朝,留下一羣官員若有所思。

等皇帝離開,百官都圍過來。

“恭喜楊大人,不,應該會楊丞相了……”

“楊大人,恭喜恭喜,以後還望多提攜提攜……”

“楊大人!”

楊憲還沒平復心情,馬上被人圍起來,各種吹捧的聲音,讓他忘乎所以。

他總算還能維持一份清醒,朝着遠處的李善長抱了個拳。

雖然成爲中書省右相這件事十分出乎他的預料,可是楊憲卻明白自己沒有李善長的根基。

朱元璋的老班底,李善長背後站着的是北方正在爲大明開疆拓土的所有功臣。

而作爲淮西一脈文臣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這位老爺子的根基深厚無比。

楊憲雖然落了個宰相的名頭,左相比他的右相排位還要高了一級,更何況,中書省的權力,也牢牢掌握在人家手裡。

“恭喜楊大人!”

李善長皮笑肉不笑,走過來爲他祝賀,楊憲趕緊放低姿態,討好道:

“不敢不敢,陛下錯愛,以後若是能跟着左相學習,就是我的榮幸!”

他的態度,李善長很滿意。

“哪有,都是爲陛下做事,楊大人願意爲我分憂,老夫高興還來不及!

這大明內憂外患,需要解決的事情太多了,中書省內,徐達那傢伙不管事,整個中書省都指着老夫,確實不好辦呀!

好好做!”

李善長如訓斥晚輩一番,將楊憲說了一遍,旋即轉身就走。

楊憲再次被浙東派的官員包圍,他卻發現這其中少了一個人,劉伯溫。

“劉基去哪了?”

楊憲心中微微不喜,明明自己功成名就,身爲他的密友的劉基爲什麼不來恭喜自己?

楊憲應付了其他人,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卻見劉基早就獨自站在皇宮的某處。

大家下完朝,各自回去工作。

劉伯溫也要離開,卻被楊憲攔住。

“這李善長欺人太甚,我位階雖然低於他一些,但好歹跟他平級!

他那番陰陽怪氣的話是什麼意思?

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在檢校工作之時就觀察過他,老傢伙沒有什麼容人之量&……”

劉伯溫淡然地聽着楊憲的對話,卻沒有接話。

他眼神中,帶着幾分譏諷,卻很好掩藏起來。

直到楊憲發現劉伯溫的態度依然異常,他才直說:

“劉先生莫不爲我感到高興!”

“你能高升,我自然高興!”

“可先生的態度,卻不像是高興的模樣,難道劉先生見不得我好?”

楊憲和劉伯溫的關係確實還不錯,所以他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

劉伯溫呵呵一笑,回道:

“伱我相識一場,老夫送你一句話,莫把當檢校時候的毛病帶入官場,還有,李善長和老夫鬥了許久,他不簡單……

你莫輕舉妄動!”

劉伯溫說完,腳步加速,將楊憲甩開一截。

楊憲目送他離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左右,不過是一個半截入土的蠢貨罷了!”

回頭,見楊憲還留在原地,臉色青紅變幻,劉伯溫回頭,自顧走遠。

“皇帝看中他的身份,卻也沒有真正瞭解楊憲!

所謂燈下黑莫過如此,只是老夫就不去當那惡人了,現在左右都是得罪人,還不如躲遠點!”

劉伯溫一眼就看出楊憲恨上他了,不過他也不在意。

從昨天被皇帝坑開始,劉伯溫明白這件事就是註定。

“原來,劉先生的心胸也不過如此!”

等劉伯溫走遠,楊憲才舒了一口氣,憤憤不平:

“本來還想跟你浙東官員多親近一段時日,你若不給我面子,我也不用給你面子!”

楊憲和劉伯溫這段交流,雖然短暫。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卻也不免落入有心人眼中。

只是轉眼之間,消息如瘟疫一般傳開,劉伯溫和楊憲有了間隙的消息,已經出現在御書房的討論中。

“劉伯溫真是個聰明人呀!”

朱元璋自己都沒想到,這老傢伙的反應會這麼快,在自己提拔楊憲之後,馬上和楊憲做切割。

“接下來,楊大人能不能如父皇所願,就看他的本事了!”

朱標雖然不太喜歡父皇的做法,但經歷過許多事的他,已經不會單憑喜好去判斷一件事。

父子二人默契轉開話題,不再將楊憲的事放在心上。

……

第二日,楊憲宴請賓客,百官來朝。

此時獨獨沒有劉伯溫的聲影,這更讓劉伯溫對楊憲不滿的傳言得到證實。

“有些人呀,卻是共不了富貴……”

劉府,許存仁和劉基對坐落子,他忍不住嘲諷劉伯溫。

見劉伯溫沒有反應,許存仁又忍不住問:

“你不像是那種見不得人好的人,以你的城府,就算是介意,也不可能會用如此惡劣的手段和楊憲交惡……劉基,你葫蘆裡賣了什麼藥?”

劉伯溫眼皮子不擡,回:

“你那點心機,摸不清楚官場的門道,就老老實實看着就是!

別人看楊憲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可我看楊憲,卻是日薄西山,離死不遠……

楊憲氣量狹小,這點皇帝未曾看出來。

因爲他在皇帝面前,從不曾展露過這層面目,但和我交往,我卻能看見!

你若能壓他死死,他確實是一個忠心,聽話,有能力的好下屬。

可若他一朝得勢,遲早會將身邊人都視若螻蟻。

且,他看似聰明,其實從檢校出來之後,他對朝堂中的爭鬥缺乏手段。

若他懂得蟄伏,修行幾年也許可以能獨當一面!

可……”

劉伯溫頓了一下,說:

“如果他還把陛下對檢校的信任當成對他的信任,或者說,他真覺得自己是陛下的心腹,這種錯誤的判斷,就是他取死之源!”

許存仁聽得雲裡霧裡,腦瓜疼。

“你們這些人的心思多,我也懶得理會你們的想法!

對了,你上次說的事……”

“已經幫你辦了,我跟那些同僚打過招呼,人家心裡怎麼想我無法做主!且推動這件事的人,不止是我浙東派的人。

不過張異的危機暫時是緩解了,楊憲被提起來,朝堂中的注意力就轉到他身上了。

暫時沒有人會關注他這個小棋子,除非事情另有變化!”

許存仁來此,等的就是劉伯溫這句話,聽說張異的危機被轉嫁了,他也鬆了一口氣。

“咱們那位陛下心裡有數,那孩子被人舉報這麼多次還是他毫無動靜,想來已經有了破局的手段,將楊憲丟出去,就是陛下已經準備好的辦法!

所以還是不要小看咱們陛下的手段!”

劉伯溫隨手落子,許存仁一愣,他輸棋了!

許存仁站起來,搖頭笑道:

“我懶得理會你們這些勾心鬥角,張異也說過,我就該安安心心留在國子學搞我的學問,若是將我放入朝堂,我這點道行連骨頭都剩不下!

行了,有日子沒見那孩子了,你繼續玩你的權術,我走了!”

許存仁也不等劉伯溫回答,自顧走出去。

出了門,他想了一下,讓人送自己前往清心觀,去給自己那位弟子報信去。

只是許存仁到了清心觀,卻見常府的馬車停在道觀門口。

進入大殿,後院隱約有笑聲傳來。

老許搖頭,他還以爲自己那位弟子在道觀裡擔驚受怕,第一時間給他送信,好安撫一下他。

誰知道,這傢伙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老許讓鄧仲修通報的時候,張異正和常家姑娘閒話家常。

“姐姐的起色,比上次來的時候好了許多!

看來我教你的東西,你是沒有丟下!”

許久不見常氏,張異觀察對方的起色。

常家姑娘有日子沒見,確實好看了許多。

這種好看,是來自於整個人精氣神的變化,和這個時代的其他大家閨秀不同,常氏有了一些經常運動之後的泛起的健康血色。

他十分欣慰,至少自己的話,常氏聽進去了。

這個時代的大家族的女子,能真正堅持運動的人沒有幾個。

古人的飲食結構,哪怕是富貴人家在蛋白質的攝取之上也頗爲不足

這導致許多大家閨秀的身體,從小就留下隱患……。

張異只用調整飲食結構和堅持運動這兩項要求常氏,常氏的起色馬上變得不同。

若是她能堅持多年,至少在未來生孩子的時候,確實能多了幾分生機。

他說的是太極拳,可常氏卻想到另外一種技術,登時滿臉通紅:

“你個小煞星,姐姐我學你那套東西,跟做賊一般,有次差點還被娘撞破……”

古佛秘術:送子瑜伽,常氏自然只敢在閨房裡偷偷練習。

常府上下,也只有她的心腹丫頭知道。

張異笑:

“姐姐你就說吧,有沒有效果?”

“我……我……我怎麼知道?

不過你如此呼吸之後,似乎……似乎……身體也好了不少……

你這瑜伽之術,似乎也能強身健體!”

張異:……

這個問題他可真沒辦法回答,因爲助產術也真沒幾個人會認真練幾個月,而且常氏還要訓練十年,鬼知道她能練出點什麼?

“姐姐這次來,是有別的事吧?”

張異轉移話題,而此時的常氏也才說出此行的來意:

“我從母親那裡聽說,弟弟你最近有些麻煩,姐姐想來看看有什麼能幫的上你……

我一個姑娘家,父母那邊我說不上話,但你若覺得有需要,可以讓人給常府去信,我進宮去求他……”

他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張異眼中露出一絲感動之色。

穿越到這個世界,常氏是他在應天府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所幸,常氏也對得起他所做的一切。

“姐姐一個婦道人家,就不要摻和這件事了,弟弟早就爲自己起過卦,沒有什麼大事!”

常氏見他這麼說,也是掩嘴直笑:

“姐姐我倒是忘了,你本就是個神仙人物,那行,是我多心了!”

常氏正想說些什麼,鄧仲修進來說許存仁求見。

她馬上站起來,說:

“既然你先生前來,我就告辭了!

改日我再來跟你學做那點心,是叫做蛋糕嗎,我很喜歡吃……”

“好說!”

常家姑娘帶着丫鬟離開,正好撞見許存仁。

二人見過禮,常家姑娘飄然而去。

“虧我還爲你擔心,合着你小子也能請得動大佛!”

許存仁意味深長,回頭看了常家姑娘一眼。

常氏多次來找張異,證明她和張異關係匪淺。

那位雖然不起眼,可也是未來的太子妃。

張異明白許存仁的意思,笑而不語:

“鄧師兄,給我先生準備好茶!”

許存仁沒有進過後院,他哥劉伯溫一樣,先是參觀了後院一番,等鄧仲修上茶之後,二人才坐下來。

張異風輕雲淡的模樣,讓許存仁本來想吊他胃口的打算落空!

“你就不好奇我爲何而來?”

“小道我掐指一算,先生帶着喜氣而來!”

在道觀裡張異不再是國子學裡那位頑皮的學生,而彷彿是一位高道。

其實他摸準了許存仁的性子,如果不是好事,他大概不會這麼快來找自己。

許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騙不過這個孩子。

他說:

“你倒是運氣好,劉伯溫那老小子幫你出面,加上朝堂中出了一些變故,你的事暫時沒人關注!”

劉伯溫會賣他面子,張異默默記了劉伯溫一個人情。

許存仁繼續說:

“你這件事,本質上還是有些人借題發揮,如今朝廷中風向有變,自然就沒人關注你的事!

只是呀,我卻是怎麼也想不到,這陛下竟然會直接將楊憲升爲中書省右相……

也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

噗!

張異一口水噴出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許存仁。

“先生您說什麼?”

“陛下升楊憲當中書省右相呀!”

張異:……

楊憲不是明年才被朱元璋升官嗎?而且他當的官最高也不過是左丞,並不是宰相,

這歷史的進程,因爲蝴蝶效應,又產生劇烈的變化了嗎?

關於楊憲此人,張異並無太多好感,

他心眼小,報復心強,最重要的是沒有眼力勁。‘

朱元璋本來很信任他,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中,老朱詢問過劉伯溫關於楊憲的看法,劉伯溫說過他不適合當宰相。

可就算如此,朱元璋最後還是用了楊憲。

可還沒當宰相的楊憲,卻很快自尋死路,被老朱殺了!

這樣一個人,是什麼原因讓皇帝提前將他提爲中書省右相?

這不太符合邏輯!

張異以爲,如今北平未定,就算老朱心裡想要安排朝廷中的權力變動,也要考慮到淮西這些老兄弟的想法,

尤其是李善長的想法!

中書省寧願把徐達一個武將安排在裡邊,也不願安排其他人,在張異的分析中他以爲,

這很大程度上老朱在開國初期就是求穩,以安撫老兄弟們,還有儘量避免權鬥太過而做的妥協!

可現在,楊憲成爲右相,他的政治傾向是浙東派,這又算什麼回事?

“先生,您要是知道什麼,給我說一下!”

許存仁自然知無不言,將關於劉伯溫的傳言也一併說出,張異聽完,面色更是古怪。

楊憲居然和劉伯溫給反目了?

不應該是他們傾力合作,給李善長挖坑嗎?

明初這場政治鬥爭,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徹底變了模樣。

張異越發覺得,這朝堂之中的水太深了。

一個不小心,就能將人淹死。

“沒有浙東派支持的楊憲,會死得更快嗎?

還是因爲他跟劉伯溫反目,所以沒有一心給皇帝打報告,所以還逃過一劫?

有趣!這是個不錯的觀察對象!”

因爲楊憲這個變數的出現嗎,自己擺脫危機之餘,他還多了一個窺視歷史演變的機會,張異表現得饒有興趣。

只是,被他觀察的人,心情並不太好。

應天府,楊府。

楊憲送走最後一波客人,接過家人遞過來的熱毛巾。

微微醒酒,他問:

“劉基今天在做什麼?”

“嗯,劉大人今天走動了不少地方,主要是爲衍聖公府那件事,給張家那位說情,據說是他賣了許存仁的面子……”

“嗯,所以那個老傢伙,真的把本官給無視了?”

楊憲藉着酒勁,對着家人發起火來。

“本官是真沒想到呀,劉基你的容人之量也不過如此!

本官捧着你,你用着本官的時候,就把本官當摯友。

我得了陛下的聖眷,不小心升官升到他頭上了,他就妒忌了?

妒忌有什麼用,他劉伯溫當不上宰相,是他沒本事!

氣煞我也,劉老頭,你別有機會落我手裡……”

“老爺,慎言!”

心腹趕緊勸說楊憲,楊憲這才平復心情。

只是此時,有人跑進來,遞給楊憲一封信,他打開一看。

瞬間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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